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血凰归来 > 第一章

1.
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子时三刻,月隐云后。
冷风吹来,带着护城河的腥气和槐花的甜。
我蹲在户部侍郎府邸的飞檐之上,指尖轻抚过刀刃。
血槽里,刑部主簿的血还未干透——
他死前还在写奏折,笔尖悬在辰王谋逆四个字上,墨迹未干。
喉间已绽开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江湖上没人知道血燕是谁。
有人说是个断臂老者。
有人说是个瞎眼少年。
也有人说,血燕根本不是人。
是太后豢养的鬼。
他们只知道。
血燕出手。
不留活口。
可我知道。
我是人。
只是,早已不是我。
今夜任务很简单:
杀光户部侍郎满门,不留活口。
雇主是宫中密令,酬金是一枚鎏金凤纹令符——
据说,能开启皇陵深处一道尘封二十年的暗门。
我纵身跃下,黑衣如夜雾般展开。
袖中短刃无声滑出,第一道人影出现在回廊尽头——
守夜的侍卫,正打着哈欠揉眼。
他甚至没来得及惊叫,喉间便绽开一道血线。
血珠顺着脖颈滑落……
尸体倒地的闷响惊动了廊下的丫鬟。
她刚张开嘴,我的匕首已经穿透她的咽喉。
将她钉在朱漆柱上。
血顺着柱身的蟠龙纹路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光。
我落地无声,如影随形。
府内灯火渐次熄灭。
我的影子如鬼魅般游走于廊柱之间。
第三十七个死者是个奶娘,她护在摇篮前的姿势让我顿了顿刀锋——
直到她袖中淬毒的银针擦着我耳际飞过。
我的影子在廊柱间游走。
仿佛本就属于这片黑暗。
脚步轻得像猫。
呼吸轻得像风。
直到书房那扇雕花门出现在眼前。
门未锁。
我一脚踹开。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户部侍郎跪在火盆前。
手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他正往火盆里丢着密信。
纸页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却仍能辨出几个字——
丙申年冬……公主……不可留……
他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瞪大双眼。
谁派你来的!他嘶声问。
我没答。
刀光一闪。
他的喉咙便断了声息。
身体软倒,火盆倾覆,火星四溅。
我蹲下身,从灰烬中挑出一张未燃尽的残片。
纸上赫然印着皇家密纹——
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羽翼边缘用暗金勾勒。
下方压着几行模糊小字:
丙申年冬,贵妃产双胎,太后以狸猫换太子……今夜务必灭口,不留痕迹。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因为密信内容,而是那凤凰纹样——
竟与我颈间那枚自幼佩戴的残缺玉佩,一模一样。
我从小在江湖长大,无父无母。
只记得养父临终前塞给我一块断裂的玉佩,说:
这是你命里的东西。
若有一天你听见小凤凰三个字,别回头。
可二十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叫我。
我攥紧玉佩,指腹摩挲着那道裂痕。
任务完成。
我翻出府墙,夜风扑面而来。
带着血腥与槐花的甜香。
可就在我腾身跃起的刹那——
嗖!嗖!嗖!
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
呈品字形锁定我咽喉、心口、丹田!
是雇主灭口。
我旋身避过两箭。
第三箭擦过左肩,衣料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
毒已入体。
但我早有准备。
袖中飞刀甩出。
三道银光如流星划破夜幕。
呃!
暗处传来一声闷哼。
一道黑影跌出屋檐阴影,胸前插着我的飞刀。
却仍挣扎着掏出一枚令牌。
我落地,缓步上前。
他咳着血,狞笑着举起令牌——
太后密令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辰王世子……必除……他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沫。
至于你……血燕……太后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踩住他的手腕,冷声问:
什么叫『我知道的太多』
他喉咙里滚出最后一声笑。
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怜悯:
……狸猫换太子……你以为……你真只是个……杀手
话音未落。
他咬碎齿间毒囊。
七窍流血而亡。
我蹲下,扯下他腰间的令牌。
指腹摩挲过那精致的凤纹,忽然想起什么——
我缓缓摸向颈间。
那枚残缺的玉佩静静贴在锁骨下方。
半只凤凰,羽翼残缺。
却与令牌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夜风吹来,我抬头望向皇城方向,冷笑道:
看来,这单生意……还没完。
2.
三日后,辰王府招乐伎。
我褪去黑衣,换上一袭素白纱裙,长发半挽,脂粉未施。
却自有一股清冷如雪的气质。
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拨,铮然一声清鸣。
如寒泉滴石,惊起檐下栖鸟。
名字管家眯着眼打量我。
目光在我腕间那道月牙形胎记上停留一瞬。
流萤。我垂眸,声音轻软。
与血燕的冷厉截然不同。
会什么曲儿
《折柳》《夜啼》《月儿摇》。
最后一个曲名让老管家眉头微动。他递给我一块檀木牌:明日辰时入府试艺,世子若满意,可留用。
我福身行礼,转身时余光扫过辰王府高耸的朱门——
红漆斑驳,铜钉森然,门楣上悬着辰王府三字,笔力遒劲。
却透着一股被压抑的杀气。
余光扫过府门两侧的侍卫——
他们虎口的老茧显示都是使刀的好手。
而更高处的飞檐上,隐约有反光闪过。
辰王府的暗哨,比皇宫还密。
犹如铁桶一般,坚不可摧。
据说辰王世子萧珩。
是当朝最令人忌惮的人物。
先帝在世,辰王府功高震主。
三万精兵驻守北境,威震草原。
如今新帝登基,萧珩却仍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太后视他为眼中钉,皇帝忌惮他兵权在握。
可偏偏无人能动他分毫。
而我,要接近他。
不是为了刺杀。
而是为了——
真相。
翌日清晨,我在辰王府偏院见到了另外十七名乐伎。
听说世子最厌琵琶声,
一个穿杏红衫子的姑娘悄悄走近身边低声道。
上月有个弹错的,被割了舌头。
我抚过琴弦轻笑:
那定是没弹对曲子。
忽然满院寂静。
墨蓝锦袍掠过青石阶,腰间青玉令牌随着步伐轻晃。
辰王世子萧珩生得极好看。
剑眉下那双凤眼却冷得像淬了冰。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目光在我抱着琵琶的手上停了停——
那里有昨夜杀人时留下的浅痕。
开始吧。
前头弹筝的姑娘紧张得走了调。
世子指尖在案几上一敲,侍卫立刻把人拖了出去。
惨叫声在院门外戛然而止。
轮到我了。我抱琵琶而坐,指尖轻拢慢捻。
月儿摇的调子刚起。
世子手中的茶盏突然咔地裂了道缝。
曲终时,满院乐伎早已面如土色。
萧珩起身走到我面前,玄色蟒纹靴停在半步之外。
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极淡的血腥气——
是昨夜我在户部侍郎府闻过的,金疮药的味道。
抬头。
我缓缓抬眼,正对上他深渊般的眸子。
那里面映着个柔弱乐伎的影子。
也映着窗外某个暗卫悄悄搭箭的寒光。
就她了。
世子转身时,一枚玉佩穗子从他袖口滑落。
我的血瞬间凝固——
那是昨夜我在杀人现场遗失的!
当夜,我被带进世子的听雪轩。
屋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
萧珩斜倚在软榻上。
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杯中酒色澄澈,却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
茶几上放着那只穗子。
鎏金兽炉吐着青烟,将他的轮廓晕得模糊。
会斟酒吗
会。
过来。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案上的酒壶。
我赤足踏过波斯地毯,执壶的手稳如磐石。
酒液落入夜光杯的刹那,酒没有毒。
但我嗅到杯沿的苦杏仁味——剧毒。
萧珩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
却让我动弹不得。
他的拇指正按在脉门处。
那里有我用特殊药水掩盖的、常年握刀留下的茧。
流萤他低笑。
还是该叫你……血燕
我心猛地一跳,但面无异色。
他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物——
是我昨夜杀人时遗落的玉佩穗子。
下面赫然坠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与我颈间那块能严丝合缝!
烛火爆了个灯花。
我猛地从袖中短刃抵住他咽喉,
此时窗外传来弓弦绷紧的咯吱声。
十二个暗卫的呼吸声在屋顶交错。
杀手近身却不动手,
萧珩喉结在刀锋下滚动。
你在等什么
等世子解释。
我刀尖下压。
萧珩不躲不避,甚至笑意更深。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我冷笑:世子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单独见我
因为我知道,他指尖轻敲杯沿。
太后派你来的,对吗可惜,
她没告诉你——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我心头一惊,却不动声色:
世子想说什么
他忽然倾身靠近,贴近我的耳畔。
嗓音低得几乎融化在呼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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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你被利用了,小凤凰。
——小凤凰。
这三个字如雷劈进我的脑海!
我自幼戴着那枚残缺的凤纹玉佩,却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
除非……他知道什么。
为何我娘亲的玉佩碎片,会在你手里
他突然大笑,震得刀刃在他颈上划出血线。
屋外暗卫的脚步声顿时乱了。
太后派你来杀我,他忽然凑近。
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却没告诉你,二十年前那场狸猫换太子......
我强压下心中惊涛,刀锋逼近他颈侧:
世子若想活命,最好把话说清楚。
萧珩低笑,忽然抬手,指尖在我腕间一按——
我整条手臂瞬间酥麻,短刃当啷落地!
他反手扣住我后颈,将我压倒在榻上,嗓音危险又蛊惑: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我咬牙:什么交易
你帮我查清太后的秘密,
他指腹拂过我颈间的玉佩,我帮你找回身世。
我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他忽然从枕下抽出一卷密信,甩在我面前。
那是昨夜我从户部侍郎府带走的残页,上面赫然写着:
丙申年冬,公主下落不明,务必灭口。
我呼吸一滞。
萧珩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因为只有我知道—
你是谁。
窗外突然箭如雨下!
萧珩猛地揽住我的腰滚入屏风后。
三支弩箭钉在我们方才的位置。
箭尾缠着的纸条在火光中展开:
丙申年冬的秘密,辰王府该
3.
鎏金宫灯在殿内投下摇曳的光影。
我跪坐在乐师席最末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暗藏的软刃。
今日太后六十寿宴,满朝文武尽数到场——
这是绝佳的刺杀机会。
萧珩一袭玄色蟒袍端坐在亲王席。
修长指节把玩着青玉酒盏。
自那夜密谈后。
他再未提及我的身世。
只是今晨更衣时。
突然将一枚鎏金凤簪插进我发间。
待会儿若见太后失手打翻茶盏,
他系着我腰间丝绦的手突然收紧,立即从西侧门退走。
我点头,心知有变。
此刻凤座上的太后正含笑接受百官朝贺,满头珠翠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当她目光扫过乐师席时,我故意拨错一个音——
铮!
琵琶弦断的刹那。
太后手中的霁蓝釉茶盏应声坠地。
啊呀——
微热的茶水泼在她华贵的凤袍上。
宫婢们慌忙跪地擦拭。
太后却死死盯着我弹奏时露出的那截手腕。
保养得宜的面容突然扭曲:
月……月牙胎记!
满殿寂静。
老丞相的酒杯当啷落地。
几位老臣面色剧变——
这胎记的形状位置。
与二十年前暴毙的柔嘉公主一模一样。
母后怕是醉了。
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突然轻笑。
他生得俊秀阴柔,此刻把玩着翡翠扳指的模样,像条吐信的竹叶青。
倒是巧,今日儿臣要给萧卿赐婚。
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
镇北侯嫡女温氏,贤良淑德,赐婚辰王世子——
我余光瞥见萧珩指节泛白。
酒盏在他掌中裂开细纹。
而太后涂着蔻丹的指甲已掐进凤座扶手。
死死盯着我腕间那枚形如新月的胎记。
突然,她身后老嬷嬷失声尖叫:
公主还活着!丙申年冬那夜老奴明明看见……
丙申年冬!这胎记是丙申年冬那个……
掌嘴!太后猛地起身,满头珠翠哗啦作响。
侍卫冲上来拖人时,那老嬷嬷突然挣脱桎梏,扑到我面前。
她枯瘦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襟。
我闻到她身上陈年的安息香混着血腥气:
公主快逃!当年接生婆都……
嗖—
一支金镶玉簪破空而来。
精准贯穿老嬷嬷咽喉。
热血喷溅在我脸上时。
我看见太后缓缓收回的手,和袖口未散的劲风。
有刺客!护驾!
皇帝突然指着我厉喝。
十二名金吾卫瞬间封死所有出口。
我藏在袖中的手刚触到软刃。
萧珩突然踹翻面前案几。
走!
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冲向侧殿。
身后箭矢破空声如蝗灾过境。
身后箭矢破空,我反手甩出腰间软剑。
寒光闪过之处,三名侍卫喉间绽开血线。
转角处萧珩突然闷哼——
淬毒的狼牙箭没入他后背三寸!
萧珩!
我扶住他踉跄的身影,摸到满手温热血迹。
他苍白着脸将我推进假山密道。
染血的手指在石壁某处一按:
暗道通护城河..
暗河刺骨的水流中,萧珩的高烧越来越重。
恍惚间,我听见婴儿啼哭。
漫天飞雪的产阁里,华服妇人正将金弦套在婴孩脖颈:
要怪就怪你们投错胎...
食盒关闭前,我看见另一双挣扎的婴孩手足。
双生子乃亡国之兆...
肩头剧痛让我回神-
萧珩在昏迷中咬穿我皮肉。
鲜血顺着手臂流到那对能严丝合缝的玉佩上。
裂纹处突然浮现朱砂小字:
双生劫
破庙里,萧珩的呼吸越来越弱。
我撕开他衣襟剜出箭簇。
黑血喷溅在斑驳的佛像上。
他忽然睁眼,腐烂的指尖抚过我颈间玉佩:小凤凰...
庙门突然被箭雨射穿!
御林军统领的狞笑近在咫尺:奉陛下口谕,格杀勿论!
萧珩用尽最后力气将我压倒在草垛间。
三支弩箭擦着他脊背钉入地面。
他染血的唇贴近我耳畔:
现在龙椅上那位...根本不是...
轰!
燃烧的横梁砸在我们之间。
火光中他的口型分明在说:
我才是你的双生劫
4
三更时分,我们漂到乱葬岗。
我在腐尸堆里扒出件残破嫁衣裹住萧珩。
他高热不退,呼吸微弱。
月光照在他腰间玉带钩的暗纹上。
我突然看清——
那根本不是蟠龙。
而是半只被斩首的凤凰!
姑娘……要买接生膏药吗
枯树后突然探出张皱如树皮的脸。
老太婆挎着竹篮,篮里血糊糊的布料下露出半截金剪刀——
宫里稳婆才有的剪脐礼器!
我匕首瞬间抵住她咽喉:
丙申年冬,替太后接生的秦嬷嬷
她浑浊的眼珠突然暴凸:
你…你是食盒里那个…
柴房油灯将熄时。
秦嬷嬷抖出一卷泛黄的《彤史》。
太后当年怀的是双胎。
她枯指点在霉斑处。
先出来的皇子脐带绕颈,接出来就没了气。
萧珩剧烈咳嗽。
我捏开他牙关灌药。
后来呢
后来……她突然撕开自己衣襟——
干瘪的胸口赫然烙着欺君二字!
太后逼老身把死胎说成活的,把后出来的公主……塞进食盒扔出宫。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我颈后汗毛竖起:
那现在龙椅上……
是太后从宗室偷换的假货!
她猛地抓住我手腕。
但真正的公主其实……
柴门突然被劲风破开!
十二道银光闪过,秦嬷嬷天灵盖钉满淬毒绣花针。
她临死笑了。
染血的手指插进自己眼眶,抠出颗琉璃珠扔进我怀里——
珠子里封着半页残破的《玉牒》。
跑……她喉头咕噜着血泡。
辰王世子他其实……
我抱着萧珩撞破后窗,整座茅屋燃起幽蓝鬼火。
怀里的琉璃珠突然发烫。
映照出《玉牒》上惊心动魄的一行字:
【丙申年冬贵妃诞皇女秘送辰王府】
我浑身血液冻结。
如果我是被抛弃的公主……那萧珩是谁
辰王府为何收养我
太后又为何恐惧至此
肩头剧痛。
萧珩在昏迷中咬穿我皮肉。
鲜血流到那对玉佩上——
凤首与凤尾的裂纹处。
浮现出朱砂小字:
双生劫
5.
我们潜入皇陵享殿时。
萧珩已奄奄一息。
他推开正中那具描金凤棺——
里面竟蜷缩着一具婴儿白骨!
这才是真正的皇子。
他剑尖挑开襁褓。
当年太后为保后位,把死胎伪造成活婴。
又用你调换了辰王府的世子。
我踉跄后退。
火光忽明忽暗间。
突然看清所有棺椁里都是婴孩骸骨!
这些是…
历代被处死的双生子。
萧珩的声音像淬了冰。
而我们现在……
话音戛然而止。
享殿四角突然降下玄铁闸门。
太后癫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哀家当年就该把你们一起掐死!
太后的金弦深深勒进萧珩脖颈时。
享殿突然地动山摇。
我扑上去抓住那根染过无数婴孩血的金线。
掌心瞬间皮开肉绽。
萧珩在窒息中突然对我露出个惨笑。
染血的手指猛地撕开自己耳后——
嘶啦!
人皮面具揭开的刹那。
我看见了世上最恐怖的画面。
面具下是张与龙椅上那位年轻皇帝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右颊多了一道陈年鞭痕,像条蜈蚣盘踞在曾经清俊的轮廓上。
双生子...太后踉跄后退,
你们明明...
萧珩喉骨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金线缠上太后手腕:
这一招...您教得好...
后室机关转动,石壁上悬挂的明黄绢帛正在滴血——
竟是先帝遗诏!
朕察贵妃产双胎。
太后以狸猫换太子...更毒杀朕于病榻...
血字狰狞,玉玺印鉴却被剜去。
只留下个凹陷的凤纹印槽。
我颤抖着摸向颈间玉佩。
却听见太后在身后狂笑:
玉玺早被哀家融了!你们永远...
咔嗒。
萧珩的尸体突然从棺椁堆滚落。
手中紧握的鎏金簪不偏不倚插进印槽。
正是寿宴那日太后杀嬷嬷的凶器!
整座皇陵开始崩塌。
我抱起萧珩逐渐冰冷的身体。
将他腰间玉带钩狠狠按进印槽。
凤首与凤尾终于合二为一。
机关转动声如雷霆贯耳。
太后被金线吊在半空,疯癫嘶吼:
你以为…赢了吗辰王早就…
地底传来万马奔腾般的轰鸣。
二十口棺椁同时开启!
每具婴孩骸骨心口的桃木钉都在震颤。
封存的怨气化作黑雾盘旋成旋涡。
萧珩的心口突然浮现金色光晕。
隐约可见半枚玉玺虚影。
我猛地撕开他前襟——
他心口皮肤下。
竟嵌着另外半块传国玉玺!
主陵的蟠龙金棺自行开启。
我握着玉玺跳进棺内。
却看见棺底暗格里蜷缩着一具少年尸骨——
穿着二十年前太子服饰。
颈骨断裂处还缠着金线。
尸骨怀中抱着的玄铁匣突然弹开。
里面静静躺着:
半块刻着受命于天的玉玺。
染血的《起居注》记载先帝真正死因。
辰王亲笔:臣冒死藏真太子于陵
最底下是张泛黄的婴孩画像。
背面题字让我如遭雷击:
双生兄妹兄承大统妹掌兵符
原来从最开始。
这就是场持续了二十年的——
双生局。
皇陵深处。
尘封二十年的玄铁匣静静躺在真太子尸骨怀中。
我颤抖着翻开那张泛黄的婴孩画像。
背面朱砂字迹如血:
双生子,一承大统,一掌兵符。缺一不可,否则国运倾颓。
——先帝御笔。
我抬头,望向萧珩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心口嵌着半枚玉玺。
皮肤下金光流转。
仿佛还残存着某种古老的契约之力。
所以……我喃喃。
你不是辰王世子
6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公主,你终于来了。
石壁裂开。
一名身穿褪色宫袍的老宦官缓缓走出。
双目已盲。
手中拄着一根白骨权杖。
他跪地叩首,声音颤抖:
老奴守陵二十年,
等的就是今日——
双生重聚,凰血为引,重启玉玺。
我握紧玉佩:你是谁
老奴是先帝贴身内侍,
他枯手抚过玉玺凹槽。
当年太后调包婴儿,先帝察觉,却无力回天。
临终前,他将真太子葬于皇陵。
命辰王以亲子之名抚养萧珩……
而您,被塞进食盒,流落江湖。
我脑中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
萧珩是真太子。
被辰王收养,对外称世子;
而我,是真正的公主。
却被当作死胎抛弃。
可命运最狠之处在于——
我们彼此相爱。
却不知是兄妹。
要重启玉玺,需三滴血。
老宦官指向玉玺上的三个凹槽。
一滴是真太子之血。
一滴是真公主之血。
还有一滴……是篡位者之血。
我低头看向萧珩。
他心口的玉玺微微发烫。
仿佛在呼唤我。
我咬破指尖,鲜血滴落第一凹槽——
嗡!
凤凰虚影轻颤。
玉玺浮现一道裂纹。
我又割破掌心。
第二滴血融入——
轰!
整座皇陵地动山摇。
九龙石柱发出龙吟。
仿佛沉睡千年的魂魄正在苏醒。
第三滴……
我望向被金线吊在半空的太后。
她已奄奄一息,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你以为……赢了
我一步步走向她,短刃抵住她手腕。
这一刀,我冷声。
为丙申年冬,所有被杀的婴孩。
刀锋划下,血珠滴落。
三滴血在玉玺上缓缓融合,金光冲天而起!
一道虚影从玉玺中升起——
是先帝,身披龙袍,手持玉玺,目光如炬。
朕诏:双生子归位,正本清源。太子萧珩,承继大统;公主……赐名『凰』,掌天下兵符,监国摄政。
我们冲出皇陵时,天已破晓。
皇宫正殿,百官齐聚。
伪帝端坐龙椅,你是……真正的太子
话音未落,整座皇陵轰然震动!
二十具婴孩白骨齐鸣。
桃木钉震颤如琴弦。
黑雾盘旋成一道巨大的凤凰虚影。
笼罩在玉玺之上。
7
正欲宣布太后病逝,朕亲政。
我踏阶而上,手中玉玺金光流转。
且慢。
满殿寂静。
伪帝眯眼:何人擅闯
我缓缓摘下面纱。
露出那张与先帝贵妃一模一样的脸。
我是谁我冷笑。
问问你心口那半块玉玺。
它认不认得真正的主人
伪帝脸色骤变,猛地撕开衣襟——
心口赫然嵌着半块残玉。
与我手中玉玺严丝合缝!
不可能!他嘶吼。
太后说你们都死了!
她说谎。我一步步逼近。
你也不是皇帝。
你是宗室旁支,被太后偷梁换柱的傀儡。
你有何证据他强撑镇定。
我高举玉玺,凰血之力涌动,玉玺自动拼合完整。
一道金光射出。
映照出《起居注》真本、先帝遗诏,以及那张婴孩画像。
百官哗然。
兵部尚书当场跪地: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凰公主!
伪帝怒极反笑:
就算你是真公主,又能如何兵权在我手,三万禁军听令于我!
话音未落——
轰!!!
宫门巨响,一队铁甲骑兵破门而入!
为首之人,一身玄甲,面覆青铜面具。
正是我安插在北境的暗卫统领。
属下参见凰公主!
他单膝跪地,身后三万铁骑齐声怒吼:
凰令所指,万死不辞!
——兵符已启,天下归心。
太后被押上殿时,已不成人形。
金线缠颈,双目失明,却仍嘶声狂笑: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
你毒杀先帝,调包婴儿,屠杀双生子,罪该万死。
她咧嘴,露出残缺的牙:
可你知道……为什么必须杀双生子吗
我皱眉。
她忽然低笑:
因为……双生子若共存,必生『凰劫』——
国破,山崩,九庙焚!
我心头一震。
老宦官曾说:双生缺一不可。
可太后却说双生共存必亡——
哪一句,才是真相
我尚未开口,萧珩突然从偏殿被抬出。
他已昏迷,心口玉玺不断渗血。
皮肤下金光与黑气交织。
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撕裂他的灵魂。
太医颤声道:太子……撑不过三日。
玉玺反噬,血脉崩解。
我握紧他的手,心如刀割。
太后在枷锁中冷笑:
看到了吗双生同现,天罚即降。
要么你死,要么他亡——
凰,你选一个。
8
焚身祭天:
这一次,换我来教你杀人。
三日后,天象异变。
赤云蔽日,雷声滚滚,仿佛天地在怒吼。
我身穿凰袍,立于太和殿顶。
手中玉玺金光万丈。
萧珩被抬至殿前,命悬一线。
我望向苍天,高声宣告:
今日,我以凰血为祭,逆天改命!
老宦官颤声诵咒:
凰血燃魂,断契破命,以我之身,承双生劫!
我割开手腕,鲜血洒向玉玺。
金光冲天而起。
凤凰虚影笼罩九重宫阙!
我跃下殿宇,扑向萧珩。
在他耳边,轻声道:
这次换我来教你杀人。
不是杀别人。
是杀命运。
我的血融入他心口的玉玺。
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
突然,玉玺崩裂!
一道纯净的金光从裂缝中射出,直冲云霄!
雷声炸裂。
一道天火从天而降,击中玉玺!
金光散去时,玉玺已化为灰烬——
而萧珩的心跳,重新恢复。
我倒在血泊中,唇角带笑。
凰!他嘶吼着抱住我。
我望向天空,轻声道:
你看……
我们赢了。
9
尾声:凰影独行。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是为景和帝——
萧珩。
大赦天下,追封先帝,太后被囚冷宫,终身不得出。
我未留朝堂,只留下兵符一枚,上书:
凰令所至,山河无恙。
我独自一人,行走在北境雪原。
风雪中,我取出那枚残缺的玉佩,轻轻摩挲。
突然,玉佩微微发烫。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裂痕中渗出,映出一行小字:
双生契未断,凰劫将再临……二十年后,丙申年冬,血月重现。
我抬头望向天际。
一轮血月,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