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拿到手时,周哲当众吻了我。
>别难过,只是假离婚,为了孩子能上重点小学。
>他温柔地擦掉我的眼泪:你暂时搬到出租屋,新房只写你名字。
>当晚闺蜜发来一张照片——周哲搂着孕妇在看学区房。
>他秘书怀孕了,那套新房是给她的。闺蜜说。
>我默默删掉质问短信,拨通周哲电话:
>老公,新业主群要夫妻合影认证,不然会被踢出去。
>看着他搂孕妇的自拍出现在业主群时,我点击了发送。
>忘了告诉你,群主是我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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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像一块刚从炉膛里扒拉出来的炭,猝不及防地烫进我手心。塑料封皮还残留着打印机滚轮的温热,上面林晚两个字,印得规规矩矩,却刺得我眼睛发酸。钢戳的痕迹凹下去,带着某种冰冷决绝的意味,彻底宣告了我和周哲十年婚姻的终结。
晚晚,别难过。
周哲的声音适时响起,裹着蜜糖般的安抚,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揩去那点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湿意。民政局门口人来人往,他就在这片带着点琐碎喧嚣的背景音里,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只是暂时的,你知道的,都是为了然然。重点小学的学区,卡得太死了,只有这条路最快。
他语气诚恳,眼神专注地锁着我,里面盛满了名为牺牲和不得已的情绪,沉甸甸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他微微侧身,替我挡住午后有些晃眼的阳光,动作体贴得像我们新婚第一年。你委屈一下,先搬到我们之前看好的那套小出租屋过渡。放心,新房那边手续一办妥,立刻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那是我们然然未来的起点,也是我们家的根,当然得在你名下才稳妥。
他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承诺,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既是安抚,也是无形的绳索,把我牢牢地捆在这假离婚的战车上。然然,我们的女儿,刚满五岁,天真烂漫得像个小太阳。为了她……为了她,似乎什么都是可以忍耐的,哪怕是这荒唐的、在人来人往的民政局门口交换离婚证的屈辱。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初秋微凉的空气带着尘土的味道涌进鼻腔,呛得喉咙发紧。手指死死捏着那本烫手的离婚证,指节泛出青白色。喉咙里堵着一团浸透了酸水的棉花,又沉又涩,所有酝酿了一整夜、甚至更久的质问和委屈,在这人来人往的门口,在他滴水不漏的深情表演下,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嗯。
周哲显然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伸手,无比自然地接过我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装着我个人证件和几件应急衣物的帆布袋。走吧,我送你过去。然然那边,我跟妈说好了,这几天先辛苦她带着,等我们这边安顿好,就把她接来。
他提到女儿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我们,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扎在我心尖最柔软的地方,痛得尖锐,却也带来一种扭曲的麻痹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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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屋在城西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里,楼道狭窄,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和饭菜油烟混合的气息。周哲皱着眉,动作麻利地把我的行李箱和几个纸箱堆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客厅角落。他环顾四周,眉头锁得更紧,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嫌弃:这地方……确实委屈你了。晚晚,再忍忍,就几个月,最多半年!等新房那边手续走完,学区名额落定,咱们立刻复婚搬回去!到时候,给你买个大阳台,种满你喜欢的绣球花。
他描绘着那个触手可及的未来,语气热切,试图用这些绚丽的泡泡驱散眼前出租屋的灰暗。
我站在屋子中央,手脚冰凉,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膏像。出租屋的单间窗户很小,吝啬地透进一点黄昏的光线,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我看着他额角沁出的细汗,看着他为了安置我的箱子而微微弯下的腰背,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歉意、决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缓缓揉搓。那里面曾经汹涌的爱意、十年的习惯、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此刻都被这巨大的、名为欺骗的疑团搅成了浑浊的一潭死水。
我公司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周哲看了看腕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匆忙和歉意,得赶回去一趟。晚晚,你……自己收拾一下
他走近一步,似乎想再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微微后倾,避开了他的触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空气瞬间凝滞。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理解所覆盖。他叹了口气,手转而落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带着一种你真不懂事但我包容你的无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别胡思乱想。都是为了然然,为了我们这个家。相信我,好吗
他的眼神坦荡得让我心寒。我垂下眼,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喉咙里那团棉花堵得更厉害了,只能再次发出一个模糊的:……嗯。
周哲似乎对这个回应还算满意,又叮嘱了几句锁好门、有事打电话,便匆匆转身离开。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砰的一声合拢,隔绝了他最后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我与那个熟悉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狭小的空间骤然只剩下我一个人。死寂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迅速向上蔓延。空气里残留着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那曾经让我觉得安心、甚至迷恋的气息,此刻却像毒气一样,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引发一阵阵恶心的眩晕。我踉跄着退后几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口袋里,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兽在挣扎。我迟钝地掏出来,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室内亮得刺眼。是苏芮,我唯一的、也是最铁的闺蜜。指尖划过屏幕,接通键按下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哽咽从喉咙深处涌上来。
晚晚晚晚!你怎么了说话!是不是周哲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
苏芮焦急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从听筒里炸开,带着她特有的火爆和护短,你们今天不是去办那什么狗屁‘假离婚’了吗他是不是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离……离了……
我拼命吸气,试图把破碎的声音拼凑完整,眼泪却完全失控,汹涌地冲刷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他……他说都是为了然然……为了学区……让我住出租屋……新房只写我名字……
话语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苏芮难以置信的咆哮:放他娘的狗臭屁!林晚你脑子呢!被驴踢了还是被周哲灌迷魂汤了他这种鬼话你也信!你等着!给我原地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等我!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我靠着墙壁,身体一点点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起来。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出租屋里彻底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黑暗。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透过那扇小得可怜的窗户,吝啬地投进来一点微弱的、毫无温度的光线。我抱着膝盖,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浸湿了衣袖,也浸透了心底那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不是为了女儿,不是为了家。那深红色的本子,是真的。周哲的吻,是假的。他精心编织的那个未来,是彻头彻尾的、冰冷的骗局。
*
*
*
老旧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钥匙被粗暴拔出的声音。门被一股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哐的一声闷响。苏芮像一阵裹挟着怒火的龙卷风,卷了进来。她甚至没来得及换鞋,脚上还蹬着那双亮得晃眼的高跟短靴,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晚晚!
她一眼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我,立刻冲过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而愤怒的鼓点。她二话不说,单膝跪地,一把将我冰冷僵硬的身体捞进怀里。那怀抱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有点冲的香水味和风尘仆仆的气息,却异常地坚实有力,像一面突然竖起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几乎将我吞噬的冰冷绝望。
看看!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苏芮的声音又急又怒,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尖锐,几乎是在吼。她用力把我的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机屏幕直直戳到我眼前,动作近乎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屏幕的光瞬间刺破我眼前模糊的泪幕,聚焦。
照片的背景无比熟悉——是那个我们曾一起憧憬过无数次的、即将交付的高档楼盘售楼部。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但冰冷的光。镜头焦点牢牢锁定在两个人身上。
周哲。我的丈夫,不,现在是前夫。他穿着那件我亲手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浅灰色羊绒衫,身姿挺拔,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在他对我时见过的、近乎意气风发的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手臂,以一种绝对占有和保护的姿态,亲密地、小心翼翼地环着一个女人的腰身。
那个女人……很年轻。眉眼间带着一种被精心呵护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皮肤白皙得晃眼。她微微侧着头,依靠在周哲的肩膀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沉浸在幸福里的甜蜜笑容。然而,最刺眼的,是她宽松的、质地精良的米白色孕妇裙下,那无法被忽视的、圆润饱满的腹部隆起。像一枚无声的、却足以炸毁我整个世界的炸弹。
照片下方,是苏芮用红色粗体字标注的时间戳——**今天下午
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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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个小时前。就在他把我塞进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还在我耳边信誓旦旦地说着都是为了然然、新房只写你名字、再忍忍的时候。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一片冰凉。眼前的世界猛地旋转、扭曲,苏芮手机屏幕的光晕像一个个狰狞的光斑在跳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推开苏芮,踉跄着扑向墙角那个布满污渍的小洗手盆,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看见了吗!林晚!你看见了吗!
苏芮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扎进我的耳膜,他秘书!王雅婷!跟了他才他妈半年!肚子都这么大了!那套新房,根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他儿子和他新老婆准备的!你这个傻子!傻子!
为了学区为了然然我呸!
苏芮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得变了调,他就是处心积虑要甩掉你这个黄脸婆!榨干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把你扫地出门,好给他的新欢腾地方!还让你住出租屋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让你‘懂事’地主动放弃财产了啊!
我死死抠着冰凉粗糙的洗手盆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陶瓷里。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丝毫无法平息体内那场毁灭性的风暴。干呕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混合着心碎的泪,糊了满脸。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浮肿,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写满了狼狈、震惊和被彻底愚弄后的屈辱。
周哲那张在照片上意气风发的笑脸,和他下午在民政局门口、在出租屋里温柔安抚我的脸,在我脑海里疯狂交替、重叠、撕裂。原来他每一个深情的眼神,每一句体贴的话语,每一次看似无奈的叹息,都是为了此刻——为了他怀里那个年轻、孕育着他骨肉的新欢!为了顺利地将我,这个陪他白手起家、熬过无数个拮据日夜的糟糠之妻,像清理垃圾一样,悄无声息地扫出他的锦绣人生!
愤怒。从未有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在我胸腔深处轰然爆发,岩浆灼烫,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心碎和软弱。我猛地直起身,胡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狼狈,一把夺过苏芮手里的手机,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机身。我要质问他!我要把这张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我要让他知道,他精心编织的骗局,已经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要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
手指哆嗦着点开微信,找到置顶的那个熟悉的、备注为老公的名字。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下午发来的、假惺惺的关心:晚晚,到出租屋了吗东西收拾得怎么样别太累。
多么讽刺!
我点开输入框,指尖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重重地敲击着屏幕。一个个饱含血泪和滔天恨意的文字即将喷涌而出——
就在第一个字即将打出的瞬间,苏芮冰凉的手猛地覆上了我的手背,用力按住了我疯狂颤抖的手指。
晚晚!冷静!给我冷静下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你现在发过去骂他有什么用除了让他知道你发现了,提前防备,甚至倒打一耙,说你无理取闹、诬陷他,还能得到什么他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带人去看房,就说明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财产转移证据销毁他肯定都做得滴水不漏了!你现在冲上去,就是送人头!
她的话像冰冷的钢针,一根根扎进我沸腾的怒火里,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也带来一种残忍的清醒。
是啊……质问他除了换来他更虚伪的辩解、更冷酷的羞辱,或者干脆撕破脸,还能得到什么我有什么除了这本可笑的离婚证,和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身无分文的前妻身份,我还有什么筹码
苏芮紧紧盯着我,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那是属于猎人的光芒。林晚,你听我说。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你乖乖待在出租屋里,当个忍气吞声、好拿捏的傻子!他想要你对他还抱有幻想,不敢反抗!他想要你为了‘女儿的未来’,主动放弃一切!他想要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好让他风风光光地迎娶新人,住进‘你们’的新房!
她每一个想要,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所以,晚晚,
苏芮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们就给他想要的!他要你傻,你就装傻!他要你忍,你就比他更能忍!他要你相信他,你就演给他看!演得比他还真!演到他完全放下戒心!演到他得意忘形!演到他……自己把脖子伸到铡刀下面!
她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他不是想要那套新房吗不是想要安顿好他的新欢和宝贝儿子吗好,我们就帮他‘安顿’!帮他在‘新家’里,办一场永生难忘的‘乔迁宴’!
苏芮的话,像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鬼火,幽冷,却清晰地照亮了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复仇深渊的路。我沸腾的血液在极致的愤怒之后,竟奇迹般地开始冷却、沉淀,最终凝固成一种比愤怒更坚硬、更可怕的东西——一种冰冷的、孤注一掷的决心。
我停止了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霉味和尘土味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清醒。我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松开了几乎要捏碎手机的、僵硬的手指。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删除键。屏幕上那些刚刚打出的、充满血泪的质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看着那个空白的输入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扭曲的笑容。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映着我红肿却再无泪水的眼睛,那里面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和一丝疯狂燃烧的幽光。我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刚刚被我标注为前夫的名字。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几秒钟后,我用力按了下去。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我冰冷的心壁上。出租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这单调的声响和我自己刻意放轻的呼吸声。苏芮就站在旁边,屏息凝神,像一只蛰伏的猎豹,眼神锐利地锁着我。
电话被接起,周哲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餐厅或咖啡馆,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努力维持着温和的假象:喂晚晚怎么了出租屋那边还习惯吗
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虚伪得令人作呕。每一个故作关切的字眼,都像沾着蜜糖的毒针。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尖锐的疼痛瞬间刺激了泪腺。我吸了吸鼻子,让声音带上浓重的、委屈的鼻音,甚至刻意让声线微微颤抖,充满了无助和依赖:老公……
这个称呼,此刻叫出口,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恶心感,但我强迫自己叫得无比自然,我……我刚被拉进新房的业主群了……
嗯好事啊。
周哲的声音里明显放松了一丝警惕,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敷衍,群里有什么通知吗
不是通知……
我继续扮演着那个六神无主、毫无主见的妻子,声音里充满了焦虑,是群主发公告了!说……说为了维护业主权益,避免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要求所有成员必须在三天内提交夫妻双方的合影进行认证!还得是最近的生活合照,带点小区标志的那种!不然……不然就要被踢出群了!
我刻意加重了踢出群三个字,带着惊恐的哭腔,老公,怎么办啊要是被踢出去,以后收房通知、物业信息什么的,我……我都收不到了呀!那房子……那房子可是我们然然未来的学区啊!不能出岔子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能想象周哲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里一定充满了被打乱计划的烦躁和一丝慌乱。他在权衡。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显带上了安抚的意味,试图稳住我这个麻烦:晚晚,别急,别急啊。这什么破规定……不过没事,小事一桩。不就是一张合影吗我们……
他顿了顿,显然在飞速思考对策,我这两天有点忙,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之前不是拍过很多照片吗你找一张最近的,P一下背景……
不行啊老公!
我立刻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急切的哭腔,公告里特意强调了!必须是最近一周内拍的!要能看清人脸,还要有明显的、能证明是在我们小区附近拍的背景!群里已经有人发了,都是在售楼部或者样板间门口拍的!P图……肯定会被发现的!群主说了,发现作假直接永久踢出去!
我编造着规则,把漏洞堵死,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啧……
周哲明显被堵住了退路,发出一声烦躁的咂舌。背景音里隐约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娇嗔,似乎在问他怎么了。周哲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带着点呵斥的意味,随即又对着话筒,语气变得格外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哄劝:好好好,晚晚你别慌。这样,我现在……嗯,在外面谈点事,有点走不开。明天!明天我抽时间,我们约个地方,去小区门口拍一张,好不好很快的,几分钟就搞定。
明天
我声音里的委屈和焦虑瞬间爆发,公告截止时间就是明天下午五点!老公,万一你明天有事耽搁了呢万一我忘了呢万一……
我语无伦次,把一个被恐惧支配、毫无安全感的弃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老公……我……我现在好害怕……我就剩这套房子了……要是连群都进不去,我……我……
我恰到好处地哽咽起来,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依赖感。这招果然奏效。周哲最怕的,就是我现在精神崩溃,失去控制,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打乱他精心布置的棋局。
好好好!晚晚,别哭!别哭!
他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带着明显的妥协,那……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真的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用力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和那一丝即将泄露的冰冷快意,用一种带着试探的、怯生生的、仿佛灵机一动的语气提议:老公……要不……要不这样你……你现在不是在那边吗
我刻意模糊了他所在的地点,你……你能不能……就现在就在咱们小区附近,随便找个标志性的地方,比如……比如那个喷泉旁边或者售楼部招牌下面然后……然后你自拍一张就……就假装我也在反正……反正群主只认证‘夫妻关系’,照片里有你,背景也对得上,应该……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吧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充满了不确定和卑微的祈求,我真的……真的好怕被踢出去……老公……帮帮我……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通过电波传来,几乎能听到周哲大脑飞速运转的摩擦声。他在权衡利弊:是安抚住我这个定时炸弹重要,还是避免任何可能暴露的风险重要显然,在他此刻的认知里,稳住我这个无知无能的前妻,确保我继续在出租屋里安静待着,不闹事,不质疑,不威胁到他和王雅婷的新生活,才是重中之重。至于一张自拍他大概觉得,只要背景对,他一个人入镜,就算被群主质疑女方未出镜,他也可以用妻子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风险似乎……可控。
……好吧。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真拿你没办法。我现在就在附近办事,找个地方拍一张发你。你收到后赶紧提交上去,别耽误了。
他还不忘叮嘱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施舍感。
嗯!嗯!谢谢老公!你最好了!
我立刻用充满感激涕零的、甜得发腻的声音回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蜜罐里捞出来的,带着剧毒。
电话挂断的瞬间,我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冷硬和眼中燃烧的、幽暗的火焰。我抬起头,看向苏芮。
苏芮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个冰冷而嗜血的弧度。她无声地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亮得惊人,像盯住了猎物的毒蛇。
*
*
*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狭小的出租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和苏芮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苏芮则抱着手臂,背靠着那扇斑驳脱漆的门,眼神锐利如鹰隼,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未曾褪去,反而随着时间推移,加深成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叮咚——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那清脆的提示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炸响。
是微信消息!来自周哲!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限,几乎要冲破胸膛。指尖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拍摄地点,正是我们那套新房所在的高档楼盘中心花园。背后是那个造价不菲、此刻正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光芒的音乐喷泉,水流高高喷起,落下时带起一片朦胧的水雾。照片的主角,是周哲。
他显然心情极好,甚至带着点意气风发的自得。嘴角上扬的弧度是真实的,不再是面对我时那种精心计算的虚伪。他微微侧着身子,对着镜头,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自拍姿势。然而,最刺眼的不是他,是他那只刻意伸长、以一种极其亲昵、充满占有欲的姿态,搂在旁边人腰上的手臂!
被他搂着的女人,正是王雅婷!照片里,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米白色孕妇裙,笑得一脸甜蜜娇羞,微微侧身依偎在周哲的臂弯里,一只手还下意识地、充满保护意味地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圆润的弧度,在阳光下显得如此刺目,像一枚盖在照片上的、宣告我彻底失败的耻辱印章。
照片的构图,完美地诠释了一家三口(即将)的和乐融融。背景是象征着他们未来奢靡生活的喷泉和精致园林。周哲的笑容灿烂而放松,那是彻底摆脱了旧包袱、迎接新生活的志得意满。他甚至还在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
>【周哲】:喷泉旁边,背景够清楚了吧赶紧提交!别磨蹭!我这边还有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哈!
苏芮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嘲讽,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他居然蠢到把‘罪证’直接送上门!还嫌不够显眼!
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动作快如闪电。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点开那个名为铂悦府·幸福家园(业主群)的微信群——当然,群主正是苏芮本人。她毫不犹豫地点开那张刚刚接收到的、带着巨大讽刺意味的合影,然后,在点击发送键的前一秒,她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兴奋光芒:晚晚,准备好了吗好戏,开场了!
我迎上她的目光,胸腔里那团冰冷的火焰瞬间爆燃,烧尽了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同样冰冷、甚至带着点狰狞的弧度。
苏芮的指尖,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决绝,重重按下了发送键。
那张照片——周哲搂着大腹便便的王雅婷,在象征着我们未来新家的喷泉前笑容灿烂的合影——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却裹挟着毁灭力量的信息流,冲进了那个拥有两百多位实名业主的微信群!
嗡——
手机在我掌心猛地一震。屏幕上,那张罪恶的合影,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砸开了锅!
几秒钟的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整个群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302
李太太】:@周哲
周先生,你这……这是什么情况照片里这位女士是
【1501
张先生】:卧槽!这……这什么操作周太太呢我记得签合同那天见过,不长这样啊而且……这肚子……
【物业小刘】:……周先生您……您确定发的是夫妻认证照这位女士……好像不是业主林晚女士[疑惑][疑惑]
【808
王阿姨】:哎哟我的天!这不是小周吗旁边这姑娘谁啊肚子都这么大了小周你……你不是才刚离婚吗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震惊][震惊]
【705
赵小姐】:[吃瓜][吃瓜]
信息量巨大!刚离婚就带新欢(还是孕妇)来拍认证照这是要无缝衔接、鸠占鹊巢的节奏@周哲
出来解释一下
【1202
陈先生】:呵呵,有点意思。@周哲
兄弟,玩得挺花啊。假离婚变真离婚,还带球上位牛逼![大拇指](嘲讽意味十足)
【群主-苏芮(7栋1901)】:@全体成员
各位邻居,情况有点复杂。我是群主苏芮,也是原业主林晚女士的闺蜜。在此我代表林晚女士说明一下:今日周哲先生提交的所谓‘夫妻认证照’严重失实!照片中女性并非林晚女士!周哲先生已于今日上午与林晚女士办理离婚手续(离婚证见下图),该处房产为婚内共同财产,产权问题尚在理清中。周哲先生此举涉嫌伪造信息,意图混淆视听,请各位邻居谨慎辨别!稍后林晚女士会委托律师发布正式声明![林晚与周哲离婚证照片.jpg]
苏芮这条信息像一颗核弹,彻底引爆了整个业主群!之前还带着点吃瓜和疑惑的议论,瞬间被愤怒和鄙夷的浪潮淹没!
【物业小刘】:!!!收到!立刻上报公司!@周哲
周先生,您这种行为已严重违反群规及业主公约!请立刻退群!后续将配合林女士及相关部门处理!
【1501
张先生】:我靠!真特么渣出新高度!骗前妻假离婚,转头就带小三来占房@周哲
你还是人吗!
【808
王阿姨】:造孽哦!林晚那姑娘多好的人啊!上次在售楼部还帮我拎东西来着!小周你……你良心被狗吃啦!带着个孕妇干这种缺德事!不怕遭报应吗!
【705
赵小姐】:@周哲
滚出来!给林晚姐道歉!给所有被你愚弄的邻居一个交代!渣男!呸!
【602
吴先生】:支持林女士维权!@周哲
建议你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现眼!
【1104
孙女士】:@周哲
带着你的小三滚出铂悦府!我们小区不欢迎道德败坏的渣男和小三![愤怒][愤怒]
……
群消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刷屏。每一句质问,每一声唾骂,每一个愤怒的表情符号,都像无形的鞭子,隔着屏幕狠狠抽打在周哲身上。手机在我掌心里疯狂地震动、嗡鸣,滚烫得几乎要握不住。屏幕上的文字飞速滚动,那些陌生邻居们自发的、汹涌的正义感和愤怒,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我冰冷僵硬的身体里,竟也生出了一丝扭曲的、复仇的快意。
就在这时,苏芮的手机也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周哲。
苏芮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苏芮!!
周哲那已经完全变调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瞬间炸裂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带着极致的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崩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是不是你搞的鬼!那张照片!那个群!你他妈算计我!林晚呢!让她接电话!那个贱人!她敢阴我!!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嘶哑,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和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被当众扒皮抽筋后的狂怒和恐慌。
苏芮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仿佛被他的噪音污染了耳朵,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讽:哟,周总,火气这么大嗓子都喊劈了。算计你照片不是你亲手拍的、亲手发的吗群不是你主动加的吗我们晚晚只是按照你的要求,提交‘夫妻认证照’而已。怎么,你自己发的照片有问题,倒怪起别人了
放屁!!
周哲彻底失控了,咆哮声震得手机听筒嗡嗡作响,是林晚!是那个贱人骗我!她故意让我发照片!她挖坑给我跳!你们这对恶毒的……
周哲。
我的声音,冰冷、平静,像淬了寒冰的刀锋,骤然响起,清晰地透过苏芮的手机传了过去。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周哲的咆哮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他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证明电话那头的人还在。
我拿过苏芮的手机,走到那扇小小的窗户前。窗外,城市的灯火已然亮起,远处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而冰冷的轮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没,黑夜降临。我握着手机,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双眼睛,红肿已退,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近乎重生的平静。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电波,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的漠然:
弄假成真的游戏,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宣判,好玩吗,周哲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几秒钟后,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巨响,伴随着周哲彻底崩溃的、意义不明的嘶吼,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哀鸣。紧接着,通话被粗暴地切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出租屋里空洞地回响。我平静地按下了挂断键,仿佛只是结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转过身,苏芮正看着我,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笑意,对我伸出了手掌。我走过去,伸出自己的手,与她用力击掌。
清脆的击掌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结束了
苏芮挑眉。
不,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指腹缓缓摩挲着上面冰冷的钢印,目光落在窗外无边的夜色里,声音清晰而平静,是刚刚开始。
我点开手机银行APP,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崭新的账户余额。那串数字,代表着我应得的、曾经属于我们的、如今被我悄然转移保全下来的大部分财产。冰冷的数字,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然后,我点开了通讯录,指尖悬停在那个名为前夫的联系人上,再无一丝波澜。指尖落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删除联系人。
那个曾经占据我生命中心十年的名字,连同他所有的虚伪、算计和不堪,瞬间化作一片虚无,消失在手机屏幕的深渊里。
窗外,城市的灯火蜿蜒流淌,如同一条条闪烁着希望的星河。夜色深沉,却也意味着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