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归来,林允荷亲眼目睹,挚爱将对她的愧疚都补偿给了另一个女人。
可到头来,那个女人就是上一世当初害死她的真凶。
林允荷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的脸,直到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我……没死
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她抬起头,墙上的日历显示此时距离她被绑架杀害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她的心脏猛然震颤,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光没有死,反而重生了。
最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暗的仓库,刺鼻的铁锈味,江皓谦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
皓谦！
想起江皓谦因自己死亡而悲伤痛苦的样子,林允荷顾不得思考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匆匆换上衣服就往外跑。
她必须立刻见到他,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出租车停在熟悉的别墅前,林允荷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她和江皓谦共同生活的家,还是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当年江皓谦对她的好,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因为她随口说珠宝好看,他就在拍卖会一掷千金,为她花几百万都不眨眼睛；
因为她喜欢纽约的夜景,他就包下整个时代广场的屏幕,只为给她一个人欣赏；
因为她半夜想吃糕点,他就疯狂到在暴风雨夜开车三小时,去往另一个城市给她买。
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一场绑架案天人永隔。
如今她重生在一年后,或许就是弥补的机会。
然而当她下车时,看到的却是江皓谦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女孩从车里出来。
她似乎崴了脚,整个人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
江皓谦的表情是那样专注温柔,那是曾经只属于林允荷的神情。
皓谦……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
江皓谦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将那个女孩护在身后。
林允荷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江皓谦轻蹙眉头,仔细辨认了下面前的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允荷……真的是你
他身后的女子探出头,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皓谦,发生什么事了
当她看清林允荷的面容时,也瞬间噤声。
三人沉默地进入别墅,林允荷坐在单人沙发上,对面是并肩而坐的江皓谦和陌生女孩。
直觉告诉她,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自己不过是去世一年而已,他就有了新人,林允荷不禁心中酸涩。
突然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少爷,DNA比对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林小姐。
直到这时,江皓谦才猛地站起身,他瞪大了眼睛,几步跨到林允荷面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他声音颤抖：太好了允荷,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林允荷鼻头一酸,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是啊,我回来了……
皓谦突然,女孩柔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乎是一瞬间,江皓谦身体一僵,立刻松开了林允荷。
怀抱骤然空荡,林允荷抬眼,看见江皓谦已经走回那女子身边,牵起她的手向自己走来。
允荷,这是夏月舒。
江皓谦介绍时,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你不在的这一年,都是她在我身边……要不是有月舒陪着我,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
夏月舒羞涩地低下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林姐姐好,皓谦经常提起你。
月舒她人特别善良。
江皓谦继续道,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怜惜,她知道你离开之后,一直鼓励我振作起来。
林允荷看着江皓谦眼中流露的柔情,和他下意识对夏月舒的保护,突然回想起那个雨夜。
当年绑匪是江氏集团竞争对手雇来的,他们要求江皓谦签下放弃城南项目的协议。
当他拒绝时,为首的绑匪早已准备好般掏出了枪,直直对准了他。
就在开枪的瞬间,林允荷扑了上去。
她记得自己用身体挡在江皓谦面前时,他眼中的震惊与绝望。
不用管我,快跑……
子弹穿透胸膛时,她听见他泪流满面地嘶吼着她的名字。
允荷！不要——
江皓谦抱着血流成河的她,痛苦的哀嚎声回荡在仓库里。
而后,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被子弹贯穿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林允荷颤抖着摸向心口,可如今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伤口。
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原来只需要一年就可以被抚平吗
皓谦……
林允荷从回忆中走出来,打断他的介绍,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沉默着,突然一旁的夏月舒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姐姐还活着……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我可以退出的,只要皓谦幸福就好。
不行！
这句话江皓谦几乎是脱口而出,同时将夏月舒拉得更近。
他看向林允荷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防备,甚至是一丝敌意。
那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看着眼前亲密无间的二人,林允荷感到一阵眩晕,她勉强挂起一丝微笑。
江皓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差,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重新软下来。
这件事和月舒没关系,是我让她留下来的。
他顿了片刻,又说：允荷,你回来就好,等你身份恢复,我就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你名下,还有其他的房产。
林允荷内心苦笑,那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能恢复我需要证件和银行卡。
江皓谦犹豫了一下,一周左右。
突然,夏月舒痛苦地捂住胸口,皓谦,我心脏好痛……
听到这话,江皓谦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他神情紧张,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外走,竟直接忽视了林允荷,直接擦过她身旁。
林允荷僵在原地。
曾几何时,她发烧到39度,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冲进医院,在急诊室门口红了眼眶。
而现在,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林允荷眼眶湿润,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她能看出两人的关系格外亲密,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让江皓谦惊喜,可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一切都和自己预想的画面天差地别。
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他真的爱上了夏月舒……
看着他们背影,林允荷心如刀绞,或许回来的这个决定根本就是错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奋不顾身赶来的狼狈样子,原来她付出生命保护他,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只剩下一周时间,她不会再等了。
这一次,她要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第二章
林允荷跟着佣人,走到曾经的主卧门前,叹了口气将门打开。
满目琳琅的奢侈品包包和衣物撞入眼帘。
她的梳妆台变成了珠宝展示柜,所有家具都被撤空换成了透明衣橱。
这里不知何时竟成为了夏月舒的衣帽间。
啊,对不起！
匆匆赶来的夏月舒看到她已经打开了房门,惊讶地捂住嘴。
皓谦说这间房采光好,反正也没人住,就让我改成衣帽间了。
林允荷的心仿佛一下沉底,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间房是她和江皓谦亲手布置的,床头那面墙是他们一起刷的淡蓝色,从窗帘的材质到每一样家具的配色。
可如今这些痕迹,全部被清空了。
我马上让人收拾出来！夏月舒说着就要喊佣人。
江皓谦闻声赶来,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心虚地打量着她。
允荷,这间房东西太多了,不然你先住在客房将就一下。
林允荷看着他,无奈答应。
她转身走向客房,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整面墙贴满了照片,江皓谦和夏月舒在巴黎铁塔下合影,在马尔代夫海边追逐,甚至还有瑞士雪山前的拥吻,而照片旁也摆满了各种奢侈品和礼物。
看到这一幕,夏月舒惊呼,哎呀！真是对不起了姐姐,皓谦忘了这间房已经改造成我们的回忆屋了……
江皓谦僵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没关系。
林允荷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住哪里都一样。
说着她离开二人,来到了狭窄的佣人房。
这间佣人房只有十平米,一张窄床,一个简易衣柜。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林允荷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滚烫的泪水不断砸在木地板上,林允荷把脸埋进膝盖,指甲在手臂上掐出痕迹。
一年前她为他挡子弹时,他哭喊着说没有她活不下去。
而现在,他正和另一个女人幸福的生活着。
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意识到这一点,林允荷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晚餐时分,林允荷被佣人从房间叫出来吃饭。
餐桌上摆满清淡的菜系,甚至有好几道海鲜。
可是,她明明对海鲜过敏。
她看着一桌饭菜,毫无食欲,却还是坐下来。
江皓谦给夏月舒盛了碗汤,这些菜都是月舒亲自做的,她说要欢迎你回来,特意自己下厨。
夏月舒羞涩地低头,抬眸随林允荷体贴笑起来。
皓谦以为你……那段时间他真的很痛苦,现在你回来了,真好。
林允荷盯着面前一桌子的海鲜,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青菜。
海鲜的味道令她反胃,没吃几口,她便放下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见状,江皓谦眉头紧锁：就吃这么点月舒忙了一下午。
姐姐刚回来,胃口不好很正常。
夏月舒笑着在一旁打圆场,给林允荷夹了一只油焖大虾。
不过这个虾很新鲜的,你尝尝
林允荷盯着碗里的虾,喉咙发紧。
大三那年她因为误食虾仁被送急诊,是江皓谦背着她跑了两条街去医院。
那天他跪在病床前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碰一口海鲜。
我真的吃不下了。她皱了皱眉,轻声说。
江皓谦放下筷子,眼神不容拒绝：这是月舒的心意,别的不吃就罢了,这虾你必须吃。
霎时,林允荷因那凶狠的眼神怔在原地。
一个曾经连她刮破了手都会紧张的男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颤抖着拿起虾,麻木地剥着虾壳。
虾肉入口的瞬间,她感到舌根开始发麻,但她还是一口一口机械地咀嚼着。
看着她吞下,夏月舒唇角轻勾,突然跳起来。
对了！差点忘了我还煲了汤。
她小跑着进厨房,端着汤碗走到餐桌前。
可这时,她突然脚下一滑。
啊！！
一声尖叫下,滚烫的汤水全泼在林允荷胸口,夏月舒则摔倒在地。
江皓谦一个箭步冲过去,紧张地将夏月舒打横抱起。
月舒,你没事吧！
好痛……她泪眼婆娑地蜷在他怀里。
我送你去医院！江皓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林允荷呆坐在原地,自己被烫到重伤,他却丝毫不关心。
滚烫的液体把毛衣和皮肤黏在一起,一掀开就仿佛撕心裂肺的痛。
胸口火辣辣地疼,喉咙也因为过敏开始肿胀,她艰难地呼吸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夫人……
曾经的管家红着眼眶递来烫伤膏,您先涂这个,我去拿过敏药。
当管家拿着药回来时,林允荷已经满脸红疹。
谢谢……她嘶哑地开口。
是啊,就连佣人都知道自己过敏的事,当初那个口口声声最爱自己的男人却忘了。
泪珠不住地滚下,想起江皓谦离开的背影,林允荷闭上了眼睛,心底深深刺痛。
第三章
当晚天色越来越沉,江皓谦一直没有回家。
林允荷在沙发上焦躁地等了会,突然电话响起。
是江皓谦打来的。
她接下电话,刚想问问夏月舒的身体怎么样了,却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
允荷,你今天是什么态度！
月舒为了欢迎你忙了一整天,结果你给她脸色看,还害她着急受伤……
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却只哑声说了句：她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她。
病房门推开时,江皓谦正握着夏月舒的手低声安抚。
而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江皓谦抬眸,话音戛然而止。
夏月舒正悠闲地靠在床头,浑身完好无损。
看见林允荷时惊讶地笑起来：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林允荷缓缓抬头,红肿的脸上疹子还未消退,毛衣领口露出被烫伤的皮肤。
江皓谦的视线在她伤痕上停留片刻,喉结动了动,猛然惊醒想起了什么事。
月舒,我和允荷有点事情要说,你先休息。
说着,他将林允荷带出了病房。
走廊上,他看着林允荷身上的纱布,心里一紧,下意识想伸出的手顿了下,又收回。
他放软语气,对不起……我忘了你海鲜过敏。
没事……
林允荷声音嘶哑,既然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听闻,江皓谦拦住她。
等等！允荷,你去给月舒道个歉吧,她很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才让你不开心。
林允荷瞪大眼睛,什么
受伤的事情她已经忍了,可现在更是觉得荒谬。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就在她转身时,手臂突然被人拽住。
江皓谦眼神骤冷,语气有些强硬。
这事因你而起,你必须道歉。
林允荷回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忽然想起大三那年被小混混骚扰时,江皓谦一个人打跑三个,自己胳膊骨折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样。
好,我去……
病房内,林允荷走到夏月舒的床边,对不起,今天让你受伤了。
夏月舒笑着摆手,姐姐,不用跟我道歉的,同为女人,我知道姐姐心里肯定不好受。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突然红了,我就是担心……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毕竟你是皓谦那么在乎的人……
月舒你别多想。
江皓谦立刻坐到床边搂住她,你一点错都没有。
夏月舒终于破涕为笑：那我就放心了。
林允荷独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亲密,自己却像是个陌生人。
片刻后,江皓谦站起身：我去办出院手续。允荷,你推月舒去草坪透透气,老闷在病房不好。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还未等林允荷回话,他已经出了病房。
无奈之下,她只好推出轮椅,带着夏月舒出门。
轮椅碾过碎石小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允荷沉默地推着夏月舒,远处几个保镖若即若离地跟着。
谢谢你啊姐姐。
夏月舒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你回来了,皓谦终于放下心中悔恨了。
林允荷盯着她后脑勺,心中酸涩：不用谢,你们幸福就好。
其实我还要谢你一件事。
她们停在一处斜坡前,林允荷正困惑着轮椅为何推不动了,却见夏月舒突然转过头,脸上笑容越发狡黠。
你回来了,我就能彻底把你从皓谦心里剔出去了。
什么
林允荷话音未落,就见夏月舒猛地一推轮椅扶手,整个人连人带椅向前栽去！
啊——！
尖叫声中,轮椅翻滚着冲下斜坡,在她惊恐的视线中,夏月舒像破布娃娃一样摔进池塘,溅起巨大水花。
月舒！！江皓谦的嘶吼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允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踉跄几步,跟着滚下斜坡。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头顶,她挣扎着浮出水面,看见江皓谦已经跳入水中,正拼命游向扑腾的夏月舒。
皓谦！我不会游泳……
林允荷呛了口水,却被一个浪头打回水中。
等她再次浮起时,江皓谦已经抱着夏月舒游到岸边。
别让林允荷上来！
江皓谦浑身湿透,眼神却比池水更冷,让她在水里好好醒醒脑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允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刚要解释,就被岸上的保镖再次推回水中。
她拼命游向另一侧岸边,又被另一个保镖踢开。
不是我推的……
她在水中断断续续地喊,却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冰水灌入鼻腔,肺部火烧般疼痛。
恍惚间,她看见江皓谦正温柔地给夏月舒披上外套,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眼。
最后一次被按入水中时,林允荷不再挣扎了。
原来湖水这么冷。
比当初子弹穿过胸膛还要冷。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遥远岸上传来尖叫：江总！林小姐沉下去了！
林允荷闭上眼睛,一滴泪无声滑入水中。
第四章
林允荷被保镖粗暴地拖在地上行走着,直到别墅门打开,她被丢进了客厅。
她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肿胀的脸上,每呼吸一次都带着肺部积水的刺痛。
林允荷,你是不是以为救过我一次,就能无法无天了
江皓谦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砸下来,林允荷浑身一颤,艰难地抬头。
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皓谦,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
够了！
江皓谦猛然震怒,掌心狠狠拍在餐桌上发出巨响。
你怎么会变成这种谎话连篇的女人
林允荷浑身一颤。
她看着这个曾为她哭到昏厥的男人,此刻正用失望的眼神盯着自己。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江皓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
看着她的眼泪,江皓谦瞳孔微缩,心头刺痛。
他下意识上前半步,却在听到轮椅声时僵住。
夏月舒苍白着脸出现在走廊尽头,右脚打着夸张的石膏。
皓谦……别怪姐姐。
她虚弱地咳嗽两声,如果……如果她真想和你在一起,我走就是了,何必……
胡说什么！
江皓谦立刻转身搂住她,再看向林允荷时眼神已恢复冰冷。
我承诺过,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既然她伤害你,现在就由你处置。
夏月舒故作犹豫,咬着唇摇头：这不好吧……毕竟她救过你……
那是她和我之间的事。
江皓谦轻抚夏月舒的发丝,你是受害者,报复回去天经地义。
林允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皓谦,我——
啪！
一记耳光毫无预兆地扇在林允荷脸上。
林允荷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摔倒在地,耳中嗡嗡作响,尝到嘴角的血腥味。
哎呀,手好痛呀……夏月舒甩着手娇嗔。
见状,江皓谦立刻捧起她的手轻轻呵气：手疼就别自己动手了,有保镖在。
他看了两个保镖一眼,两人立刻会意,走上前架起林允荷。
林允荷被粗鲁地拽了起来,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在客厅回荡,她毫无招架之力,脸上很快肿得看不出原本模样。
鲜血从鼻腔和嘴角不断涌出,滴在曾经亲手挑选的大理石地砖上。
在掌掴声中,夏月舒甜腻的嗓音混杂其中,她被江皓谦搂在怀中,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
林允荷在剧痛中恍惚听见他们对话,聊着今晚的约会,多么可笑啊,自己被打的脸部肿胀,他们却还无动于衷的恩爱着。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被打的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意识开始模糊时,夏月舒终于惊呼：你们怎么还在打快停下！人要被你们打坏了！
保镖终于松开手,林允荷像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
姐姐！夏月舒故作紧张地上前想靠近,却被林允荷用尽全力躲开。
而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江皓谦,他一把将林允荷拽起来。
月舒想帮你,你怎么还是不知好歹！保镖,把她关禁闭室反省！
保镖得令,将她拖拽到禁闭室里立刻便关上了大门。
林允荷被扔进来蜷缩在墙角,禁闭室没有开灯,导致房间里是一阵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恐惧感让她几乎快要晕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条小缝。
下一刻,几道细小的黑影窜了进来。
林允荷被吓坏了,她摸索着找到一块碎木片,死死攥在手里。
吱吱——
细微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林允荷浑身僵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一个活物蹭过她脚踝时,她终于崩溃尖叫。
是老鼠！
啊！！放我出去！皓谦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她用力拍打着铁门求救,可外面没有人回应。
越来越多的老鼠从通风管道钻进来,在她身上肆意爬行。
林允荷被步步逼退到角落,可老鼠却仿佛源源不绝,她绝望地拍打着爬到身上的那些,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撕心裂肺的呻吟回荡在禁闭室,被隔绝在了别墅之外。
第五章
过了不知多久,禁闭室突然恢复了光明。
保镖终于打开了门,而此时的林允荷早已被啃食的全身都是伤痕,衣服也几乎被咬烂了。
她被浴巾包裹着推向更衣室,路过客厅时,她看到家里突然又多了许多高定设计师,拿着一大堆定制奢侈品在客厅等待。
不过是订婚而已,听说那枚钻戒都要两千万呢！
夏小姐命真好,江总把巴黎的高定设计师都找来了,那些礼服都要把家里堆满了。
佣人们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林允荷的耳膜。
她恍惚地换好衣服走出来,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设计师和助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容。
他们竟然已经要订婚了……
林允荷机械地看着一屋子的名牌,想起江皓谦曾在她生日那天说：等我们订婚,我要包下整片海岸线,让全世界都看见。
她和江皓谦恋爱五年都没能等来他求婚。
而现在,他和夏月舒认识不过一年就要订婚了。
看来夏月舒根本不用想着费尽心思的抹除自己在江皓谦心中的地位,毕竟他是真的很爱她……
姐姐！
夏月舒的声音突然从客厅传来,冲她招了招手。
你快来帮我看看礼服！
此时江皓谦正坐在沙发上和夏月舒选礼服,听到动静后他抬头,与林允荷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面色僵了一瞬。
夏月舒娇嗔着上前拉住林允荷的手,姐姐是珠宝设计师,眼光肯定好。
听闻江皓谦瞥了她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吧。
林允荷走到茶几边上,看着铺满的设计图,十几套高定婚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顺着看过去,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一件鱼尾裙上出神,雪白的缎面,裙摆缀满碎钻,像星河倾泻而下。
这件……她喉咙发紧。
林姐姐也觉得这件好看
夏月舒惊喜地拿起设计图,那我们就定这套吧皓谦！
江皓谦突然怔住,目光落在那张设计图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个雨夜,他抱着林允荷吻她的颈侧,如果我们结婚了,就选鱼尾裙,这种款式最难逃跑,我要把你永远拴在身边……
林允荷心脏像被攥紧了一般酸痛。
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吗
随你。
江皓谦收起情绪,面色如常,淡淡合上婚纱图册,从身旁拿出一个蓝丝绒礼盒。
配套的首饰,用这个吧。
夏月舒打开盒子,发出一声惊叹。
天哪！太美了,我好喜欢！
她扑上去亲了江皓谦的脸颊,而
一旁的林允荷却如遭雷击。
因为那是她生前设计的系列珠宝……
两枚戒指可以严丝合缝扣在一起,寓意着永不分离。
这是她上一世准备在婚礼上送给江皓谦的惊喜,现在却被他亲手送给另一个女人。
好看吗
夏月舒笑着将项链举到她眼前,设计师说这个作品的理念是永恒的爱。
好看。林允荷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很配你。
指甲已经掐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江皓谦当然知道这套首饰的意义,他当时看着设计图亲口说以后一定要把林允荷娶回家。
现在,他却要把它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看着林允荷低落的视线,夏月舒笑着说：姐姐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不行！江皓谦猛地站起身.
为什么嘛～
夏月舒拽着他的袖子摇晃,我知道姐姐对我有误会,但她救过你啊,我想要她的祝福……
在她再三撒娇下,江皓谦终于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好吧,都依你。
看到夏月舒高兴的离开,他又转向林允荷,目光像刀片刮过她全身。
江皓谦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你可以去,但是不要耍花招。
说完,他走到夏月舒身边,环着她的腰肢温柔地笑着。
林允荷看着二人的背影,胸口仿佛被刀剜过一般痛。
第六章
转眼时间来到了订婚宴的那一天。
订婚宴选在玫瑰庄园,宴会厅内装修辉煌,众人觥筹交错,庆祝这个幸福的时刻。
哎那不是林允荷吗,她不是死了吗
江总亲口承认的殉情,现在居然又把人带回来了,真是笑话。
活着又怎样一个小设计师还配跟夏家这个千金小姐比吗
窃窃私语像毒蛇般钻入林允荷的耳朵。
她穿着最普通的礼服,独自坐在角落里,攥紧手中的香槟杯,水晶杯壁映出她苍白的脸。
听说她死皮赖脸要来参加,该不会想搅局吧
瞧她那副丧气样,也配江总应该正眼都瞧不上吧。
林允荷指节泛白,将香槟一饮而尽,气泡刺痛了喉咙,却盖不住内心的苦楚。
台上,江皓谦正单膝跪地,将林允荷设计的戒指戴上夏月舒的手指。
钻石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
感谢各位来见证我们的幸福。
夏月舒甜蜜地依偎在江皓谦怀里,突然看向林允荷的方向。
此外,我还要特别要感谢林姐姐的到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得到你的祝福
全场目光如利箭射来,所有的人都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在鄙夷的目光之中,林允荷缓缓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江皓谦警惕的眼神,突然想起他曾说：我们的婚礼不要这些虚礼,我只要你真心实意说我愿意。
祝你们……订婚快乐。她声音很轻,却在死寂的宴会厅清晰可闻。
掌声雷动中,夏月舒感动地抹着眼泪,江皓谦却始终盯着林允荷,眼神复杂。
敬酒环节,林允荷像个透明人般站在角落。
直到江皓谦挽着夏月舒来到她面前,香槟杯相碰的瞬间,她才缓缓抬头。
一声巨响,夏月舒的杯子突然碎裂,酒液泼洒在她昂贵的礼服上。
哎呀！夏月舒惊呼一声,全都湿了,我去换件衣服吧……
江皓谦点头同意,直到看着对方离开,他转脸阴沉地盯着林允荷。
我分明警告过你,别耍花招。
不是我……
林允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话未说完,周围宾客就七嘴八舌指责起来。
我们都看见了,敬了一圈都没事,怎么就她碰过的杯子碎了！
故意的吧我看这女人就是见不得人好！
听了周遭的冷言冷语,江皓谦瞥了眼桌上的红酒瓶,保镖立刻会意,抓起瓶子就从林允荷头顶浇下。
冰凉的液体浸透头发、顺着脸颊流进衣领,红色的酒液瞬间爬过肌肤,让她彻头彻尾被浇透。
众人在一旁惊呼。
第一次警告,再有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江皓谦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宴会厅安静下来。
林允荷被酒液模糊了眼睛,她大口喘息着,抹去眼前的液体,所有的宾客脸上都露出转瞬即逝的冷笑,她忍无可忍,从主宴会厅逃了出去。
更衣室里,林允荷颤抖着脱下湿透的礼服,准备换衣服。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表姐这招妙啊！那女人脸都绿了！
林允荷浑身血液凝固。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上一世那个绑架她的绑匪头目！
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看见一个刀疤脸男人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放心啦,江皓谦早被我表姐迷得神魂颠倒,哪会怀疑到绑架案。
行了,我马上回去,今晚我是来参加表姐的订婚宴,太久不出现她会起疑的。
表姐的订婚宴难道他的表姐是……
霎时,林允荷心脏狂跳,她趁对方不注意,迅速拍下男人的样子。
原来如此……夏月舒和绑匪居然是表亲！
当年的绑架案,根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刚想多拍几张,远处却传来脚步声,只好匆忙换好备用礼服离开。
回到宴会厅,诡异的气氛让她脚步一顿。
夏月舒红着眼眶被众人围着,江皓谦脸色铁青。
我的项链不见了,那可是皓谦送我的订婚礼物……夏月舒抽泣着。
周围的宾客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林允荷,更有人意有所指地指向她。
刚刚只有你和林小姐离开过大厅。
我没有拿。林允荷后退一步,却撞上保镖铜墙铁壁般的胸膛。
江皓谦眼神冰冷：搜。
第七章
一声令下,林允荷被保镖按住,两个女佣粗暴地搜查她的全身,力气大到将她的衣服都扯坏,而一旁的人更是嬉笑连连,等着看她出丑。
就当她们一无所获时,夏月舒突然开口。
会不会……藏在更衣室
一行人反应过来,全都冲进更衣室,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很快,有人从沙发垫下摸出被拆毁的项链,项链上的钻石被抠掉,链子断成几截。
这一刻,夏月舒的眼泪夺眶而出,姐姐,我以为你已经放下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不是我拿的！
林允荷叫喊着,绝望地看向江皓谦,皓谦,我刚才看见——
我警告过你。
江皓谦打断她,眸子里充满了怨恨,声音冷得骇人,动手。
保镖立刻按住林允荷,其中一人抄起装饰用的金属烛台。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疯狂挣扎起来。
江皓谦！我发誓不是我！求你——
下一秒,剧痛从左腕炸开,林允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保镖将烛台重重砸下,她的左手以诡异的角度垂下,手腕处骨头完全断裂。
啊——！！
她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欲昏迷。
看见她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江皓谦脚步微顿,回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但当他低头看向怀中抽泣的夏月舒时,神色又冷硬起来。
带回去。
保镖粗暴地架起林允荷,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轻点！
江皓谦突然呵斥,怔了片刻,随即又皱眉补充,别弄脏车了……
轿车在雨夜里行驶,车窗映出林允荷扭曲变形的左手。
夏月舒依偎在江皓谦怀里小声啜泣,而他正用棉签小心翼翼为她擦拭根本不存在的伤痕。
突然,刺目的远光灯伴随着卡车鸣笛骤然逼近。
小心！！
砰——！
刺耳的刹车声后是震耳欲聋的撞击。
林允荷在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看见江皓谦毫不犹豫扑向副驾驶的夏月舒。
而她自己的手,却仍下意识伸向驾驶座,想护住江皓谦。
剧痛袭来时,林允荷恍惚想起那一年,她也是这样,义无反顾挡在他面前。
看着护着别人的江皓谦,她终于坚持不住地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恢复意识时,林允荷感到刺骨的寒意,她艰难地睁开眼。
后脑勺黏腻的触感告诉她正在流血。
模糊的视线里,夏月舒和那个刀疤脸绑匪被捆在对面。
表姐,这女人在订婚宴上好像认出我了……
刀疤脸紧张地搓着手,当初你说要让她死个明白,没蒙她眼睛……
夏月舒一改往日娇弱,声音尖锐,你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林允荷屏住呼吸。
果然……当年的绑架案……
这次做得干净点！
夏月舒压低声音,先要赎金,等皓谦选了我就动手。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记住,必须让她亲耳听见皓谦选择我！
林允荷看着这一切,心也沉到了谷底。
过了一阵,脚步声传来,夏月舒立刻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
皓谦……救我……
林允荷艰难地抬头,看见江皓谦踉跄着站在仓库门口,额头还在流血。
他左手握着枪,右手拎着黑色皮箱。
江皓谦声音嘶哑,放人,钱在这里。
刀疤脸拽起林允荷和夏月舒,匕首抵在她们颈间。
江总,这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
皓谦！我好怕……
夏月舒哭得梨花带雨,让江皓谦犹豫起来。
而林允荷看着这一幕,心底像被搅紧了一般,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
选吧江总。
刀疤脸邪笑,现任和前任,你救谁
江皓谦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
当他的视线落在林允荷脸上时,她看清了那里面的挣扎与愧疚。
月舒……
江皓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我选月舒。
第八章
皮箱被江皓谦扔到中间。
刀疤脸松开夏月舒,她立刻奔向江皓谦,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林允荷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脏明明应该痛得要死,却只剩一片麻木。
她想起被折断的手腕,被浇下的红酒,被当众扇的耳光……
原来死亡不是最痛的,被所爱之人一次次放弃才是。
突然,警笛声由远及近。
妈的！你敢报警！
察觉到不对劲的刀疤脸当即暴怒,匕首狠狠抵住林允荷喉咙。
那就一起死！
冰凉的金属开始刺入皮肤,林允荷感到脖子开始渗出血迹。
她看着江皓谦将夏月舒护在怀中不敢轻举妄动,只感觉心如死灰。
正在这时,她猛地低头咬住绑匪手腕,在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拼尽全力冲向门口。
可下一秒,刀刃无意间划过脖颈,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林允荷踉跄着扑倒在地,却因为求生欲望仍挣扎着往前爬。
刀疤脸被吓了一跳,颤抖着将刀柄摔在地上,他见大事不妙,不再管逃跑的林允荷,甚至连钱箱都没有拿就跑了出去。
警车的灯光在眼前闪烁,警察一窝蜂的冲向了她身后。
林允荷听到救护车的声响,听见江皓谦在用力喊她的名字,却再也没有睁眼的力气。
把人送到医院后,江皓谦独自站在走廊刺眼的灯光下。
刚刚林允荷被劫持的那一幕让他的心脏几乎骤停,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报警,会发生什么。
突然医生急匆匆跑来,夏小姐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但她是稀有血型,血库库存不足……
听闻江皓谦的眉头突突直跳,他猛地抬头：林允荷！她们血型一样！
可林小姐也受了重伤,现在抽血可能会……
江皓谦打断医生,月舒快没命了,优先救她！
当护士拿着输血同意书来到病房时,林允荷正虚弱地靠在床头。
她的脖颈缠着厚厚纱布,脸色比床单还白。
林小姐,江先生要求您为夏小姐输血……
林允荷看向门口阴影里的江皓谦,轻声问：多少
1000cc。
病房里一片死寂。
江皓谦突然冲进来,月舒快不行了！林允荷,你能不能善良一点
善良林允荷苦笑了一声。
她善良到为他挡子弹,善良到被折断手腕都不曾怨恨他,善良到明知道是绑匪的陷阱还是为了帮他陷进去……
她平静地伸出手臂,好,就当是还你的。
针头刺入血管时,江皓谦明显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林允荷的瞳孔逐渐涣散,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也急剧下降。
医生大喊了一声：快停止输血！准备抢救！
混乱中,江皓谦被推出病房。
他呆滞地看着医护人员推着林允荷冲向手术室,鲜红的血袋还挂在架子上摇晃。
她……怎么会这样
江皓谦抓住一个护士,不就是抽点血吗
护士甩开他的手：她受伤严重,再抽就没命了！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江皓谦呆愣在原地,突然看见一滴泪从林允荷脸颊滑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江皓谦跪倒在地,头痛欲裂。
手术室的门紧紧关着,急救灯在手术室外亮起。
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林允荷分明也受了重伤,可她为什么不说……
江皓谦看向手术室刺眼的红灯,又低头看看手中沾上她鲜血的衣物,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允荷——！
第九章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林允荷艰难地睁开眼。
惨白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晃动,后脑传来钝痛。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左手被绷带缠着。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林允荷缓缓转头,看见江皓谦站在窗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医生说你再晚十分钟送医就没救了。
江皓谦走近几步,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
这次你救了月舒,我们扯平了。
扯平
林允荷想笑,却牵动了脖颈的伤口。
纱布下的刀伤火辣辣地疼,就像那天绑匪的匕首划过的感觉。
她为他挡过子弹,输过血,如今差点又搭上一条命,在他眼里却只是一场交易。
等身份恢复,这些房产和股份都会过户给你。
江皓谦指了指那叠文件,声音平静,算是我的补偿。
林允荷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不用了。
她声音嘶哑,每个字都仿佛用尽全力,夏月舒有问题……
你又来了……
江皓谦失望地皱起眉头,手紧紧攥成拳。
为什么总跟月舒过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
那是绑架案中留下的。
林允荷记得当时自己用衬衫布料为他包扎,血浸透了她的白裙子。
是,我对你还有感情……
江皓谦声音低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但月舒救了我,我不能辜负她。
林允荷静静看着他。
这个曾经为她挡酒打架的男人,现在却为另一个女人对她做这些事。
我知道我违背了誓言,但这一年我给你的补偿还不够吗
江皓谦看着她,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
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打扰你们了吗夏月舒怯生生的声音从门缝传来。
什么事江皓谦语气立刻柔和下来。
我来谢谢姐姐。
夏月舒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林允荷的手,眼眶渐渐红了。
姐姐,要不是你输血,我可能……
不用谢她。
江皓谦突然冷声道,伸手扶住夏月舒的腰,她伤害你那么多次,救你是应该的。
林允荷闭上眼,心里阵阵绞痛。
多讽刺啊,她差点为他搭上性命,却只换来一句这是应该的。
皓谦你别这样说。
夏月舒轻拍江皓谦的手臂,姐姐能救我,已经很大度了。
说完她转向林允荷,眼神真诚得令人作呕,谢谢你,姐姐。
江皓谦闻言,竟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林允荷。
看着他拼命维护夏月舒的样子,林允荷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一句话都不想再反驳。
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底的疲惫。
这两天你搬去大平层吧,省得你再和月舒起争执。
夏月舒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看向林允荷的表情满是得意。
江皓谦揽住她的腰,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关门声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林允荷心上。
大平层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
林允荷坐在黑暗中,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今天她的身份终于恢复。
她缓缓起身,订好了最快的航班,凌晨三点飞往瑞士。
那时江皓谦说蜜月要去那里看她设计的珠宝展,现在她一个人去。
茶几上静静躺着一封信和一张订婚宴上偷拍的绑匪照片。
【皓谦：这个人是夏月舒的表弟,代号刀疤脸,一年前绑架我们的主谋,也是订婚宴当天绑架我的人。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请查清真相。未来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允荷】
她最后环顾这个冰冷的豪宅,轻轻带上门。
二十年的羁绊,到此为止。
次日,当江皓谦带着房产转让协议来到别墅时,迎面而来的是令人心慌的寂静。
阳光洒满空荡的客厅,屋内空无一人。
而此时的林允荷,早已坐上飞往瑞士的航班。
飞机终于起飞,渐渐上升至万米高空。
她终于要和过去的一切痛苦告别,迎接自己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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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江皓谦到达别墅时,手里还攥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玄关处感应灯应声亮起,照亮一室冷清。
林允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自己的回声不断响起。
江皓谦扯松领带,目光扫过纤尘不染的茶几和紧闭的卧室门。
一切都完美得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她去哪了,难道还在赌气
江皓谦烦躁地扯开衣柜,属于林允荷的那侧空空如也,连衣架都没留下。
抽屉里她的证件和首饰全都不翼而飞,只有淡淡的香水味还萦绕在身边。
江皓谦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恐慌。
他冲到卧室,想要找到她还留在这里的证据,可里面空无一物。
所有的衣服和化妆品都不见了,床铺上有了薄薄一层灰尘,他们的合影被撕成碎片,就丢在垃圾桶里。
江皓谦心中一紧,奔去房间内的浴室,洗手台上护肤品消失得干干净净。
镜子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额角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血丝。
她怎么会不见了……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往外走,突然发现茶几下压着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江皓谦瞳孔骤缩。
这背景是订婚宴当天,而这个刀疤脸男人,正是当年绑架案中划伤林允荷的绑匪！
【皓谦：这个人是夏月舒表弟……请查清真相。】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写信人忍着剧痛写下的。
江皓谦读到最后一行时,指关节紧紧捏着纸张已经泛白。
【江皓谦,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看完信后,江皓谦的胸口几乎痛到无法呼吸。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林允荷真的抛下他走了。
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却又被他这么赶走了。
他突然想起车祸那天,林允荷下意识挡在他面前,而夏月舒在尖叫别管那个女人。
当时他以为月舒是吓坏了,可现在……
他重新审视起那张照片,回忆着当时在仓库绑架的经历,胃部一阵绞痛。
她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连个忏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突然,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先生,夏小姐问您今晚……
出去！
吼声在房间里炸开,管家吓得倒退两步。
江皓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捏了捏紧皱的眉头：告诉月舒我今晚加班。
等脚步声远去,他拨通一个号码。
帮我查两件事。第一,夏月舒和她表弟所有的资料；第二……
他喉结滚动了下,立马去找到林允荷的下落,别惊动夏月舒。
挂断电话,江皓谦跌坐在沙发上。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那堆文件上,股权转让书的签名处空空如也。
他忽然想起林允荷被折断手腕那天,血珠溅在合同上的样子。
现在她才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回来：她什么都不要,包括他。
当晚,深夜里江皓谦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整天的事让他直接回到卧室想要休息。
夏月舒穿着真丝睡裙靠在主卧床头时,江皓谦正从浴室走出来,心不在焉地擦头发。
水珠顺着腹肌滑进浴巾,她顺势贴了上来。
她咬着唇,皓谦,你最近好冷淡。
他愣了下,避开她伸来的手,公司事多。
夏月舒眼圈立刻红了：是不是……因为林姐姐走了,你怪我
江皓谦系睡衣扣子的手一顿。
他想起照片里的刀疤脸,又想起林允荷信中的话,胃里翻江倒海。
别多想。
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嗅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睡吧,我去书房处理文件。
关上门,江皓谦坐在书桌前打开邮件,他一遍遍看着那张纸条。
他拿出手机,又一次给林允荷那个熟记的号码拨了过去,对面依旧无人接听。
屏幕蓝光映着他愈加阴沉的脸。
如果林允荷说的是真的……
如果一年前那场绑架案真的是他们所做……
江皓谦烦闷的闭上眼睛。
第十一章
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时,林允荷捏着护照的手指还在发颤。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一般的地方,迎接自己新的人生。
取完行李后,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公寓的路上。
她在瑞士一处偏僻的小镇租的小公寓只有三十平,推开窗就是美好的景色。
林允荷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房间装修的很漂亮,不同于她和江皓谦曾经的卧室的奢华。
这一次,她可以一个人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白天她会去市场采购,回到家后用料理犒劳自己一顿,再坐在窗台边画上一整天的设计稿,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这天林允荷站在公寓窗前,看着鹅毛大雪覆盖了街道。
左手腕传来隐隐刺痛,这是天气转冷的信号。
那处被江皓谦下令打断的骨头,终究没能完全愈合。
来到瑞士后很久没有出门,她打算去滑雪场锻炼一下。
滑雪场比想象中空旷,林允荷踩着租赁的雪板,小心避开高级道上的游客。
寒风吹起她扎高的马尾,发梢扫过脖颈那道已经结痂的疤痕。
林允荷逐渐越滑越快,仿佛速度能甩掉所有记忆。
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逐渐兴奋,直到左手腕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是上次被砸断的手腕旧伤。
刺痛让她把控不了方向和技巧,就在慌乱之中,她重重摔在了雪地里。
好痛……
疼痛让她渐渐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只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暖融融的甜香钻入鼻腔,林允荷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床上。
视线前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古董表,墙上挂满泛黄的地图。
她艰难地爬起身,只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再一低头,伤口处竟被人缠上绷带。
你醒了
清润的男声从耳边传来。
林允荷转头,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正端着杯水看向她。
我怎么……这是哪里她下意识摸向左手腕。
这是我的古董店,你在雪场晕倒了,我恰好路过那里。
男人递来一杯热水,喝吧,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谢谢您。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男人按住肩膀。
别动,我刚刚叫了私人医生过来,他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还触发了旧伤。
沈羡安递过杯子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我叫沈羡安,这家店的主人。
林允荷捧着杯子暖手,听他讲自己如何把她从雪地里扶进来,又如何联系医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想起江皓谦冷漠的眼神,喉间发紧。
医药费我会赔给您。
她从包里翻出银行卡,您看需要多少
沈羡安突然笑了,眼角弯起道温柔的弧度：赔倒是不用。
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几个木箱,我最近正缺个懂珠宝的人帮忙整理这批旧首饰,刚刚我看到你的包里有设计稿,如果你不介意……
林允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
她来瑞士后一直在找专业相关的工作,却总因为是外国人碰壁。
您是说……让我在这里工作
沈羡安颔首,就当是你的补偿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留下。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林允荷看着沈羡安温和的眉眼,突然觉得内心一阵柔软。
我愿意。
她握紧杯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您,沈先生。
沈羡安递给她一份简单的合同,她笔尖划过纸面。
对了,
她签完名字抬头,我叫林允荷。
沈羡安念了遍这个名字,允荷,很好听。
我刚刚看到了你的图纸,设计的很好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帮我画设计稿。
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林允荷内心一阵感动,为什么帮我
沈羡安怔了下,目光深不可测：也许因为……
窗外,雪停了,沈羡安的话没有继续。
她正看着沈羡安为她泡茶的背影,意外感受到一阵没由来的安心。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沈羡安回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随时都可以,但最好还是等你的伤养好。
茶香袅袅中,林允荷忽然觉得左手没那么疼了。
或许有些伤口,真的能在时光里慢慢愈合。
第十二章
江皓谦把股权转让协议揉成一团时,钢笔在文件上洇开一大块墨渍。
林允荷离开后,他总是独自在办公室看着这些出神。
办公室的落地窗映着他疲惫的脸,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林允荷的号码界面,通话记录显示已拨三十七个未接。
助理敲门进来送咖啡,瞥见他指尖捏着的照片。
那是林允荷二十岁生日时拍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蛋糕前笑,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
江总,夏小姐在楼下等您。
江皓谦猛地回神,把照片塞进抽屉最深处。
电梯下行的时间里,他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发呆,那张脸在林允荷走后变得很疲惫。
上周在餐厅吃饭,他习惯性喊出林允荷的名字,话音落地才看见夏月舒僵在半空的手。
那时他才惊觉,有些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时间根本磨不掉。
到了公司楼下,夏月舒穿着一件粉色的大衣,看见他立刻笑着挽住胳膊。
皓谦,我们去看那套婚房好不好设计师说装修方案出来了。
结婚……是啊,他们之前订婚了……
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瞬间,江皓谦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公司还有事,下次吧。
夏月舒脸上的笑淡了些,却还是装作乖巧地点头。
两人来到餐厅晚餐,夏月舒把牛排切成小块时,江皓谦正盯着餐厅壁画出神。
画上的颜色让他想起林允荷设计的第一款胸针。
皓谦
夏月舒用叉子敲了敲他酒杯,尝尝我特意为你点的红酒。
看着酒液,江皓谦突然想起林允荷被泼红酒那天,液体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淌,像一道道血泪。
而她绝望的眼神,更是令他痛心。
我去洗手间。他猛地推开椅子,逃也般离开了。
看着江皓谦离开,夏月舒的眼神瞬间阴沉的下来,拿着刀叉的手逐渐攥紧。
当晚回到别墅后,夏月舒正在试穿新衣服。
她从购物袋拿出一件又一件奢侈品,裙摆扫过沙发时,意外带落了个相框。
江皓谦弯腰去捡,指腹抚过相纸。
那是他和林允荷在威尼斯拍的,她喂他吃冰淇淋,奶油沾在鼻尖上,两人笑得像个孩子。
皓谦,你在看什么
夏月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皓谦慌忙将相框倒扣在茶几上,心跳得像擂鼓。
他刚才居然对着这张照片看了足足五分钟,连夏月舒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察觉。
没什么。
他起身往书房走,我去处理文件。
门关上的刹那,夏月舒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走到茶几前拿起相框,指腹狠狠划过林允荷的脸。
这阵子江皓谦越来越不对劲,吃饭时会对着一桌的菜发呆,晚上睡觉总喊错名字,甚至连她新买的香水,他都皱着眉说太呛。
深夜十二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夏月舒端着温牛奶进去,却看见江皓谦趴在桌上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是林允荷的照片。
她猛地攥紧牛奶杯,瓷壁硌得手心生疼。
原来他说的加班,就是在这里对着旧照片发呆。
第二天早餐时,夏月舒状似无意地提起：皓谦,我们定个结婚日期吧我爸妈催好几次了。
江皓谦的手顿住,再等等吧,公司最近在忙项目。
可是……
我说了再等等！
江皓谦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意识到失态,放软了语气,月舒,别逼我。
夏月舒低下头,长发遮住眼底的怨毒。
她比谁都清楚,江皓谦不是在忙项目,他是在等。
等那个明明已经走了的人,等一个不可能的回头。
这天晚上,江皓谦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林允荷被绑架的仓库,他眼睁睁看着子弹射向她,却被绑匪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不要！允荷！！
他嘶吼着醒来,冷汗浸透了睡衣。
隔壁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夏月舒打电话的声音,语气尖锐又陌生。
你到底什么时候处理江皓谦最近疑神疑鬼的……
江皓谦的脚步顿在门口。他从没听过夏月舒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淬了毒。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尽快跟他结婚。
夏月舒突然压低声音,挂了,他好像醒了。
江皓谦迅速退回卧室,心脏狂跳不止。
最近夏月舒越来越反常了。
他想起林允荷临走前留下的信,想起那个刀疤脸男人的照片,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第十三章
林允荷在家养伤的时候,沈羡安总会带着自己私人医生定期过来看望她,甚至还会经常给她带一些补品和小蛋糕。
私人医生帮她检查时,总会高兴的说最近她的伤又好了些,很快手腕就能恢复。
沈羡安对此很高兴,好像比自己受伤恢复时还要高兴。
手腕的伤渐渐好转,林允荷叶重新开始画设计稿,卧室的墙壁上贴满她画的设计草图。
某次沈羡安送点心上来,看到她正绑着绷带趴在床上完成自己的设计稿,专心认真的样子让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真好看。
林允荷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闻言脸颊发烫,慌忙用橡皮擦掉边角的犹豫线条。
在沈羡安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医生的悉心帮助下,她的手腕很快就好了。
她顺利回到沈羡安的古董店,帮她处理那些古董商品,或是帮他画些珠宝设计图。
这天清晨,她被楼下的争执声吓到。
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沈羡安正和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手里举着她昨晚修复的胸针。
这是允荷的心血,低于这个价免谈。
她看着男人悻悻离开,心里竟慌乱起来。
沈羡安对她太好了。
沈羡安转身对上她的目光,耳根微红：吵到你了
医生说你的手腕几乎恢复到和之前一样了。
沈羡安递来温水,下午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林允荷点了点头。
下午的日湖边风很大,沈羡安把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
他们围着湖边散步,找了个长椅歇息,他突然指着远处的雪山说起了古董店过去的往事。
林允荷安静地倾听着,越发觉得沈羡安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着说着,他忽然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以前总一个人守着这些老物件,现在倒觉得店里热闹多了。
回到店里时,夕阳正斜斜照在店铺的玻璃上。
林允荷坐在工作台前,试着修复一枚戒指,而沈羡安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本旧设计册翻着。
这里,要这样……沈羡安突然凑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笔尖在金属上划出流畅的曲线。
呼吸交缠间,林允荷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她猛地抽回手,假装整理工具：我试试。
接下来的日子,林允荷的设计稿渐渐堆满了工作台。
第一批成品出来那天,他特意在店门口摆了个展台。
有个中国游客指着手链惊呼太美了,准备买下一系列送给朋友。
沈羡安似乎察觉到林允荷的欣喜,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这位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设计师林允荷的新作。
晚上盘点时,林允荷看着今天卖出了一大批设计品,突然抬头。
羡安,你给我的分成太多了。
不多。
沈羡安递给她杯酒,你的才华值得这个价。
他顿了顿,而且……我想请你做店里的常驻设计师。
林允荷看着沈羡安认真的眼神,突然想起刚到瑞士那天,她拖着行李箱站在雪地里,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冷的。
而现在,古董店的暖光里,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好,谢谢你。她接过酒杯,指尖与他相触时,没有再躲开。
沈羡安笑起来：那明天开始,阁楼归你做工作室。
说完,他起身去厨房,而林允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低头摸了摸手腕。
那里的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就像某些深埋心底的记忆,虽然还在,却终于不再刺痛了。
她拿起笔,在新的设计稿上画下第一笔。
未来,她终于有底气不再惧怕任何事。
第十四章
独自坐在办公室内的江皓谦看着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指尖在鼠标上悬了整整一分钟。
他不敢看,害怕看了就会得知全部的真相。
下一刻,屏幕骤然亮起,附件里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弹出。
夏月舒挽着刀疤脸的胳膊站在老房子前,两人头挨着头笑得亲密；订婚宴后台的监控截图里,刀疤脸正往卡车司机的酒杯里倒东西。
还有段模糊的录音,夏月舒的声音尖锐又怨毒：必须让江皓谦亲眼看着我选她！不然这一年的戏白演了！
最底下是个视频文件。
进度条缓缓走动,画面跳转到一年前那个仓库。
绑匪举着枪对准他时,林允荷扑上来挡在他身前的瞬间,刀疤脸嘴角噙着抹诡异的笑。
砰！
江皓谦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起林允荷重生后第一次回家时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而他却用最冷漠的姿态将她推开。
夏月舒……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下颌紧紧绷直。
录音还在继续,夏月舒的声音透过扬声器钻出来：上次没让她死真是便宜她了,这次得让她尝尝被最爱的人放弃的滋味……
江皓谦抓起手机,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订婚宴上林允荷被浇红酒时的眼神,想起她手腕被砸断时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想起她躺在病床上输血时逐渐涣散的瞳孔。
原来每一次伤害,都是夏月舒精心策划的戏码。
而他,是那个亲手把刀递给凶手的帮凶。
哈哈哈……
他低低地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哽咽和痛苦。
我居然……居然被这种人骗了一年。
电脑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段监控是车祸现场。
卡车的驾驶座上坐着刀疤脸,车直直朝着林允荷的方向撞去。
而车撞过来的瞬间,夏月舒尖叫着扑进他怀里,而林允荷那只受着伤的手,却还在本能地朝他伸过来。
江皓谦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他想起林允荷临走前放在茶几上的信,想起她那句请查清真相,想起她签字时手腕上未褪的淤青。
那时他只当是她嫉妒的胡言乱语,现在才明白,她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真相。
啊——！
他抓起桌上和夏月舒合影的相框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极了林允荷被烛台砸中手腕时的闷响。
照片上夏月舒笑靥如花,此刻看来却像张扭曲的鬼脸。
秘书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门,江总,夏小姐的电话……
让她滚！江皓谦吼出声。
他踉跄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允荷她……会不会永远都不原谅他了
备车！
他抓起西装外套往外冲,声音因为急促而发颤,回别墅！现在立刻！
电梯下降的速度慢得像在爬行,江皓谦盯着跳动的数字,眼前不断闪过林允荷的脸。
她为他挡子弹时决绝的眼神,她看见他护着夏月舒时的错愕,她在禁闭室被老鼠啃咬时的惨叫,她最后离开时拖着行李箱的背影。
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江皓谦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夏月舒,问清楚所有事,然后找到林允荷,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
哪怕她永远不会原谅,哪怕她会用最狠的话骂他,他也要去见她。
因为他欠她的,何止一条命。
第十五章
别墅的大门越来越近,江皓谦推开车门就往里面冲,皮鞋踩在地板发出咯吱的响。
客厅的灯亮着,夏月舒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见他进来,娇笑着起身。
皓谦,你终于回来啦
话音未落,就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里。
江皓谦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没像往常一样回应她的亲昵,反而直挺挺地站在玄关,目光像淬了毒。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他眼神阴鸷,夏月舒脸上的笑容僵了瞬,下意识攥紧裙摆。
皓谦,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呀
没有
江皓谦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那我问你,你怎么没告诉我,有个表弟。
夏月舒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神慌乱地闪躲。
表弟我好久没联系他了呀……皓谦,你是不是听了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江皓谦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夏月舒,到现在了你还敢骗我
订婚宴的车祸,仓库里的绑架,还有一年前那场差点害死允荷的绑架案……
他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地说,指腹狠狠碾过她的下颌。
你和你表弟做的好事,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夏月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
皓谦,你在说什么呀是不是林姐姐跟你说我坏了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
江皓谦猛地将她甩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那段录音。
夏月舒见真相暴露,脸色瞬间惨白,眼泪也涌了上来。
不是的！我没有！皓谦你听我解释……
解释
江皓谦松开手,解释你怎么和你弟杀人还是解释你怎么在我面前装可怜
夏月舒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明白自己彻底暴露了。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江皓谦的腿,哭得涕泗横流。
皓谦,我真的错了！我做这些都是因为我太爱你……我怕她回来抢走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眼泪将夏月舒的妆都哭花了,她抱着他的腿止不住的颤抖。
爱
江皓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戾气。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把我往地狱里推。
其实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是江太太的位置,是江家的钱！
江皓谦浑身颤抖,回想起夏月舒那些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瞬间,全都是她精心编织的骗局,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就在这时,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急促的兴奋。
江总,查到了！林小姐现在在瑞士苏黎世,在一家古董店里工作！
江皓谦的瞳孔骤然收缩。
瑞士。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所有的怒火和戾气都被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他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把她给我绑起来,关进地下室。
他头也不回地对保镖下令,语气冷得像冰,没我的命令,不准给她水和食物。
夏月舒惊恐地尖叫：江皓谦！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未婚妻啊！
回应她的,是别墅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巨响。
江皓谦冲进车库,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在公路上疾驰着。
车窗外的雪景飞速倒退,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允荷,等等我……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了。
私人飞机早已在机场等待,江皓谦登上舷梯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林允荷在他最低谷的时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而他,却亲手熄灭了那束光。
起飞吧。
他对机长说,声音沙哑。
飞机冲破云层的瞬间,江皓谦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林允荷的样子。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她的原谅,还是更彻底的厌恶。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因为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第十六章
在沈羡安的古董店里,林允荷设计出越来越多的作品,她独特的审美也让作品被无数人看中。
沈羡安看出她的设计天赋,将她的设计作品在瑞士各大展会上展出。
在珠宝商会展出的第三天,古董店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林小姐,我要订展出的那条项链,下周就要！
林小姐,我要定制款,可以多付定金。
林允荷握着听筒,工作台前堆着厚厚的订单,一周内都无法赶制出来,这样的热度让她受宠若惊。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可以如此受人喜爱。
别紧张。
沈羡安端着咖啡走过来,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电话,游刃有余的帮她拒绝一些过分的要求。
结束后,他在她身旁坐下,宽慰地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我已经帮你联系了镇上最好的工坊,他们能跟上进度。
这次珠宝商会是沈羡安力排众议带她去的。
林允荷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设计师,如果不是有沈羡安,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样的无名小卒。
宴会上,他拉着她的手穿梭在名流之间,把她介绍给每位重要人物。
这是林允荷,我见过最有天赋的设计师。
有位设计师指着她设计的胸针惊叹：这个设计太完美了。
林允荷当时红了脸,沈羡安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你值得这些夸赞。
整晚,林允荷被无数赞美和名片淹没。
当法国一位珠宝巨头提出百万订单时,她不小心打翻了香槟。
沈羡安一边用方巾给她擦手,一边满眼宠溺的低声笑话她：出息。
庆功宴设在商会顶楼的露台,有人起哄让林允荷喝酒,她本想推辞,沈羡安却先替她挡了。
她酒量不好,我替她喝。
可架不住众人热情,她还是被灌了几杯香槟。
等沈羡安扶着她离开时,林允荷已经站不稳了。
回程的车上,林允荷靠着车窗傻笑：沈羡安,我好像真的成功了……
沈羡安单手打方向盘,在红灯的间隙转头看她,眼底浸满了温柔。
这才只是刚开始,明天有意大利客户要看新设计,未来……会有更好的事情等着你。
或许是酒精作祟,林允荷突然抓住他手腕：沈羡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羡安猛地一顿,喉结动了动：因为你的设计……
他顿了顿,很漂亮……
可他的话,林允荷并没有听到,她在副驾驶早已熟睡了过去。
沈羡安无奈地叹气,只能将醉鬼带回自己家。
那是栋带花园的小别墅,他把林允荷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煮解酒汤。
壁炉的炉火噼啪作响,他低头切姜片时,听见客厅传来细微的响动。
出来一看,林允荷已经从沙发掉到地毯上,抱着个抱枕喃喃自语
沈羡安……
沈羡安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走过去,拿热毛巾帮她擦脸,指尖碰到她滚烫的脸颊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有些醒了。
沈先生,谢谢你……
他的心怦怦直跳,把她扶回沙发,给她盖了条羊绒毯。
先睡会儿吧,我在煮醒酒汤,马上就好。
汤熬好时,已经是后半夜。
他盛了碗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借着月光看她熟睡的脸。
林允荷的酒劲有些过去,被渴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沈羡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条没来得及盖上的毯子。
他似乎……整晚都在守着她。
客厅只留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柔和了他平日里清冷的轮廓。
解酒汤还温着,她端起来小口喝着,胃里的灼烧感渐渐退去,心中渐暖。
这时沈羡安醒了,看见她手里的碗,胃好受些了吗
林允荷把碗放在桌上,好多了,谢谢你……
她看着自己被照顾的妥帖,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对不起羡安,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羡安坐在她身边,故意和她开玩笑。
不过你刚才抱着抱枕,一直喊我的名字。
林允荷的脸瞬间红透,窘迫地低下头：我……
他笑起来,声音很轻,我是逗你的。
看着他的眼睛,林允荷想起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
他陪她去工坊选料,在她熬夜画图时默默递上热牛奶,在她被客户刁难时坚定地站在她身前。
林允荷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心跳声渐渐变大。
第十七章
江皓谦下了飞机,苏黎世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发疼。
他直奔林允荷租住的公寓楼下,手里紧攥着地址纸条。
林允荷的邻居是个老太太,摇着头说那间屋子,已经好几天没亮过灯了。
江皓谦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助理的电话恰在此时打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总,查到了,林小姐在老城区一家古董店工作。
江皓谦立刻打车去往助理所说的古董店,盯着导航上不断缩短的距离,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一间古董店里。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
林允荷正站在柜台前,她身旁站了个男人,手里拿着支画笔,正低头帮她修改设计稿。
不知说了句什么,林允荷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胳膊,动作自然又亲昵。
那瞬间,江皓谦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嫉妒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允荷！
他几乎是吼出声的,店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允荷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江先生你怎么来了。
江先生
江皓谦怔在原地,浑身发颤的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叫我……
林允荷抽回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江皓谦,请你搞清楚,我们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结束江皓谦的声音发颤,眼底布满红血丝。
我从没同意过结束……允荷,我知道错了,我被夏月舒骗了,她……
夏月舒
听到这个名字,林允荷突然嗤笑出声,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所以你才想起我了
不是的！
江皓谦急切地解释,我知道所有真相了……你让我查清楚,我都去查了,一年前的绑架,订婚宴的车祸,全都是她策划的！
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林允荷打断他,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江皓谦,你被谁骗,你跟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疤已经淡了,却永远刻在她心里。
你亲手让人砸断我手腕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骗子你把我关在禁闭室喂老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查真相
我……
江皓谦的喉咙像被堵住,那些迟来的愧疚在此刻显得无比苍白。
林允荷转过身,不想再看他,你走吧,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不走！
江皓谦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沈羡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中间,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位先生,请你离开。
你是谁,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江皓谦怒吼,早在一开始,他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
她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你吓到她了。
沈羡安侧身护住林允荷,语气平静却有力量。
江皓谦看着林允荷躲在沈羡安身后的动作,那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嫉妒啃噬着他的理智,他想冲过去,想把她从这个男人身边抢回来。
可看到林允荷那双冰冷的眼睛时,所有的力气都瞬间卸了。
允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声音放软,带着哀求,我会弥补你,我……
弥补
林允荷看着他,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失望,江皓谦,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江皓谦知道自己再赖下去也没用,只能死死盯着林允荷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沈羡安面色不悦,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皓谦终于转身离开,门被重重关上。
林允荷看着紧闭的门,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而楼上,沈羡安递给她一杯温水,轻声安慰：没事了。
她接过杯子,指尖微微发颤。
她的目光看向楼下那个格外落魄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第十八章
古董店的门合上后,林允荷转过身,脸上的平静瞬间垮了下来。
她对着沈羡安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让你看笑话了。
话音刚落,眼眶就先红了。
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不堪,还是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沈羡安没说话,转身又去给她接了杯热茶。
热气氤氲中,他递过杯子时轻声说：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林允荷握着温热的杯壁,指尖的颤抖渐渐平复。
她低头看着杯底旋转的花瓣,突然听见沈羡安叹了口气。
其实……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初在雪场救你时,我就知道你是谁。
林允荷猛地抬头：你认识我
不算认识,但我关注你很久了。
沈羡安走到柜台后的储藏室,抱出个落着薄尘的木箱。
箱子打开的瞬间,林允荷的呼吸漏了半拍。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她大学时期的设计稿复印件。
有她第一次获新人奖的项链草图,有被老师批评过的耳环设计,甚至还有几张她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涂鸦。
这些是……
我匿名资助过你们学校的设计大赛。
沈羡安拿起最上面那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她大三时的作品。
当时看到你的设计,就觉得这个女孩太有灵气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温柔得像湖水：我本来打算那年冬天回国见你,却突然看到新闻……说你在绑架案里去世了。
林允荷的心脏猛地一缩。
得知你不在了,那时候我在古董店关了三天门。
沈羡安的声音低了些,总觉得如果我早点去找你,会不会不一样。
他从箱子底下翻出张机票存根,日期正是她去世的后一天。
字迹已经模糊,却足以证明他说的不是谎话。
所以那天在雪地里看到你,我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是不敢信。
沈羡安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你穿着湿透的滑雪服,额头上全是血,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林允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实在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会有一个人这么重视她。
你店里那些旧设计图……
她突然想起刚来时看到的那些手稿,是不是也……
是你的。
沈羡安点头,我后来托人收集了你所有能找到的作品,总觉得留着它们,好像就能离你近一点。
箱子里还有本厚厚的剪报,全是关于林允荷设计作品系列的报道,有些角落还贴着她参加设计展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穿着简单的白
T
恤,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笑得一脸青涩。
林允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剪报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梦想。
原来那些她以为早已被遗忘的过去,被人视若珍宝地收藏着。
沈羡安……
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沈羡安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允荷……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低沉而认真。
我救你、帮你,不是同情,也不是一时兴起。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你很久了,从在设计稿上看到你的名字开始,到在雪地里把你抱进店里,再到现在……
我想陪在你身边,不是以朋友的身份,是以爱人的身份。
林允荷僵在了原地,她看着他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轮廓,突然想起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
他为她熬的中药,为她挡的酒,在她被刁难时坚定的维护,在她受伤时默默的陪伴。
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形成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接住。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你怎么这么傻啊……
沈羡安也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满满的温柔：那你愿意让我继续这么傻的陪在你身边吗
林允荷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在他说出我等你很久了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答案。
有些伤口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总会有一个人,带着足够的温柔和耐心,陪你慢慢抚平它们。
就像此刻,沈羡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温暖而坚定。
阳光正好,岁月温柔,属于林允荷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第十九章
两人正式在一起后,生活之中也变得更依赖彼此。
一次晚餐后,沈羡安送林允荷到公寓楼下时。
明天商会的晚宴,我来接你。
他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林允荷点头,刚要转身,就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路灯后冲了出来。
江皓谦眼眶通红,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显然是彻夜未眠。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在看到林允荷的瞬间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惊呼。
允荷,再听我解释一次,好不好
沈羡安上前一步,面色不悦地将林允荷往身后带了带：放手。
这里没你的事！
江皓谦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允荷,允荷,你忘了我们以前有多好了吗你说过要和我葬在同一片海的！你去世的那一年,我多少次想跟着你去了,要不是……
够了。
林允荷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就算你当初真的这么想过,又能说明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嘲讽。
你现在站在这里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曾经有多爱我,所以现在就能抵消你对我做的一切
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我关在禁闭室喂老鼠的忘了你看着夏月舒泼我滚汤却无动于衷的忘了你亲手让人砸断我手腕的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冷硬一分,江皓谦,你变了,从你选择相信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江皓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知道错了,允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塞到她手里,这是江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那栋别墅,市中心所有的房产,我都给你！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什么都给你！
林允荷看着那份文件,突然笑了。
她抬手,挽住沈羡安的胳膊,抬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还是不明白。
我已经有爱人了。
她看着江皓谦,一字一句地说,沈羡安,他很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沈羡安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坚定的温度。
他对着江皓谦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进去了。
两人转身走向公寓楼,江皓谦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了心脏。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允荷！我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能没有你啊！
林允荷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沈羡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便继续往前走,直到公寓楼的门关上,将那绝望的哭喊隔绝在外。
那一晚,江皓谦就跪在楼下,从天黑到天亮。
雪花落了他满身,他却像没知觉一样,只是死死盯着林允荷公寓的窗户,那里始终没有亮起灯。
第二天清晨,沈羡安的车停在公寓楼下,他来接她上班。
林允荷从楼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径直走向副驾驶,沈羡安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两人靠近时,沈羡安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林允荷笑着抬头,回吻了他的唇角。
这一幕,正好落在刚从雪地里抬起头的江皓谦眼里。
他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看着林允荷在车里侧过头,对沈羡安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们在红灯停车时,再次亲密地吻在一起。
那一刻,江皓谦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他瘫坐在雪地里,看着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林允荷,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全部的阳光和救赎。
第二十章
在见到两人在一起后,江皓谦终于死心了,第二天他坐上了回国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他一遍一遍翻看着着两人过去的合影,那时的林允荷笑的多么无忧无虑。
通知下去,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解除和夏家的婚约,冻结所有与夏氏相关的合作。
助理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是。
飞机落地时,江氏集团对夏氏的全面打压已经开始。
夏氏集团的股市一路暴跌,合作方解约,夏家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在短短三天内就倾颓崩塌。
夏月舒的电话被江皓谦拉黑,她只能守在江氏大厦楼下,顶着媒体的闪光灯哭着求见,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直到第四天,她收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她的表弟被粗麻绳捆着,吊在海面上晃荡,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浪涛。
刀疤脸吓得涕泪横流,哭喊着：表姐救我啊！！
想救他,就自己来港口,一个人来。
江皓谦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夏月舒赶到仓库时,嘴角还带着淤青,是被催债的人打的。
她看着弟弟被悬挂在海水上空,跪在地上满脸泪水。
皓谦,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弟弟,放过我全家！我爸妈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夏家真的完了！
江皓谦缓缓抬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恨意,你骗我,利用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不该动她,不该那样对她。
他想起林允荷被烫伤时的眼神,想起她手腕被砸断时的惨叫,想起她在禁闭室里被老鼠啃咬的哭喊,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
皓谦！我真的知道错了！
夏月舒疯狂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我把所有财产都给你,我去给她磕头道歉,求你……
晚了。
江皓谦打断她,对保镖冷冷吐出两个字：动手。
下一刻,绳索断裂,浑身被绑的刀疤脸瞬间坠落到海里,淹没在海水中。
不！！！
夏月舒瞳孔骤缩,尖叫着扑向江皓谦,江皓谦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害我弟弟！
江皓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魔鬼他笑了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我只是在用你们的方式回抱你们而已。
他冲保镖抬了抬下巴：让她也尝尝,允荷受过的苦。
保镖心领神会,抓起旁边的钢管,猛地朝她的手臂敲下去。
夏月舒的尖叫声刺破仓库的寂静,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她的两只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和当初林允荷被砸断时一模一样。
啊——！！
继续……
江皓谦冷冷开口,转身离开了,而夏月舒的惨叫也被隔绝在身后。
他站在海边,腥咸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赢了吗
他报复了所有伤害过林允荷的人,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为什么心脏还是空落落的
原来有些债,不是靠报复就能还清的。
原来有些人,一旦弄丢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世界,早在林允荷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二十一章
江皓谦离开后,几个保镖也懒得再管夏月舒。
她浑身被打的没有一处好地方,最后被扔在海边的仓库里,动弹不得。
这让她种下一个念头,她要去瑞士,要让林允荷尝尝比她更痛的滋味。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爬了三天三夜。
养伤的日子里,她变卖了最后一点首饰,买了张去瑞士的机票。
可当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机场时,却被几个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回过头,江皓谦目光狠戾的站在她身后。
还敢跑,看来是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带回去,让她在地下室反省。
夏月舒被保镖绑到了地下室锁起来,只有送饭时才能获得短暂的光明。
地下室阴暗潮湿,老鼠在脚边窜过,她一次次被保镖欺辱。
终于在一个暴雨夜,趁雷声轰鸣,夏月舒撬开了通风口。
逃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同归于尽。
这天,江皓谦刚从公司出来。
他和下属告别后,正准备上车,突然听见前方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车灯刺破雨幕,夏月舒那张扭曲的脸在挡风玻璃后清晰可见。
江皓谦！你给我去死！
江皓谦瞳孔骤缩,本能地想躲开,却根本躲闪不急。
就在车头撞过来的瞬间,他想起林允荷被烫伤时的眼泪,想起她手腕被砸断时的惨叫,想起她最后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雨夜里炸开。
夏月舒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江皓谦躺在车轮下,视线渐渐模糊。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林允荷的照片,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拍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笑靥如花。
允荷……对不起……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最后力气耗尽,手机掉在积水中。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冲刷着他潦草的一生。
三天后,瑞士。
林允荷正在给沈羡安的古董店画新设计稿,门被推开,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林小姐,我是江皓谦先生的律师。
男人递过一份文件,江先生在去世前签订了协议,将他名下所有房产、股份及现金,全部赠予您。
去世
林允荷不敢置信地捏着那份文件的手指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
她想起那个雨夜跪在楼下的男人,想起他猩红的眼睛和绝望的嘶吼,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这些……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能要。
律师叹了口气,江先生特意交代过,他说,这是他唯一能为您做的事了。
林允荷最终还是收下了文件。
她将大部分财产匿名捐赠给了妇女权益保护机构,只留下了那栋她和江皓谦曾经住过的别墅,打算将它改造成流浪动物救助站。
一周后,是她的婚礼。
沈羡安在教堂里轻轻握着林允荷的手,指尖拿着枚亲手打造的戒指。
准备好了吗
他笑着伸出手。
林允荷点头,将手放进他掌心。
婚礼很简单,只有几个朋友参加。
交换戒指时,沈羡安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晴天。
林允荷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江皓谦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只是那时的阳光,早已被后来的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晴天。
至于夏月舒,在撞死江皓谦后彻底疯了。
她被关进精神病院,每天抱着枕头喊
皓谦,时而哭时而笑,直到老死都活在自己编织的噩梦里。
很多年后,林允荷和沈羡安坐在古董店的壁炉前,幸福的窝在一起取暖。
在想什么
沈羡安握住她的手。
林允荷笑了笑：在想,幸好遇见你。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玻璃上沙沙作响,而那些曾经的伤痛,早已被岁月磨成了尘埃。
林允荷知道,爱与被爱,才是生命里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