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身王妃
我不是那种命好的人。
我娘是被卖进县令府的粗使婆子,生下我之后就病死了。我是怎么长大的啃野菜,被厨房打死老鼠骗说是酱爆田鸡也得抢着吃。别人小时候玩泥巴,我是被人按进粪坑里玩命挣扎。
我活到十六岁,靠的是两个字:装傻。
谁得宠,我就跟谁笑;谁要打,我就哭得比她还惨。连扫地时我都故意撒点灰在脸上,好看点都不敢——太出挑容易被注意;太出众容易死得快。
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我不出头,就能活下去。
直到那一天——王府来人了。
那天是腊月二十五,北风刮得像刀子,我刚擦完大门口的铜狮子,一转头就看见一队黑衣人压着县令老爷跪在雪地上。
那阵仗,跟抄家一样。
我本能地要溜,被厨房那疯婆娘一把揪住:阿梨!你娘是死在王府的,今儿你不去,咱们全家都得陪葬!
我:……
——合着你们不是来抓坏官的,是来抓替罪羊的。
王府的马车冷得像坟墓,我整个人被一麻袋套着扔进去,前后不到一盏茶时间,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颠簸中听见车外几个下人小声议论:
她就是那什么……县令留下的丫头可长得跟那人一模一样。
王爷说了,只要她愿意戴上那面具,事情就成了。
……活不过年。
我身子一抖,差点把袋子撑破。
戴面具活不过年!
你以为我是贺岁祭品啊
马车停在王府后门,一开袋子,我差点冻成狗,刚站稳就被两个婆子夹着往屋里带。
给她洗干净,换上嫁衣。
王爷吩咐,明日成亲。
我炸了:什么我……我要嫁人!
婆子扫我一眼,冷冷道:你以为自己是人
我被剥得干干净净地丢进水桶,冷水激得我尖叫,结果被死死按住。
死了就死了,也省得动手杀。
我闭嘴了。
我得活着。哪怕是嫁,也得看看,到底是谁要把我推上去挡刀。
洞房夜,我穿着一身红衣坐在烛光下,脸上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银面具。
外头大雪封门,屋内寂静得只剩我自己的心跳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看见他了——那个传说中冷血狠厉、连亲弟都能砍头的靖王。
他走进来,居高临下看着我。
叫什么名字
……阿梨。我低着头。
从今日起,你叫‘颜姝’。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扮演好你该扮演的人——
活着,就好。
他说这话时,看着我,眼里没有一点感情。
那一瞬,我明白了:我是被牺牲掉的一颗棋子。
而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借尸还魂的遮羞布。
可是他忘了,一颗棋子,一旦落到边缘,也能变成炮。
我叫阿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阿梨。
你让我替人挡灾、扮鬼、装死人
那我——就活得比谁都真。
2
面具下的真相
成亲那晚,他没有碰我。
只在桌边坐了盏茶功夫,然后就走了。
我猜得没错,我是个替身,他娶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一个真正对他有意义的人。只是那人现在不能出现,或者……已经死了。
我活着,是为了让某些人以为她还活着。
我躺在床上,脸上戴着那张银面具,望着烛火慢慢熄灭,像看着自己的命运一点点被人拴紧。
但我没睡。
我不是傻子,他说让我扮演好、活着就好,可活着不是靠嘴说,而是得靠脑子和命。
所以我记住了这间房的摆设、通风口、暗门、床下地板松动的地方……还有门外轮值的脚步声。
第二天一早,我醒得比鸡早,坐在妆镜前,默默地看着那张面具下的自己。
颜姝——这个名字,我得活成她。
入府后的第七天,王府安排了第一次家宴。
我被传唤去了前厅,一屋子的侧妃、侍妾、庶子女,个个都打量我像在看个鬼。
这位就是……新王妃
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
听说是临时捡来的野人,哈哈哈哈哈——
我低着头,轻轻福身,不争不辩。看起来像个哑巴,其实耳朵听得比谁都清楚。
坐在主位的靖王始终没看我一眼。
可我知道,他在听。
饭桌上传来一声:姐姐不吃这个菜吗这可是你前些日子最爱吃的烤鹌鹑。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一个眼神——那是靖王的侍妾,柳如桃,一副和气却阴冷的样子。
我脑子转了转,笑了笑,把鹌鹑夹到她碗里:我记性不好了,妹妹爱吃就多吃点。
柳如桃一噎,眼神瞬间变了。
我心里冷笑。你们想套话套反应,从我嘴里套出不是本人的破绽想多了。
从我戴上面具那一刻起,我就是她。
回房后,靖王忽然来了。
他走得很轻,像一缕风进了屋。
你今日的表现……不错。
我没有说话。
他站在窗边,月光打在他冷白的侧脸上,像雕出来的玉石,硬到骨子里。
你若一直这么乖,等这场戏过去,我放你自由。
我低声:王爷……我可以问一句吗
说。
我为什么能活着,而她不能
他沉默了一瞬。
因为你没那么重要。
我点点头:那王爷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重要,否则哪天我也会变得和她一样。
他愣住,看着我。
我轻轻抬起头:这不是威胁,是提醒。
那一刻,我能感到,他第一次——认真地看了我一眼。
机会,总是藏在最荒唐的戏码里。
我装傻、装柔弱,装得连自己都要信了,但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既然我已经入局,就不会只是颗死子。
我,会活下去。
我,还要赢。
3
毒粥阴谋
王府看着光鲜,实际上暗流汹涌,处处都是坑。
我还没从装王妃的角色里缓过来,就先被人往死里坑了一把。
那天我刚从内院回房,正准备歇脚,就听见贴身小丫鬟小喜吓得结结巴巴:王妃娘娘,您……您得小心。
怎么了
她颤着声音:奴婢听厨房几个婆子说,有人要在您明日的早膳里动手脚……放烂心草。
我心里一惊。
烂心草,是种慢性毒,一两日无事,三五日五脏俱裂而死,偏偏查不出痕迹,像病死。
我强压着心里那股恶寒:谁传的话
她一脸害怕:不敢说……但奴婢是好心的,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罢。
我当然不信她这副可怜样。这个丫头不过十来岁,胆小如鼠,能听到这种事还能活着回来显然——是有人故意借她传话。
更明显的是:有人不想让我活过这个冬天。
第二天,我照常起床梳洗,小喜递上早膳时,我什么都没动,只是笑着看她:你先吃一口粥。
她脸色一变:娘娘,奴婢不能抢主子的东西……
我笑得更甜了:你不是说自己忠心吗我怕人害我,你若真是好心,就替我试试。
她脸都白了:娘娘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被逼的啊!
我眯起眼:谁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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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通一声跪下,哆嗦着道出一串名字:是、是柳侧妃身边的嬷嬷,柳嬷嬷!她让我这么做,说……说这粥是王爷特赐的,不许我多嘴。
我沉默了一瞬。
呵,柳如桃。
上次饭桌给我递鹌鹑,这次又来一碗毒粥
姐妹,你这是恨不得我早点归西啊。
我当然不能直接去找靖王——他根本不会信我。眼下最要紧的是:留证据。
我让人把那碗粥原封不动收起来,送去了侧院的一位太医房里——这太医是流放回来后被安排在王府里养老的,没官职、没地位,但医术极好。
他看完之后,当场沉下脸:这不是普通的烂心草,是掺了改良药引的,三日必死。
我心里凉了一半,笑了一声:谢大夫,我记下了。
回到房间,小喜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夜。
我没杀她,也没罚她。
因为我需要她活着,去传我想传的消息。
当晚我换上内侍送来的夜行衣,第一次偷偷溜进了王府的藏书阁后院。
藏书阁后面是靖王批文处理公务的地方,白天兵卫重重守着,夜里只剩他一个人。
我贴墙听了一会儿,确认没人,我才推门而入。
谁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还没站稳,脖子上就横着一把冷剑。
我一把掀下面具,低声道:是我。
靖王看到我,神色微动,随即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不答话,从袖中取出一小包东西放在他桌上。
这,是你赐给我的早膳。
他盯着那包粥沉默了好久。
你想说什么
我望着他眼睛,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我想说——你养的女人想杀你的‘王妃’。她也许不怕我死,但你——怕不怕你这场‘戏’,还没唱完,就要换角
我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然后,那把剑终于收了。
他沉声道:我知道了。
我正想走,忽然听他开口:你……怎么察觉的
我回头笑了笑:你忘了,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命这件事,我比谁都擅长。
出了藏书阁,雪还在下。
我踩着雪回房,忽然心中一动。
今天这一步,我赌对了。
从此,我在王府的命,不再只是被动——
我抓住了第一个真正的筹码。
4
暗流涌动
从那天起,王府里没人敢再明里动我。
连柳如桃都病了好几天,闭门不出。
我知道,我赢了第一局——不是靠什么权势,而是靠敢死。
他们习惯了王府的规矩,也习惯了女人温顺识趣,偏偏我不一样,我连命都敢往前压,这种人,才最让人怕。
靖王没有追问那晚的事,也没再召见我,但从我房门外的暗哨变成明哨,我知道,他的态度变了。
他,不信我,却也不敢再随意丢我。
我不是颜姝,但他得让我像颜姝——活下去。
这,就是筹码。
日子一天天过着,外人以为我是王府最不受宠的病美人,整日闭门谢客,连妆都不化。
可谁也没料到,我这一关门——就是一整个情报网络的开张。
小喜成了我第一枚棋子,先是买通了王府里看门的老仆,随后拿着我私下缝制的香囊去厨房送人情。
每一处都低声下气,每一次都说自己主子疼得不行了,要熬药、要点心、要佛珠祈福,把我活活演成个体弱多病、行将就木的柔弱王妃。
结果是——整个王府都以为我活不久了。
也就没人戒备我。
而我,就是要他们放松警惕。
我查颜姝的事,查得越多,越后背发凉。
她的身份,是官家赐婚,实则乃某旧党重臣之后,早被靖王当成联姻工具安排了命运。
但她不愿意被摆布。
结果是:她死了。
而我,被选来顶包。
我戴着她的面具、穿着她的衣裳、吃着她该吃的毒药,连活着都得活成她的模样。
这就是靖王的手笔。
某日傍晚,我正在小院里拔草,手指磨破都没在意。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竟自己动手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他。
靖王罕见地站在我院子里,一袭玄衣,面无表情。
我咬牙继续拔草:奴婢不算王妃,吃穿用度自然不能太张扬。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来,看了我一眼。
你瘦了。
我手一顿。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或许会觉得暖。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讽刺。
我轻笑:多谢王爷关心,我命硬,死不了。
他盯着我,眼神深了几分:你对我,有怨
我起身,转身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若是你,被人从死人堆里捞出来还要扮人、吃毒、当靶子,我也不会太感恩。
他目光一滞,良久才低声:你说得对。
我没料到他会认。
你放心,我不杀你。
但若有一日你不再需要我,你会不会……放我走我问。
他没答,只道:等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这是答了,也没答。
像他这样的人,从不会轻许承诺,但说出口的模糊话,通常才最真实。
我活着,是有用的。
那我,就得一直有用。
同月,我托人把一份账册偷偷送给了靖王。
那是柳如桃私下操控内院月银、扣人饭食的账。
不出三天,柳如桃被打发去庵堂礼佛修身。
再没回来。
小喜忍不住问我:娘娘……咱们这样算不算狠
我看着窗外的雪,淡淡道:狠她们要的是我命,我只要她走——你说,到底谁更狠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仙人。
在这个地方,活着,不靠仁慈。
靠的是牙齿,和不怕死的心。
那天夜里,我梦见了一只鸟。
它浑身是血,嘴上戴着锁链,爪子被人剪断,挣扎着想飞,却永远飞不高。
我一把抓住它,把锁链摘下来。
鸟没有飞走,而是蹲在我肩上,轻轻叫了一声。
我知道,那是我自己。
也是……将来的我。
5
假死重生
王府的雪一连下了三日,我却觉得,天比哪一天都亮。
柳如桃走了,王府内院的势力重新洗牌,我借着卧病不起继续笼络了两个掌事嬷嬷和一名账房先生。
我以为,自己已经在这场戏里站稳了脚——
可我忘了,我不是这场戏的主角。
我只是个临时被捡来的替身。
这一日夜里,靖王忽然来了。
不似往常沉冷克制,而是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急迫,甚至——烦躁。
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整个人带着风而来。
收拾一下,明日出府。
我心头咯噔一下:去哪
他脸色阴沉:不该问的别问。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王爷,您要送我走
他转头看我,语气毫无波澜:是你一直想走。
我:就这么走
他:够了。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
那一刻,我才明白。
我不是棋子。
我是棋渣。
我不甘心。
我拽住他的袖子,死死地盯着他:你骗我。
他没动。
我声音发颤:你说……我装得像,她们就会信。你说等这场戏结束,我可以自由……可你现在,是要杀我,对不对
他沉默半晌,低声道: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笑了。
可你还是选择了你要的路。
第二天,我穿着厚重的冬衣,被几个侍卫押着出了王府。
外头天光惨白,雪地反得我眼疼。
他们带我进了一辆无人马车,丢给我一个小包袱、一封信,一把短剑。
我看着那封信,手指冰冷。
信是靖王写的。
他在信里说:离开后可南下,去寻一个叫‘林叔’的人,他会护你周全。
我轻轻笑了——
真仁慈啊,王爷。
给我杀的机会,给我逃的路,给我一条狗链子一样的活法。
可你从来不曾问我——
我愿不愿意。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下。
我从车窗缝隙望出去,几个黑衣人正挡在前头。
把人交出来。
王府押送人犯,不得阻拦。
我们不杀她,只要她的命。
马车一阵剧烈摇晃,门猛地被撬开。
我拔出那把靖王给的短剑,死死咬牙。
你既然不要我,那我命……自己护。
我拼命砍了出去,杀红了眼。
但我终究只是个女人,一个不会武功、从小吃糠咽菜的小丫头。
刀刃割破我肩膀,我血流不止。
有人抓住我头发,恶狠狠道:就是你,害死了我们家小姐——你该下地狱!
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眼前一黑,我倒在雪地里。
等我醒来,身边只剩血。
侍卫死了,黑衣人也死了。
而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条死狗。
那一瞬,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靖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派我走,又派人救我。
他让我扮演,却又不允许我活得太真。
他舍不得杀我,又不能留我。
我终于明白了——
我只是替身,本不该有自己的感情,更不该有自己的意志。
可我偏要。
几日后,我拖着伤体,被一个老人救回小镇,住在破庙里。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沉默了很久,轻声回答:
……颜姝。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那个叫阿梨的宫女,已经死了。
而我,将以颜姝的身份,回去。
带着血,带着恨,带着所有从王府换来的筹码。
我要亲手,掀了这场戏的台。
6
复仇归来
雪落得越来越厚,覆盖了旧日的痕迹,也掩盖了我那一夜假死的秘密。
我躺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睛半睁半闭,脑海里却不停闪过那张冰冷的脸——靖王。他的眼神,冷得像冬夜的寒霜。
我知道,这一次,我必须彻底消失,才能重生。
被那个救我的老人藏在破庙里,他没有问太多,只递给我一碗热汤,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深意。
世上没有白活的命,只有没用的命。老人喃喃道,你死了,但这只是假的死亡,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是否真正重生。
我咬着牙点头,心里盘算着复仇的第一步。
几个月后,我换了身份,改名换姓,从那个死去的颜姝变成了江南一户小户人家的女儿——林静。
这身份隐秘得连我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过去的自己。
但我从未忘记手中那把短剑,和胸口那道未愈的伤。
重返京城的那天,我换上了王府旧时的青衣,裹着斗笠,眼神里藏着千钧的决心。
没有人认出我。
甚至连王府的护卫都对我视若无睹。
我再次踏入那个曾经让我命悬一线的地方,心里只想一件事:
揭开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秘密。
夜深人静时,我潜入王府后院,偷听那些密谋之言。
昔日的敌人变成了懦夫,昔日的盟友却被蒙蔽。
我知道,我得利用他们的贪婪和恐惧,重新掌控这场局。
与此同时,我暗中联络了当年救我的老人,他告诉我,王府的权力斗争比我想象中更复杂。
那张面具背后,不止一个人想让我死。
我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奴婢,不再是那个被摆布的棋子。
我,是那个将扭转乾坤的女主。
我假死归来,重整旗鼓,利用身份的神秘感和手中掌握的秘密,逐步搅乱王府的局势。
王爷开始察觉,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你,回来了。他冷声道。
我只是淡淡一笑:我一直没走过。
7
权谋深宫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望着窗前伺立的女子,语气发冷。
那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香蔻,此时却拿着一张圣旨,一脸高傲地说:奉皇后懿旨,将傅姑娘调入掖庭,候补内侍一职,从今日起,禁足清心殿,未经许可,不得外出一步。
我冷笑了一声:候补内侍我好歹是太后赏识的人,就凭你们一句话,就想把我当太监使
她却不慌:傅姑娘不也是女子嘛伪装男子入宫,本就是欺君之罪,如今皇后网开一面,未究旧账,已是天大的仁慈。
我捏紧了拳。果然,他们查出来了。一直小心隐藏的身份,终于还是暴露了。
可笑的是,我一心想着替母亲报仇,誓要靠近权力中枢,却被打入尘埃。
但我不是十六岁那个会哭会怨的丫头了。
好。我冷静开口,眼中寒光闪烁,那我就从掖庭起,再爬上来。
我被送进掖庭那天,群女奴嘲我疯,说我做梦想再爬回上层,连个正牌宫女都不是,还想翻身
可她们不知道,我有一样东西她们没有——前世记忆。
我记得哪日宫中大火、哪位妃子私通、哪位公公即将落马,甚至哪个尚食局的厨娘,会因一道八宝酥入了贵妃的眼……
我像在下棋,一步步安插人手,传递情报,暗助太后稳定局势,联合六宫对抗皇后那一派。
与此同时,装疯卖傻的我,也逐渐恢复了清爽利落的模样,深夜悄悄练剑,白日故意藏拙,一日复一日,等待机会。
三个月后,皇后因一纸密折,彻查掖庭,意图清君侧。
而我,早已将掖庭收在自己掌中,轻轻一点,放出那几条该死的蛇,几封无意中发现的信。
风向变了。
而此时,那个一直未曾出面的太子,终于在太后密令下,召我面谈。
你竟是女子。他望着我卸下伪装的脸,神情复杂。
殿下也未告诉任何人,您有哮喘病。我笑着回他一句。
他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只道:你可愿为我所用
我盈盈一笑:我这一生,只为两件事,一是报仇,二是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如果太子殿下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傅云昭,自会赴汤蹈火。
那日,我们达成协议。
我将以假太监的身份继续潜伏,而太子,承诺一旦登基,封我为正一品诰命。
我一步步从掖庭主事升为总管,暗中掌控后宫消息网络,逐步侵蚀皇后那派的势力。宫里的风,变了。
甚至就连贵妃,也悄悄向我靠拢。
我在心中冷笑——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8
放下执念
我以为,他是来给我一个交代的。
毕竟他从北境带兵归来后,第一时间进宫,没有回府,也没有去拜见皇上,而是直接来找了我。
我站在宫门口,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素衣,整个人像是被宫中这座寒玉雕成的世界隔离在外。
你还好吗他说,声音比往常低沉许多。
我没答,只是看着他,像是在等一句真正的问候。
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冷笑一声:你终于看见了
我……
若早知道你回来是为了这一句道歉,那你大可以不必来。
沈清禾!他握紧拳头,终于有了情绪,你明知道我不能。
你不能护我,不能信我,不能管我,不能看我,更不能娶我。我一字一顿,那你来干什么
他沉默良久,开口:我来,是请你做皇后。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只是一个将门庶女,被诬陷入宫为奴,受尽屈辱,被打入冷宫,落得遍体鳞伤。而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
他如今回京,拥兵自重,是皇上不得不让出半边江山的存在。更有传言说,皇上打算将帝位传给他——这是封赏,是筹码,也是最后的放权。
我却摇头:你让我做皇后,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现在有用
他竟一时语塞。
我笑了:你还记得那年你问我,我要什么我说,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答应了。
可是后来,我掉入水井,被人诬陷偷情,几乎被杖毙;你呢你连问都没问,就信了她们。说到底,我输,就输在从头到尾,我都不是你心里那个人。
那如今你说要娶我,你确定你是因为心疼,不是因为心虚
他忽然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懊悔和痛苦。
我错了。
我闭了闭眼,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
半年后。
新帝登基,举国欢庆。
而我,已经在江南落脚。
那天,他曾问我:既不做皇后,你想做什么
我说:我想开家酒馆,客来斟酒,客去不留,日出日落,无人叨扰。
他送我出了京,送了整整三十里。
你可恨我他问。
我笑:恨。
那你,还爱我吗
我看着眼前青山绿水,道一句:
过去爱你,不讲道理,如今放下,顺理成章。
风吹来,树影婆娑。
我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这一路,从权谋深宫到山林酒肆,我终于不是谁的附属,不是被弃的棋子,更不是那个可怜的替身。
我是沈清禾,我的人生,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