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也看到了那篇报道。
是宿舍管理员阿姨读给她听的。
当听到“恶意诬告”、“含恨而终”这些字眼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被重生覆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前世，陈欣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她。
陈欣的父亲是如何连夜为她安排检查和手术。
而她，又是如何因为失去了那双眼睛，失去了李墨的追捧，而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他们父女身上。
她诬告了陈医生。
她看着陈医生被停职，被调查，被千夫所指。
最后，在一次集体登山中，她亲手将陈欣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那怨毒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不，不是陈欣偷走了她的人生。
是她，亲手毁掉了陈欣的人生，和陈医生的人生。
而这一世，陈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她前世的恶行，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啊！”
江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冲出宿舍。
她要去找陈欣。
她要忏悔，她要赎罪，她要祈求原谅。
她在图书馆门口找到了我。
我正准备进去。
“陈欣！”
她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整个人狼狈不堪，涕泪横流。
“对不起！陈欣！对不起！”
她用头一下下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害了你爸爸。”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求求你，原谅我吧，求求你了。”
她的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混着眼泪和灰尘，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周围的学生越聚越多，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我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哭得喘不上气，再也磕不动为止。
我才缓缓开口。
“江瑶，你的道歉，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
她茫然地抬起头。
“你是为你前世的恶行感到愧疚，还是为今生的下场感到恐惧？”
“你不是后悔毁掉了我们一家，你只是后悔，你失去了一切。”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她最后的伪装。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我父亲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接受。”
“你我之间，早在你将我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不死不休。”
“而现在，是你死了，我还活着。”
我抬脚，从她身边，一步一步，从容地走了过去。
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是她彻底崩溃的，绝望的呜咽。
那声音，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