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礼谈判
李维把车停在罗玲家楼下,熄火时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领带像条勒紧的蛇,他伸手正了正,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沉闷而焦躁的鼓点。每一次来罗家,都像奔赴一场精心设计的谈判。
我妈说彩礼按我们这儿规矩来。罗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没抬头,指甲在廉价的手机壳上反复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像在打磨某种武器。
李维转头看她,喉咙有些发干:多少
八万八。她终于抬起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精心修饰过的脸颊上投下两把小扇子似的阴影,图个吉利。
空调出风口的风骤然变得刺骨。李维的目光钉在仪表盘跳动的数字上:24687,24688...去年你表姐,六万六。
哎呀,物价涨了嘛!罗玲瞬间换上娇嗔的笑脸,手指戳向他手臂,精心打磨的指甲尖隔着衬衫布料陷进他的皮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压力,再说,你年终奖不是发了五万吗加上积蓄,轻轻松松啦。
她的笑容完美,眼底却有一丝不容错辨的衡量。
2
家庭压力
后备箱里躺着给罗父带的两瓶茅台,酒液在精致的玻璃瓶里晃荡,此刻那沉闷的撞击声在李维耳中变得异常清晰,如同他心头擂动的警钟。他盯着小区门口那褪了色、在风中摇晃的囍字灯笼,那红色刺得他眼睛发涩。一个行字,像块沉重的石头,从他喉咙里滚出来,砸在逼仄的车厢里。
电梯镜面冰冷,映出两人僵硬如木偶般的背影。罗玲突然凑近,带着浓郁的香水味,手指状似亲昵地替他整理本就不歪的衣领,声音压得又轻又软,带着催眠般的意味:李维,我妈...她就我一个女儿,你知道的,她总想把最好的都给我...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李维却只觉得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门开瞬间,罗母夸张的笑声混合着浓重的油烟味,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李维淹没。她系着沾满酱油污渍的围裙,手腕上分量十足的金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撞击声敲打着李维紧绷的神经。哎呦小李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尝尝阿姨专门给你炖的蹄髈,炖了一下午呢!
她热情地拉住李维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转盘上油光发亮的红烧肉缓缓旋转。罗父抿了一口李维带来的茅台,满足地咂咂嘴,状似随意地问:小李啊,最近工作忙吧听说...你们公司要上市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还在筹备阶段,变数很多。李维夹起一块凉拌黄瓜,清脆的断裂声在他齿间炸开,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声的抗议。
罗母立刻接话,一边给罗玲舀了满满一勺甜腻的银耳羹,一边拿眼风扫过李维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我们家玲玲啊,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得很!嫁妆我们老两口早就给她备得足足的,体体面面!
她话锋陡然一转,笑容里多了几分刻意的为难,就是这彩礼...按我们这边的老规矩,得有个说法,不然亲戚邻居那儿,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李维脸上。
啪!李维的筷子无意识地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桌布下,罗玲的高跟鞋尖精准地踢在他小腿骨上,力道拿捏得极好——足够疼,又不会留下明显痕迹。
喉咙像是被那肥腻的蹄髈堵住,李维看着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亚麻桌布上洇开一团深色的、不断扩大的湿痕,终于吐出几个字:八万八...挺好的。
这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罗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被点亮了,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来,变得异常鲜活:瞧瞧!我就说小李最懂事!通情达理!
她立刻夹起一块颤巍巍、几乎全是肥肉的蹄髈,不由分说地放进李维碗里,下个月初六,黄历上说是个顶好的日子!宜嫁娶!
3
真相初现
回程路上,路灯一盏盏亮起,在车窗上投下昏黄流动的光斑。罗玲摆弄着车载香薰,试图驱散车内沉闷的气氛,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李维,其实...我妈私下跟我说了,她给我准备了二十万的嫁妆呢,就是想给我撑撑场面...
李维的目光盯着前方跳动的红色数字:97,98...
他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你弟罗华...是不是看中婚房了
罗玲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谁跟你说的!
她声音尖利,带着被戳穿的慌乱。
车载广播流淌出《梦中的婚礼》的钢琴曲,旋律温柔如融化的黄油,却与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转弯时,路边婚纱店的橱窗映入眼帘,塑料模特身上的洁白婚纱被闪烁的霓虹灯染上一层暧昧的粉红。
你表弟,去年结的婚,李维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出黏腻的汗,听说女方要了三十万彩礼。
他故意点出这个巨大的数字。
罗玲身上的香水味陡然变得浓烈刺鼻,她划开亮起的手机屏幕,锁屏赫然是她搂着弟弟罗华、笑容灿烂的合影:我们家能一样吗!李维,我妈就提这点要求,还不是为了证明你对我的心意!
她的话语带着委屈的控诉,眼神却飘忽不定。
立交桥巨大的阴影如同怪兽般笼罩下来。李维猛地降下车窗,夜风裹挟着路边烧烤摊浓烈的烟火气和廉价的孜然味灌入车内,试图吹散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和谎言。后视镜里,罗玲拧开矿泉水瓶,鲜艳的口红在瓶沿留下半个模糊的唇印,像一枚被遗弃的、褪色的邮戳。
我妈刚发微信,她低头快速划拉着屏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压力,说隔壁王阿姨家的闺女,上个月收了二十八万彩礼呢!她婆家可大方了...
她抬眼偷瞄李维的反应。
车载导航的蓝色箭头卡在十字路口,固执地一动不动。李维的目光转向空调出风口,数着格栅里积攒的灰色尘埃:所以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是...比较一下嘛。她的指甲又开始无意识地刮擦安全带的金属扣,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而且...你上次那个项目奖金,不是也挺可观的吗凑一凑...
红灯转绿,李维踩下油门的力道失了分寸,车子猛地向前一蹿,罗玲猝不及防地撞向椅背。
哎哟!你慢点啊!她惊魂未定地皱眉,用力拍打他的手臂,带着埋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妈说得对,考验真心的时候到了!
仪表盘的数字跳到24703。李维面无表情地摇上车窗,将外面喧嚣的烟火气和令人作呕的攀比彻底隔绝。上星期才说好的八万八。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疲惫和失望。
李维!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罗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惊飞了路边树梢栖息的麻雀,你看看我表姐夫!人家当初为了凑足彩礼,可是二话不说就卖了手里的股票!那才叫真心实意!
她挥舞着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框里罗母头像旁那条长长的语音条,像一条无声的毒蛇。
李维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屏幕,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他故意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时没打转向灯,车子猛地一甩。
啊!罗玲被惯性甩得撞向车门,精心佩戴的耳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惊惶的银光,李维!你什么意思!
4
决裂时刻
没什么意思。李维单手扯松了勒得他喘不过气的领带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就是有点好奇,这二十八万...够不够给你弟付个婚房首付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窗户纸。
轮胎碾过减速带,沉闷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头。罗玲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声音因愤怒和羞恼而颤抖:我妈辛辛苦苦养我这么大,难道...
所以就该我买单!李维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他抬眼看向后视镜,镜中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可怕,那你弟弟的女朋友呢她家要多少彩礼你们家又打算怎么‘买单’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风机单调的嗡鸣。罗玲突然安静得像一尊石像,手指神经质地绕着名牌包的带子打转,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麻木:这...这怎么能一样我们家就罗华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全家...不都得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吗
路灯的光斑一道道掠过她妆容精致的脸,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的阴影,此刻锋利得像一把小刀。李维闻到她身上新换的栀子花香水味,浓烈到刺鼻——就在上周,她还皱着鼻子说最讨厌这种街香。
停车!!
罗玲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尖叫着去拉车门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李维猛地一脚急刹,车子在路边戛然而止,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罗玲的高跟鞋狠狠踩进路边的积水坑,污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浑然未觉,指着李维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李维!你根本不爱我!!
便利店惨白的荧光灯照着她晕开的黑色眼线,狼狈又狰狞。她泄愤似的踢飞脚边一颗石子:你看看人家王阿姨的女婿!直接给了三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才叫爱!
李维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只摸到一片空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罗玲,你妈到底是在嫁女儿...还是在卖女儿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直刺核心。
你混蛋!!!
罗玲彻底被激怒,扬起的名牌包带狠狠抽在李维的下巴上,火辣辣的疼。真爱还在乎这点钱吗!斤斤计较,你就是个没担当的窝囊废!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模糊地映出两人拉扯扭曲的身影,像一出荒诞的皮影戏。李维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条崭新的、闪闪发光的手链,标签都还没拆,正是昨天她撒娇让他买的。他指着那条链子,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罗华结婚...到底还差多少钱
罗玲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你...李维!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这么算计...
她的控诉带着哭腔,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远处广场舞欢快喧闹的音乐声隐隐传来,衬得他们像两个在泥潭里挣扎的、可笑的木偶。罗玲突然像变了个人,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李维,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眼泪和粉底液的味道,一股脑儿冲进他的鼻腔,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和算计:李维...李维你别这样...我们就差二十万...真的,就差二十万...弟弟那边就能定下来了...求你了...
她抱得那么紧,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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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的身体僵硬如铁。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轻轻却不容抗拒地推开了她。推开时,他清晰地看到她精心搭配的衣领上,沾着一小块中午吃饭时留下的、暗红色的酱汁——就在昨天,她还皱着眉,嫌弃邻桌一个小孩衣服脏,说最讨厌邋遢的人。
他抬手,用指腹擦掉她脸上混着眼泪的粉底液,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然后,他清晰地说:
二十八万,是吧
罗玲眼中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像瞬间通了电的彩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对!二十八万!李维!我就知道你最...
明天一早,我去银行取。李维的声音平稳无波,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甜言蜜语。就在罗玲脸上的笑容即将彻底绽放的刹那,他按下了车门锁,滴的一声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旁边树上栖息的乌鸦。
李维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后,我们分手。
罗玲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和贪婪的火焰,噗地一声,瞬间彻底熄灭。她脸上血色尽褪,表情凝固,像一块瞬间断电、只剩下空洞框架的霓虹招牌。巨大的震惊和羞辱让她浑身发抖:你...你耍我!!!
她尖叫着,新做的、镶着碎钻的美甲像野兽的爪子,狠狠掐进李维的手臂,钻心的疼。
李维面无表情地、一根根掰开她冰凉的手指。在挣扎中,他瞥见她白皙的掌心,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的浅色疤痕。记忆瞬间回笼——就在上个月,她举着烫红的手指,梨花带雨地对他说:你看!都是为了给你学煲汤才烫到的!你可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此刻,这疤痕像一个无声的讽刺。
二十八万给你弟付首付,八万八给你爸妈‘养老’...
李维摸到车钥匙上那道深深的划痕——那是上次罗华借他车出去兜风,剐蹭后还理直气壮留下的纪念。那我呢
他低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解脱后的虚无。
便利店的店员好奇地探出头张望。罗玲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什么,眼神闪烁,飞快地扫了一眼店员,然后猛地凑近李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贪婪:李维...我妈刚又发消息了...她说...她说除了彩礼...五金还得另算...不能马虎...
她急促地说着,耳后有一小块粉底没抹匀,露出了底下淡淡的晒斑,破坏了妆容的完美。
李维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锁骨上那条精致的项链——昨天她戴着它,喜滋滋地说是闺蜜送的生日礼物。现在,他只觉得那链子像条冰冷的蛇。上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你自己说,按老规矩,‘三金’就够了吗
路灯的光穿过摇晃的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如同爬行蜘蛛般的阴影。
罗玲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再次死死抓住李维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李维!别这样!我们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差这一步就能结婚了!求你了...
她仰着脸,浓重的睫毛膏因为眼泪有些结块,形成细小的颗粒。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的栀子花香,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
5
意外转折
姐!!
摩托车的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粗暴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嚣张地停在路边,罗华搂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显得怯生生的姑娘跨下车。他摘下头盔,在反光镜片里,李维看到了自己那张疲惫、愤怒、甚至有些变形的脸。
罗玲像是触电般猛地松开李维,慌乱地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僵硬又扭曲,像一幅挂歪了的画:小华你...你怎么来了这位是...晓梦吧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镇定。
罗华随手将钥匙高高抛起又接住,动作流里流气。他搂着那个叫晓梦的姑娘走过来,眼神像打量超市里打折处理的临期商品,轻佻地扫过李维:哟姐夫还在呢够痴情的啊!
语气充满嘲讽。
那个叫晓梦的姑娘被他搂着,身体明显僵硬,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就在她抬手捋头发的一瞬间,李维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纤细手腕上那块表——款式独特,他绝不会认错!去年他亲自帮公司李总挑选的,作为送给他独生女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滴冰冷的水珠(可能是楼上空调外机滴落的)恰好落在李维的后颈,那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像一条毒蛇的信子舔过。
正好!!
罗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瞬间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面孔,一把拽住李维的胳膊,指甲再次陷进他衬衫袖口的褶皱里——这件衬衫,上个月就被罗华不小心泼上了半杯红酒。回家!回家边吃边聊!妈肯定还有好菜!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李维往楼道里走,力气大得惊人。
电梯光滑如镜的墙壁映出罗华得意的脸。他对着反光捋了捋染成黄毛的头发,炫耀般地大声说:梦梦她爸,开了个挺大的建材公司!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李维,带着挑衅,最近刚接了个政府的大工程,油水足着呢!是吧梦梦
他用力搂紧身边低着头的女孩。
晓梦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手指紧张地绞着包带。李维的目光扫过她挎着的那个限量款包包——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专柜SA说,全市就只到了三个。罗母打开门时,围裙上沾着面粉,夸张地笑着:哎呦贵客啊!快请进快请进!
她手上沉甸甸的金镯子重重磕在金属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刺耳的噪音。
餐桌上,中午那盆蹄髈又被热过,冒着油腻腻的热气。罗父殷勤地给罗华倒酒,手一抖洒了一半在桌子上,他浑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沾着酱油渍的袖口,转向李维,语气带着刻意的关心:小李啊,听说最近经济不好,你们公司...是不是要裁员啊
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
暂时没听说。
李维简单地回答,目光却落在晓梦面前的碗里——她只夹离自己最近的一小碟青菜,吃得小心翼翼,食不知味。
突然,罗母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带着刻意的兴奋:玲玲!快!你王姨刚来电话了!
她眼神灼灼地看向女儿,又扫过李维,像在期待一场好戏。
罗玲的筷子在碗沿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中:王姨说...她闺女刚谈成的彩礼...五十八万。
她说完,小腿在桌子底下,轻轻蹭了蹭李维的腿——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上次她这样蹭他,是求他帮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修改一份漏洞百出的求职简历。
罗华正啃着一只鸡腿,闻言嗤笑出声,油顺着嘴角滴落在晓梦洁白的裙摆上。晓梦厌恶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罗华浑不在意,油腻的嘴巴一张一合:姐,听见没你这‘价码’不行啊!得跟王姨闺女好好学学!是吧姐夫
他挑衅地看向李维。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罗父嘴里假牙松动发出的轻微咔嗒声。李维的目光缓缓扫过罗家四人贪婪算计的脸,最后定格在一直低着头、如同惊弓之鸟的晓梦身上。他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啪一声掰开,木刺扎进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炸弹:
阿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突然有个更好的提议。
他无视罗华瞬间变色的脸,直直地看向罗母,然后,视线转向一脸震惊抬起头的晓梦,清晰无比地说:
6
真相大白
您觉得...我直接娶晓梦,怎么样
拒绝中间商赚差价。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罗母手里的汤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凸隆起,指着李维,声音尖利得破音:你...你疯了吧!说什么胡话!!
操你妈的!
罗华像被点燃的炮仗,一脚踹翻凳子,猛地扑过来揪住李维的衣领,目眦欲裂,唾沫星子喷了李维一脸,你他妈找死!有种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晓梦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太急,她的包带勾倒了桌上的酱油瓶。深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出,迅速在桌布上洇开一大片污渍。她看着暴怒的罗华,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和冰冷的失望:
罗华...你上周跟我说...你家里...是明确说过...不要彩礼的。
这句话如同冷水浇进滚油锅!
罗玲的尖叫、罗母恶毒的咒骂、罗华气急败坏的怒吼瞬间炸开!李维面无表情地抬手,整了整被罗华扯歪的领带。就在这混乱中,他敏锐地捕捉到,晓梦的目光飞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惊讶,扫过他腕间的手表——那块和他曾经的老板李总同款的浪琴。
都给我闭嘴!!!
罗父猛地一拍桌子,顺手将酒杯狠狠掼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其中一片险险擦过晓梦的小腿。李维弯腰,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包。靠近时,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腔——和李总办公室里常年点着的香薰,一模一样。
罗华一把抢过晓梦的包,粗暴地扯开内层拉链:装他妈什么清高白莲花!
粉饼、口红、纸巾等小物滚落出来,同时飘出的,还有一张设计考究、烫着金边的名片——上面清晰地印着:XX建材
李保国
总经理。
哈!
李维看着那张名片,又看看脸色煞白的罗华和一脸震惊的罗家人,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嘲笑。这声笑彻底点燃了罗玲的怒火,她尖叫着,扬手就朝李维脸上狠狠扇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
李维没躲。罗玲手指上硕大的装饰戒指边缘,在他嘴角划开一道细细的血口。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
晓梦蹲下身去捡那张名片,手指抖得厉害。李维不再犹豫,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李保国的电话,并按下了扬声器。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李总沉稳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小李这么晚,是那批钢材的报表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李总,李维的目光锁在晓梦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声音沉稳有力,打扰了。有件事可能需要您立刻知道——您的女儿李晓梦小姐,此刻正在我女朋友弟弟罗华的‘相亲’饭局上。地点是罗家。
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显然是椅子被猛地撞翻的声音!
晓梦!罗华!
李总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暴怒。
罗母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的贪婪算计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母兽,尖叫着扑向晓梦:你...你是李保国的...!
她肥胖的手抓住晓梦纤细的手腕,那沉重的金镯子死死卡在女孩柔嫩的皮肤上,瞬间勒出刺目的红痕!
放手!
李维厉声喝道,上前一步想挡开罗母。就在这瞬间,被揭穿而彻底疯狂的罗华,抄起手边的硬物(可能是烟灰缸或酒瓶),狠狠砸在李维的后背上!
呃!
剧痛让李维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弯下腰。这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让他想起上个月替罗华搬家时,被他故意推下来的箱子砸中扭伤的同一个位置!新伤旧痛叠加,痛彻心扉。
啊——!
晓梦的尖叫声响起!不是恐惧,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只见她不知何时抓起桌上还剩半瓶的红酒,猛地砸向坚硬的桌沿!
哗啦!
瓶身应声碎裂!锋利的、犬牙交错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晓梦紧握着残存的瓶颈,将最尖锐的玻璃断口,直直地指向罗华的喉咙!她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像一张凸起的蓝色蛛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7
最后警示
罗华!你和你那个耳朵上有颗黑痣的‘好兄弟’,骗我签那份担保合同时...有没有告诉我爸!
她一字一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量,那份用我名字担保、替你借三十万高利贷的合同!
铜钥匙在李维掌心留下清晰的齿痕印记。李晓梦的泪滴落在冰冷的金属上,迅速凝结,像一颗融化后又凝固的琥珀,映着病房惨白的灯光。
我爸的保险箱...她哽咽着,指向病房紧闭的门,声音虚弱却清晰,287...是密码的后三位。
她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如同生命的倒计时。病床上,李保国缠满绷带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护士匆匆进来调整点滴速度,李维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李保国的手——在无名指根部,有一圈颜色稍浅的戒痕,明显比他现在戴着的婚戒位置要深一些、旧一些。这个细节像根微小的刺,扎进李维心里。
李顾问,李晓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递过来一张被攥得皱巴巴的缴费单,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已经干涸的草莓汁渍,袖口蹭上了一块碘酒的黄褐色痕迹,能...能帮我看看这个吗我脑子有点乱...
李维接过单据,习惯性地翻到背面——那里赫然贴着罗华那份网贷合同的复印件!条款苛刻,签名处李晓梦三个字稚嫩而无力。他猛地抬头:你爸...上周就查到这份东西了
这解释了李保国此前的担忧和可能的部署。
李晓梦没有回答,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的体温高得烫人,像在发烧。她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清醒:那天...那个假扮我爸、右耳有黑痣的男人...他手上戴的婚戒,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款式、磨损的位置...和我爸手上那枚戴了几十年的旧戒指...一模一样!
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扯动毛衣领口,那根穿着迷你铜钥匙的红绳滑落出来,黄铜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就在这时,李保国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监护仪的节奏陡然加快,发出急促的报警音!李晓梦惊呼一声扑向床边,动作太急,撞翻了旁边的消毒盘!沾着褐色碘酒的棉球滚落一地,有一颗滚到李维鞋边。
梦...梦...李保国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极其艰难,担...保...合...他肿胀破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带着血丝的唾沫。
李维立刻掏出手机,迅速调出那份伪造合同的清晰照片,将屏幕举到李保国眼前:李总!签名!签名是描摹的!最后一笔的顿挫不对!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晓梦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像是被闪电击中!她指着照片上签名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黑痣男人签完字后,手指习惯性地转了一下笔。是他!那个动作!她激动地模仿了一个顺时针画圈的动作,我爸!我爸转笔从来都是逆时针!这是他的习惯!从小我就记得!
这个微小却致命的差异,成为了戳破谎言的关键铁证!
滴滴滴——!!!
监护仪的警报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红灯疯狂闪烁!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病房内一片忙乱。李保国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维的口袋——那里,染血的银行本票边缘露了出来。
小...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苦笑一下,抽出那张被血染红、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的票据,展开在老人眼前:彩礼钱。昨天...本来该给罗家的。
28后面的万字被干涸的血迹晕染开,形状扭曲,像一朵诡异而讽刺的花。
李晓梦的目光落在票据上,长长的睫毛猛地一颤,像受惊的蝶翼。她抬眼看向李维,眼中充满了恍然大悟和难以言喻的心疼:所以你那天在超市...买水...是因为这个...
她无意识地绞着病号服的腰带,劣质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小崩裂声。
李保国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护士急忙拿来痰盂,里面泛起令人心惊的粉红色泡沫。医生掀开被单检查,李维的目光被李保国腰侧大片的淤青吸引——那淤青的形状非常奇怪,不像普通的击打伤,反而隐隐呈现出类似287的数字按压痕迹!这显然是施暴者刻意为之的警告或羞辱!
287...李晓梦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父亲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哽咽的肯定,爸,这不仅是保险箱密码...也是他们用来威胁你的...暗号,对不对
她想起了父亲在她掌心划下的数字。
李保国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大!他染血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颤抖着,在李维摊开的掌心,缓慢而用力地划下了一个清晰的L形轨迹!——这个走向,与那把铜钥匙的独特齿痕走向,完美吻合!
走廊外突然传来杂乱的、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晓梦像受惊的小鹿,条件反射般将李维掌心的铜钥匙一把抓起,迅速塞回他口袋里!
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李先生!晓梦!
张叔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头上的黄色安全帽裂开一道缝,还沾着灰扑扑的水泥渣,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工地!工地那帮人又来了!这次更凶!带了家伙!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年轻的面孔显得格外紧张,眼神闪烁,正用对讲机遮挡着,偷偷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病床边一脸惊慌的李晓梦!
李维立刻侧身,用身体挡住了李晓梦,警惕地盯着那年轻警察:他们的人罗华的同伙
更麻烦!张叔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领头的是个生面孔,说是建材供应商...手里拿着...拿着晓梦签了字的巨额欠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照片,递了过来——照片上,那个右耳有颗黑痣的男人,正站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手指嚣张地指着李保国专用的停车位!
李晓梦的目光触及照片,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她猛地一把夺过照片,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撕得粉碎!他们用我爸的命威胁我签的!!
她尖叫着,将碎片狠狠抛向空中!白色的碎片如同绝望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冰冷的医疗设备上。
嘀————————!!
李保国的心电图猛地拉成一条恐怖的直线!尖锐的长鸣撕裂了空气!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抓住女儿的手腕!苍老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李晓梦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勒出几道深紫色的指印!
跑...梦梦...快...跑...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老旧风箱般可怕的嗬嗬声,眼中是父亲对女儿最深切的恐惧和最后的警示。
目标已到达住院部三楼!重复,目标已到达三楼!
年轻警察腰间的对讲机突然爆发出清晰的指令声!在电流的嘶嘶杂音中,李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充满怨毒的沙哑嗓音——正是罗华!
李晓梦的指甲瞬间深深掐进李维的手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李顾问!保险箱!那里面除了证据...还有...
滋滋...啪啪...
走廊顶部的日光灯管突然开始疯狂地闪烁、明灭!在惨白的墙壁上投下如同监狱铁栅栏般晃动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张叔怒吼一声,抄起门边沉重的金属输液架,像持着长矛的战士,死死顶在门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混乱与绝望中——
8
命运重逢
李维口袋里的那把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无比!那热度穿透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仿佛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串正在熊熊燃烧的、通往真相与救赎的密码**!那滚烫的温度,是李保国以生命为代价传递的最后信息,也是撕开一切黑暗算计的唯一希望!
铜钥匙的滚烫烙印在皮肤上,李维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他不再犹豫,果断地将钥匙塞回李晓梦冰凉汗湿的手心:收好它!这是你爸的命!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混乱中,张叔展现了他工地老兵的彪悍,挥舞着输液架暂时逼退了门口探头探脑的讨债者。趁着警察(其中那个可疑的年轻警察被张叔不小心绊了一下)手忙脚乱维持秩序的间隙,张叔低吼一声:跟我来!,带着李维和李晓梦,像泥鳅一样钻进消防通道,直奔医院负一层昏暗的停车场。
张叔那辆堆满建材样品、充满尘土和机油味的面包车成了临时的避难所。李晓梦蜷缩在后座,身体仍在微微发抖,额头抵着冰冷的车窗。李维紧握着那把仿佛带着李保国最后体温的铜钥匙,齿痕深深硌进掌心。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甩开了身后隐约的咒骂和警笛声。
当建材城李保国那间弥漫着木头和纸张气息的办公室保险箱,随着287密码的转动和铜钥匙的插入,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时,紧绷的空气似乎都松弛了一瞬。
箱门缓缓开启。
一叠文件滑落出来。
最上面,是李保国亲笔签名的遗嘱。李维的目光落在受益人一栏,瞳孔猛地收缩——除了李晓梦的名字,旁边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李维!
他弯腰去捡文件,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飘然滑落——正是上周超市冲突的监控截图!画面清晰地定格在他侧身护住李晓梦,硬生生替她挡住罗华砸来的灭火器的瞬间!
李晓梦的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通红。她避开李维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保险箱冰冷的金属边缘,声音细若蚊呐:我爸...我爸他上个月就...他说...他说要是有人能为我拼命...能看清罗家的真面目...能像他一样...护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乎被心跳声淹没。
张叔适时地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他递过来另一份文件,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维:老李...上个月就托人查清楚了。你揭发上司贪污挪用公款那件事...全是真的。这才是你离职的真正原因吧
文件赫然是李维当初实名举报信的复印件,上面还盖着内部调查组的印章。
李晓梦的指尖轻轻碰到了李维握紧钥匙的手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所以...那天在超市,你是因为凑不出那二十八万彩礼钱...才...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将袖子往下拉了拉,试图盖住手腕上被父亲抓握留下的、尚未消退的淤青指痕。这个动作,无声地道尽了理解和心疼。
就在这时——
叮咚!
叮咚!
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短信提示音。
李维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发来的信息,一如既往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催促:维维,你刘阿姨给你介绍个姑娘,条件特别好!是‘保国建材’李老板的独生女!叫李晓梦!照片发你了,人家姑娘明天中午有空,在‘云顶’咖啡厅,你一定得去啊!别让妈再操心了!
李维下意识地看向李晓梦。李晓梦也正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惊讶。两人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交汇。
下一秒,他们同时念出了短信里的关键信息:
建材城...李保国的女儿
噗——哈哈哈哈!
一旁的张叔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无比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货架上的建材样品哗啦作响。缘分!这他娘的就是缘分啊!老李啊老李,你搁这儿等着呢!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晓梦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像她曾经打翻在超市地上的、熟透的草莓。那把小小的铜钥匙,安静地躺在两人因刚才共同看短信而无意间相触的手掌之间,传递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李维看着李晓梦低垂的眼帘、微颤的睫毛,还有左眼下那颗在灯光里显得格外生动的、像颗小糖果般的泪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期待:
所以...晓梦...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笑意问道:
明天中午...算是...相亲
9
新的开始
李晓梦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把铜钥匙上独特的齿痕,仿佛在触摸一段惊心动魄却又峰回路转的过往。几秒钟后,她抬起头,迎上李维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那颗泪痣也随之生动起来:
李顾问,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一丝俏皮,
这次,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
那笑容,如同穿过厚重阴霾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彼此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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