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红烛摇曳,映着他穿着军装的挺拔身姿和能冻死人的脸。
他叫顾长风,是北平军区最年轻有为的团长,也是我刚过门的丈夫。
上一世,他对我冷淡疏离,我懦弱卑微,最终眼睁睁看着他在一场意外中牺牲,家族也随之倾覆。
如今我带着前世完整的记忆重生归来,看着他衬衫纽扣上那根即将崩断的线,我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次,我不仅要救他,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躺回我身边,做我一个人的人间兵器。
01
新婚夜,高冷军官老公冰冷地丢下一句我们分房睡。
我却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坚硬的肌肉里,不行,你今晚会死!
顾长风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用力想甩开我,声音里满是厌恶与不耐:林晚秋,别在这给我装神弄鬼,这套在乡下管用,在部队大院里不管用!
我叫林晚秋,一个来自乡下的姑娘,靠着父辈的约定,嫁给了北平城里家世显赫的顾长风。所有人都说我攀了高枝,却没人知道,再过三个小时,这位天之骄子就会在返回营地的途中,因一场突发的山体滑坡而牺牲。
上一世,我就是因为胆小懦弱,不敢忤逆他,眼睁睁看着他深夜冒雨归队,从此天人永隔。
我没有装神弄鬼!我急得眼泪在打转,却不敢让他看出我的异样,只能拼命找着借口,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出事了,求你了,今晚别走好不好过了今晚,明天我随你怎么样都行!
荒唐!顾长风眉头紧锁,英俊的脸上满是嘲讽。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九点。
林晚秋,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这场婚姻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别指望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引起我的注意。他说着,毫不留情地掰开我的手指。
我心一横,知道寻常的法子留不住他,只能下猛药。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猛地从身后抱住他精壮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声音带着哭腔,却吐字清晰:东南方,五公里,盘山路,转角那棵歪脖子松树!你敢说你每次路过那里,车轮不会因为打滑而颠簸一下吗
顾长风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那个地方是他的车队返回营地的必经之路,也是一个极小的隐患点,只有他和他的司机兵知道。因为不影响大局,一直没来得及上报修缮。
我一个刚从乡下来的丫头,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精确
我赌对了!
我趁热打铁,继续用前世的记忆冲击他的认知:那棵树下的土早就松了,今晚有雨,雨水一泡,肯定会塌!你们的车队刚好会从下面过!
我的语气急切而肯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顾长风的心里。
他眼中的讥讽和不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惊疑。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我以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如果我今晚没事,林晚秋,你知道后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动摇。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我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只要多等两个小时,等雨停了再走,就两个小时!
顾长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我孤注一掷的脸。
他有一个习惯,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将自己的配枪反复擦拭,直到锃亮。此刻,我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枪套,以及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的动作。这是他内心极度挣扎的表现。
终于,他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做出了决定。
好,就两个小时。
他没有回房,而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份《解放军报》看了起来,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监督我。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靠在门框上。
窗外,风声渐起,很快,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汇成雨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大约在十一点半,窗外的雨势达到顶峰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通讯员小李披着雨衣,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团长!不好了!他声音都在发抖,您……您让我们提前去探路的那段山路……塌了!整片山都塌下来了!要是……要是我们车队按时出发,现在肯定全被埋在下面了!
轰的一声,顾长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报纸飘然落地。
他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小李,而是转过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看向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后怕,有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我赢了这场豪赌,却也彻底将自己推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境地。
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这未卜先知的能力
02
你怎么知道的
顾长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挺拔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我笼罩。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军人特有的凛冽气息,这味道曾是我前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眷恋和痛苦。
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特别真……我垂下眼,只能继续用那个蹩脚的借口,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噩梦顾长风冷笑一声,显然一个字都不信,林晚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精确到地点,精确到那棵歪脖子树,你管这个叫噩梦
他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有力,带着薄薄的枪茧,硌得我生疼。
说,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
我知道,我今晚的表现已经彻底超出了一个乡下丫头的范畴。在这个年代,任何一点不科学的苗头,都可能被当成特务或者别有用心的分子。
我不能承认重生,那比装神弄鬼更离谱。
我没有目的!我吃痛地皱起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顾长风,我们是夫妻!我能有什么目的盼着你死吗
夫妻他嘴角的嘲讽更深了,一个用祖辈的恩情强行换来的名分,你觉得我会认
他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是啊,前世的他,到死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婆婆周秀云关切的声音:长风,晚秋,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见小李在喊
顾长风眼神一凛,松开了手。
我急忙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抢在他前面开了门,挤出一个笑脸:妈,没事。长风部队里有点急事,雨太大了,我们正商量着让他明天再回去呢。
婆婆狐疑地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里,还一脸惊惶的通讯员小李,最终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雨大路滑,安全第一。既然不走了,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房。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
顾长风没有再逼问我,但他看我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沉复杂。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暂时收起了利爪,却在暗中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今晚,你睡床。他突然开口,语气生硬。
我愣了一下。
你不是要分房睡吗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走到床边,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扔在了靠窗的行军床上,然后和衣躺了上去,背对着我。
这是一个监视的姿态。
我明白,从今晚起,在他彻底搞清楚我的秘密之前,我别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也好,这正合我意。
我默默地爬上那张铺着大红喜字的婚床,躺在属于他的那一侧,鼻尖萦绕着他枕头上清冽的气息。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顾长风就起了床。他动作极轻,但我还是瞬间惊醒。
他穿戴整齐,正在镜子前整理军容。晨光透过窗户,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我注意到他今天特意换了一件新的军衬衫,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他从镜子里看到我已经醒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部队了。
等一下!我急忙下床,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他,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垫,你脚汗重,穿着能舒服点。
这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鞋垫,上面还用红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安字。
顾长风的目光落在那个安字上,眼神微微一动。
他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知道他还在怀疑我。
没关系,来日方长。
等他走后,我才发现,他昨晚睡过的行军床上,被子叠成了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棱角分明。而在他的枕头边,放着两个煮鸡蛋。
这个年代,鸡蛋是精贵东西。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风没有回家。我从婆婆口中得知,那晚的山体滑坡事件影响很大,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他忙得脚不沾地。
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努力扮演一个好媳妇的角色。
我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学着婆婆的口味做饭,还用我从乡下带来的土布,给公公婆婆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
婆婆周秀云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看我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只有我的小姑子,顾长风的妹妹顾盼,一直看我不顺眼。
顾盼是大学生,自诩新时代女性,最看不起我这种靠着娃娃亲嫁进来的乡下土包子。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顾盼就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
哟,嫂子,还在忙呢真是我们顾家的好媳妇。她嘴上说着好话,眼神里却满是鄙夷。
我没理她,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
她见我不搭腔,有些无趣,眼珠一转,突然指着我手边的一件军衬衫说:哎呀,这不是我哥最喜欢的那件衬衫吗领口怎么有点发黄了嫂子,你是不是没洗干净啊
我心里冷笑一声。
这件衬衫,我昨天刚用皂角泡了半天,洗得干干净净。领口那点微黄,是常年汗浸留下的旧渍,根本洗不掉。
顾盼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可能是我笨手笨脚,没洗干净吧。我故作委屈地低下头。
可不是嘛。顾盼立刻拔高了声调,唯恐院子里的邻居听不见,我哥可是团长,穿得体面是部队的要求。嫂子你要是连件衣服都洗不干净,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顾家苛待你,我哥脸上也无光啊!
她的话引来了几个正在纳凉的军嫂的注意。
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着她,小声说:小姑,对不起……我,我再重新洗一遍。只是……只是我听王姨说,这种旧汗渍,得用一种叫‘增白皂’的洋玩意儿才能洗掉,供销社都买不到。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弄……
我话音刚落,顾盼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身上穿的那件的确良白衬衫,就白得晃眼,一看就是用好东西洗出来的。
院子里的军嫂们都是人精,立刻看出了门道,对着顾盼指指点点起来。
哎,盼盼这孩子,自己有增白皂,也不知道分嫂子一块。
就是,人家晚秋刚嫁过来,她这个做小姑的,就该多帮衬着点。
顾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直跺脚,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回了屋。
我低下头,继续搓着衣服,嘴角却微微勾起。
对付你这种小绿茶,我这个带着21世纪宅斗剧经验的重生者,有的是办法。
然而,我还没得意多久,一个更大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傍晚,顾长风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他带着两个穿着军装,表情严肃的陌生男人走进了家门。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指着我,用一种审讯的口吻问顾长风:顾团长,就是她,预言了那晚的山体滑坡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调查组,到底还是找上我了。
03
是的,刘政委,就是我爱人,林晚秋。
顾长风的声音沉稳有力,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将我与那两道审视的目光隔开。
他称呼我为,爱人。
我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向他宽阔的后背。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道坚实的堤坝,瞬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那位被称为刘政委的中年男人,眼神犀利,他绕过顾长风,目光如炬地盯着我:林晚秋同志,我们是军区纪律调查组的。关于七月二十八号晚上的山体滑坡事件,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身后的年轻干事已经准备上前。
等一下。顾长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刘政委,我爱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这么大的阵仗,会吓到她。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吧。
刘政委皱了皱眉,显然对顾长风的态度有些不满:顾团长,事关重大,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长风寸步不让,她是我顾长风的妻子,我相信她。如果她有任何问题,我顾长风一力承担!
他的话掷地有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婆婆和公公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这架势,脸色也变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知道,我不能再躲在顾长风身后了。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毁了我自己,更会连累整个顾家。
我深吸一口气,从顾长风身后走了出来,抬头直视着刘政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政委同志,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组织。
刘政委审视地看了我几秒,又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顾长风,最终点了点头。
好。林晚秋同志,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提前预知山体滑坡的不要用‘做噩梦’这种理由来搪塞我们。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科学的解释。
来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大脑飞速运转。重生是绝对不能说的秘密。那么,我只能将这个预言嫁接在一个合理的载体上。
政委,我……我不是预言。我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怯懦和不安,我只是……比别人懂一些……土质和草木的知识。
哦刘政委显然来了兴趣,你详细说说。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我们那儿也经常下大雨,也塌过方。我爷爷是老猎人,他教过我,看山不是光看山,要看山上的树,地上的草。
我开始半真半假地编造起来,将前世从纪录片里看到的地理知识,和我自己的一些生活经验结合在一起。
那天我嫁过来,路上就觉得不对劲。咱们北方的山,土质偏干,可路边有些地方的泥土,湿得能攥出水来,这说明地下水太饱和了。而且……
我顿了顿,抬头看向顾长风,而且我看见,盘山路转角那棵歪脖子松树,它的根……都露出来了一半。松树的根扎得最深,连它的根都保不住土了,说明那片山体内部,早就被水掏空了。那天晚上风那么大,湿度又高,我估摸着,只要一场大雨下来,肯定要出事。
我说得有条不紊,细节丰富。这些话,一部分是我根据前世记忆的推断,另一部分则是现代科学知识的降维打击。
在场的人,包括顾长风,全都听得愣住了。
他们是军事专家,但对于这种民间经验和地理知识,显然是知识盲区。
刘政委脸上的怀疑慢慢褪去,转为一种惊奇和思索。他身后的年轻干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这些……都是你爷爷教你的刘政委追问。
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爷爷说,大自然在降下灾祸前,都会有预兆,就看你看不看得懂。他还教我看了很多东西,比如什么样的云预示着要下冰雹,什么样的蚂蚁搬家预示着要发大水……
我故意抛出了更多的能力,为我以后可能会有的预言做铺垫。
我不能只预言一次,那叫巧合。我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拥有的是一种可以被科学解释的、源于实践经验的特殊技能。
这,就是我为自己找到的护身符。
刘政委和那个年轻干事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震撼。
顾团长,刘政委转向顾长风,看来,你给我们部队,娶回来一个宝贝啊!
他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审讯意味,反而多了一丝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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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我看到,他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下来。
她只是懂一些山里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他嘴上谦虚着,但眼神却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调查组的人很快就走了。临走前,刘政委还特意嘱咐我,让我把那些看天识灾的经验好好整理一下,写成材料交上去,说不定能在部队里推广,减少非战斗减员。
一场足以毁掉我的危机,就这么被我化解了,甚至还变成了功劳。
直到他们走远,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
你……顾长风走到我面前,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抬头看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你这个乡下媳妇,还挺厉害的
他没有笑,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像古井一样深沉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
林晚秋,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刚才……谢谢你。
说完,他像是有些不自在,转身就进了屋。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那番滴水不漏的科学解释背后,隐藏着多么惊天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引爆。
晚上,顾长风没有再睡行军床。
他洗漱过后,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径直走到了婚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床很窄,我们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量和坚硬的肌肉轮廓。
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你……你怎么睡这儿了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淡淡地回了一句:行军床睡得不舒服。
这个借口,真是和他的人一样,又硬又直。
我不敢再说话,僵硬地躺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暗中,我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鞋垫,很合脚。
04
顾长风这句没头没尾的夸奖,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我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绵长。
这个男人,连表达善意都这么别扭。
第二天,顾长风一早就去了部队。
危机解除,我也彻底松弛下来,开始真正规划自己的未来。
仅仅当一个受宠的顾太太是不够的。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事业和金钱,才是最可靠的。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大地。我知道,未来的几十年里,有无数的机遇在等着我。我必须抓住第一个风口。
做什么好呢
我一边琢磨,一边在院子里帮婆婆周秀云收拾她种的那些花草。
婆婆是个爱俏的人,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月季、茉莉。只是她似乎不太会打理,好几盆花都长了蚜虫,叶子卷曲发黄。
妈,您这花是生了病,得治。我拿起一把小剪刀,开始修剪那些病叶。
婆婆叹了口气:可不是嘛。问了好几个人,都说得去买‘敌敌畏’兑水喷。那玩意儿死贵,味道还冲,我怕熏着院子里的孩子。
敌敌畏
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妈,我有办法,不用花钱,还没毒。我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办法
您等着。
我转身跑进厨房,将昨天剩下的几颗干辣椒和几瓣大蒜头捣成碎末,又找了个没用的喷壶,把这些东西兑上水,使劲摇晃均匀。
就用这个婆婆一脸怀疑。
您信我,保证管用。
我拿着自制的辣椒大蒜水,对着那几盆生了虫的月季一阵猛喷。刺鼻的辛辣味立刻弥漫开来。
第二天一早,婆婆惊喜地发现,那些月季上的蚜虫,竟然真的都不见了,叶子也舒展开来。
哎哟!晚秋,你这法子可真神了!婆婆拉着我的手,赞不绝口。
这件事很快就在大院里传开了。
军区大院里住着的家属多,家家户户都爱在门前种点花花草草,或者开辟一小块地种点小葱小蒜。虫害,是所有人的共同难题。
没过两天,就有军嫂找上门来,向我讨教除虫秘方。
我来者不拒,热情地把方法教给她们。甚至还举一反三,告诉她们用稀释过的肥皂水、烟丝泡水,同样有效果。
这些方法,在后世的网络上随处可见,但在这个年代,却是闻所未闻的独门秘籍。
一时间,顾团长家的新媳妇,人美手巧,会好多土方子,成了大院里最热门的话题。
我和军嫂们的关系迅速拉近,连带着婆婆周秀云,在邻里间都倍有面子。
只有小姑子顾盼,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一个怪物。
她想不通,我这个她眼中的土包子,怎么突然就成了大院里的红人。
这天,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顾盼又凑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本《大众电影》,封面是当红影星刘晓庆。她装作不经意地翻着,嘴里却说:嫂子,我听同学说,现在南方那边可流行穿喇叭裤了,走在街上,可时髦了。你说,我要是也买一条穿,我哥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我心里一动。
喇叭裤,的确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标记之一。它代表着对旧有观念的挑战和对个性的追求。
但我知道,以顾长风那种严肃刻板的性格,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穿这种奇装异服。
顾盼这番话,看似是在闲聊,实则是在给我下套。
如果我顺着她说好看,她转头就会去顾长风那里告状,说我思想不正,带坏她。
如果我说不好看,她又会嘲笑我思想封建,跟不上时代。
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头也不抬地切着菜,淡淡地说:裤子好不好看,得看穿在谁身上,也得看穿去什么地方。
什么意思顾盼没听懂我的潜台词。
意思就是,我转过头,看着她,你要是穿着喇叭裤去学校,那是追求时髦。可你要是穿着它在部队大院里晃悠,那就是不懂事。你哥是团长,代表的是部队的脸面。你穿得太出格,丢的是你哥的脸。
我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嘛,你要是真喜欢,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顾盼的眼睛亮了。
你可以买回来,在自己屋里穿,自己照镜子臭美。等周末跟同学出去玩的时候再换上。只要不让你哥和爸妈看见,不就行了我冲她挤了挤眼睛,像个共谋者。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顾盼的心坎里。
她没想到,我这个土包子,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还给她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她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没有了敌意,反而多了好奇和亲近。
嫂子,你……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了。我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偷偷告诉你,我还觉得电影里那个叫邓丽君的歌星,唱的歌可好听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哥,他要是知道我听‘靡靡之un’,非得给我上政治课不可。
我故意用了一个错别字un,模仿这个年代的人对音字的陌生感,同时主动暴露一个小辫子给她,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噗嗤一声,顾盼笑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嫂子,你可真逗。那叫‘靡靡之音’!她纠正我,语气里带着小小的优越感,但已经没有了恶意。
哎呀,我个乡下人,不识字,让你见笑了。我顺势自嘲。
谁说你不识字了,我看你比我们院里好多人都有文化!顾盼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切菜。
我知道,从今天起,顾盼这座冰山,已经被我融化了一个角。
晚上,顾长风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我习惯性地接过来,准备拿去挂好。
突然,他拉住了我的手。
晚秋。

明天,军区礼堂放电影,《庐山恋》,你……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飘向别处,你想去看吗
我愣住了。
《庐山恋》,那可是这个年代最著名的爱情电影,里面的吻戏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顾长风,这个古板严肃的男人,竟然会主动约我去看《庐山恋》
我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想去。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05
第二天傍晚,我特意换上了那件唯一拿得出手的碎花连衣裙,还偷偷用烧过的火柴棍描了描眉。
当我出现在顾长风面前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最后吐出两个字:走吧。
军区大礼堂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和顾长风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带着一种陌生的热度。
电影开始了。当演到女主角张瑜大胆亲吻男主角郭凯敏的脸颊时,整个礼堂都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泣声和议论声。
哎哟,这……这光天化日之下……
太开放了,太开放了……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顾长风身体瞬间绷紧,呼吸都重了几分。
我忍不住想笑,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吻戏的镜头而紧张。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在黑暗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覆盖住了我的手背。
是顾长风。
他的手掌宽厚而粗糙,布满了薄茧,却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烫得厉害。
我没有挣扎,而是轻轻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明显一僵,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将我的手紧紧包裹在他的掌心。
十指相扣。
那一刻,电影里演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我们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心跳。
看完电影,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温馨的暖意在流淌。
快到家门口时,顾长风突然停下脚步。
晚秋。

以后……别再叫我‘顾团长’或者直呼其名了。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叫我长风。
我的心,又一次被他撩动。
好……长风。我小声地回应。
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像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让我瞬间失了神。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学着电影里的女主角,也去亲他一下。
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我知道,对于顾长风这种性格的人,太快的进展只会让他退缩。
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回到家,我发现顾盼竟然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等我们。
看见我们手牵着手进门,她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哥!你……你们……
顾长风立刻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我的手,恢复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咳嗽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进了屋。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顾盼回过神来,酸溜溜地说,不就是看了个电影嘛,瞧把你给美的。
是挺美的。我大方承认,你哥主动约我的。
顾盼被我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怀里:给你的!
这是什么
喇叭裤!她有些别扭地说,我托同学从广州带回来的,顺便……也给你带了一条。你不是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喇叭裤,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我心里一暖。这个小姑子,虽然嘴巴毒,但心肠其实不坏。
谢谢你,盼盼。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谁要你谢了!我就是……就是看你总穿那几件旧衣服,丢我哥的人!她嘴硬地说道,脸颊却有点红。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顾盼穿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喇叭裤,却在一场舞会上,被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最后哭着跑了出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又要出事了
我的预言能力,似乎并不能由我主动控制,而是在接触到某个关键物品或者人时,被动触发。
盼盼,我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她,这条裤子,你是不是准备穿着去参加周末的联谊舞会
顾盼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学校要和隔壁的工学院搞联谊舞会,这是她和同学们之间的小秘密,她连爸妈都没告诉。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听我的,那天千万不要穿这条裤子去,也最好不要去参加那个舞会。
为什么顾盼不解,嫂子,你刚才不还支持我追求时髦吗怎么又变卦了
我不是变卦。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会出事。
06
出事嫂子,你又在‘做噩梦’了顾盼的语气里满是调侃,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她以为我还在用上次那套说辞。
我皱了皱眉,知道不拿出点真凭实据,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子是不会信的。
舞会上,是不是有个工学院的男生,叫李建兵,最近一直在追你我看着她,缓缓抛出第一个炸弹。
顾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李建兵的
李建兵是工学院的学生会干部,人长得高大帅气,又是从城里来的,最近确实对顾盼展开了猛烈的追求。顾盼对他印象不错,正准备在舞会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件事,她连最好的闺蜜都没说。
我还知道,他送了你一条进口的‘的确良’手帕,上面还带着香味,对不对我继续加码。
顾盼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嫂子,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声音都在发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女巫。
我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压低了声音:盼盼,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只告诉你,这个李建兵,不是好人。他在学校里,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到处招惹女同学。你要是在舞会上跟他走得太近,他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前世,顾盼就是因为这件事,名声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她被李建兵在舞会上公开骚扰,却因为对方家里的关系,事情被强压了下去,反而落了个不检点的名声。这件事成了她一生的阴影,导致她后来性格大变,郁郁寡欢。
这一世,我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顾盼的嘴唇哆嗦着,显然被我的话吓到了。她内心深处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少女的虚荣心和对李建兵的朦胧好感,让她还在犹豫。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啊。他对人很有礼貌,学习也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打断她,盼盼,你信我一次。舞会那天,你称病别去。然后,你找个信得过的男同学,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
我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顾盼听完,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周末,顾盼果然听了我的话,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有去参加舞会。
而我,则拿着顾长风给我的家用,去了一趟鸽子市。
鸽子市,就是这个年代的黑市。在这里,能买到很多供销社里没有的稀罕玩意儿。
我没有去买吃的穿的,而是径直找到了一个卖旧书报的摊子。
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一大堆从1978年到现在的《人民日报》和各种经济类报刊的合订本。
摊主看我的眼神像看个傻子,不明白一个年轻姑娘家,为什么对这些过时的旧报纸这么感兴趣。
我抱着这堆宝贝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起来。
重生,是我最大的金手指。但记忆是会模糊的,我必须将脑海中那些关于未来经济走向的模糊记忆,与这个时代的真实政策、真实数据一一对应起来。
我要找到一条,既能让我赚到第一桶金,又符合政策,不会被人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的路。
就在我埋头研究的时候,顾长风推门进来了。
他看着满地摊开的旧报纸,皱起了眉头:你在干什么
学习。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学习他拿起一份报纸,看到上面用红笔画出的各种圈圈和批注,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你研究这些干什么
长风,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顾长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林晚秋,你一个女人家,安安分分在家待着不好吗做生意是男人干的事,而且风险大,容易被人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
他的观念,是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的缩影。
时代不同了。我指着报纸上的一篇社论,你看,十一届三中全会都说了,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鼓励个体经济。这叫‘搞活经济’,不叫‘投机倒把’。
那你想做什么他显然还是不赞成。
我想……卖国库券。我看着他,缓缓说出了我的计划。
国库券,是国家为了筹集资金发行的债券。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对它还很陌生,甚至有些抵触,觉得就是一张废纸。很多单位为了完成指标,都是半强制性地摊派给职工。
但在我的记忆里,我知道,用不了几年,国库券的交易市场就会开放,它的价值将会翻上好几倍。
现在,就是抄底的最佳时机。
顾长风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他不懂经济,但他能从我坚定的眼神里,看出我的决心。
你需要多少钱他问。
越多越好。我说,我想把我们家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还想……跟爸妈借一点。
胡闹!顾长风立刻反对,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万一亏了怎么办爸妈的钱是他们的养老本,更不能动!
不会亏的。我急切地说,长风,你上次信了我,躲过了一场灾难。这次,你再信我一次,我保证,能让我们家的生活,翻天覆地!
我搬出了上次的山体滑坡事件,这是我最有力的说服武器。
顾长风的眼神挣扎起来。理智告诉他,我的行为近乎疯狂;但情感上,我上次的预言又让他无法完全否定我的判断。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顾盼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愤怒、后怕和感激的复杂表情。
嫂子!你说对了!那个李建兵,果然是个王八蛋!
07
怎么回事顾长风立刻上前,护在了妹妹身前。
哥!顾盼看到顾长风,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嫂子说得一点都没错!李建兵他……他就是个流氓!
原来,顾盼虽然没去舞会,但还是按照我的吩咐,拜托了一位正直的男同学,在舞会上悄悄观察李建兵。
果不其然,李建兵在舞会上没找到顾盼,就立刻将目标转向了另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同学。他借着跳舞的机会,对那个女生动手动脚,言语轻佻。舞会结束后,他还想把那个女生往小树林里拉,被顾盼的同学及时发现并喝止了。
事情闹开后,大家才知道,这个李建兵仗着家里有点小权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之前有几个受害的女同学,都因为害怕和羞耻,选择了忍气吞声。
要不是听了嫂子的话,今晚被他欺负的,就是我了!顾盼哭着说,声音里满是后怕。
她说完,转身紧紧抓住我的手,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看着我:嫂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顾长风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既愤怒于李建兵的无耻行径,又后怕自己的妹妹险些受到伤害。
同时,他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如果说,第一次的山体滑坡事件,我可以用生活经验来解释。
那么这一次,我不仅预言了李建兵的人品,甚至连他会骚扰其他女生的细节都猜到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经验的范畴。
这是一种近乎妖孽的洞察力。
晚秋……他看着我,喉结滚动,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我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两次保护了他最亲近的人。
长风,盼盼,我打断了这压抑的气氛,对他们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让那个李建兵,受到应有的惩罚,也要为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女同学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公道顾盼擦了擦眼泪,他家里有关系,学校肯定会压下去的。
学校压得下,但舆论压不下。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盼盼,你现在就去联系那个被骚扰的女生,还有之前所有被他欺负过的女生。告诉她们,不要害怕,我们一起,用笔名,把李建兵的所作所为,写成举报信。
举报信寄给谁学校领导吗
不。我摇了摇头,寄给《华夏妇女报》。
《华夏妇女报》是全国性的报纸,影响力巨大,尤其关注妇女权益问题。一旦报道出来,就是全国性的丑闻,谁也压不下去。
利用舆论,是我这个后世之人最擅长的武器。
顾盼和顾长风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我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能想出如此刁钻却又精准的办法。
好!就这么办!顾长风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神里满是赞赏,晚秋,你这个主意好!对付这种流氓,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怀疑,逐渐转变为欣赏,甚至……依赖。
在我的策划和顾长风的暗中支持下,一篇由多名受害女生共同署名的举报信,很快就寄到了报社。
一周后,《华夏妇女报》在头版刊登了这篇报道,标题触目惊心——《象牙塔内的罪恶:我们还要沉默多久》。
报道一出,举国哗然。
工学院和李建兵的家族受到了巨大的舆论压力,最终,李建兵被开除学籍,他的父亲也因滥用职权而被停职调查。
一场漂亮的舆论战,以完胜告终。
而我,林晚秋,虽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封信里,但顾家的核心成员都知道,我才是这场风暴背后真正的操盘手。
从那天起,顾盼彻底成了我的小迷妹,对我言听计从。
婆婆周秀云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和喜爱。
公公顾振邦,一位退休的老干部,甚至特意把我叫到书房,和我下了一盘棋。下棋时,他看似随意地问了我很多关于报纸上时事政策的看法。
我用我超前的眼光和逻辑,一一作答。
一盘棋下完,他长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长风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顾家的福气。
我彻底,在顾家站稳了脚跟。
晚上,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长风。
他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我,许久,才开口道:晚秋,买国库券的钱,我来想办法。
我愣住了。
你……你同意了
我信你。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妹妹的名声是你保住的。这个家,也是你让它变得越来越好。所以,我信你。
说完,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津贴和转业费,一共三千六百块。不够的话,我再去跟战友借。
三千六百块。
在这个人均月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这几乎是一笔巨款。
他竟然,愿意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我这个他曾经无比厌恶的乡下媳妇,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没有接那个盒子,而是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顾长风,你不会后悔的。
他的身体一僵,随即,用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回抱住了我。
08
有了顾长风的支持,我的国库券收购计划正式启动。
我不仅投入了顾长风的三千六百块,还在征得公婆同意后,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也投了进去。我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国库券。
我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托了几个信得过的远房亲戚,在不同的城市,以略高于面值的价格悄悄收购。
这种行为在当时很多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宁愿把国库券压在箱底,也不愿意相信这东西未来能赚钱。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本金像滚雪球一样,全部变成了一沓沓的废纸。
顾长风没有多问一句,但他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看到我时,眼神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浓。
我知道,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大院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开了。
听说了吗顾团长家那个新媳妇,疯了!把家底都掏空了,去买那什么国库券!
可不是嘛!我听说顾团长连转业费都搭进去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哎,真是娶错了一房媳妇,坑了一家人。你看顾团长最近,脸都瘦了一圈。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割在顾家人的心上。
连一向对我赞不绝口的婆婆,都忍不住私下问我:晚秋,咱家……真的没事吗
妈,您放心。我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您就等着瞧好吧。
转眼,就到了1988年的春天。
这一天,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登上了所有报纸的头条:国家正式开放国库券转让流通市场!
七个试点城市被选定,国库券的价格,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的废纸,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黄金!
最早开放交易的沪市,1985年发行的国库券,市价直接从100元面值,飙升到了180元!
而我手里囤积的,大部分都是早期发行的低价券!
我赢了!我赌赢了整个时代!
那天,顾长风拿着报纸,冲进家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震撼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创造了奇迹的神。
我……我们发财了顾盼结结巴巴地问,她拿着算盘,手指颤抖,算了半天都没算清楚我们到底赚了多少钱。
我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最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我们家,成了整个军区大院,乃至整个北平城里,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万元户,而且是几十个万元户!
消息传开,整个大院都炸了锅。
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如今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羡慕。
无数人上门来,向我讨教发财秘籍。
我没有藏私,将国库券的道理解释给他们听,鼓励他们也去参与。
我知道,一个人的富裕不算什么,能带动大家一起抓住时代的红利,才是真正的正能量。
我成了大院里的财神奶奶。
而顾长风,也成了大院里最让人羡慕的男人。
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长风,你小子好福气啊!娶了个金疙瘩回来!
每当这时,他总是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但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骄傲。
我们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换了新的家具,买了当时最时髦的燕舞牌收录机,顾盼也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进口连衣裙。
但我们全家都默契地保持着低调和朴素。因为我们知道,金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
我用赚来的第一笔巨款,做了三件事。
第一,我以顾长风的名义,向他的老部队捐赠了一笔资金,用于改善边防战士的生活条件和修缮营房。
第二,我设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专门资助那些像顾盼一样,有梦想、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大学生。
第三,我买下了北平城郊的一块地,准备筹建一个食品加工厂。
我要做的,不仅仅是投机,而是实业。我要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真正地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当我把我的计划告诉顾长风时,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晚秋,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以后,我给你当靠山。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顺风顺水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却悄然而至。
这天,我正在工厂的工地上视察,顾长风的通讯员小李,却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嫂子!不好了!团长他……他出事了!
09
我的心猛地一揪,手里的图纸散落一地。
长风他怎么了!
团长带队去西南边境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今天早上突然传来消息,说他们的小队遭遇了埋伏,和指挥部……失联了!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失联。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这两个字,往往就等同于噩耗。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前世他牺牲时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几乎将我淹没。
不,不会的。
这一世,我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情,他的命运,一定也已经改变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小李的胳K膊:最后失联的地点在哪里有没有具体的坐标
只知道大概是在……在‘鬼见愁’那片原始丛林里。
鬼见愁。
听到这个地名,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片连当地最有经验的向导都不敢深入的死亡之地,地形复杂,气候多变,瘴气弥漫。
前世,顾长风就是牺牲在了那里。
历史的轨迹,竟然在这里,再次重合了。
不行,我不能慌。
我是他唯一的希望。
我飞快地跑回家,把自己关进房间,摊开一张巨大的西南边境军事地图。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前世我看到的那份阵亡通知书上,关于那场战斗的所有细节。
那是我一生的痛,每一个字都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敌人的数量,他们的武器配置,他们的伏击地点,顾长风小队突围的方向……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现,又被我飞快地用笔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每回忆一分,都像是在我心上重新割上一刀。
但为了救他,我必须这么做。
半个小时后,一张标注着各种复杂符号和箭头的预言地图完成了。
我拿着这张地图,冲进了军区指挥部。
我要见刘政委!我有重要的军情要汇报!
门口的警卫拦住了我,但他们显然都认识我这个大院里的名人。
很快,已经升任师政委的刘政委,快步走了出来。
林晚秋同志,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军事禁区!
刘政委!我展开地图,直奔主题,我知道顾长风他们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救他们!
刘政委看着地图上那些精准到可怕的标注,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震撼,最后是深深的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这些都是最高机密!你……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政委,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请您相信我,就像上次相信我能预言山体滑坡一样!再晚一步,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提到了山体滑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心照不宣的密码。
刘政委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从理智上,他不该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但从情感和过往的经验上,他又觉得我的话,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凭什么保证这张图的准确性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法反驳的话。
凭我是顾长风的妻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最终,刘政委选择再赌一次。
他赌的,是我的预言,也是顾长风和他整个小队的性命。
一支由最精锐的侦察兵组成的救援队,带着我绘制的地图,乘坐直升机,火速赶往鬼见愁。
接下来的等待,是我两世为人,最煎熬的时刻。
我守在指挥部的电台旁,不吃不喝,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台沉默的机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失联了整整四十八小时后,电台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起来。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这里是猎鹰救援队!我们已经成功找到顾团长和他的小队!他们还活着!重复,他们还活着!
那一刻,整个指挥部都沸腾了!
而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我记忆中前世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我猛地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长风呢他回来了吗
嫂子,你醒了!守在床边的顾盼惊喜地叫道,我哥回来了!他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正在隔壁病房处理伤口!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顾盼急忙扶住我:嫂子,你去哪儿
我去看他。
我推开隔壁病房的门。
顾长风正坐在床上,军医在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口。他瘦了,黑了,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但他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他看到我,眼神瞬间亮了。
他挥退了军医,向我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左手。
我一步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他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晚秋,他在我耳边,用一种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说,他们都告诉我了。是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傻瓜。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答应过你,要给你当一辈子的靠山。我怎么会舍得死
他顿了顿,捧起我的脸,用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我。
晚秋,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是我顾长风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妈。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怎么会……
你忘了,我有个神机妙算的媳妇儿。他笑了,笑容里满是温柔和宠溺,虽然你还没告诉我,但我已经‘算’到了。
我的脸,瞬间红透了。
这个男人,竟然也学会了我的套路。
10
一个月后,顾长风伤愈归队。
因为在西南边境任务中的英勇表现,以及我提供的精准情报,他荣立一等功,并被破格提拔为副师长,成为了整个军区最年轻的将官之一。
而我那张预言地图,则被军区列为最高机密,我的身份也被严格保密。刘政委找我谈过一次话,他没有追问我的秘密,只是郑重地向我敬了一个军礼。
他说:林晚秋同志,我代表所有获救的战士和他们的家人,感谢你。
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能力将成为国家的一张底牌,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出它的作用。
而我的生活,也回归了平静与幸福。
我一手创办的晚秋食品厂正式投产。我利用后世的知识,推出了几款口味独特、包装新颖的糕点和酱菜,一上市就受到了市场的热烈欢迎,产品远销海内外。
工厂为上百个下岗女工和军属提供了就业岗位,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女企业家。
顾盼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分配到机关单位的铁饭碗,主动来到我的工厂,从基层做起,成了我的得力干将。她用自己的努力,活成了自己最想成为的独立女性。
公公婆婆安享晚年,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他们的大胖孙子,在军区大院里炫耀。
是的,我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叫安安,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安安长得特别像顾长风,从小就板着一张小脸,不苟言笑,却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像个小跟屁虫。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
我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着不远处,顾长风正在教安安走正步。
大的严肃认真,小的有样学样,画面和谐又美好。
顾盼端着一盘西瓜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碰了碰我的胳膊:嫂子,你看我哥那傻样,现在整个就是一个‘老婆奴’加‘儿子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里满是幸福。
对了,嫂子,顾盼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我听我哥说,他好像……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对啊,他说,他欠你一个真正的婚礼。
我的心,猛地一动。
我们当初的结合,源于一纸婚约,没有感情,甚至连一场像样的仪式都没有。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小小遗憾。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晚上,等我把安安哄睡着,回到房间,却发现屋里被布置得格外温馨。
桌上点着红烛,摆着一束不知从哪弄来的野玫瑰。
而顾长风,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在了我面前。
晚秋,他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深情,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很坏。我没给过你一场像样的婚礼,也没有说过一句像样的情话。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了。
今天,我想把这一切,都补给你。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金戒指。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最贵重的承诺。
林晚秋同志,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像是对着组织宣誓一般,你愿意,嫁给我这个不懂浪漫、脾气又臭的臭当兵的,让我用我的余生,来守护你,保护你,爱你吗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没有回答,而是伸出自己的手。
他笑了,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他站起身,将我拥入怀中,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这个吻,不像新婚夜那般试探,也不像电影院那般羞涩,而是充满了深情、感恩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窗外,月华如水,岁月静好。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
重活一世,我救了他,改变了家族的命运,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和价值。
但对我而言,这一切的成就,都比不上此刻,他怀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