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骨髓深处都被冻结的寒意,蛇一样缠绕上来,带着金属特有的、不祥的锈蚀气味。
林晚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艰难地浮起,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眼皮像被焊死,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尖锐的疼痛。耳膜嗡嗡作响,过滤着外界模糊扭曲的杂音,渐渐拼凑出两个熟悉到刻骨、此刻却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声音。
……动作快点,药效时间不多了。
是陆明轩。他惯常清越温润的声线,此刻只剩下手术刀般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急什么
另一个娇媚入骨的女声带着轻佻的笑意响起,是苏薇薇。高跟鞋踩在光滑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刺耳,由远及近。她还能飞了不成晚晚姐啊……
那声音凑得更近了,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气息仿佛喷在林晚僵死的脸颊上,安心睡吧,你的‘星尘’项目,明轩哥会替你发扬光大的。至于你嘛……挡了路又碍眼的垃圾,就该被彻底清理掉,对吧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林晚的耳中,贯穿她仅存的意识。
星尘！她耗尽心血、即将改变人类抗癌史的星尘靶向药项目！她视为毕生信仰的研究！
一股滚烫的岩浆猛地冲上她的头颅,几乎要炸开！她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一片模糊的惨白。无影灯冰冷的光线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得她眼球剧痛。头顶是手术室惨白的天花板,反射着金属器械冷酷的光泽。她全身被束缚带死死固定在狭窄的手术台上,动弹不得分毫。只能勉强转动眼球,用模糊的余光捕捉到视野边缘的景象——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男人背影,正在器械台前忙碌,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心寒的精准。那是陆明轩,她同床共枕三年、倾尽所有去爱的丈夫。
旁边,一个穿着火红紧身裙、妆容妖艳的女人斜倚在消毒柜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未拆封的注射器,猩红的指甲在冷光下闪烁着血一样的光泽。苏薇薇,她曾掏心掏肺、视作唯一知己的闺蜜。
这对狗男女！
巨大的背叛感混合着灭顶的绝望,瞬间吞噬了她。她想嘶吼,喉咙却像被水泥死死封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
陆明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林晚曾经无数次沉溺其中,视作星辰大海的温柔港湾。此刻,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窟,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漠然,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件亟待处理的实验废料。
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一片死亡的阴影。他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地扫过她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竟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赤裸裸的嘲弄和残忍的快意。
醒了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闷闷的,带着金属的冷硬,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
他微微弯下腰,那双曾无数次温柔描摹她眉眼的手,此刻戴着冰冷的橡胶手套,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透的碎发。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却让林晚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字字诛心,你的才华,你的‘星尘’,还有……你的命。
他顿了顿,欣赏着她眼中瞬间炸裂的惊恐和难以置信,那冰冷的笑意加深了。
我都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直起身,对旁边的苏薇薇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手势。
送她上路,薇薇。
好嘞！苏薇薇娇笑着应声,像在完成一件无比愉悦的任务。她利落地撕开注射器的包装,弹掉针帽,一缕透明的药液被精准地推出针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细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她摇曳生姿地走到手术台旁。
林晚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疯狂地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手腕脚踝瞬间磨出血痕。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眼神死死钉在苏薇薇那张笑得恶毒又得意的脸上！
苏薇薇俯下身,红唇几乎贴到林晚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带着残忍的甜蜜,一字一顿：
林大天才,永别了。下辈子,记得擦亮眼睛,别再做——傻——白——甜！
冰凉的针尖,带着死亡的气息,狠狠刺入她手臂的静脉！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冰冷瞬间席卷了全身！视野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急速坠向永恒的深渊。最后残存的感知里,只剩下陆明轩那双冰冷注视的眼睛,和苏薇薇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无边的死寂中无限放大,狞笑着将她彻底撕碎……
***
林晚！林晚！你给我站起来！
一声暴怒的、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耳边轰然响起！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
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手术器械的碰撞声、陆明轩漠然的眼神、苏薇薇恶毒的话语……所有濒死的恐怖感觉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被一股嘈杂的、带着粉笔灰和汗味的燥热空气粗暴地取代。
她几乎是弹跳般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金灿灿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晃得她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斑。耳边是风扇徒劳的嗡嗡转动声,混合着窗外聒噪的蝉鸣,还有……低低的、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视线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掉漆的深绿色讲台。讲台后,站着一个人。地中海发型在阳光下油亮反光,因为极度的愤怒,那张中年发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睛喷射着怒火,死死地瞪着她。
高三（七）班班主任,王建国。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颈。
熟悉的教室。头顶是老旧发黄、缓慢旋转的吊扇。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拼搏百天,改变一生的励志标语。一张张年轻、带着稚气和看戏神情的脸庞,穿着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蓝白校服……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嘲弄和幸灾乐祸。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身上。
蓝白条纹的校服,袖口蹭得有点发黑。面前的课桌上,摊开着一本崭新的习题册,崭新得连名字都没写。旁边,放着一个粉红色的、贴着卡通贴纸的翻盖手机——那是她曾经最宝贝、陆明轩送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烙印。
她回来了。
回到了高考前一百天。回到了她人生最不堪、最愚蠢、最卑微的起点——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陆明轩一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太辛苦,我养你,而彻底放弃学业、自暴自弃,沦为全校笑柄的十七岁！
看什么看还做梦呢！
王建国猛地一拍讲台,粉笔灰簌簌落下,他指着林晚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林晚！你睁开眼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天天抱着个破手机,魂都丢了！上课睡觉,作业空白！你以为你是谁天仙下凡等着陆明轩把你娶回家当少奶奶供起来吗！
他喘着粗气,痛心疾首,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曾经的林晚心上：醒醒吧！看看人家陆明轩！年级前十！稳进985！再看看你连个像样的大专都够呛！再这样下去,别说陆明轩,我看你连厂里打螺丝都没人要！就等着毕业直接去电子厂里报道吧！烂泥扶不上墙！
噗嗤……
哈哈哈……
电子厂女神……
王建国刻薄的话语如同点燃了引线,教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那些笑声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针扎在林晚的耳膜上。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嘲笑她不识好歹自毁前途。
嘲笑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前世临死前那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熔岩,在这一刻被这刺耳的嘲笑和班主任的羞辱彻底点燃！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皮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混乱沸腾的大脑获得了一丝诡异的、冰冷的清明。
去电子厂做垃圾
呵。
陆明轩！苏薇薇！还有眼前这些肆无忌惮嘲笑她的面孔……所有将她踩入泥潭的人！
一股冰冷到极致、也清醒到极致的力量,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和软弱。
在全班依旧哄笑不止、王建国喘着粗气怒目而视的嘈杂漩涡中心,林晚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平稳地站了起来。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经历风雪摧折后、反而淬炼出钢筋铁骨的青竹。
所有的笑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几十双眼睛,从戏谑、嘲弄,瞬间转变为惊愕和茫然,全都聚焦在那个突然站起来的少女身上。她脸上没有预想中的羞愤欲死或崩溃大哭,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平静之下,却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王建国也愣住了,张着嘴,后面更恶毒的训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林晚抬起了头。她的目光,平静地穿过整个教室,精准地落在讲台上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胖脸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水泥地上,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王老师。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
我想考清华。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窗外聒噪的蝉鸣,似乎都在这一刻销声匿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包括王建国在内,脸上的表情都彻底凝固了。惊愕、茫然、难以置信……最终,汇聚成一种看疯子般的荒谬感。
短暂的真空后,教室里如同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靠！她说什么清华
林晚你睡傻了吧梦话留到晚上说行不行
年级倒数前十想考清华年度最佳笑话诞生了！
为了吸引陆明轩注意,她真是拼了啊！脸都不要了
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尖酸刻薄的哄笑声轰然炸开,几乎要掀翻天花板。有人笑得捶桌子,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王建国脸上的惊愕迅速被一种被戏耍的暴怒取代,他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指着林晚,手指哆嗦着：你……你……林晚！你简直是无可救药！哗众取宠！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考清华下辈子吧！给我滚出去！站到走廊清醒清醒！
林晚对身后排山倒海的嘲笑和班主任的咆哮置若罔闻。
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桌角那个粉红色的翻盖手机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发送者的名字赫然是明轩哥哥。前世,就是这条信息,让她在课堂上魂不守舍,被王建国抓个正着,引发了这场羞辱。
明轩哥哥多么令人作呕的称呼。
一丝冰冷的、淬着剧毒的弧度,在她紧抿的唇角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理会王建国的咆哮,只是伸出苍白但异常稳定的手,拿起那部承载着她前世愚蠢痴恋的手机。
在全班看疯子、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在班主任气得发紫的脸色中,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异常平稳地走向教室后门。
经过垃圾桶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手臂抬起,划出一个干脆利落的弧线。
啪嗒。
一声轻响。
那部崭新的、贴着卡通贴纸的粉色翻盖手机,像一件肮脏的垃圾,被精准地投入了垃圾桶敞开的黑色大口中,消失在废纸和零食袋之间。
整个教室的哄笑声,如同被利刃斩断,再次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垃圾桶,又看看林晚平静得可怕的侧脸。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林晚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承载着她前世所有愚蠢幻想的坟墓。她径直拉开后门,走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
隔绝了身后一片死寂的震惊,也隔绝了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走廊空旷,阳光炽烈。林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前世今生巨大的信息洪流在脑海中激烈碰撞。陆明轩虚伪的深情、苏薇薇淬毒的匕首、手术台上冰冷的绝望……还有星尘项目中那些尚未完成的、足以改变世界的核心数据和构想！
那些曾属于顶尖科学家的、精密而浩瀚的知识体系,如同尘封的宝藏库被骤然打开！高等数学的公式链条、有机化学的合成路径、分子生物学的基因图谱……那些曾让她呕心沥血、登顶学界巅峰的知识,此刻正以惊人的清晰度和速度,在她十七岁的大脑里复苏、流淌、重组！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如同汹涌的暗流,在她瘦弱的身体里奔腾。
她猛地睁开眼。
漆黑的瞳孔深处,燃烧的不再是懵懂的爱恋和怯懦,而是足以焚毁一切腐朽的烈焰,和洞悉未来的冰冷寒星。
陆明轩,苏薇薇,所有等着看我笑话的人……
你们准备好了吗
游戏,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制定规则和生杀予夺的,是我。
***
林晚,你疯了那可是明轩哥送你的最新款！
放学铃声刚响,一个穿着时髦短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臂,声音又尖又急,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和难以置信。正是苏薇薇。她眼神急切地扫向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仿佛林晚扔掉的是她的心头肉。
林晚脚步一顿,手臂微微用力,轻易就挣脱了苏薇薇的钳制。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关心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前世,就是这张看似无害的脸,一次次在她耳边吹风：
晚晚,明轩哥那么优秀,你成绩跟不上,他压力很大的……
读书多累啊,你看我,找个有钱男朋友不就好了
女人啊,最终还是要靠男人……
最终,也是这张脸,在手术台边,对她露出了淬毒的獠牙。
一个手机而已。林晚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却像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苏薇薇脸上每一寸刻意维持的焦急,坏了,就扔了。有什么问题
苏薇薇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寒,那眼神太深,太静,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表皮。她强压下那股不适,挤出一个嗔怪的笑容,试图再次去拉林晚的手,声音放软：晚晚,你怎么了嘛是不是跟明轩哥吵架了别赌气呀！那可是明轩哥的心意！他知道了该多伤心……
他伤心林晚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关我什么事
苏薇薇彻底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像一张拙劣的面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以前的林晚,只要提到陆明轩,眼神就会瞬间亮起来,带着卑微的讨好和全然的依赖。可现在……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晚晚你……
让开。林晚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我要去图书馆。
不再看苏薇薇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林晚绕过她,径直走向楼梯口。脊背挺直,步履坚定,将身后那些或惊疑、或鄙夷、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连同苏薇薇那张僵硬的脸,一起甩在身后。
图书馆老旧的书架散发着陈年纸张特有的气味。林晚目标明确,直接走向最角落、积灰最厚的理科综合题库区。她抽出几本最厚、题目最刁钻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上,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找了个靠窗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摊开物理卷,扫了一眼压轴题——一道结合了电磁感应、能量守恒和复杂临界分析的力学综合题。前世这种题目在她眼中如同天书,看一眼就头晕。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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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被遗忘的物理定律、数学工具、分析模型,如同沉睡的士兵被瞬间唤醒,在她脑中自动排列组合,形成清晰的解题路径。笔尖落在粗糙的草稿纸上,没有丝毫凝滞,流畅地书写下一行行简洁而精准的公式推导,每一个步骤都如同经过超级计算机的优化,直指核心。
旁边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正对着同一道题抓耳挠腮,草稿纸上涂满了混乱的线条。他无意中瞥到林晚的演算纸,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仿佛看到了外星科技。
林晚浑然不觉,她完全沉浸在前世顶尖科学家思维与这具年轻身体重新磨合的奇妙感觉中。物理,化学,数学……一本本厚重的习题集以惊人的速度在她笔下被征服。那些曾让她高山仰止的难题,此刻如同被拆解的积木,清晰地展现出内部的逻辑链条。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给埋头疾书的少女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专注而明亮,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桌角,空白的习题册正被一行行工整有力的字迹迅速填满,每一页都干净得像印刷品,只有偶尔在极难题旁边留下的、寥寥数语的批注,才显示出思考的痕迹。那些批注,直指问题本质,精炼得让任何资深教师看了都会心惊。
啪。
林晚合上最后一本化学题库,轻轻吐出一口气。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思维运转,让她年轻的太阳穴有些隐隐发胀,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一种久违的、掌控知识的绝对自信,如同暖流般充盈四肢百骸。
她收拾好书本,起身离开。刚走出图书馆大门,一个颀长的身影就挡在了前面。
傍晚柔和的光线下,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正是陆明轩。他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姿态从容而笃定,仿佛料定了她会为他的出现而欣喜慌乱。
晚晚。他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温柔,带着令人心折的磁性,听说你把手机扔了还在生我的气吗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宠溺,是我不好,昨天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原谅我,好不好
他伸出手,似乎想习惯性地去揉林晚的头发,一个充满了占有和安抚意味的动作。
前世,只要他这样放低姿态,林晚就会立刻丢盔弃甲,所有委屈烟消云散,满心满眼只剩下他。
然而这一次,林晚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像受惊小鹿般后退,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急切地扑上去解释。她甚至没有看他伸过来的手。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陆明轩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华美却空洞的瓷器。那眼神太过平静,太过透彻,让陆明轩嘴角那抹精心维持的温柔笑意,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生气林晚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陆明轩,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陆明轩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愠怒,但立刻被更深沉的笑意掩盖：晚晚,别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我……
婚约。林晚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断了陆明轩所有未出口的安抚,解除吧。
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狠狠劈在陆明轩头顶！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阴沉。他盯着林晚,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找出一丝赌气或者试探的痕迹。没有。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林晚！陆明轩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和压抑的怒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解除婚约就因为我昨天说了你几句别任性！
任性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讥诮,陆明轩,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离了你陆家,离了你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陆明轩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精心维持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那些阴暗的算计。
以前是我眼瞎。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现在,我的眼睛治好了。你,还有你们陆家那纸可笑的婚约……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我嫌脏。
说完,不再看陆明轩瞬间变得铁青、甚至有些扭曲的脸,林晚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冷若寒星的眼眸。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挺直的脊背没有一丝留恋的弧度,决绝地走向与陆明轩相反的方向。
陆明轩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他死死盯着林晚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拳头在身侧紧握,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惯常温柔含笑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震惊、被羞辱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曾经对他予取予求、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林晚,彻底失控了。而失控的源头,似乎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挣脱他精心编织的牢笼。
林晚回到家,那栋熟悉又陌生的老旧居民楼带着前世记忆里的沉闷气息。母亲周雅兰正坐在狭小客厅的旧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一块抹布,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疲惫而勉强的笑容：晚晚回来了饭在锅里……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女儿脸上不同寻常的平静和眼底那抹陌生的、让她心悸的冷光。周雅兰心里咯噔一下。
妈,林晚放下书包,走到母亲面前,没有任何铺垫,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要和陆家解除婚约。
什么！周雅兰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拔高变调,晚晚！你胡说什么！这婚约是你爷爷和陆老爷子当年定下的！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你知不知道陆家……
我知道陆家是什么。林晚平静地打断母亲因恐惧而语无伦次的话,她甚至弯腰,捡起了那块掉落的抹布,轻轻放在桌上,动作有条不紊,我知道他们有钱有势,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母女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她抬起头,直视着母亲惊恐不安的眼睛,那双和她相似、却过早被生活磨去了光彩的眼睛。
可是妈,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钱和势,不代表一切,更不能买断我的一辈子。陆明轩,他不配。
周雅兰被女儿眼中那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陌生的锐利震慑住了。她嘴唇哆嗦着：晚晚……是不是……是不是明轩欺负你了还是……陆家那边……
没有谁欺负我。林晚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母亲因常年劳作而粗糙冰冷的手。那手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感,让周雅兰慌乱的心跳莫名地平复了一丝。我只是看清了一些事情,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妈,你信我一次。
林晚的眼神太坚定,太有力量,像一束刺破迷雾的光,让周雅兰习惯性退缩和恐惧的心,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动摇。她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在自己羽翼下长大的孩子。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她感到陌生,却……莫名地安心。
可……可是……周雅兰依旧担忧,陆家的阴影如同大山压在她心头。
没什么可是。林晚的语气不容置疑,婚约必须解除。至于陆家……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他们很快,就没心思管我们了。
周雅兰怔怔地看着女儿,最终还是在那双过于冷静、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眼眸注视下,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不懂女儿突如其来的转变和底气从何而来,但此刻的林晚,让她无法反驳,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渺茫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彻底化身为一台精密的学习机器。她拒绝了苏薇薇所有散心的邀约,无视了陆明轩几次三番堵在教室门口或图书馆、带着隐忍怒气和探究的目光。她屏蔽了学校里关于她发疯、失恋受刺激、癞蛤蟆彻底梦醒的各种流言蜚语。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件事：学习,以及利用一切碎片时间,在脑海中疯狂复现前世星尘项目的核心。
深夜,狭窄的书桌上摊开的不仅是高三的课本,还有厚厚的大学化学、分子生物学甚至药学前沿的英文文献（她以课外兴趣为由,从市图书馆借阅的）。台灯昏黄的光线下,她左手飞速地演算着复杂的有机合成路径,右手则在草稿纸上勾勒着星尘分子式的雏形和关键催化剂的构型。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在她脑中与高考考点完美融合、相互印证,形成一种可怕的思维加速度。
高考,如期而至。
当林晚走进肃穆的考场,拿起试卷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她。那些密密麻麻的题目,不再是拦路虎,而像是等待被拆解的熟悉密码。笔尖在答题卡上滑过,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复杂的物理压轴题,在她眼中自动分解为几个清晰的物理模型和数学方程；刁钻的化学推断,她甚至能直接看到分子式的变化和最优解。时间对她而言变得无比宽裕,每一科交卷时,她都有充足的时间复查,确保答案如同印刷般精准无误。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当其他考生或如释重负、或愁眉苦脸地涌出考场时,林晚平静地收拾好文具,随着人流走出。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
校门口早已被焦急等待的家长和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闪烁,话筒林立。而人群的绝对焦点,无疑是众星捧月般被记者和家长围在中间的陆明轩。他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分享着考试心得,言语间透露出对顶尖学府的志在必得。苏薇薇也挤在他身边,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笑容。
陆明轩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走出来的林晚。他嘴角那抹自信的微笑加深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怜悯,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差距。
林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她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平静地穿过喧嚣的人群,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那无视的姿态,比任何言语的回击都更具力量。
陆明轩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一周后,高考成绩发布日。
市一中最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高三全体师生、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甚至教育局的领导都齐聚一堂。巨大的电子屏幕已经开启,正播放着激昂的背景音乐,等待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公布全市前十名！
校长红光满面地走上讲台,声音洪亮：老师们,同学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今年,我校再创辉煌！不仅包揽全市理科前三甲,更诞生了一位……一位创造历史、近乎满分的传奇状元！
台下瞬间骚动起来！近乎满分这怎么可能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前排陆明轩身上。他坐得笔直,嘴角噙着矜持而自信的微笑,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和崇拜的目光。苏薇薇更是激动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仿佛那荣耀已经是囊中之物。
校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祝贺这位同学！她就是——
他拖长了声音,手指猛地指向大屏幕！
屏幕上,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名字伴随着各科近乎变态的高分（语文148,数学150,理综300,英语149,总分747！）轰然弹出！
高三（七）班——林晚！！！
轰——！！！
整个阶梯教室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核弹！
死寂！
绝对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和后面一串令人眩晕的数字。
陆明轩脸上那矜持自信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石膏,然后寸寸龟裂、剥落,最终化为一片惨白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之大撞得椅子哐当一声巨响,眼睛死死瞪着屏幕,像是要从那上面找出一个错别字来证明是幻觉。
苏薇薇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取代,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陆明轩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讲台上,王建国更是彻底石化。他肥胖的身体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镜滑到了鼻梁上,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屏幕上林晚那两个字,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两个字怎么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天林晚平静地说出我想考清华时,全班哄堂大笑的场景。那笑声此刻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王建国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短暂的真空之后,是彻底爆发的山呼海啸！
我的天！！林晚！
747！差3分满分！这还是人吗！
她……她不是年级倒数吗！
作弊！肯定是作弊！
放屁！高考怎么作弊你作一个给我看看！
卧槽！747！清北随便挑了吧！
王老师那天还说人家要去电子厂打螺丝哈哈哈哈！
惊叹声、质疑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各种声浪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屋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到教室后排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少女身上。
林晚在一片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和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聚焦下,缓缓站了起来。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秋的潭水。那身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此刻却仿佛成了最耀眼的战袍。她甚至没有看讲台上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王建国,也没有看前排陆明轩那张因震惊和嫉妒而彻底扭曲的脸,以及苏薇薇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她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显得滑稽可笑的脸孔,最终落在教室前方悬挂的红色横幅上——知识改变命运。
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弧度,在她唇角无声绽开。
改变命运
不。
这只是开始。
清算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
陆家别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奢靡的光晕。今天是陆老爷子七十大寿,政商名流云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顶级食材混合的气息。
陆明轩作为陆家最出色的第三代,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之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端着香槟,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雅笑容,正被一群奉承的宾客簇拥着。只是那笑容深处,隐隐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强压的烦躁。高考成绩公布后,林晚和那个恐怖的747,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荣耀里。他极力维持着风度,但眼底的阴鸷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明轩啊,真是青年才俊！听说已经收到好几所常青藤的offer了
哪里哪里,王叔叔过奖了。陆明轩谦逊地笑着,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诶,听说你们学校那个高考状元,叫什么……林晚的以前还跟你……旁边一个打扮艳丽的富太太意有所指地笑着,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了一下。
陆明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正要开口,一个略带清冷的女声突然穿透了现场的喧闹背景音,清晰地响起：
陆明轩。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一小片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
宴会厅入口处,璀璨的灯光下,站着一个少女。
没有华丽的晚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素面朝天,却肌肤胜雪,眉眼清冽如画。正是这身与奢华场合格格不入的打扮,反而让她像一株误入凡尘的雪莲,遗世独立,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晚！
陆明轩瞳孔骤然收缩！她怎么敢来这里！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和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苏薇薇也看到了林晚,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随即换上假惺惺的担忧,快步迎上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晚晚你怎么来了今天可是陆爷爷大寿,你这身打扮……不太合适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她试图去拉林晚的手臂,语气里满是为你好的规劝,实则句句都在暗示林晚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林晚甚至没有看苏薇薇一眼,手臂微微一抬,避开了她的触碰。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穿透人群,精准地钉在脸色铁青的陆明轩身上。
我来,是通知你一声。林晚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里,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这是退婚书。
她手腕一翻,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出现在手中。她看也不看,随手一扬。
那张薄薄的纸,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在了陆明轩锃亮的皮鞋前。
哗——！
全场哗然！
退婚！在陆老爷子七十大寿的宴会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
这简直是当众扇陆家的耳光！是赤裸裸的羞辱！
陆明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刺眼的退婚书,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巨大的羞辱感和暴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地瞪着林晚,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林晚！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考了个状元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
我算什么东西林晚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至少,我不需要靠剽窃别人的论文,来装点自己的门面。
剽窃两个字,如同两颗炸弹,轰然炸响！
什么剽窃
陆明轩剽窃论文
不可能吧
这女孩疯了吗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无数道惊疑、探究、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明轩身上。
陆明轩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一片骇人的死灰！他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死穴,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丝被揭穿的慌乱！他去年发表在顶级期刊《Nature》子刊上的那篇关于新型纳米材料的论文……那核心数据和思路……
你……你血口喷人！陆明轩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色厉内荏的疯狂,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给我轰出去！
血口喷人林晚向前一步,目光如利剑般直刺陆明轩心虚的眼底。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需要我提醒你吗去年三月十七号,凌晨两点,陆家书房,你从我的加密U盘里拷走了那份标注为‘星尘-初代模型’的原始数据文件！需要我把你当时输入的开机密码也说出来吗
每一个时间、地点、文件名都精准得像手术刀！陆明轩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眼中的惊恐如同实质,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鬼。
周围的宾客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有鼻子有眼！
难道是真的
陆家少爷……剽窃
还是剽窃他前未婚妻的！
陆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陆父陆母更是面无人色。
至于我算什么东西林晚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张张震惊的脸,最后落回面如死灰的陆明轩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睥睨的绝对自信,很快,你就会知道。
她不再理会身后的滔天巨浪和陆明轩怨毒绝望的目光,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如同摩西分海般,从容地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径直走向宴会厅大门。
走到门口,她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清晰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们陆家药业,引以为傲的那几个抗癌药的专利壁垒……
她微微侧过脸,灯光在她挺秀的鼻梁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在我眼里,全是垃圾。
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身后那个奢华却瞬间变得冰冷死寂的名利场,也彻底关上了她与陆明轩、与陆家不堪的过去。
陆明轩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偶。脚下那张刺眼的退婚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尊严。周围那些曾经仰望、奉承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利刃,带着鄙夷、嘲弄和难以置信的探究,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摇摇欲坠的惊恐。
宴会厅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香槟气泡细微的破裂声。陆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拄拐杖,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脸色铁青,看也没看失魂落魄的孙子一眼,在管家的搀扶下,拂袖而去。一场精心准备的寿宴,彻底沦为一场闹剧和丑闻的盛宴。
风暴,才刚刚开始。
***
三个月后,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如同飓风般席卷了全球医药界和财经媒体！
一家名不见经传、注册地开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星尘生物科技（Stardust
BioTech）,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横空出世！
该公司核心资产,是一项代号星尘-01的突破性广谱抗癌靶向药专利。专利文件详尽得令人发指,公开的关键数据和实验效果,如同在死水潭里投下了核弹！
有效率突破90%！
副作用降至现有药物的十分之一！
对多种晚期实体瘤展现惊人逆转效果！
更令人窒息的是,星尘生物的专利布局滴水不漏,如同一个精密到极致的铁桶阵,将全球所有主要医药市场的核心路径全部封死！其专利壁垒之森严、覆盖面之广、前瞻性之强,让所有业内巨头和法律专家看了都头皮发麻,直呼不可能！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像是一个深谋远虑数十年的庞然巨物,终于露出了它冰山一角！
华尔街疯狂了！全球顶级风投挥舞着巨额支票,却连星尘生物真正掌控者的面都见不到。这家神秘的公司,如同幽灵,只存在于专利文件和法律文书中。
而就在星尘-01专利公布不到一周,另一则消息如同精准的补刀,狠狠插在了摇摇欲坠的陆氏药业心脏上！
陆氏药业耗费巨资研发、刚刚进入三期临床、被寄予厚望的几款主力抗癌新药,被国际权威期刊《柳叶刀》和FDA同时点名！曝出存在严重的数据造假嫌疑和不可控的致命副作用！多国监管机构介入调查,股价应声暴跌！断崖式暴跌！
陆氏药业,这个曾经的行业巨头,一夜之间被推到了破产清算的悬崖边缘！银行催贷,供应商断供,投资者恐慌性抛售……大厦将倾！
陆家别墅,愁云惨雾。
曾经宾客盈门的奢华客厅,如今空荡冷清得可怕。昂贵的古董花瓶蒙上了灰尘。陆老爷子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瘫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眼神浑浊呆滞。陆父头发白了大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陆母则在一旁无声地抹着眼泪,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
完了……全完了……陆父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绝望的颤音,银行最后通牒……下周再还不上那三十亿的过桥贷……就申请强制执行……查封所有资产……
查！让他们查！陆老爷子猛地一拍扶手,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最后一丝狠厉,随即又被更深的颓然取代,可……查清了又能怎么样股价……已经跌没了……谁还会信我们谁还敢给我们钱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爸！爸您别急！陆父慌忙上前拍背。
就在这时,陆明轩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贵公子的风采。
钱！我要钱！他眼神涣散,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冲着陆父歇斯底里地吼叫,给我钱！我要翻本！只要再给我五千万！不！一个亿！我认识操盘手！一定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明轩脸上！力道之大,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陆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扭曲变形：钱！你还敢要钱！陆家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去招惹那个林晚！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这个逆子！剽窃！还被人当众揭穿！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现在整个圈子都在看我们笑话！谁还会帮你！
林晚……林晚……陆明轩捂着脸,眼神由茫然转为怨毒,如同淬了毒的蛇信,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那个‘星尘生物’！一定是她！她是在报复！报复我！
他猛地扑到陆老爷子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爷爷！爷爷你救救我！救救陆家！只有您能救我们了！您去找她！求她！她以前那么听我的话……她心里肯定还有我！只要我低个头,认个错,她一定会心软的！她手里有‘星尘’！只要她肯放过我们,或者……或者分一点给我们……陆家就活了！爷爷！求您了！
陆老爷子看着脚下这个曾经寄予厚望、如今却卑贱如泥的孙子,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厌恶。他缓缓地闭上眼,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苍老而沙哑：
滚。
这个字,抽干了陆明轩最后一丝力气。他瘫软在地,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枯黄的落叶,打在陆氏药业总部大楼冰冷光洁的玻璃幕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曾经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摩天大楼,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大厦将倾的颓败气息。楼下零星围着的,不再是追捧的媒体和投资者,而是举着讨薪横幅、群情激愤的员工。
顶楼,总裁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隔绝不了里面死寂般的绝望。
陆明轩蜷缩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扔在地上,白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同样皱巴巴的领带。他头发凌乱油腻,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片刺眼的、象征着跌停的惨绿K线图,以及旁边不断弹出的、关于陆氏药业即将被强制清算的新闻推送。
曾经掌控一切的自信和矜贵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狰狞和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几天前爷爷那声冰冷的滚,彻底碾碎了他最后的幻想。陆家,抛弃了他。银行、债主、愤怒的员工……整个世界都在向他索命。
林晚……林晚……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如同诅咒,又像是在绝望中抓住的唯一一根虚幻的稻草。他猛地抓起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丝毫压不下心头的恐慌。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找到林晚！只要见到她……只要见到她……她曾经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她心里一定还有他！一定是恨他当初的背叛,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只要他认错,他忏悔,他跪下求她……她一定会心软的！她手里握着星尘那样的聚宝盆,指缝里漏一点,就足够救活陆氏药业,足够让他陆明轩重新站起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攫住了他全部的理智。他猛地推开椅子,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无视了秘书惊恐的呼喊,冲进了电梯。
他动用了最后一点人脉和手段,终于查到了林晚现在的住处——市中心顶级安保的云顶公寓。当他像个幽灵一样,形容枯槁、满身酒气地出现在那扇冰冷的、科技感十足的合金大门外时,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林晚！林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厚重的大门,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是我！明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见我一面！给我一次机会！看在……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晚晚！求你了！陆家完了！我也完了！只有你能救我！只有你能救陆家！
门内一片寂静。
那死寂比任何回应都更令人心慌。陆明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他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时候。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
厚重的合金大门,如同沉默巨兽的口,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温暖的、带着清雅香氛的空气涌了出来。门内玄关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外陆明轩那张写满狂喜、卑微和扭曲期盼的脸！他像是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浮木,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晚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他语无伦次,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里冲。
然而,他的脚步,在看清门内景象的瞬间,如同被焊死在地面上,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门内站着的,确实是林晚。
但她并非独自一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烟灰色羊绒高定套装,衬得肌肤胜雪,身姿挺拔如修竹。乌黑的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天鹅颈。脸上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眼神沉静深邃,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与她此刻的优雅从容相比,门外狼狈如乞丐的陆明轩,简直像来自两个世界。
而她的身边,站着几位西装革履、气质精干、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人物。有头发花白、目光锐利的华尔街资本大鳄；有金发碧眼、代表国际顶级医药巨头的CEO；还有几位神情严肃、明显是政府高层或监管机构的官员。他们此刻都停下了交谈,目光带着审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齐刷刷地落在了僵在门口的陆明轩身上。
陆明轩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和难以言喻的难堪。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顶级拍卖会的小丑,所有的卑贱和狼狈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林晚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只是微微侧过身,对着身边一位助理模样的人,用流利而纯正的英语,平静地吩咐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David,麻烦把投影打开。正好,给各位看点好东西。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请把灯打开,却让陆明轩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那位叫David的助理立刻应声,走到旁边,按下一个按钮。
客厅一面巨大的、占据整面墙壁的屏幕瞬间亮起！柔和的光芒驱散了玄关的阴影。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门外僵立的陆明轩,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屏幕亮起,画面并非商业计划书或数据图表。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极其眼熟的场景！冰冷的无影灯,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器械……正是那间夺走林晚前世性命的手术室！
陆明轩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人影！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男人背影！还有旁边那个穿着刺眼红裙、笑容恶毒的女人！
陆明轩和苏薇薇！
画面清晰地捕捉到苏薇薇撕开注射器包装的动作,以及她俯身凑近手术台时,那红唇开合间无声却无比清晰的恶毒口型！
然后,是陆明轩转过身,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此刻写满惊恐的脸！他俯视着手术台上的人,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最后,是他清晰无比、透过屏幕音响冰冷传遍整个房间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陆明轩的心脏上：
晚晚……你的才华,你的‘星尘’,还有……你的命。
他顿了顿,欣赏着画面里手术台上人绝望的眼神,笑意加深：
我都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对旁边的苏薇薇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手势：
送她上路,薇薇。
好嘞！苏薇薇娇笑着应声,针尖闪烁着寒光,狠狠刺下！
画面定格在陆明轩那张带着残忍快意笑容的脸上。
高清！无损！360度环绕立体声！
整个客厅,死寂得如同坟墓。
华尔街大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厌恶。
医药巨头的CEO皱紧了眉头,眼神冰冷。
政府官员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助理David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
而门外的陆明轩,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面无人色,眼神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彻底暴露的绝望,瞬间击垮了他所有的神经。
林晚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男人。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和一丝……尘埃落定的冰冷。
陆明轩,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如同最后的审判,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
保安。
冰冷的合金大门,在陆明轩绝望的视线中,缓缓地、无情地合拢。将他和他那肮脏丑陋的过去,彻底隔绝在了温暖光明的世界之外。
***
斯德哥尔摩,音乐厅。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穹顶壁画流淌着古典的韵律,空气中弥漫着百合的清香与厚重的历史感。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正在进行,全球最顶尖的智慧与贡献在此刻汇聚。衣冠楚楚的学者、政要、名流安静地坐在天鹅绒座椅上,目光聚焦在灯光璀璨的颁奖台。
女士们,先生们,评委会主席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每一个角落,带着由衷的赞叹,接下来,我们荣幸地将本年度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一位以其革命性贡献,彻底改变了人类对抗癌症进程的科学家。她的发现——‘星尘-01’广谱靶向药物,如同一颗划破漫漫长夜的星辰,为数以百万计的绝境患者点燃了生的希望之光！
全场掌声雷动,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追光灯如同有生命的精灵,瞬间锁定台下前排一个身影。
林晚缓缓起身。
她穿着一身简约而极具设计感的东方韵白色旗袍礼服,剪裁完美贴合着她挺拔的身姿,乌黑的长发优雅绾起,露出一段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脸上带着从容淡然的微笑,眼神沉静如深潭,又仿佛蕴藏着宇宙星辰的光芒。聚光灯下,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清冷的光晕,不似凡人。
在无数道惊叹、崇敬、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她步履从容,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走上那象征人类智慧最高殿堂的领奖台。
从瑞典国王手中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金质奖章和证书。奖章冰冷的触感传递到指尖,带着历史的重量。
她转身,面向台下寂静无声的观众席,面向全球同步直播的镜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仰望的脸庞,扫过镜头背后无数正在与病魔抗争、因星尘而重获新生的人,也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前世手术台上那个绝望的自己。
麦克风前,她微微垂首,然后抬起,清越而平静的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全球每一个角落：
感谢这份至高的荣誉。它属于所有为‘星尘’诞生付出努力的人,更属于那些在绝望中从未放弃希望的生命。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承载着两个灵魂的重量。
生命,是一场奇迹,也是一场与熵增永恒的对抗。有人曾试图用卑劣的刀锋,将它强行终止,将属于它的光芒据为己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台下某些角落的人,如坐针毡。
但,她微微扬起下巴,灯光在她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坚定的光影,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涅槃重生的烈焰和掌控命运的绝对意志。
这一世——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宣告寰宇的磅礴力量,响彻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也必将响彻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中：
我的命,由我！
话音落下,余音在穹顶下久久回荡。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如同最崇高的礼赞,献给生命的坚韧,献给智慧的光芒,更献给那个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灵魂。
林晚立于巅峰,手握诺奖,目光平静地望向台下,也望向那无限可能的未来。前尘的魑魅魍魉,已被彻底碾碎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