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恐怖极地 > 第一章

零下五十八度的风裹着冰碴子砸在科考站的合金舱壁上,发出指甲刮擦玻璃似的尖啸。我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时,第七个罐头终于在冻得发脆的手指间裂开,锈迹混着黄豆酱粘在手套内侧,像块凝固的血痂。
还有多少燃料老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他的地质探测车陷在三公里外的冰缝里,已经困了十三个小时。
我翻了翻墙角的燃料桶,踢了踢最底下那个半满的绿色铁桶:只剩应急桶了,大概够往返......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一道灰影。
那东西太快了,快得像我冻僵的视网膜产生的错觉。但雪地上确实留下了一串痕迹——不是北极熊的圆形脚印,而是三趾分叉的爪印,每个爪尖都陷进冰层半寸深,像是某种巨型鸟类的足迹。
看到什么了老陈的呼吸声突然变重,小王,别他妈吓我。
我抓起墙角的猎枪,金属枪身冻得能粘掉一层皮。科考站的探照灯扫过雪原,那串爪印在五十米外突然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了。
可能是风刮的。我对着通讯器撒谎,眼睛却死死盯着雪地上那个不规则的暗斑。那地方的雪比周围暗一些,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焐过。
凌晨三点,发电机突然熄火。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听见舱门外传来抓挠声,不是指甲刮金属,而是某种角质物在摩擦冰层,咯吱,咯吱,带着节奏,像是在数数。
老陈我摸向床头的卫星电话,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发信人是老陈,但内容只有一串乱码,末尾跟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这时我才想起,老陈的地质车里根本没装卫星电话。
抓挠声停了。紧接着,舱门的观察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是雪,是一片灰黑色的羽毛,每根羽管都有手指粗,根部还沾着暗红的冰碴。
我举起猎枪对准舱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透过羽毛间的缝隙,我看见一双眼睛——不是兽类的竖瞳,是圆形的,像人眼,但瞳孔是浑浊的灰,眼白里爬满了暗红色的血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小王,听到吗通讯器突然尖叫起来,老陈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东西在我车顶上......它有翅膀,很大的翅膀......
猎枪的保险栓被我扳开,咔嗒一声在死寂的舱里格外清晰。观察窗上的羽毛突然抖了抖,那双眼睛退了出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用爪子硬生生划出来的。
它走了我对着通讯器喘气,却听见老陈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它进来了......老陈的声音突然变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它的嘴......像鸟嘴,但有牙齿......
通讯器里只剩下风声,还有某种黏腻的咀嚼声。我瘫坐在地上,盯着舱门的锁扣,金属锁芯正在慢慢转动,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拧动。
dawn(黎明)的d刚从地平线冒出来时,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舱门。雪地上除了那串三趾爪印,还有一串新的痕迹——像是拖拽重物留下的,一直延伸向老陈被困的冰缝方向。
我踩着滑雪板跟上去,猎枪的枪口始终对着前方。冰缝边缘的雪被染成了暗褐色,老陈的地质车侧翻在裂缝里,车窗碎得像蜘蛛网。
老陈我对着裂缝喊,回声撞在冰壁上弹回来,变成嗡嗡的轰鸣。
裂缝深处传来回应,不是人声,是某种低沉的鸣叫,像大号的管风琴被踩碎时发出的声音。我用登山绳固定住自己,顺着冰壁往下爬,冰镐凿进冰面的声音惊起一群冰鸟,灰黑色的翅膀遮天蔽日。
就在这时,我看见老陈的半截身子卡在冰缝中间的岩石上。他的地质服被撕开,背上有两个对称的血洞,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像是被巨大的爪子抓过。
救......他的喉咙动了动,吐出的却不是完整的字,而是一块带着血丝的碎冰。
我伸手去拉他,手指刚碰到他的衣服,就看见他的眼睛——瞳孔变成了浑浊的灰色,眼白里爬满暗红的血丝,和观察窗后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它在......筑巢......老陈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满血的牙齿,冰缝下面......都是蛋......
他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我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个三角形的印记,和那条乱码消息末尾的符号一模一样。
冰缝深处的鸣叫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像是腐烂的鱼混着铁锈的味道。我猛地抽出登山镐砸在老陈的手上,他发出一声不像人类的尖叫,松开了手。
往上爬的时候,冰壁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深处往上爬。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无数灰黑色的翅膀从冰缝里伸出来,遮满了整个裂缝,每只翅膀的末端都长着三趾的爪子,爪尖闪着寒光。
回到科考站时,我发现所有的罐头都被打开了,
contents(内容物)撒了一地,像是某种仪式。墙上用血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和老陈手腕上的印记一样。
发电机突然自己启动了,广播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是老陈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在念某种咒语:它需要温暖......和食物......
窗外,雪地上的爪印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围向科考站,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我拿起猎枪,对着通讯器说:老陈,你还记得吗我们来的时候,你说这里的冰芯里有远古的病毒......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然后是老陈的笑声,尖锐而诡异:那不是病毒......是虫卵......
舱门的锁芯再次转动,这次转得很彻底,咔嗒一声开了。一股浓烈的腥气涌进来,伴随着低沉的鸣叫。我举起猎枪,对准门口,看见无数双浑浊的灰色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这时我才明白,那些爪印不是围过来的,是从科考站里出去的。
舱门开启的瞬间,腥气像潮水般漫过鼻腔,带着冰碴的寒意和腐肉的甜腻。我举着猎枪的手臂在抖,不是因为冷——零下五十八度的低温早已冻麻了知觉,是因为那些眼睛。
它们挤在门口,灰黑色的羽毛缝隙里嵌着无数双灰瞳,瞳孔里映着应急灯惨绿的光。最前面那只的翅膀展开时,几乎遮住了整个舱门,羽管间垂下的不是绒毛,是半透明的筋膜,像蝙蝠翅膀上的薄膜,却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管,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地搏动。
砰!
猎枪的后坐力撞得我肩膀发麻,霰弹在门口炸开一团白雾。最前面那只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翅膀上的羽毛簌簌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三趾爪痕——和雪地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小更密,像是同类留下的。
趁它们后退的瞬间,我扑过去扳动舱门的闭锁杆。金属杆在掌心冻得发黏,刚扣到一半,一只爪子突然从门缝里伸进来,三趾分叉的爪尖带着倒钩,嗤啦一声划破了我的冲锋衣,带起一串血珠。血珠落在雪地上没有凝固,反而像被什么东西吸着似的,慢慢渗进冰层,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小点。
咔嗒。
闭锁杆终于扣死。我背靠着舱门滑坐在地,猎枪滑到脚边。门外传来翅膀拍打合金壁的闷响,还有那种角质物刮擦冰层的咯吱声,比昨晚更急,像是在倒计时。
应急灯开始闪烁,红光与绿光交替着在墙上投下影子。我这才看清墙上的三角形印记——不是用血写的。那暗红色的痕迹里嵌着细小的鳞片,用指甲刮一下,鳞片就簌簌掉下来,露出下面蠕动的白色幼虫,像蛆虫,却长着微型的三趾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冲到墙角,吐出的只有酸水和几块冰碴。呕吐物落在地上,瞬间冻结成冰,可那些白色幼虫却像被吸引了似的,从墙缝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地爬向冰坨,很快就在上面堆成了一层白花花的虫毯。
通讯器突然响了,老陈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它喜欢
warm(温暖)……你的血,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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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起通讯器想砸,却瞥见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乱码。这次的乱码比上次清晰些,能辨认出几个重复的符号——三角形中间加了个圆点,像只眼睛。
老陈在哪我对着通讯器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应我的是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嗒嗒声,像是从通讯器的麦克风里漏出来的。我突然想起老陈地质车的位置——三公里外的冰缝,而通讯器的信号范围只有两公里。
它们一直在移动。
应急灯彻底灭了。黑暗涌进来的瞬间,我摸到了床头的荧光棒,掰断的刹那,绿光在掌心炸开。我举着荧光棒扫视四周,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科考站的地板上布满了裂缝,每个裂缝里都嵌着灰黑色的羽毛,还有白色的幼虫正从里面往外爬,拖着丝线般的黏液,在地板上织成一张透明的网。
它们早就进来了。我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雪地上那些从科考站出去的爪印。不是出去,是回来。
荧光棒的绿光越来越暗时,我在储物间的角落找到一个备用发电机。拉启动绳的手被冻得不听使唤,绳子磨破了手套,露出的指尖粘在金属拉手上,一扯就是一层皮。发电机启动的瞬间,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头顶的白炽灯啪地亮起,惨白的光洒满整个舱室。
这一次,我看清了天花板。
上面布满了灰黑色的羽毛,像某种巨大的巢穴。羽毛间挂着无数透明的卵囊,每个卵囊都有足球大小,里面漂浮着模糊的人形轮廓,蜷缩着,双手抱膝,像是在母体里的胎儿。最靠近灯的那个卵囊上有道裂痕,里面的轮廓胸口处有个明显的疤痕——那是老陈三年前做心脏搭桥手术留下的。
它在孵化新的……容器。老陈的声音又从通讯器里钻出来,这次带着笑意,你的卵囊,在最里面……我摸过,很软,像冰芯里的气泡……
我抓起猎枪冲向储物间,那里有科考站唯一的氧气切割器。金属箱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的氧气瓶空了,瓶身上布满了三趾爪痕,阀门被硬生生扯断,断口处沾着半根灰白色的羽毛。
身后传来噗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破裂了。回头时,那个带疤痕的卵囊彻底裂开,透明的黏液淌在地板上,冒着白气。老陈的身体从卵囊里滑出来,皮肤是半透明的青灰色,胸口的疤痕处蠕动着白色幼虫,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灰色,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它说,你比我暖。老陈的喉咙里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他抬起手,手腕内侧的三角形印记正在发光,暗红色的光透过皮肤渗出来,冰缝下面……有个更大的卵囊……是母巢……
他的手指指向北边,那里的舱壁上有个通风口。通风口的金属网已经被撕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管道,隐约能看见灰黑色的羽毛从里面飘出来。
我突然想起科考站的结构图——通风管道连接着地下三层的冰芯储存室,那里保存着我们三个月来钻取的冰芯样本,温度恒定在零下八十度,比外面更冷。
原来你们需要更冷的地方。我举起猎枪,枪口对着老陈的额头,老陈,你还记得冰芯编号吗最后一个样本,你说里面有异常的生物活性。
老陈的眼睛眨了眨,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浑浊淹没。他咧开嘴,露出沾着黏液的牙齿:编号……C-19……在母巢里……它在吃……
通风管道里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后退着靠向通风口,手指摸到身后的消防斧。老陈慢慢站起来,青灰色的皮肤上裂开细小的口子,白色幼虫从里面钻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向我,在地板上留下银色的轨迹。
砰!
猎枪的子弹打在老陈胸口,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打在后面的卵囊上,透明的卵囊瞬间炸开,里面的人形轮廓掉出来,皮肤下能看见灰黑色的翅膀在蠕动,三趾的爪子从指缝里伸出来,抓挠着地板。
我抓起消防斧劈开通风口的金属网,管道里的寒气涌出来,带着更浓的腥气。钻进去的瞬间,我看见管道壁上布满了白色的丝线,上面挂着无数脱落的羽毛和卵囊的碎片,还有几具科考队员的骸骨——不是我们队的,他们的防寒服上印着十年前的科考队编号,头骨的眼窝里塞满了灰黑色的羽毛。
管道尽头是冰芯储存室的通风口。我用消防斧砸开栅栏,跳下去时,膝盖陷进了某种柔软的东西里。低头一看,是灰白色的绒毛,厚厚一层铺在地上,踩上去像陷进腐肉里,脚下传来咯吱的脆响,像是踩碎了蛋壳。
储存室的低温并没有阻止它们。无数卵囊挂在天花板的冰棱上,像一串串透明的葡萄,每个卵囊里都有模糊的人形轮廓。正中央的冰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卵囊,足有集装箱那么大,表面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里面蜷缩着的轮廓比其他卵囊大得多,背后伸出两对折叠的翅膀,三趾的爪子从卵囊顶端的裂缝里伸出来,轻轻晃动着。
C-19号冰芯就插在巨大卵囊的顶端,玻璃管已经裂开,里面的冰芯融化成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卵囊的纹路往下淌,滋养着那些白色的幼虫。液体流过的地方,卵囊的表面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里面的东西在呼吸。
它快醒了。老陈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他的身影堵在管道口,青灰色的皮肤上爬满了幼虫,它需要最后一份温暖……你的……
储存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无数灰瞳涌进来,翅膀拍打的声音震得冰棱簌簌掉落。我举起消防斧冲向巨大卵囊,斧刃劈在卵囊表面的瞬间,透明的薄膜像水一样荡漾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人形,也不是鸟类。
它的身体像巨型乌贼,却长着四对灰黑色的翅膀,翅膀末端的三趾爪子紧紧蜷缩着,爪尖嵌进自己的皮肤里,留下一个个血洞。最恐怖的是它的头,没有嘴,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布满灰瞳的脸,每个瞳孔里都映着我的影子,像无数面镜子。
原来你一直在看着我。我笑了,举起消防斧狠狠砸向C-19号冰芯的玻璃管。
玻璃碎裂的瞬间,暗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脸上。那些灰瞳突然同时收缩,翅膀拍打声戛然而止。巨大卵囊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血管状纹路变成鲜红色,像被点燃的引线,从顶端蔓延到底部。
跑!
我转身冲向通风口,身后传来卵囊破裂的巨响。回头时,看见无数灰黑色的翅膀从裂缝里伸出来,遮天蔽日,翅膀末端的爪子抓住那些冲过来的同类,硬生生撕扯成碎片。白色的幼虫在碎肉里蠕动,很快长成新的翅膀,从碎肉堆里钻出来,加入这场自相残杀。
老陈还堵在通风口,他的身体正在融化,青灰色的皮肤像蜡一样流淌,露出里面蠕动的幼虫。他的眼睛里最后一次闪过清明,手指指向通风管道深处:有……备用发电机……
钻进管道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像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揉碎了塞进一个铁盒子,再用冰锥狠狠砸开。储存室的冰层开始崩塌,碎冰混着翅膀和爪子从通风口涌进来,我只能拼命往前爬,消防斧在管道壁上凿出火花,照亮前面的岔路口。
岔路口的墙壁上有个三角形的印记,是用冰锥刻的,旁边写着一行字:母巢怕火。字迹很新,像是刚刻上去的,冰屑还没掉。
我选了左边的管道,尽头是发电机房。备用发电机就放在角落里,油箱是满的。拉启动绳的时候,我看见墙上的日历——今天是我们被困在这里的第三十天,可出发前的计划里,这次科考只需要十五天。
发电机启动的瞬间,我拧开了旁边的柴油桶。淡黄色的柴油泼在地上,流到门口时,被从外面伸进来的爪子踩碎,溅起的油星落在那些灰白色的绒毛上,瞬间浸出深色的痕迹。
砰!
猎枪里最后一发子弹打在柴油桶旁边的暖风机上,电火花噼啪炸开的瞬间,整个发电机房变成了火海。
我从后窗跳出去时,火舌已经舔舐着天花板。身后传来翅膀被烧焦的噼啪声,还有那种角质物刮擦金属的咯吱声,这次却带着凄厉的嘶鸣,像是在哭。
雪地上的爪印正在燃烧,灰白色的绒毛烧起来时,冒出的不是黑烟,是暗红色的雾气,里面飘着无数细小的灰瞳,在空中盘旋片刻,就被极地的寒风卷向冰缝的方向。
我踩着滑雪板往南走,那里是最近的救援站,距离七十公里。身后的科考站在火中坍塌,巨大的卵囊裂开时,我看见里面那个多翅的躯体正在融化,变成暗红色的液体,渗进冰层,留下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印记,和老陈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滑雪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时,看见冰层下伸出无数只手,青灰色的,手腕上都有三角形的印记,指甲缝里嵌着灰黑色的羽毛。它们抓着滑雪板,慢慢把我往冰缝的方向拖。
通讯器又响了,这次是救援站的信号,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这里是极光三号救援站,收到请回答……我们检测到你附近有异常的生物信号,和十年前失踪的科考队信号一致……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些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透过冲锋衣渗进来,像是有无数白色幼虫在皮肤下游动。抬头时,看见南边的地平线上,无数灰黑色的翅膀正从云层里钻出来,遮住了刚升起的太阳。
通讯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派出的救援车已经出发,驾驶员是陈教授,他说认识你……
我终于笑了,笑声在零下五十八度的风里冻成冰碴。滑雪板下面的冰层开始震动,裂缝顺着我的脚印往前延伸,里面传来低沉的鸣叫,像管风琴被踩碎的声音,却比之前更响,像是有无数个管风琴在同时演奏。
原来老陈说的母巢,不是那个巨大的卵囊。
是这片冰原。
是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爪印不是从科考站出去的,是从冰缝里爬出来的,从远古的冰层里爬出来的,从我们钻取的每一段冰芯里爬出来的。它们一直在等,等有人把冰芯带出来,等有人用温暖的血,把它们从沉睡中唤醒。
救援车的灯光出现在地平线时,我看见车顶上站着一个人影,灰黑色的翅膀在风中展开,手腕内侧的三角形印记,在灯光下闪着暗红色的光。
通讯器里传来老陈的笑声,温和而熟悉,像我们刚出发时那样:小王,别怕,我来接你了。
冰层彻底裂开的瞬间,我掉了下去,落进一片温暖的黑暗里。无数灰黑色的翅膀裹住我,三趾的爪子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像是在为新的卵囊,刻下第一个印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