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第十四杯酒敬余生暖意 > 第一章

第一杯:碎裂的全家福
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空荡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林未然举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出细碎的涟漪。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窗内是她一个人的三十三岁生日。
第一杯,敬那年夏天。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记忆里的夏天总是闷热潮湿,六岁的她缩在衣柜里,听着客厅里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木质衣柜门板上贴着她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三个人手拉手,如今被泪水洇出模糊的晕圈。妈妈的声音尖利如刀:这孩子我带不动,你要就要,不要送人!爸爸的回应是摔碎东西的脆响。
后来她被爸爸从衣柜里拖出来,妈妈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她扑上去抱住妈妈的腿,仰着小脸问:妈妈,你要带未然一起走吗妈妈掰开她的手指,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听话,妈妈以后会来看你。
那是林未然最后一次清晰地记得妈妈的模样。许多年后她才明白,有些告别就是永别,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土壤。爸爸把她送到乡下奶奶家那天,她死死攥着那张被揉皱的全家福,直到指节发白。
酒杯空了,她起身去厨房续酒。冰箱里只有半瓶廉价红酒,是上周超市打折时买的。出租屋很小,一室一厅,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桌上摆着相框,里面是奶奶的黑白照片,老人笑得满脸皱纹。
第二杯:冷掉的饭菜香
第二杯酒斟满时,窗外飘起了细雨。林未然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仿佛又看见奶奶家那口漆黑的铁锅。
爸爸把她丢在奶奶家后,成了一年难见一次的客人。奶奶身体不好,常年要靠药物维持,多数时候,六岁的林未然要自己照顾自己。清晨天不亮,奶奶就拄着拐杖去田里干活,她踩着小板凳够灶台,想热一热昨晚剩下的饭菜。
铁锅太重,她没端稳,饭菜洒了一地。白粥混着咸菜渍在泥土地上,像一幅狼狈的画。她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指被划破也没哭——奶奶说过,哭是最没用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天中午,她啃着干硬的馒头,看着邻居家飘出的饭菜香,第一次懂得什么叫羡慕。
后来她学会了在奶奶下田前把饭菜蒸在锅里,用一块砖头压住锅盖,这样等奶奶回来时,饭菜还能带着余温。有次她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她喂水,睁开眼看见奶奶坐在床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几块钱,正抹着眼泪。
未然,奶奶对不起你。老人的声音哽咽,奶奶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
她伸出滚烫的小手擦去奶奶的眼泪:奶奶,未然不苦,有奶奶在就不苦。
酒杯里的酒又空了,林未然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有了细纹,眼神却很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拭干净。
第三杯:离去的守护者
第三杯酒端在手里,林未然的指尖微微发颤。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窗沿的声音让她想起乡下的雨,总是缠绵不绝。
九岁那年的秋天,是她记忆里最灰暗的季节。村里的老光棍王傻子总爱欺负她,放学路上拦着她抢书包,把她的课本撕得粉碎。每次都是邻居家的阿明哥救她,阿明比她大五岁,是村里唯一愿意跟她说话的孩子。
阿明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会帮她把被撕坏的课本一页页粘好,会在王傻子出现时把她护在身后。他说:未然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那年秋收,阿明帮她家收玉米时从房顶上摔了下来。林未然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金黄的玉米棒散了一地,阿明躺在血泊里,眼睛还望着她的方向。送医院的路上,阿明攥着她的手说:未然,以后……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
阿明最终没能救回来。他的葬礼上,林未然没哭,只是把阿明送她的玻璃弹珠紧紧攥在手心,直到珠子硌得掌心生疼。从那以后,放学路上她总是绕着王傻子走,遇到他时就低下头飞快跑过,书包在背上颠得像要散架。
有次她被王傻子堵住,对方伸手要抓她的头发,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咬了对方的胳膊一口,趁他吃痛时拼命跑回家。奶奶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第一次发了很大的脾气,拄着拐杖要去找王傻子算账,被她死死拉住。
奶奶,算了,我没事。她抱着奶奶的腰,声音闷在老人的衣襟里,阿明哥说,要自己保护自己。
第四杯:无人问津的伤口
第四杯酒斟满时,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林未然换了首舒缓的音乐,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十岁的冬天格外冷,她穿着奶奶缝的厚棉袄,依旧冻得手脚冰凉。王傻子的欺负变本加厉,他不再满足于抢书包,开始在她路过时扔石头、吐口水。有次石头砸在她的额头上,渗出血珠,她不敢回家告诉奶奶,怕老人担心。
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按住伤口,血珠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淌。路过的村民看见了,没人停下来问一句,只是远远绕开,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村里的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疯长,有人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天生带晦气;有人说她爸妈离婚就是因为她命硬。
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上课把头埋得很低,下课就躲在操场角落看书。老师布置的作文《我的家人》,她写了满满三页纸的奶奶,却在交上去的第二天被退回,评语里写着:内容不真实,要写真事。
那天她把作文本撕成碎片,埋在学校后面的杨树下。北风卷着雪花飘落,她站在雪地里,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团白气,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敬那个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的小女孩。林未然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喉咙里泛起辛辣的暖意。
第五杯:熄灭的灯火
第五杯酒端起来时,林未然的手已经有些不稳。她走到窗边,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清辉。
十三岁的夏天,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下不了床。林未然学着给奶奶喂饭、擦身、换药,把课本搬到床边,一边照顾老人一边看书。
奶奶清醒的时候,总会拉着她的手说:未然啊,奶奶对不起你,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她总是笑着摇头:奶奶,有你在,我就过得很好。
其实她知道,奶奶的药快吃完了,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她趁周末去镇上捡塑料瓶,攒了很久才换回来几盒最便宜的止痛药。奶奶吃了药就能睡安稳些,她却常常在夜里惊醒,怕一睁眼就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奶奶走的那天,她正在学校上课。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村里来电话了。她一路狂奔回家,冲进屋里时,奶奶已经没了气息,脸上却带着安详的笑容。
葬礼是村里人帮忙办的,爸爸来了,却在葬礼结束后就匆匆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老屋。夜里她躺在奶奶的床上,抱着老人留下的棉袄,闻着上面淡淡的药味和阳光的味道,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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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陪伴她无数个夜晚的煤油灯,在那天彻底熄灭了。
第六杯:莫须有的罪名
第六杯酒斟满,林未然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相册,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夹着一张初中毕业照,她站在最角落,表情拘谨。
十四岁的她被爸爸接到城里上学,寄住在叔叔家。婶婶总是给她脸色看,说她吃白饭;堂哥把她的书本扔在地上,骂她是拖油瓶。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尽量不占地方,不添麻烦。
有天班里的女生丢了项链,说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哭着报了老师。不知是谁说看到林未然在教室门口徘徊,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没等她解释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林未然,我早就看你不对劲!小小年纪心思不正,家里穷不是偷东西的理由!不自爱的人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想辩解,想说自己只是路过,想说自己不是小偷,可老师根本不听,让她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
那天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同学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咬着嘴唇不肯说话。放学后,她在操场角落里找到那条被风吹到草丛里的项链,默默放在了老师的办公桌上。
老师后来在班会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项链找到了,却没给她任何道歉。从那以后,她成了班里手脚不干净的代名词,没人愿意和她说话,没人愿意和她同桌。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用成绩证明自己不是老师口中没出息的人。
敬那个没被打倒的自己。林未然抹了把眼角,原来有些伤口,即使过了十几年,触碰时依旧会疼。
第七杯:裂缝里的光
第七杯酒,林未然换了果汁。酒精开始上头,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越来越亮。
十六岁的夏天,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她正在餐馆打工洗盘子。老板把电话递给她,是班主任打来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林未然,你考上重点高中了!全市前十名!
她握着电话,愣在原地,冰凉的洗碗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想放声大哭。那些挑灯夜读的夜晚,那些被嘲笑时强忍着的眼泪,那些独自咽下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爸爸破天荒地来看她,塞给她一沓皱巴巴的钱,语气生硬地说:好好读书,别给我丢人。叔叔婶婶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却不再明着刁难她。
高中三年,她住在学校宿舍,靠着奖学金和周末打工的钱维持生活。她依旧沉默寡言,却不再自卑。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图书馆成了她最常去的地方,书本是她最忠实的朋友。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去了奶奶的坟前,把通知书轻轻放在墓碑前:奶奶,你看,未然做到了。风吹过麦田,沙沙作响,像是老人温柔的回应。
第八杯:最后的稻草
第八杯酒,林未然加了冰块,清脆的碰撞声让她清醒了几分。窗外的月光铺满地板,像一层薄薄的霜。
二十岁那年,她失去了生命里最后一个亲人——爸爸。肝癌晚期,发现时已经晚了。她在医院守了最后一个月,看着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日渐消瘦,心里五味杂陈。
爸爸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他说当年不该把她丢在乡下,说对不起她妈妈,更对不起她。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存折,里面只有几千块钱,还有一套老房子的钥匙。
未然,爸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他的声音气若游丝,那房子……你留着,或者卖了换学费,别委屈自己。
爸爸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远房亲戚参加。处理完后事,她站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叔叔找到她,说愿意出钱买下房子,价格却压得很低。她知道对方想占便宜,却也明白自己需要钱继续学业。
我卖。她咬着牙说,但要按市价,少一分都不行。
拿着卖房的钱,她交了学费,买了电脑,剩下的钱省吃俭用,支撑到大学毕业。她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城,那里有太多伤痛的回忆,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第九杯:微小的满足
第九杯酒,林未然倒了半杯,看着冰块慢慢融化。她想起刚毕业那年,在出租屋里煮泡面的日子。
二十四岁的她,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工资不高,却足够养活自己。每天挤着早晚高峰的地铁,吃着十几块钱的盒饭,周末在出租屋里看书、学技能,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她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不是什么名牌,却让她开心了很久。她开始学着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定期体检,不再像以前那样亏待自己。
公司的同事大多友善,虽然偶尔会有人议论她总是独来独往,但没人知道她背后的故事。她在网上写小说,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都写进故事里,意外收获了一些读者。他们说喜欢她故事里的韧性,喜欢她文字里的温暖。
有次加班到深夜,老板请大家吃宵夜,有人问她:未然,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觉得辛苦吗她咬着烤串,笑着说:还好,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满足。比起那些颠沛流离的过往,如今的安稳已经是奢望。
第十杯:挣脱的枷锁
第十杯酒,林未然的动作慢了下来。酒精让她有些疲惫,却也让那些尘封的记忆更加清晰。
二十五岁那年,她遇到了陈凯。对方是公司的部门主管,成熟稳重,对她照顾有加。在陈凯的追求下,她那颗紧闭的心渐渐松动。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想到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陈凯控制欲极强,不允许她和异性说话,不允许她晚归,甚至翻看她的手机和日记。他会在甜言蜜语后突然暴怒,摔东西、骂脏话,然后又痛哭流涕地道歉。
林未然起初选择忍耐,她以为这是爱,以为磨合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直到有次她和男同事讨论工作,被陈凯看到,回家后对方第一次对她动了手。
耳光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她反而清醒了。她看着镜子里红肿的脸颊,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女人要懂得疼自己,不能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连夜收拾行李,在陈凯的咆哮和挽留中搬了出去,换了工作和手机号,彻底斩断了联系。那段时间,她瘦了很多,却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终于明白,好的爱情是滋养,不是消耗;是尊重,不是控制。
敬那个勇敢离开的自己。林未然举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释然。
第十一杯:将就的婚姻
第十一杯酒,林未然喝得很慢。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城市开始苏醒,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
二十八岁那年,在家人的催促下,她嫁给了相亲认识的周明轩。对方是个老实本分的程序员,无不良嗜好,对她也算体贴。所有人都说她嫁得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婚姻里缺少了什么。
周明轩不懂她为什么总在深夜看书,不懂她为什么会对着一张老照片发呆,不懂她文字里的悲欢离合。他们一起吃饭、睡觉、逛超市,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却没有灵魂的碰撞。
她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学着做饭、打理家务,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她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个曾经在日记本里写下要成为闪闪发光的人的女孩,好像被淹没在柴米油盐里了。
结婚纪念日那天,周明轩送了她一条项链,和当年初中同学丢失的那条很像。她看着项链,突然说了句:我们离婚吧。周明轩愣住了,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值得更好的人生。她平静地说,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没有争吵,没有拉扯。走出民政局的那天,阳光很好,她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第十二杯:清醒的顺境
第十二杯酒,林未然换了温水。一夜未眠,她的眼底有了淡淡的青黑,却精神矍铄。
三十岁那年,她辞掉了稳定的工作,用所有积蓄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做原创小说和文创产品。创业初期异常艰难,她既是老板又是员工,跑业务、做设计、打包发货,忙得脚不沾地。
有次为了赶一个订单,她在工作室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直到产品顺利交付,才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毯子,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是合租的室友悄悄做的。
工作室渐渐走上正轨,她的小说出版了,文创产品也受到市场欢迎。她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大,却温馨舒适。她把奶奶的照片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逢年过节就做一桌好菜,好像老人从未离开。
身边有人劝她扩张业务,说趁着热度多赚点钱,她却摇摇头。每周三下午雷打不动关闭工作室,去社区做公益阅读分享,给留守儿童讲自己写的故事。她总在签售会上对读者说:顺境时要记得抬头看路,别被眼前的繁华迷了方向。这句话既是说给别人听的,更是说给自己的。她把当年奶奶教她的道理,悄悄藏进了每一个故事里。
第十三杯:逆境里的韧性
第十三杯酒,林未然倒了半杯温水,指尖轻轻敲着杯沿。窗外的晨光漫过窗台,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三十二岁那年,工作室遭遇了严重的危机。合作的印刷厂突然倒闭,压着的一批货付了款却收不到成品,几个大客户同时提出解约,资金链几乎断裂。她白天跑法院追讨欠款,晚上在工作室改方案,连续半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有天深夜,她站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看着墙上向阳而生的标语,突然觉得很累。手机里弹出催款短信,邮箱里是合作方的律师函,她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第一次有了想放弃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她摸到了口袋里的玻璃弹珠——那是阿明哥当年送她的,她一直用红绳串着带在身上。冰凉的珠子硌在掌心,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她想起六岁时自己热冷饭的笨拙,十三岁守着奶奶病床的倔强,二十岁卖房时的咬牙坚持……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不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吗
她重新站起来,给所有员工发了条信息:明天早上九点开会,我们一起想办法。那天之后,她砍掉了不擅长的业务,专注做原创小说周边,带着团队跑遍城市的文创市集,一点点挽回损失。半年后,工作室不仅活了下来,还因为风格独特的原创设计,收到了一家知名出版社的合作邀请。
庆功宴上,员工们举杯欢呼,她却只是浅浅抿了口果汁,轻声说: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不倒,而是倒下后还能自己站起来。
第十四杯:恰好的暖意
第十四杯,林未然没有再倒酒,而是泡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天光已经大亮,城市的喧嚣透过窗户涌进来,带着鲜活的烟火气。她收拾着桌上的酒杯,把每一段回忆轻轻叠好,放回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手机响起,是社区公益阅读活动的负责人发来的消息:未然老师,今天新来的志愿者带了一批旧书,说想捐给孩子们,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她换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出门,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起她的长发。社区图书馆里,一个穿着浅灰色毛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整理书箱,侧脸线条温和,手指修长,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本泛黄的《小王子》放进分类盒里。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她轻声说。
男人转过头,眼睛很亮,像盛着晨光:你就是林未然老师吧我叫沈知言,今天第一次来做志愿者。
她点点头,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小王子》封面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重要的东西,要用心才能看见。字迹温润,和他的人一样。
沈知言似乎看出了她的目光,笑着解释: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书,扉页掉了,我重新包了封面。他顿了顿,指着书里夹着的干枯银杏叶,你看,这是十年前捡的叶子,当时觉得好看就夹在里面了。
林未然的心轻轻一动。她想起自己也有这样的习惯,会把奶奶种的向日葵花瓣夹在日记本里。
整理书籍时,他们聊起各自的故事。沈知言说他是做古籍修复的,总在和旧时光打交道;说他父母常年在国外,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去世后,他就把爷爷的书房改成了公益阅读角。
我爷爷说,书里藏着别人的人生,读多了就知道,每个人都在用力活着。沈知言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注意到她手腕上红绳系着的玻璃弹珠,这个弹珠很特别。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讲了阿明哥的故事。他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理解。
你一定很勇敢。他听完后,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我爷爷走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后来发现,他们留下的爱一直在陪着我们。
那天的公益活动结束后,沈知言送她回家。路过街角的银杏树下,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这个给你。里面是一枚用银杏木雕刻的小太阳,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我看你故事里总写太阳,就雕了这个。
林未然握着木盒,指尖传来木头的温度,心里某个冰封已久的角落,好像悄悄融化了。
之后的日子,他们常常在图书馆遇见。他会带她去看他修复的古籍,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耐心讲解每一个修补的细节;她会把新写的故事读给他听,他总能精准地说出她藏在文字里的情绪。
有次她加班到深夜,收到沈知言的消息:我在你工作室楼下,带了热汤。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保温桶,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消散。汤是莲藕排骨汤,和奶奶当年炖的味道很像。
我问了社区阿姨你喜欢喝什么汤。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她喝着汤,眼眶突然发热。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记得她的喜好,把她放在心上。
冬至那天,沈知言约她去看雪。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走着,雪花落在发梢,他轻轻帮她拂去肩上的雪。
林未然,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很多,但我想告诉你,以后的路,我想陪你一起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里面贴着他们每次见面的电影票、落叶、甚至还有她无意中掉落的头发丝。最后一页写着:遇见她之后,才知道温暖是什么样子。
林未然看着笔记本,又看看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自己敬第十四杯酒时说的话——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期待,但是有能力挣钱的你。原来命运早有安排,在她学会独自温暖自己之后,给她送来了恰好的暖意。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能驱散所有的寒意。
沈知言,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有泪光闪烁,我的第十四杯酒,还没敬完。
那我们回家,你慢慢敬。他握紧她的手,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家里的餐桌上,奶奶的照片在暖光下笑着。林未然倒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推到沈知言面前。
这杯酒,敬现在的我们。她举起杯子,眼里盛着星光,敬余生有暖,有你,有期待。
沈知言与她轻轻碰杯,玻璃杯碰撞的轻响,像极了心动的声音。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却暖意融融。那些过往的伤痛,终究被时光温柔抚平;那些缺失的爱,终将在余生里,被好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