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红着眼圈递来离婚协议:他等不及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平静地签下名字,却在协议下方写下不同意离婚五个大字。
法律要求分居两年才能起诉。我笑着将协议推回,两年而已,我等得起。
妻子和情夫被这纸婚约死死捆住,在唾沫星子里挣扎。
我日日扮演痴情丈夫,准时给妻子送去爱的早餐,逢年过节不忘提醒情夫:该给我太太名分了。
两年后法庭相见,昔日爱侣已成怨偶。
妻子歇斯底里指控我毁了她的人生,情夫暴怒着要扑上来撕碎我。
法官敲响法槌宣布婚姻解除时,我优雅起身:恭喜二位终成眷属。
你们值得彼此——用剩下的几十年,好好互相折磨吧。
离婚协议被推到眼前,雪白的纸页像块冰冷的墓碑。陈薇就坐在我对面,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温柔似水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圈红得厉害,像是刚狠狠哭过一场,又或者,是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她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却不敢和我对视,飘忽着落在我面前的咖啡杯上。
签了吧,苏哲。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一种强撑出来的冷漠,底下却压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等不及了。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好聚好散我心底那点残余的温度彻底冻结,凝成坚硬的冰。就是这张嘴,曾经说过爱我一生一世;也是这个人,把我的心连同这个家,一起砸得稀巴烂。现在,她带着另一个男人的催促,想用这四个轻飘飘的字,就把过去十年一笔勾销
我拿起那份协议。纸张很轻,却像承载着千斤重压。指尖划过冰冷的纸面,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目光的灼热,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钉在我手上。她屏住了呼吸,整个咖啡厅角落的空气都凝滞了。
我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前倾的弧度。然后,我落笔了。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清晰的沙沙声。我写得极慢,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签下的,是我的名字——苏哲。清晰,端正。
但笔尖并未停下。在签名栏下方,那片预留的空白处,我继续书写。力透纸背的五个字,如同五枚烧红的钢印,狠狠烙了下去:
不同意离婚。
写完,我把笔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陈薇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五个字,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诅咒。
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拔高了,尖利得有些刺耳,引得不远处一桌客人侧目。她脸上那种强装的冷漠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仓皇、愤怒和不解混杂的底色。苏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那份签了名又写着不同意离婚的协议,慢条斯理地推回到她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五个字。
意思很清楚。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不同意离婚。陈薇,我们的感情,我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我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近乎礼貌的微笑,看着她瞳孔里骤然缩紧的恐惧和愤怒。
至于这份协议…我顿了顿,欣赏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根据法律,一方不同意,另一方想离可以。分居满两年,去法院起诉吧。
她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指节用力到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两年而已,我微微倾身向前,声音压得低沉而清晰,确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凿进她的耳朵里,我等得起。
看着陈薇那张血色褪尽、表情如同被冻住的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快意,如同毒藤般顺着我的脊椎蜿蜒而上,瞬间缠紧了心脏。她眼里的震惊、愤怒、还有那丝猝不及防的恐慌,都成了这毒藤最好的养料。这快感尖锐、陌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冲刷掉了我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过去的软弱。
她猛地抓起桌上那份协议,纸张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哗啦声。她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她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想说什么恶毒的话,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咖啡厅。玻璃门在她身后猛地撞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门框都在嗡嗡作响。
我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回甘。
两年不,这仅仅是个开始。我要用这纸法律承认的婚约,把他们这对真爱,死死地捆在耻辱柱上。我要让他们的迫不及待,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慢慢变成绝望的毒药。
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我点开一个备注为林律师的联系人,编辑信息:协议已签,按计划进行。舆论方面,可以开始了。
手指按下发送键,动作干脆利落。
陈薇,张鹏,好戏,开场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成了所有人眼中那个被妻子抛弃、却依旧痴情不悔的可怜男人。
我精准地扮演着我的角色,像一个最敬业的演员。每天清晨七点半,我会准时出现在陈薇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门口。手里拎着从她以前最爱的那家老字号铺子买来的豆浆油条,或者热气腾腾的生煎包。我会站在她单元楼门口显眼的位置,耐心地等。
起初几天,她躲着不见。没关系。我会把早餐挂在她的门把手上,拍一张照片发到我们那个早已沉寂的幸福一家人微信群里。配上文字:薇薇,早餐给你挂门上了,记得吃热的。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文字后面,永远跟着一个代表微笑的黄色笑脸表情。这表情刺眼无比。
群里沉寂片刻后,炸开了锅。她妈,那个一直对我还算不错的阿姨,第一个跳出来:小哲啊,你怎么还…唉!薇薇这孩子糊涂啊!你别太委屈自己!接着是我妈,语气又心疼又愤怒:儿子!你这是何苦!那种没良心的女人,饿死算了!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冒泡,安慰的、痛骂陈薇的、心疼我的,信息刷得飞快。
我知道陈薇一定会看到。这无形的鞭子,第一下,抽得响亮。
终于,在我送温暖的第五天清晨,单元门哐一声被粗暴地推开。陈薇冲了出来,脸色铁青,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和压抑不住的狂怒。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显然是被我锲而不舍的门铃和群里信息逼疯了。
苏哲!你到底有完没完!她压低声音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你这样做有意思吗除了让我更恶心你,还能有什么效果
我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依旧是那种让她抓狂的、平静的关切。我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纸袋递过去,语气温和得近乎残忍:趁热吃,是你喜欢的荠菜鲜肉馄饨。你胃不好,不吃早餐会疼。
她的目光落在那袋馄饨上,又猛地抬眼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厌恶,有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极快闪过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她没接,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拿着吧。我又往前递了递,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还是说,你想让我像昨天一样,再拍张照片发群里,问问大家你为什么不接或者,直接打电话问问张鹏,他是不是连早餐都不舍得给你买
张鹏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针,狠狠扎了她一下。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嘴唇抿得发白,身体晃了一下。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接,而是一把狠狠地打掉了那个纸袋!滚烫的馄饨汤和馄饨泼洒出来,溅在我的裤脚和她的拖鞋上。
滚!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变调,你给我滚!永远别再出现!她猛地转身,冲回单元门内,砰地一声巨响把门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低头,看着裤脚上那片油渍和滚落的馄饨,汤汁的油腻温热感隔着布料传来。几滴滚烫的汤汁也溅到了我的手背上,留下一点细微的灼痛。我脸上那副平静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恶心这就恶心了陈薇,这才哪到哪。
我掏出手机,对着地上狼藉的馄饨和紧闭的单元门,再次拍了一张。这次,没有发到群里。我直接点开了张鹏的微信头像——那个意气风发的、搂着陈薇在某个海边的合影。我编辑信息:张经理,薇薇今天情绪好像不太好,把我送来的早餐打翻了。她胃不好,麻烦你有空多关心一下,劝她吃点东西。谢谢。
发送。
想象着张鹏收到这条信息时的表情,那点手背上的灼痛,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麻痹的快感取代了。无形的鞭子,第二下,抽得更狠。
张鹏的公司年会,选在市里一家颇为气派的星级酒店。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空气里浮动着食物、香水和虚假寒暄混合的复杂气味。我端着杯气泡水,像个幽灵一样游走在边缘。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心的男人——张鹏。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正意气风发地端着酒杯,被几个下属模样的人簇拥着,谈笑风生,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我耐心地等着。终于,他身边的人群稍稍散开,他独自走向摆满精致点心的长桌,似乎是去取餐。时机到了。
我端着杯子,状似随意地踱步过去,恰到好处地在他拿起一块小蛋糕时,不小心地和他撞了一下肩膀。力道很轻,但足以让他手里的餐盘一晃,蛋糕差点掉下来。
哎哟,抱歉抱歉!我立刻换上歉意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桌的人听见。
张鹏皱着眉抬头,看到是我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那种志得意满的笑容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褪去,换上的是惊愕、警惕,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他像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苏…苏哲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闪烁,你怎么在这儿他飞快地扫视四周,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哦,陪朋友来的,他公司也在这儿办年会。我笑得无比自然,仿佛我们只是偶遇的旧识。我甚至还往前凑近了一步,用那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带着点男人都懂的调侃语气,低声问道:张经理,年会这么热闹,怎么没带薇薇一起来她一个人在家多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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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血色迅速蔓延到脖子根。他捏着餐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泛白。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在突突直跳,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周围那些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仿佛瞬间成了巨大的压力,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你…你胡说什么!他压着嗓子低吼,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发颤,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我,却又带着一丝心虚的闪躲。
我胡说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却字字如针,法律上,她还是我苏哲的合法妻子,住在我名下的房子里。张经理,你和她……这算怎么回事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他脸上血色褪尽、又惊又怒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用一种近乎悲悯的口吻补上最致命的一刀:
这都大半年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太太一个名分啊我的眼神紧紧锁住他,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吧张经理,男人,得有担当。
名分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鹏脸上。他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胸膛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喘着粗气。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把我烧成灰烬,却又被周围的环境死死地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咆哮,想挥拳,但最终,在那无形的、名为公众场合和道德的枷锁下,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你他妈…给我等着!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地撞开了旁边一个端着酒的服务生,引来一小片惊呼和不满的目光。他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宴会厅侧门,背影狼狈得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我站在原地,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气泡水。杯子里的气泡细密地升腾、破裂,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我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种奇异的、清冽的甜。
无形的鞭子,抽在了最要命的地方。张鹏,疼吗这还只是利息。
舆论的发酵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像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蔓延到陈薇和张鹏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陈薇的娘家成了重灾区。她妈,那个一直觉得女儿嫁得不错、对我印象颇好的老太太,彻底崩溃了。电话轰炸只是开始。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恰好开车路过陈薇父母家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单元门口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楼上传来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哭腔的尖锐女声穿透了玻璃窗:
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邻居都在戳我脊梁骨啊!陈薇!你怎么能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苏哲哪点对不起你啊人家到现在还天天给你送早餐!你呢你跟那个野男人……接着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含糊不清的辩解声。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苏哲他……陈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试图辩解,但立刻被更尖锐的责骂打断。
他怎么了他打你了骂你了还是虐待你了人家把你当宝供着!你就这么回报人家那个姓张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是不是图你什么图你能离婚分苏哲的钱贴补他我告诉你陈薇,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带那个野男人进我家的门!丢人现眼的东西!
邻居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低声议论着。我坐在车里,车窗降下一半,点燃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楼上传来的哭骂声、斥责声,成了这烟雾里最刺激的佐料。老太太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在陈薇最脆弱的地方。那些野男人、丢人现眼、图钱的字眼,更是赤裸裸地撕开了张鹏极力想要遮掩的、关于金钱和地位的那层遮羞布。
另一边,张鹏的日子同样水深火热。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青年才俊、模范丈夫(虽然他早已离婚)形象,在风言风语中摇摇欲坠。公司里,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茶水间里原本热烈的交谈,在他推门进去时会瞬间冷却,留下尴尬的沉默和躲闪的目光。他试图组织部门聚餐,响应者寥寥,借口五花八门。
更致命的一击来自他的顶头上司,一个看重家庭观念的老派人物。一次项目汇报后,上司把他单独留了下来,没谈工作,只是状似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张啊,能力是有的,前途也是光明的。但男人嘛,成家立业,这个‘家’字很重要。后院不稳,心思就容易飘,工作就容易出错。有些……不该碰的东西,要懂得及时止损。名声这东西,建立起来难,毁掉,可就是一瞬间的事。上司的眼神意味深长,带着毫不掩饰的敲打。
张鹏当时脸上的表情,据一位恰好路过的同事事后绘声绘色地描述,简直精彩纷呈——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全是汗,想辩解又不敢,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上司这番话,无异于在他职业上升的道路上,提前埋下了一颗隐形的炸弹。
这些信息,通过各种渠道,最终都汇聚到我这里。我像一个冷静的棋手,听着对手阵脚大乱的报告。
陈薇的电话,在一天深夜打了过来。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怨毒:苏哲!你这个魔鬼!你到底想怎么样看着我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贱人你很开心是不是看着张鹏在公司抬不起头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们!你不得好死!
我安静地听着她的歇斯底里,手机离耳朵稍远。等她骂得喘不过气,声音只剩下绝望的呜咽时,我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薇薇,我用着最亲昵的称呼,吐出最冰冷的话,我只是在提醒所有人,包括你和他,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你,陈薇,在法律上,还是我苏哲的合法妻子。而他张鹏,无论他觉得自己多成功,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勾引有夫之妇的——奸夫。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沉寂。几秒钟后,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接着是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刺耳声响。通话断了。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我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风。
陈薇,张鹏,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滋味,还好受吗这还只是你们应得的前菜。
时间像个冷酷的旁观者,不紧不慢地向前爬行。分居的日历,一页页撕下。表面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汹涌,那对被困在真爱囚笼里的男女,日子越来越难熬。
张鹏的焦躁几乎化为了实质。他精心编织的职业上升通道,被上司那次隐晦却严厉的敲打和公司里挥之不去的风言风语硬生生卡住了。一个原本十拿九稳的晋升机会,最终落到了另一个背景清白的同事头上。据说宣布结果那天,张鹏在办公室摔了杯子,那碎裂声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陈薇的热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最初那种等不及的迫切,被现实的压力磨得只剩下疲惫和不耐烦。陈薇电话里委屈的哭诉、抱怨她父母和周围人的压力,换来的不再是温言软语,而是越来越频繁的沉默、敷衍,甚至是不耐烦的打断。
你能不能别整天跟我说这些破事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张鹏的声音透过陈薇忘记挂断的电话,清晰地传到了我这边,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我他妈在公司已经够烦了!你家里那点破事,你妈那些话,你自己处理不了吗当初不是说好了等离婚就都好了吗现在呢这都多久了一年多了!还得再等大半年!我他妈都快被拖死了!
张鹏!你什么意思现在嫌我烦了当初是谁说等不及的是谁说离了婚就娶我的陈薇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恐慌。
我他妈是等不及!但我没让你那个疯子前夫像条疯狗一样咬着不放!没让你妈像个泼妇一样到处宣扬!现在好了,全公司都知道我张鹏是个撬人墙角的!我的前途呢都被你们毁了!张鹏的咆哮声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接着是更激烈的互相指责,恶毒的咒骂,摔东西的巨响……最终以陈薇崩溃的嚎啕大哭和电话被挂断的忙音结束。
我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抿了一口,醇厚的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点燃了胸腔里一片冰冷的火焰。
争吵,开始了。这只是第一道裂痕。现实的压力和漫长的等待,是最好的腐蚀剂。他们的真爱,这朵曾经开得不管不顾的罂粟花,花瓣已经开始发黑、卷曲,散发出腐烂前的甜腻气息。
而我,只需要时不时地,再往那腐烂的创口上,精准地撒上一把盐。
机会很快来了。陈薇的生日。往年,我都会精心准备。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我订了一个极其浮夸、巨大的心形翻糖蛋糕,上面用艳俗的粉色奶油写着:致我最爱的妻子薇薇,生日快乐,永结同心。
落款是刺眼的爱你的哲。
我抱着这个巨大的、甜腻得令人发指的蛋糕,再次出现在陈薇租住的小区门口。这次,我没有等她下来,也没有挂在门把手上。我直接碰巧遇到了她下楼扔垃圾。
她憔悴了很多,眼袋浮肿,脸色暗淡,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有些毛躁。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怀里那个巨大的、写着妻子和永结同心的蛋糕,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恐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你…你又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下意识地后退,仿佛我抱着的不是蛋糕,而是炸弹。
我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笑容,声音洪亮,确保楼栋里可能探出的脑袋都能听见:薇薇,生日快乐!看,你最喜欢的翻糖蛋糕,我特意订的。‘永结同心’,喜欢吗我把蛋糕往前递。
拿走!苏哲!我求求你了!你拿走!她几乎要尖叫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像是要驱赶什么可怕的瘟疫,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我求你放过我!别再折磨我了!
这怎么是折磨呢我故作惊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受伤,我是真心实意祝你生日快乐啊。你看,张鹏今天给你准备礼物了吗我刻意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在寻找那个并不在场的人,他是不是工作太忙忘记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毕竟,给我太太过生日,他应该上点心才对。
太太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薇的心上,也像无形的鞭子抽在暗处可能窥视的张鹏脸上。
闭嘴!你闭嘴!陈薇彻底崩溃了,泪水决堤而下,她猛地捂住耳朵,像疯了一样转身冲回了楼里,砰地一声巨响关上了单元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她的门,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巨大、甜腻、讽刺到极点的蛋糕。我笑了笑,随手把它放在了单元门口的垃圾桶旁边。粉色的奶油心形在灰扑扑的垃圾桶映衬下,显得格外荒诞和刺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鹏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却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苏哲,我艹你祖宗!
我慢条斯理地回复:张经理,火气别这么大。我只是提醒你,今天是我太太生日。蛋糕我放她楼下了,记得带上去,别浪费我的心意。毕竟,永结同心嘛。后面,依旧附上那个刺眼的微笑表情。
撒盐完毕。我转身离开,脚步轻快。
看着吧,这腐烂只会加速。他们的爱情,离彻底发臭,不远了。
两年。七百三十个日夜。
时间终于爬到了那个法律意义上的节点。分居期满。
法院的传票像一片冰冷的金属羽毛,飘落在我的办公桌上。薄薄的一张纸,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看着上面原告栏陈薇的名字,以及案由离婚纠纷,指尖在冰凉的纸面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那串代表开庭日期的数字上。
两年了。这场漫长的凌迟,终于要迎来它法律意义上的终局。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法院门口的石阶冰冷坚硬。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锃亮。我甚至特意去理了发,刮干净了胡子,整个人显得精神、体面,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从容。
踏进法庭大门,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肃穆、压抑的气氛瞬间包裹了全身。旁听席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有陈薇憔悴不堪、眼神躲闪的父母,也有几个神情复杂、不知是来看热闹还是来支持谁的朋友。他们的目光像探针一样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直接投向原告席。
陈薇坐在那里。仅仅两年,她像被抽干了水分和光泽的花,彻底枯萎了。曾经精心保养的长发失去了光泽,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像是用墨汁画上去的,嘴唇干裂起皮。她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颜色暗淡的旧外套,肩膀垮塌着,整个人缩在椅子里,透着一股被生活彻底碾碎后的麻木和绝望。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如同垂死的困兽被泼了滚油,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光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
她旁边的张鹏,同样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脸色是长期焦虑和睡眠不足的灰败,眼袋浮肿,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戾气。他坐姿僵硬,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指节捏得发白。当我的目光扫过他时,他像被毒蜂蜇了一下,猛地别开脸,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股被强行压抑的、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熔岩。
法官敲响了法槌,沉闷的响声在肃静的法庭里回荡。
现在开庭。原告陈薇诉被告苏哲离婚纠纷一案……
冗长而刻板的程序开始了。法官核实身份,告知权利义务。陈薇的代理律师开始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无非是感情破裂、分居已满两年云云。那些陈词滥调,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律师沉稳地答辩着,条理清晰。
整个过程中,我坐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落在法官身上,偶尔掠过对面原告席。陈薇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那怨毒的目光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我。张鹏则像一头被铁链拴住的困兽,焦躁地用鞋尖一下下点着地面,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摩擦声。
当法官例行公事般询问:被告苏哲,对于原告的离婚请求,你是否同意
法庭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法官的、律师的、旁听者的,尤其是陈薇和张鹏那两束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混合着极度紧张和怨毒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我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理了一下西装下摆。目光平静地迎向法官,清晰地开口:
法官,经过慎重考虑,我同意离婚。
简单的七个字,如同七颗子弹,精准地射出。
轰——!
陈薇那边,像紧绷到极致的琴弦骤然崩断!她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水渍迅速在桌面蔓延。她完全不顾,只是伸出一根颤抖得如同风中枯枝的手指,直直地戳向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歇斯底里而完全扭曲、撕裂:
同意!苏哲!你现在说同意!你早干嘛去了!这两年!这两年你把我当猴耍!你把我当狗一样遛!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这个魔鬼!畜生!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你……
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像筛糠,如果不是旁边的律师和法警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肃静!原告请控制情绪!法官厉声呵斥,法槌重重敲下。
几乎在陈薇爆发的同时,她身边的张鹏也炸了!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嘴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苏哲!我艹你妈!他猛地推开试图阻拦他的律师,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狂暴的戾气,跨过原告席的矮栏,直直地朝我冲了过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标明确——我的脸!
拦住他!法官的呵斥和法警的厉喝同时响起。
旁听席一片惊呼。
场面瞬间失控!两个法警反应极快,在张鹏冲到我面前一米多远时,一左一右死死地架住了他。张鹏狂暴地挣扎着,手臂肌肉虬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怒吼,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恨不得食肉寝皮:放开我!老子今天非弄死这个杂种不可!放开!苏哲!有种你别躲在法警后面!你出来!出来啊!
他挣扎的力量极大,两个法警被他拖得踉跄。混乱中,张鹏的脚狠狠踹在了我面前的被告席桌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桌子都晃了一下。他昂贵的皮鞋尖上沾了灰,西装也扯开了口子,领带歪斜,狼狈不堪,只有那双眼里的恨意,烧得如同地狱之火。
我站在原地,身体甚至没有移动分毫。看着被法警死死架住、还在徒劳咆哮挣扎的张鹏,看着他扭曲的面孔和充血的双眼;再看看旁边被律师按回座位、瘫软在椅子上捂着脸发出绝望呜咽、肩膀剧烈耸动的陈薇。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畅快感,如同汹涌的暗河,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冲刷掉了一切。两年来的隐忍、谋划、每一次精准的刺激、每一个冰冷的微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的报偿。他们的痛苦、愤怒、绝望和互相撕咬,就是对我最好的献祭。
法庭里充斥着陈薇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张鹏粗重的喘息和法警维持秩序的呵斥声。法官脸色铁青,法槌敲得震天响:
肃静!再扰乱法庭秩序,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混乱持续了足有两三分钟,才在法警的强力压制和法官的威严下,勉强平息下来。张鹏被按回原告席,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睛依旧赤红地瞪着我,像要喷火。陈薇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在椅子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抽泣。
法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显然对这场面也感到棘手。他快速地翻动了一下卷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鉴于被告当庭表示同意离婚,且双方分居已满两年,感情确已破裂,无和好可能……本庭宣判:
法槌落下,发出最后的、一锤定音的脆响。
准予原告陈薇与被告苏哲离婚!
那声脆响,如同解除封印的咒语。
法官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动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留恋。我甚至没有再看对面那对怨偶一眼。我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会议。
法官还在例行公事地宣布着后续财产分割、文书送达等程序性事项。我的律师低声快速向我确认着一些细节,我微微颔首,表示一切按计划进行。那些分割条款,早已在两年间被我精心处理过,留下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需要时间处理的琐碎。
陈薇似乎被那宣判声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连哭泣都停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体。张鹏则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狂暴的戾气消失了,只剩下深重的、带着无尽恨意的疲惫,他低着头,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垮塌着。
就在法官即将宣布闭庭的前一刻。
我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朝着原告席的方向,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如同谢幕的演员。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陈薇那张死灰般的脸,扫过张鹏那写满怨毒的眼。然后,我用一种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的祝福语调,朗声说道:
恭喜二位。
声音不大,却在刚刚经历混乱、此刻一片死寂的法庭里,清晰地回荡开,如同冰珠落地。
陈薇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张鹏也霍然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再次燃起怒火。
我迎接着他们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却锋利如刀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诅咒:
恭喜二位——终成眷属。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法庭里落针可闻,只有我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值得彼此。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最后一次扫过他们僵硬的脸,然后,用最轻柔、却最残忍的语气,补上了最后一刀:
用剩下的几十年——
好好互相折磨吧。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皮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渐行渐远的嗒、嗒声。那声音,像是敲响在他们余生坟墓上的丧钟。
我没有回头。身后,是一片死寂,还是新一轮歇斯底里的爆发都不重要了。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味道。我推开厚重的法院大门,外面铅灰色的天光涌了进来。
身后那道门,隔绝了一个时代,也隔绝了那对注定在怨恨中彼此啃噬的怨偶。
我的路,在前方。
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落下一道苍白却锐利的光柱,恰好劈开法院门前沉郁的阴影。我微微眯起眼,迎着那道光,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身后那扇厚重的门内,死寂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几秒。
啊——!!!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空气,是陈薇。那声音里饱含着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和疯狂,像濒死的野兽最后一声哀嚎,穿透了门板,刺得人耳膜生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夹杂着旁听席的惊呼和法警急促的呵斥:按住她!她情绪失控了!
苏哲!我艹你八辈祖宗!你不得好死!老子杀了你!杀了你!张鹏狂暴的咆哮紧随其后,像受伤的野兽在笼中冲撞,伴随着桌椅被猛烈撞击、拖拽的刺耳噪音,放开我!放开!我要出去弄死那个杂种!
混乱的声浪被厚重的门板阻隔、削弱,却依旧顽强地钻出来,像背景里一段荒诞而刺耳的配乐。
我的律师疾步跟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额角带着薄汗,显然被里面的场面惊到了。苏先生,后续的财产文件……
按之前说好的办。我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脚步未停,辛苦王律师,所有费用和后续,直接联系我的助理。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真皮座椅冰凉的触感透过西装传来。
好的,苏先生。王律师连忙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毫无波澜的脸上找出一点情绪。
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声压过了法院门口隐约传来的喧嚣。后视镜里,法院那冰冷高大的建筑和门前象征公平正义的雕塑在缓缓后退,缩小。透过那扇紧闭的门,我仿佛还能看到里面那两具被愤怒和怨恨彻底点燃、正在彼此灼烧的躯壳。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城市的霓虹在阴沉的天空下提前亮起,光怪陆离地流淌在车窗上。
手机在副驾座位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我瞥了一眼,没接。几秒后,一条短信挤了进来,没有署名,但那恶毒的诅咒语气,只可能来自一个人:
苏哲!你等着!你毁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面无表情地扫过那几行充满绝望狂怒的文字,手指轻点,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掸掉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报应不得好死
我轻轻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上通往城郊高速的宽阔大道。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高楼大厦逐渐被开阔的视野取代。
陈薇,张鹏。你们现在承受的,不就是你们自己亲手种下的报应吗
至于我我的路,才刚刚开始。前方没有你们的地狱,只有一片洗刷掉污浊后的、冰冷的开阔地。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平稳持续的声响,载着我,驶向没有你们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