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10
这一下,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我爸像看见敌人一般,直接给冯先生来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
你穿这么体面,还抢别人老婆！
好好的感情就被你给毁了,这么喜欢给别人戴绿帽,我打死你这个龟孙儿。
辱骂,打斗,劝架,这场面马上乱成一锅粥。
趁没人注意,我赶紧离开。
一走出外面,空气里拂过的丝丝冷风才让我得到一丝喘息。
一开始我想不明白,周思怡为什么要在婚前和前男友出轨。
事发之后又为什么要寻死。
我爸早就说过,周思怡有家世有样貌,孝顺还懂事,找个门当户对甚至比我要好的男人,根本毫不费力气。
能和我谈十年都不厌吗
在过去某些夜晚里,我都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折磨得我心力交瘁,食不下咽。
可刚才的风,吹走了我思虑已久的阴霾。
我想通了。
是她选择要做这件事的,和我毫无关系。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我不想再执着了。
十年的光阴和感情,就当交学费了。
我的爱情大学毕业了,周思怡也该在我这毕业了。
我要是继续纠结周思怡什么时候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又为什么要和前男友在结婚前开房,她到底爱不爱我。
这些问题除了折磨我,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我只需要知道,周思怡这个女人不是良配。
认清我和她再无可能这一现实。
然后,重新开始我新的生活。
一切豁然开朗后,第二天我就把酒吧老板约出来吃饭。
他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虽然当天他没去,但婚礼上的事,相信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了。
而他好几次都想问我如何,我都没给他机会。
今晚他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这个香辣鱼我记得你很喜欢,我第一次和你吃饭的时候,你不小心把鱼刺吞进去了,吓得我赶紧送你去医院。
他哈哈大笑,却发现我呆呆地看着鱼没反应。
他的笑声渐渐收回,片刻后担心地说道。
郑嘉树,我知道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受不了,连我都被吓到,我从认识你们开始,你们就像神仙眷侣一样甜蜜,看得我也开心。
唉,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想哭就哭吧,都是兄弟,不要强撑着。
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是真的怕啊。
11
聚餐时,外面又下雨了。
结束后他女朋友来接他,想叫上我一起。
我婉拒了。
你车还在修,让我们送你吧,下雨车很难叫到的。
没事,两边不同方向,绕路麻烦。
你们先走吧,我没关系。
反正多等一下也不会耽误什么。
看着他们一起回家,我竟有些羡慕。
当初我实习工作,还没有能力买车。
每次看到周思怡和我出行,都要坐公交地铁。
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她却毫不在意。
没关系啦,反正我相信你,也愿意陪你。
她的依赖让我上瘾。
让我有种她只有我的错觉。
我会一直是她特别的人,只要我睁开眼,她就一定会在我身边。
只要有她在,遇到什么都是好事。
就像我们确认恋爱关系后,第一次约会。
我有些紧张,一不小心被鱼刺卡住喉咙。
我急得拿起水就是喝,差点把醋都给灌下去。
周思怡直接压下我的手,捧着我的脸对准她,面露担忧。
这样硬灌东西会受伤的,把嘴打开,我看看卡在哪儿了。
这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约会。
她要我张开嘴巴,看清我的嘴巴深处。
她柳眉紧皱着,专注而又担心。
我虽然难受,可也知道害羞。
我努力把话一字字说清楚,问她找到了没有。
口腔微微一动,晶润的口水从嘴侧滴到她白皙的手上。
这太丢人了。
我把纸巾都要抽飞了,赶忙帮她擦手。
我低着头,羞得不敢看他,嘴也不敢再打开。
她却握住我的手,温柔说道：
不用怕,这不脏。
只是我们要赶紧去医院了,你这鱼刺卡得太深的。
她白皙滑嫩的手背,被我搓得发红。
这件事给我带来的影响很大。
后来再约会,我没有点过一道鱼。
连她想亲我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件事而躲避。
对此,周思怡非常不开心,她搂着我的脖子,凑近我的唇边引诱。
嘉树宝贝,你不想亲我吗
可我想亲你,把嘴张开。
强取豪夺的吻,吻得我心直发颤。
她像是找到乐趣一般,变着花样亲我,美其名曰帮我改观念。
每次都必须吻到我喘不上来气才松开。
一想到这。
我就想起酒店房门口的场景。
我顿时感觉像置身在回南天的地下室,黏腻阴湿,挥之不去。
我改了网约车的目的地,去买了一辆新车。
坏的不再维修。
11
我的生活恢复平静。
上班、回家两点一线。
放假就开着车去周边游玩。
同事们知道我分手后,都震惊了好几天。
而周思怡和我爸,依然没有从黑名单里拉出。
仿佛生活就该这样安静。
养人就像养植物一样。
把病根剔除后远离,继续受太阳和水分的滋养便很快会长好。
这天下班很晚,回家的时候顺便买了个路边炒饭。
下车后,一边刷手机一边走路。
等电梯到,一抬头就瞧见周思怡蹲在我家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看起来憔悴很多,身上贵气的裙子也撑不起来。
脸颊都消瘦得没肉了。
嘉树。
她刚开口,声音已经哽咽破碎。
我收回视线,提着炒饭低着头绕开她。
嘉树,可以理一下我吗
她哀求道。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心里恨死我了。
我也想不来找你,不去想你,可我做不到。
嘉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
我的淡漠让我感到意外。
没有推着她离开,也没有对她大吼叫骂。
可能最崩溃气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吧。
我的决绝,让她噤声。
等我解锁进屋后,
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当我端起水壶倒水时,发现手抖得厉害。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
所有的岁月静好在周思怡出现的那一刻失衡。
朋友说的对。
我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
只是我在强撑着不在意而已。
我放下水壶时,突然想起我爸说厨房里有血。
应该是周思怡的。
12
我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发现窗外电闪雷鸣。
这是,又要下大雨了。
南方多雨季。
从大学开始到为了周思怡留下。
一待十二年,我还是没习惯这里。
能忍着没离开,全是因为南方有周思怡。
雨滴无情拍打着玻璃。
我开始萌生起搬家的念头。
一夜长梦。
醒来都是浑身乏力,胃也隐隐不适。
好像胃病又要犯了。
打开抽屉发现,胃药早没了。
因为工作得了胃病,周思怡总会帮我备好缓解的药。
自从婚礼后,我再也没有关注,只是强撑着。
上次喝酒抱着厕所吐时,迷糊间我像是看见黑红色的血夹在其中。
后来频繁的胃痛,我只匆匆吃下止痛片就过去了。
我心头一跳,来不及多想,和领导请假后马上挂了消化内科的专家号。
等我带齐证件出门时,发现周思怡还在门口等着。
开门的瞬间,她马上站起来。
嘉树,你吃早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吧。
啊——
我狠狠把她推到在地。
我紧握着拳头发白,看到她委屈的样子我更是恼火。
周思怡,你别以为搞自杀纠缠这一套,我就会心疼原谅你！
当初追我掩盖失恋痛苦的是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和前男友婚前出轨的你,现在死缠烂打的人还是你！我爸都抢着偏向你！
你越是表现痛苦,我越恶心！
周思怡,你把我彻底毁了！
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的。
我们不可能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痛心一下！
周思怡被我推到在地,一直没有站起来。
她的伤口像是被撕裂,流出细细的血珠。
我的心好痛,痛到喘不上气。
感觉整个人都像要被撕碎一样。
我抬头强忍住泪。
摔门决绝离开。
13
等叫号的时候。
看到一些病人坐在椅子上哭,一旁的家人都还不忍掩面。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我真的胃病严重了,会怎么样。
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会不会拿这个当借口去找周思怡索要赔偿。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我再也没和我爸有联系。
我妈包养的男人多不胜数。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为了这吵过很多次架。
严重时,家里的实木家具都不能幸免于难。
后来,我爸把所有重心都放在我的学习上。
即使刚吵完架,他也会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督促我学习。
他以为只要不闹到我面前,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可看他默默变红的双眼,我就知道又闹了。
我看不下去,劝他道：要实在忍不了,就离吧。
这个家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闻言,十分气愤,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传出震天响。
离婚岂不是便宜那个臭婆娘了,只要我熬到她得病死,她的全部钱就都是我的！离婚就带走一点,根本不够！
可是,我妈出意外死了。
他抱着骨灰哭得恨不得跟着她去。
我还小。
不懂成人的感情是怎样的复杂。
不是恨不得她死吗
怎么像爱得比谁都深。
可现在,我遇到了和他当初相似的问题,他又为什么要我继续过呢
当初我不懂的时候,都让他别在泥潭里挣扎。
如今他却替周思怡说尽好话。
我面如死灰,眼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赶紧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如今的样子。
叫号到我,我擦干净脸,深呼吸进去问诊。
一通检查下来后,医生皱着眉一页页看着我的单子。
应该是胃癌,我帮你转去肿瘤科接受更进一步的诊断,还有好转的机会。
鼠标在点击,医生在叮嘱,我却失了神。
等确诊下来,我拿着胃癌早期的诊断书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14
外面又在下雨,我又没带伞。
南方的雨季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没了手段。
当我想就这样往雨里走的时候,发现头顶没有雨水落下。
周思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她举着伞,关切地看着我。
嘉树,你是生病了吗,我看看......
周思怡,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说不想再见到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面无表情地骂了她一顿。
可她像是真的听不懂一样,伸手想接过我手里的病历。
我不想让她知道,把病历死攥在手里,朝她大吼。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滚啊！
你这样纠缠我,你前男友冯先生知道吗
你不会还想玩刺激吧
周思怡的手一顿,小巧的脸上生出浓浓愠怒。
她声音沙哑哽咽,嘉树,我和他真的断了,和他再见也是因为他在和我爸谈生意,我见他纯属意外,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而且那天是他......
是他强拽着你去开房,你迫不得已才抱着他热吻不挣扎,还跟着他进房是吗那你怎么不报警啊,是堂堂千金缺钱找律师吗
我冷漠地用阴阳的话打断她。
她的双眼顿时溢满泪水,哭得楚楚可怜。
嘉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怕你会分手,所以我才骗你了,我知道你对感情专一认真,我也很后悔。
你在婚礼上说要和我分手,我婚都刮去大半。
看到你对我那么厌恶,宁愿冒着雨自己走回家,也不要我的伞,我的心痛得想死。
冲动过后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试着掩盖,想瞒天过海,我赌你会心疼我,可我输了,你真的不想要我了。
嘉树,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我对你的心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我没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周思怡说得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可我却对她愈发厌恨。
我知道我专一认真。
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知道我身边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和我承诺携手未来,去重建一个我渴望的幸福家庭。
可认真专一的人,绝不原谅背叛。
这难道她不清楚吗
我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周思怡,我告诉你,你无论怎么哭我都不会再心疼。
我不想见到你,因为一看到你脑子里就是你们开房的事,我恶心！
我没有去找你的冯先生算账,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我不想再说了,我们在没有可能,我也不想再为了你,浪费本就不多的时间和精力。
十年相处,你知道我这人的爱恨分明,我不想闭着眼睛过日子,更不想原谅你模糊不清的冲动。
我不原谅,也不想忍。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我冒着雨,快速钻进车里启动走人。
在后视镜里,周思怡站在雨里定定望着我,雨伞被她遗弃在脚边。
15
我接受了公司把我调任分部的指示。
上次签下那边的大项目时,领导就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我那时要和周思怡结婚,暂时搁置了。
上任前给了假,我再次去医院做了个详细的诊断。
好在是胃癌早期,肿瘤并不大,不需要做难受的化疗。
干脆让医生尽早给我做手术,后期到分部,我再定时复诊慢慢治疗。
准备进手术室前,护士还疑惑地问我。
你家人没有陪你吗
我静静被推动,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请好护工了。
闭上眼,心脏像是被大车碾过一般。
手术完成后,感觉心空落落的。
只有身体的痛感能证明我还活着。
身体里的麻药还没过劲,睁开没几秒又合上眼了。
而这个觉,睡得很踏实,从未有过的那种。
当我再睁开眼,我爸就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
看到我,眼睛瞬间就红了。
爸,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要不是医院负责来联系我,我还不知道你得癌症了你个混小子！你要吓死你爸啊。
我叫你好好吃饭你不听,为了挣钱在外地买房,你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被他念得头疼,手无助地抚着脸。
就是知道你会念叨我,我才不想说给你听。
他一听,脸更凶。
我是你爸,我还能害你吗
我不想你和周思怡分手,还不是为了你好,这样你就不用拼命喝酒谈生意,还有助力帮你。
上次我在医院打那个小白脸,被周家父母看见了,甩我点钱就想把我打发走,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幸好有周思怡出现,把他们都弄走了,又和我解释清楚经过,让我不要再逼你。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爸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可思怡已经比很多有钱小姐好很多了,对比你妈就知道,爸最后还不用赢了。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钱,一个有钱小姐爱你到要死要活,这不是很好拿捏吗
是,你是有能力,可你已经30了,要想找个能帮你又适龄的女生真的不多了,你都为了娶思怡在这都拼出癌来了,咬咬牙再坚持一下。
现在放弃,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还把身体搞坏了。
我闭上眼,不想再听他的成功学理论。
爸,我原谅了这一次,往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
和三心二意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就像是坏了的高档汽车。
有的人还想继续享受别人那艳羡的眼神。
宁愿忍受坏车带来的不便,带着无形枷锁去享受别人的崇拜。
也有人看透本质,把枷锁丢掉。
八年也好,十年也罢。
走到最后却没有在一起的结果,对谁都是伤痛。
时间把彼此的身影刻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想要离开。
就只能将这块血肉,生生剜掉。
这场胃癌手术,就当是替我把这坏肉给剔除吧。
猛然间,我想起什么,立刻发问。
爸,你没和周思怡说吧
我爸低着头,用给我找护工为借口躲开。
我冷哼一声。
果然,他就是死性不改。
16
我迷糊转醒,依稀听见我妈和周思怡在说话的声音。
小周啊,我儿子为了能娶到你,在你家定居算是吃尽苦头啊！
他性格倔强,连得胃癌要做手术都能不言语,术后还要治疗,这对身体是有多大的伤害啊。
周思怡的声音虚弱无力。
叔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嘉树。
他的一切治疗费用,我可以一人承担。
你这孩子,我们都是半只脚就成为家人的关系,提钱就伤感情了。
只是这胃癌可不是小毛病,嘉树工作肯定会受影响,还有药钱营养费等等......
叔叔,我先打五百万到你账上,要是给嘉树,他肯定会拒收。
诶呀,不愧是大小姐,懂事。
叔叔,要是嘉树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可以,没问题,叔叔还是希望你们和好的,我也早当你是亲闺女了,。
周思怡离开后,我爸回头就看我睁开的双眼。
既然你当周思怡是你亲闺女,那就让她给你养老送终吧,我和你没关系了。
我爸被戳穿虚伪客套,尴尬地说。
臭小子,我这钱还不是给你的！
我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再有过多的解释。
他不信就不信吧。
17
我把这里的房产挂出去买了,还把关于周思怡的所有东西包括婚戒,都丢掉了。
来到新的地方,我终于看见天晴是什么样的。
按部就班过了三个月,我爸突然打电话来,说房子怎么换锁了。
你是想给周思怡打听我,还是想看我。
我觉得这两个都没有必要。
我不会再和你们有牵连。
我爸大骂我是白眼狼。
我没心情听他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转眼到除夕,我买了各种食材回家。
一个人过年,也挺好。
吃饱后我看着春晚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
在南方,只有没完没了的雨。
冬天雨水更是刺骨。
我惊喜地跑到阳台,看着白花花的雪,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喜欢这里。
连四季都是分明的。
再也没有黏腻的回南天和变化不断的雨。
我的目光随着雪跑远。
在看见街边一辆熟悉的车时瞬间定住。
我冷着脸,把阳台门关上,窗帘都遮得一丝不漏。
凭周思怡的背景,找到我简直容易。
她不敢直面我,又不想放手。
就像当初我们相识,纠缠不清。
我19岁和她认识。
她那时刚失恋,就死追了我一年半的时间。
20岁,我同意和她恋爱。
用十年的时间,和她创造属于我们的恋爱记忆。
30岁,她说要我娶她。
同年,我发现她和前男友出轨。
今年我31了。
不再是19岁的时候了。
我不会被她的锲而不舍而打动。
今后的日子,我只想珍惜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