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寿宴上,她当众宣布我自愿拿出50万,给我弟买婚房。
所有亲戚都夸我懂事,夸我妈有福气。
我弟搂着他那刚怀孕的女朋友,冲我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
我放下筷子,大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01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暖黄色的灯光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投在每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
空气里混杂着饭菜的香气、酒精的辛辣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名为亲情的黏腻氛围。
今天是我妈王秀兰五十五岁的寿宴。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红色唐装,坐在主位上,像个得胜还朝的太后,脸上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盛满了得意与炫耀。
哎呀,秀兰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帅气,女儿又能干!
就是啊,听说林晚现在是大律师了,年薪上百万呢!
这福气还在后头呢,马上就要抱孙子了,双喜临门啊!
亲戚们的恭维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涌向我妈。
她笑得合不拢嘴,端起酒杯,红光满面地站起来。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天能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过生日。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精准地投向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宣告意味。
今天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我这个女儿,林晚,出息了,知道心疼弟弟了!她主动要拿出五十万,给她弟弟林凡买婚房!
话音刚落,包厢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羡慕、嫉妒,以及一种你就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弟林凡,那个被全家宠上天的成年巨婴,此刻正得意洋洋地搂着他那个刚怀孕三个月的女朋友张月。
他冲我挑了挑眉,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嘲讽。
张月则娇羞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施舍和炫耀。
仿佛在说:看,你拼死拼活挣的钱,最后还不是要落到我儿子头上。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出精心编排的、以我为祭品的喜剧。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堵住了,冷得发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象牙筷。
筷子与骨瓷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喧闹的池塘,瞬间让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全场死寂。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空气凝固了。
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喜庆的红色迅速褪去,转为猪肝色。
她握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酒液洒出来,在她崭新的唐装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林凡五十万买房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林晚!你这个不孝女!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她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诚心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给我添堵你想气死我吗!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也是为了我们好。林凡皱着眉头,一副被我伤透了心的样子。
张月立刻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柔弱地靠在林凡怀里:晚姐,我知道你工作辛苦,挣钱不容易,你要是舍不得,我们……我们不要就是了,可你不能这么伤妈的心啊。
好一出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
亲戚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林晚怎么回事当律师当得心都硬了
就是,挣那么多钱,给弟弟买个房怎么了她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
翅膀硬了,忘了本了,白养了这么多年。
这些话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没有理会这些噪音,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弟林凡面前。
他的身高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却因为心虚,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想要五十万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以为我妥协了: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可以。我点点头,笑容愈发冰冷,你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你说什么!林凡的脸瞬间涨红。
磕头啊。我慢条斯理地说,感谢我这个姐姐,在你二十五年来的人生里,为你付出的所有。学费、生活费、给你还的赌债、给你买的各种名牌……这五十万,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
你疯了!他暴跳如雷,扬手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没有躲。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几个亲戚拉住了。
林凡,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弟弟说话!他可是你亲弟弟!
我妈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根本不看他们,目光转向那个还在嘤嘤哭泣的张月。
还有你。
我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想要这五十万,还有一个条件。
把你肚子里的孩子,亲手打了。
啊——!张月发出一声尖叫,哭得更凶了,你怎么这么恶毒!这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恶毒我轻笑一声,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肚子里这个野种,配做我的侄子吗
张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惊慌。
我直起身,环视了一圈义愤填膺的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张月惨白的脸上。
我冷冷地看着她,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别装了,你肚子里的种,不是我弟的,对吧
02
一句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包厢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懵了。
张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不是被冤枉的愤怒,而是谎言被戳穿的极致恐慌。
姐!你疯了!
林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通红着眼睛冲我咆哮,你为了不给钱,竟然这么污蔑小月!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是林家的种!
是吗我冷漠地看着他,这个被保护得太好的蠢货,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我……林凡被我问住了,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我当然确定!小月不是那样的人!
林晚!你给我闭嘴!我妈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冲上来就要撕我的嘴,手高高扬起,准备给我一耳光。
我没有躲,只是在她手掌落下的前一秒,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瘦,皮包骨头,我稍一用力,她就疼得龇牙咧嘴。
妈。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寒意,想让林家在今天,在这么多亲戚面前,彻底沦为整个小区的笑柄,你就打。
她的动作僵住了。
我甩开她的手,从我的手包里拿出手机。
我没有看任何人,自顾自地解锁屏幕,点开了一段录音。
哎呀,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把林凡拿下了。一个女生,是张月的闺蜜。
接着,是张月得意又尖细的声音。
那当然了,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情种,我随便掉几滴眼le,说几句好话,他就把我当成宝了。他那个妈,重男轻女得要死,一听说我怀了儿子,恨不得把我供起来。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嘘!你小声点!张月的声音压低了,等孩子生下来,木已成舟,做个亲子鉴定,到时候就算不是他的,他也跑不掉了。他那个当律师的姐姐不是有钱吗我就是要用这个孩子,套牢他们全家,给我儿子一个名分和富裕的生活!
录音并不长,有些地方还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这是我上次去他们出租屋送东西时,无意中在门外听到的。
当时我留了个心眼,用手机录了下来。
我本以为,这份录音永远不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没想到,现实远比我想象的更荒唐。
录音播放完毕,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在脸色惨白的张月、暴怒的林凡和我妈之间来回逡巡。
那眼神里的同情和指责,已经悄然转换了对象。
假的!这是伪造的!张月终于崩溃了,她指着我,开始撒泼打滚,林晚,你为了不给钱,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太恶毒了!
我没有跟她纠缠。
对一个泼妇来说,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我转向我的好弟弟,林凡。
敢不敢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现在,立刻,马上,带她去医院做羊水穿刺。所有费用,我出。
我顿了顿,加重了筹码。
如果,鉴定结果出来,孩子是你的。那五十万,我立刻双手奉上。我再追加五十万,就当是我今天污蔑她的赔罪金。一百万,买你林家的清白,敢不敢赌
一百万。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亲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凡被我逼到了悬崖边上,骑虎难下。
他看向张月,那双一向充满着愚蠢爱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怀疑和动摇。
张月接收到他的目光,哭得更厉害了,却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只是重复着:我不要,我不要去,我怕疼,我怕伤到宝宝……
亲戚们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这……不会是真的吧
要是心里没鬼,一百万啊,为什么不敢去
你看那女孩的样子,慌得很呐。
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我妈看着眼前这几乎失控的场面,知道再闹下去,林家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她眼珠一转,突然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哎哟……我的心……我的心好痛……我不行了……
她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
又是这招。
从小到大,每当我反抗,每当事情不如她的意,她就用这招来逼我就范。
可惜,今天,这招对我没用了。
我冷漠地看着她表演,拿出手机,平静地拨打了120。
喂,120吗这里是金福源大酒店三楼牡丹厅,有位老人心脏病发作,需要急救。
挂掉电话,我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我妈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今天的闹剧,就到这里吧。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凡和张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至于这五十万和孩子的事情,我们不如换个地方,比如,法庭上,说得更清楚一点。
我律师的身份,第一次,以一种武器的姿态,展现在他们面前。
03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一场本该喜气洋洋的寿宴,最终以一地鸡毛的闹剧收场。
我没有跟着去医院。
我知道,王秀兰的心脏病一到医院就会奇迹般地痊愈。
我独自回到我那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大平层。
推开门,智能感应灯光亮起,照亮了空旷而冰冷的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巨大的孤独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闭上眼睛,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往事,便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像无数根淬了毒的刺,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高考那年,我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上了国内顶尖的政法大学。
我拿着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兴奋地冲回家,迎接我的却不是赞扬和喜悦,而是王秀兰和父亲林国栋愁云惨淡的脸。
晚晚,这学费也太贵了。王秀兰拿着通知书,眉头紧锁,一年就要一万多,四年下来得多少钱啊
家里没钱。林国栋闷着头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模糊。
要不,你去读师范吧师范不花钱,毕业了还能当老师,稳定,适合女孩子。王秀兰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当时还太天真,真的以为家里遇到了困难。
我哭着,求着,说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去打工挣生活费,绝不给家里添负担。
他们只是沉默。
几天后,我无意中在王秀兰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张银行取款凭证。
家里所有的积蓄,整整五万块,都被取了出来。
我拿着凭证去质问他们。
王秀兰被我戳穿了谎言,索性也不装了。
她一把抢过凭证,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弟弟在外面染上了赌博,欠了高利贷,再不还钱,人家就要剁他的手!他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他不能毁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我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妈,那也是我的学费啊!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她却一脚踢开我,眼神里满是厌恶和不耐烦。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你弟弟不一样,他要给我们林家传宗接代的!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个东西,碎了。
后来,我靠着国家助学贷款和无数个日夜的兼职,读完了大学。
最穷的时候,我一天只舍得吃一个馒头,就着免费的开水。
冬天没有钱买厚衣服,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看着室友们穿着父母新买的羽绒服,笑着闹着。
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优秀,能挣很多很多钱,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一丝丝的爱。
我错了。
我工作后存下的第一笔钱,三十万。
我雄心勃勃地准备和同学合伙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律所。
王秀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哭着说我爸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急需用钱。
我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把所有积蓄都打了过去。
等我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却发现我爸好端端地坐在家里看电视。
而那三十万,又被拿去给林凡还了新欠下的债。
那一次,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从那天起,我彻底心死。
我拼命工作,疯狂接案子,成了律所里最不要命的拼命三娘。
我不再给家里一分钱,只为自己挣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壳。
今天,王秀兰在寿宴上逼我要的五十万,不多不少,正好是我被他们以各种名义骗走、拿走的总额。
我不是不给。
我是要讨回来。
连本带息地,讨回那些属于我的钱,和我被践踏了二十八年的尊严。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是姑姑,林秀雅的电话。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
我接起电话,声音有些沙哑。
喂,姑姑。
晚晚,你……你没事吧姑姑的声音小心翼翼,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晚晚,你别怪你妈,她也是……唉,她就是个糊涂人。
姑姑,你不用替她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姑姑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晚晚,你小心点。你妈这次是铁了心要帮你弟弄到这笔钱,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她对你弟,有一种执念。你不知道,当年……
姑姑的话说到一半,又欲言又止。
当年什么我追问。
没什么,没什么。姑姑慌忙改口,总之,你自己多保重。
挂掉电话,我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姑姑那句没说完的话,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悄悄埋下,生出了第一个诡异的钩子。
04
第二天,我意料之中的,被网暴了。
名为林氏家族一家亲的微信群里,信息99+,炸开了锅。
王秀兰和林凡一唱一和,颠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了一个为了钱,不惜在母亲寿宴上大闹,诬陷弟媳清白,诅咒未出世的亲侄子的冷血恶魔。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几个臭钱,连妈的死活都不管了!
姐,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小月她现在精神都快崩溃了!
七大姑八大姨们立刻跟上,对我展开了口诛笔伐。
林晚,你太不是东西了!你妈白养你了!
一个女孩子家,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挣了点钱就了不起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更有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所在的律所,向我的主任投诉,说我道德败坏,品行不端,不配当一名律师。
律所主任周毅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精明干练,一向很器重我。
林晚,怎么回事他把一份打印出来的投诉信推到我面前。
我没有看信,只是平静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客观地陈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情绪化的控诉。
主任,这是我的家事。我保证,绝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周毅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但是,家事也是事,处理不好,一样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尽快解决吧。
我明白。
走出主任办公室,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没有在那个可笑的家族群里进行任何争辩。
和一群被洗脑的蠢人争论,是这个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打开电脑,将昨天在寿宴上录下的完整视频,从王秀兰高调宣布我自愿拿出五十万,到后面激烈的争吵,再到我提出做羊水穿刺,张月心虚不敢应战的全过程,原封不动地剪辑好。
然后,我把这段视频,分别私发给了几个在家族里最有话语权、也相对明事理的长辈,比如我的大伯。
做完这一切,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侦探吗我是林晚。上次拜托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男声:林小姐,都查清楚了。张月的那个情人,是本地一个做建材生意的富商,姓王,四十多岁,有家室,老婆相当厉害。我这里有他们最近几次幽会的亲密照片,还有那个王总的家庭住址和公司信息,现在发给你
发给我。
很快,我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
我点开,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弹了出来。
照片里,张月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背景有酒店,有高档餐厅,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我面无表情地将这些照片,连同那个王总和他老婆的详细信息,打包匿名发送到了林凡的手机上。
做完这一切,我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不到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王秀兰。
我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咒骂。
林晚!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那些照片发给小凡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逼死他!你毁了你弟弟!你毁了他一辈子!
我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等她骂累了,才平静地开口。
妈,你搞错了。
是你,亲手毁了他。
从你二十五年前,把他养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啃老吸血的废物开始。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很清楚。
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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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事情的发酵,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林凡在收到照片后,彻底崩溃了。
他平生第一次没有听从王秀兰的指挥,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冲出家门,找到了正在和闺蜜逛街的张月。
据说,两人当街对质,大打出手。
林凡把那些照片甩在张月脸上,吼着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张月矢口否认,哭喊着说照片是P的,是我在陷害她。
这场闹剧吸引了无数路人围观,很快就有人把视频拍下来发到了本地的短视频平台上。
姐夫暴打出轨小姨子
怀孕女友腹中胎儿非亲生
一个个刺眼的标题,让林家和我那个好弟弟,一夜之间成了全城的笑柄。
事情的最终结局,更是充满了戏剧性。
那个王姓富商的原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亲戚,直接杀到了张月租住的公寓。
一场更为惨烈的厮打后,张月被送进了医院。
孩子,没了。
王富商为了息事宁人,给了张月一笔钱,让她永远消失。
而我的弟弟林凡,在经历了这场身心俱疲的闹剧后,彻底垮了。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以为,王秀兰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但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她没有再打电话来骂我,而是直接找到了我的律所。
她在大厅里哭着,闹着,求着保安让她见我。
我最终还是在会客室里见了她。
几天不见,她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她一见到我,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晚晚,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她抱着我的腿,老泪纵横,你救救你弟弟吧,你再帮帮你弟弟吧。
我皱起眉头,试图把腿抽出来,她却抱得死死的。
他现在那个样子,不吃不喝,跟个死人一样。医生说他这是受了刺激,得了抑郁症了。晚晚,你最有本事,你认识的人多,你帮他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你带他出去散散心,多少钱妈都给你,妈给你打欠条!
她的反应,太反常了。
一个正常的母亲,在儿子被戴了绿帽子、丢尽了脸面之后,更多的应该是愤怒和羞耻。
可她的反应里,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维护。
那种歇斯底里,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母亲对儿子的溺爱范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诡异和心惊。
他需要的是成长,不是无尽的纵容。我冷冷地拨开她的手,站起身,他今年二十五岁,不是五岁,他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不!不行!她尖叫起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疯狂的偏执,他不能再受刺激了!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我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样子,心里那个由姑姑埋下的疑惑,再次破土而出。
为什么我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这么怕他出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我的逼问,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
她浑身一颤,眼神躲闪,嘴里却在绝望之下,说漏了一句足以颠覆一切的话。
因为我欠他的!我们林家所有人都欠他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又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通往真相的大门。
我们林家,都欠他的
为什么
弟弟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我决定,立刻去找姑姑,问个明白。
06
我和姑姑约在了一家安静的茶馆。
古色古香的包厢里,茶香袅袅。
姑姑林秀雅坐在我对面,神情局促不安,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是个性格懦弱的女人,一辈子活得小心翼翼。
离异,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在单位里也是个不受重视的老好人。
她是这个冰冷的家里,唯一给过我一丝温暖的人。
小时候,她会偷偷给我塞糖果,会给我买新衣服,会在我被王秀兰打骂后,悄悄给我送来药膏。
但我知道,她的温暖,是有限的,是怯懦的。
她不敢,也从来没有,在我被不公对待时,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姑姑。我开门见山,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我妈说,我们全家都欠林凡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姑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得她嘶地一声缩回了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深深的愧疚。
晚晚,都过去了,你……你就别问了。
不。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必须知道真相。我被蒙在鼓里当了二十八年的傻子,我不想再继续傻下去了。
我的坚持,似乎击溃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看着我,看着我这张与父亲林国栋有七分相似的脸,眼圈慢慢红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叹尽半生的委屈和无奈。
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跟你提过的,你爸爸有个拜把子的好兄弟,叫李建军
我点了点头。
我记得,家里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父亲和一个同样年轻、笑得格外灿烂的男人勾肩搭背。
王秀兰告诉我,那个男人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后来出意外去世了。
当年,你爸爸和李叔叔一起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他们是老乡,关系最好,吃住都在一起。
姑姑的声音有些哽咽。
有一天,工地上出了事故,一个脚手架突然塌了。当时你爸爸就在下面,眼看就要被砸中了……是李叔叔,一把推开了你爸爸,他自己……他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
等工友们把他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叔叔去世的时候,他老婆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才满月。他老婆是个外地人,拿到赔偿款后,嫌孩子是累赘,没多久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你爸妈,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李叔叔,心里充满了愧疚。他们答应过李叔叔,会把他唯一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长大。
所以……姑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足以将我彻底摧毁的真相。
所以,他们偷偷地,把那个孩子抱了回来,上了林家的户口,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个孩子,就是林凡。
而你,林晚……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才是我哥和我嫂子,唯一的、亲生的孩子。
轰——
我的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耳边尖锐的嗡鸣。
我才是……亲生的那个
而林凡,那个我从小就要让着、护着、供养着的弟弟,竟然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我拼了命地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
我拼了命地工作,挣最多的钱。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向我的亲生父母证明,我这个女儿,不比儿子差。
我想得到他们的一点点认可,一点点爱。
结果呢
结果,我才是亲生的那个,却被当成外人一样对待。
我的一切努力,我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为了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让路,去填补他们心中那可笑的愧疚和承诺。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更讽刺,更残酷的事情吗
我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荒原。
原来,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祭品。
0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茶馆的。
我像一个游魂,在城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当我再次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天已经黑了。
家里一片死寂,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王秀兰正坐在沙发上,一勺一勺地给林凡喂着粥。
林凡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任由粥从嘴角流下来。
听到开门声,王秀兰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她的动作。
我换了鞋,走到他们面前,平静地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看着王秀兰,这个给了我生命,却也给了我无尽痛苦的女人。
妈。我开口,声音异常的平静,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喂粥的手顿住了。
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关于……李叔叔。
哐当一声。
她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白色的米粥,溅得到处都是。
她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如同木偶般的林凡,也在这句话的刺激下,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我知道,姑姑终究还是心软,提前给他们打了电话。
也好。
省去了我解释的力气。
我从包里,拿出姑姑给我的东西,扔在了茶几上。
一张是李建军年轻时的照片,另一封,是当年他留下的遗书,上面拜托我父亲,照顾好他的妻儿。
林凡是李叔叔的儿子,对吗
我替她说了出来,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为了报恩,为了你们心里那可笑的愧疚感,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祭品,去填补你们的良心债
不……不是的……晚晚……
王秀兰终于崩溃了,她跪在地上,爬到我面前,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冷漠地避开。
她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你李叔叔是为了救你爸才死的……我们欠他的……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他浑身是血地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的儿子……
我没办法啊……我总觉得,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小凡,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我才能睡个安稳觉……
所以呢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眼泪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所以,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替你们还债的,是吗
我活该被你们压榨,活该为他牺牲一切,因为我生来就是有原罪的,是吗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
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嘴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晚晚……是妈对不起你……
对不起
多么廉价的三个字。
如果一句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还要法律干什么
我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同样呆若木鸡的林凡。
他看着茶几上的照片和信,又看看我,再看看地上痛哭的王秀兰。
这个被谎言喂养了二十五年的男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也彻底崩塌了。
08
知道真相的林凡,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嘶吼着冲出了家门,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小凡!小凡!
王秀兰哭喊着,挣扎着想要去追,却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上。
她转过头,用一种哀求的、几乎是祈求的目光看着我。
晚晚,快,快去把他找回来!他这个样子,会出事的!
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冷漠地看着她。
他二十五岁了,不是三岁。他该自己去面对他的人生了。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他也是你弟弟啊!她尖叫道。
他不是。我平静地纠正她,从今天起,我没有弟弟。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王秀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日以泪洗面。
我爸林国栋,那个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懦弱里的男人,终于也像是扛不住了,一夜之间白了头,不停地抽烟,叹气。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冷静地处理着我自己的事情。
三天后,林凡回来了。
他瘦了,也黑了,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理所当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茫然。
他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
姐。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叫我。
对不起。他深深地垂下头,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道歉吗
太晚了。
伤害已经造成,伤口已经留下,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让那些伤疤消失。
我从房间里拿出我早已准备好的两份文件,放在他面前。
一份,是《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
我要求王秀兰和林国栋签字,从此以后,我与他们,只剩下法律上最低限度的赡养关系,再无任何情感瓜葛。
另一份,是《赠与协议》。
我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会拿出十万块钱。
王秀兰和林国栋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但这笔钱,不是给你们的。
我会以李建军叔叔的名义,成立一个微型的助学基金。每年用这笔钱的利息,去资助一个和当年李叔叔一样,家境贫困却品学兼优的孩子,完成他的学业。
我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我,还给李叔叔的。感谢他当年,救了我父亲的命。
至于你们……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王秀兰惨白的脸上。
你们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王秀兰哭着,喊着,不肯在断绝关系的协议上签字。
她抓着我的手,说她知道错了,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凡,却拿起了桌上的笔。
他走到王秀兰面前,拿过那份协议,在属于他的家庭成员关系说明那一栏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笔递给了林国栋,又递给了王秀兰。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看着他,然后拿起那份已经签好字的协议,转身,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二十八年的家。
门在我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王秀兰撕心裂肺的哭声。
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09
我用最快的速度,卖掉了我在老家的那套房子。
那是我大学毕业后,用自己贷款买下的第一个避风港,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
拿到钱后,我向律所递交了调职申请,去了上海的分所。
我拉黑了林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彻底断绝了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上海很大,节奏很快,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案子,见不完的客户。
我忙得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没有时间去悲伤,也没有时间去怀念。
我定期通过我的助理律师,将一笔固定的赡养费,打到王秀兰的账户上。
钱不多,但足以保证她和林国栋最基本的生活。
这是我作为女儿,应尽的最后一点法律义务。
一年后,姑姑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说,王秀兰老了很多,一个人守着那个空荡荡的房子,精神越来越差。
林国栋的身体也垮了,整天唉声叹气。
而林凡,在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没有再堕落下去。
他找了一份很辛苦的物流分拣工作,每天累得像条狗,但总算是开始学着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了。
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姑姑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回来看看。
我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句:不了。
挂掉电话,我打开了我的邮箱。
里面有一封新邮件。
是我成立的那个建军助学金的负责人发来的。
他说,基金已经成功资助了第一个孩子,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男孩,今年考上了大学。
邮件的附件里,是那个男孩写给我的一封感谢信。
信的字迹很稚嫩,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他说,谢谢林晚姐姐,谢谢李建军叔叔,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把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我看着那封信,很久很久。
然后,我笑了。
我站在上海分所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黄浦江夜景,江上的轮船拉响了悠长的汽笛。
手机响了,是一个之前在项目上合作过的、很优秀的男士发来的微信。
【林律师,明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下两个字。
【好的。】
过去已经过去。
我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那张被我藏在最深处的、所谓的全家福。
照片上,年幼的我,被挤在角落里,努力地笑着。
而王秀兰和林国栋,则满眼爱意地,抱着怀里的林凡。
我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确认删除该操作不可恢复。】
我点了确认。
窗外的夜色,温柔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