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遗嘱留我一口破棺材:敢卖就穷死你!
半夜棺材里传来暴躁吐槽:可乐放三天都跑气了!
这日子,真是够了!
爷爷林老栓留给我的遗产清单,像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
市中心老宅一套(带院子),存款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五块三毛二,王胖念到这里,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羡慕,小满,你爷爷够疼你啊!
我盯着清单最后一行,感觉那行字正在无声地嘲笑我:……及祖传‘福寿延年’金丝楠木棺一口(附:此棺万不可卖!否则穷死你小子!切记!切记!)。
棺材王胖绿豆眼瞪得溜圆,指着院子角落里那口灰扑扑、落满枯叶和鸟粪的大家伙,就这玩意儿还‘福寿延年’你爷爷这……这还不如留点实在的,比如他床底下那坛据说泡了五十年的虎鞭酒呢!
我无力地瘫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社恐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比奶奶留下的那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这口散发着陈年木头霉味和尘土气息的棺材,简直像个巨大的黑色幽默。
阳光艰难地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棺材盖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棺材旁边还放着本薄册子,封面是爷爷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守棺人操作手册(现代修订版)》。
翻开一看,更是离了个大谱:
第一条:棺椁日常清洁,可使用扫地机器人(推荐米家新款,吸力强劲,注意避开棺角雕花处)。
第二条:每周日酉时(下午5-7点),于棺椁东南角放置一听冰镇可口可乐(百事亦可,但效果减半),务必当日更换!亡灵老爷口味刁钻!
第三条:若遇不洁之气侵扰,以蓝牙音箱最大音量循环播放《好运来》、《最炫民族风》等喜庆乐曲驱邪(效果拔群,亲测有效)。
第四条:……
王胖凑过来瞄了一眼,噗嗤笑出声:你爷爷……真是个人才!扫地机器人擦棺材放可乐还《好运来》驱邪这守的是哪门子棺啊养了个肥宅快乐灵
我捂住脸,感觉前途一片灰暗。比起出去找工作面对人山人海,守着这口破棺材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至少这里……没人。
嗡嗡嗡——
新买的扫地机器人小满号兢兢业业地撞在棺材腿上,徒劳地打着转,发出委屈的抗议。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棺材。灰尘飞起,空气里弥漫着老旧木料、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像被遗忘在阁楼最深处的樟木箱子。
守棺人的日子,就在这种荒诞的平静中开始了。
手机Siri每天准时提醒:下午五点整,记得给祖宗换可乐。
蓝牙音箱成了常驻设备,一到傍晚,震耳欲聋的《好运来》就准时响彻小院,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直到第三天深夜。
老宅的电路似乎又在闹脾气,头顶的白炽灯管滋滋啦啦地闪烁着,像垂死的萤火虫。我刚迷迷糊糊睡着,一阵极其不耐烦、带着浓重旧时代口音的抱怨声,如同生锈的铁片刮在玻璃上,硬生生钻进我耳朵:
……小子!喂!外边那个喘气儿的!聋了还是怎的那破糖水放三天了!气儿都跑光啦!寡淡得跟刷锅水似的!你们现在的人,一点契约精神都不讲的吗啊想当年老子在北平……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去。社恐的本能让我瞬间缩进墙角,手脚冰凉。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确切地说,是从那口棺材里!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和屋里闪烁的灯光,我壮着胆子,扒着窗缝往外瞄。
棺材盖上,赫然飘着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件极其扎眼的夏威夷风花衬衫,领口大敞,脖子上挂着条粗得能拴狗的金链子(虽然也是半透明的),鼻梁上架着副圆溜溜的小墨镜。他翘着二郎腿,虚幻的手指正烦躁地敲打着棺材板,发出咚咚的闷响。整个形象……又土又潮,还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那人影——或者说鬼影——猛地扭过头,墨镜后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窗户,精准地钉在我身上,语气极其不爽,说的就是你!赶紧的!换新的!要冰镇的!气儿足!懂不懂伺候人啊不,伺候鬼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百、百事行吗
放屁!
那鬼影差点从棺材盖上跳起来,唾沫星子(如果鬼有的话)仿佛能喷到我脸上,老子喝了一辈子可口可乐!百事那是邪魔歪道!赶紧换了!再磨磨唧唧,信不信老子托梦让你小子穷得连裤衩都穿不上
我连滚爬爬地冲向冰箱,手抖得差点拧不开易拉罐。冰凉的可乐罐贴在脸上,那刺骨的寒意才让我稍微清醒一点。
这破棺材里,真住着个祖宗!还是个嘴碎、挑剔、脾气暴躁的祖宗!
社恐生活,雪上加霜。
接下来的日子,水深火热。
自称周大炮的这位爷,彻底成了我的背后灵。
我擦棺材,他翘着脚在旁边指点江山:啧,左边!左边角上那点灰没擦干净!眼神儿不行啊小子!
我放可乐,他吸溜着虚幻的气泡,还要点评:嗯…这气儿还行,就是甜度差点意思,不如三十年代那会儿地道……
我试图用《好运来》掩盖他的唠叨,他就捂着(虚幻的)耳朵,扯着破锣嗓子跟着嚎:好运来祝你好运来!这都什么破调!还没老子当年在八大胡同唱的小曲儿有韵味!
我无数次想用蓝牙音箱砸穿那棺材板,社恐的体质让我只能憋出一句:……祖宗,您能安静会儿吗我脑仁儿疼。
安静老子憋了几十年了!周大炮飘在棺材上空,叉着腰,好不容易逮着个活人,还不兴说两句
唯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某个深夜。我被一阵极其轻微、类似老鼠啃木头的咔哒声弄醒。悄悄摸到窗边,借着月光,赫然看见周大炮那半透明的身影,正蹲在我那台破笔记本电脑前!虚幻的手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似乎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专注(甚至有点猥琐)的侧脸。
这老骗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上我的心脏。
平静(如果鸡飞狗跳也算平静的话)在一个周末被彻底打破。
王胖抱着半只烧鸡,油乎乎的嘴吧唧着,小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的光:小满!发了发了!你这棺材,还有周爷,简直就是流量密码啊!开直播!标题我都想好了:‘社恐守棺人VS暴躁话痨鬼!千年古棺深夜揭秘!’
保准火!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开直播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互动光是想想,我后背就冒冷汗。
然而,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隔壁那个为了流量什么都敢拍的网红苏瑶,显然嗅到了腥味。
她的团队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家院子。巨大的补光灯唰地亮起,惨白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棺材上,瞬间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三脚架、反光板、手持云台……装备专业得吓人。
苏瑶穿着一身改良版道姑服,脸上画着精致的鬼妆,对着手机镜头,声音又嗲又刻意压低,营造恐怖氛围:家人们!看到没!就是这口神秘的棺材!据说半夜会传出诡异的声音!今天,瑶瑶就带大家一探究竟!老铁们,火箭刷起来,瑶瑶这就撬开它!
她带来的一个黄毛小弟,拿着根撬棍,对着棺材上那个看起来很廉价、类似行李箱密码锁的玩意儿就开始使劲。
撬!给我使劲撬!开箱!开箱!
她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刷屏,礼物特效闪个不停。
我头皮发麻,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冲出去:住手!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出去!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抖得厉害。
哟,小满弟弟在家啊苏瑶转过身,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刀子,姐姐帮你鉴定鉴定这古董,顺便给直播间家人们谋点福利嘛!别那么小气!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黄毛继续撬。
就在这时,院门砰一声被粗暴地踹开!
一个穿着明黄色道袍,手持一柄浮尘,留着山羊胡,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闯了进来。正是张天师。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棺材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云雷纹上,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随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声音洪亮,却带着一股子江湖腔:
无量天尊!小友!贫道观此棺黑气冲天,邪祟盘踞!此乃‘镇魂棺’,关乎本地龙脉灵气,乃我张家祖传之物!数十年前不幸被歹人盗走!今日天意指引,物归原主!来人!速速将此邪物抬走,待贫道开坛做法,净化龙脉!
他身后那两个汉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放屁!什么龙脉!什么张家祖传!张老六!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这缺德带冒烟的孙子!
周大炮炸雷般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充满了愤怒和鄙夷,小子!拦住他们!这孙子祖上就是抢老子宝藏地图的叛徒!棺材里……
他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里。
苏瑶尖叫:谁敢动我的流量密码!拦住他们!拍下来!标题就叫‘真假大师夺棺大战’!
她的团队和两个大汉推搡起来,补光灯杆子哐当倒地。
王胖这吃货,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棺材边,大概是想看看那密码锁,手里还捏着半块烧鸡。混乱中被人一撞,他那油乎乎、胖乎乎的手指,啪叽一下,好死不死地按在了密码锁的确认键上——而密码盘上的数字,明显是错的!
滴——错误!
密码锁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蜂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断裂的轻响,从棺材内部传来。那个被王胖按错的密码锁周围,几道细微的黑色裂纹瞬间蔓延开。
一股浓稠如墨汁、冰冷刺骨的黑雾,猛地从密码锁的缝隙和那些裂纹中汹涌喷出!速度快得如同黑色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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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离得最近的王胖首当其冲。那黑雾如同活物,瞬间钻进了他因惊愕而大张的嘴里!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高压电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手中剩下的烧鸡啪嗒掉在地上。
嗬…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破风箱抽气的声音从王胖喉咙里挤出。他缓缓抬起头,原本憨厚迷糊的眼神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的呆滞。眼白部分迅速被墨汁般的黑色浸染,皮肤下像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蚯蚓在蠕动,整张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
宝…物……
一个完全不属于王胖的、嘶哑怨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从他扭曲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还…我…宝…物!!!
被附身的王胖,或者说,那被怨气驱动的躯壳,猛地转头,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穿着明黄道袍的张天师身上!
啊——鬼啊!!!
苏瑶发出能刺穿耳膜的尖叫,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就往院门口逃,道袍带倒了三脚架,昂贵的摄像机砸在地上,镜头碎裂。
张天师脸上的仙风道骨瞬间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惊恐,他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画得歪歪扭扭的黄符,一边语无伦次:妖孽!休得放肆!我乃张天师……祖师爷……护我……
嗷——!
附身王胖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像一辆失控的肉弹战车,带着一股腥臭的阴风,直扑张天师!速度快得惊人!
我的宝物!!!
那怨毒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张天师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跑,道袍被撕裂也顾不上,绕着院子里的老槐树疯狂逃窜。附身王胖力大无穷,蒲扇般的巴掌带着恶风拍过去,碗口粗的树枝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妈呀!救命啊!
张天师哭爹喊娘,鞋子都跑掉了一只,狼狈得像只被老鹰追杀的褪毛鸡。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盖过了所有的尖叫和咆哮。
那口沉重的棺材盖,如同被炸药从内部引爆,猛地向上炸飞!碎木屑如同子弹般四射!
烟尘弥漫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猛地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不再是花衬衫墨镜的虚影。
周大炮这次是实打实的显形了!
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长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挺括。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此刻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只是他手里举着的东西,瞬间把这份严肃拉回了荒诞喜剧——那是一把粉红色、塑料感十足的儿童玩具桃木剑!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周大炮一声暴喝,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院子里的鬼哭狼嚎。
他一步跨出棺材,动作竟然带着几分利落,他没理会追着张天师跑的王胖,也没看吓瘫在地的苏瑶团队,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沧桑和冰冷刺骨的恨意,直直地刺向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天师。
张老六!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周大炮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字一顿,砸在人心上,当年你们张家,伙同那姓李的狗官,趁乱抢走老子的藏宝图,害得老子身中奇毒,只能躲进这‘养魂棺’里苟延残喘!这口棺材,从来就不是什么镇魂棺!它是我周大炮的活命棺材!里面锁着的,是当年被你们害死的苦主一口化不开的怨气!还有……
他手腕一抖,那把粉色的塑料剑尖啪地一声,精准地戳在棺材内壁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上。
咔嗒。
一声轻响,棺材内壁的一块木板竟然弹开,露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皮纸一角!
……老子的藏宝图!
周大炮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正疯狂追逐张天师的附身王胖,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张露出的皮纸一角,怨毒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宝!物!在!棺!材!夹!层——!!!
这声尖叫如同命令!
附身王胖舍弃了抱头鼠窜的张天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臭的恶风,猛地转向棺材!确切地说,是转向棺材夹层里露出的那张皮纸!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贪婪!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站在棺材旁的我和周大炮!那裹挟着冰冷死亡气息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朝着我们——或者说,朝着那藏宝图——狠狠砸下!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糖浆。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当头浇下,瞬间麻痹了我的四肢。那砂锅大的拳头在视野里急速放大,撕裂空气的尖啸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甚至能看到王胖皮肤下那些疯狂蠕动的黑色纹路,闻到那股混杂着烧鸡油腻和地下墓穴腐朽的恶臭。
完了!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社恐没死在人群里,要死在自己家院子,死在一个被怨鬼附身的死党拳头下太憋屈了!
电光火石间,周大炮动了!
他没有举那把可笑的粉红塑料剑硬扛——那玩意儿估计连王胖的油皮都蹭不破。他猛地侧身一步,不是挡在我前面,而是极其精准地挡在了棺材夹层暴露的位置前!
同时,他那只没拿剑的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狠狠拍向自己腰间挂着的——我的手机!
小子!密码!
周大炮的吼声如同炸雷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快!放《隋唐演义》单田芳!
什么隋唐演义单田芳这都什么跟什么!生死关头放评书我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在极度恐惧的驱使下,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哆嗦着在解锁图案上划拉——谢天谢地,没划错!
就在那裹挟着千钧之力的拳头距离周大炮的后心不足半尺!
啪嗒!
手机解锁成功的轻响。
周大炮的手指如同幻影般在我的屏幕上一戳!
下一秒——
呔!话说那秦琼秦叔宝,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交友似孟尝,孝母赛专诸!好一位英雄豪杰!这一日,他黄骠马马踏銮铃响,来到……
单田芳老爷子那极具辨识度、沙哑又铿锵、带着浓浓江湖气的嗓音,瞬间以最大音量从手机扬声器里喷薄而出!抑扬顿挫,字字千钧,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豪迈和市井说书的鲜活!
这声音,如同定身咒!
那裹挟着毁灭力量、距离周大炮后背只有几寸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附身王胖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通了高压电!
他脸上狰狞的黑色纹路疯狂扭动,像煮沸的沥青。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暴戾和贪婪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迷茫和……挣扎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怪响,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痛苦地回忆什么。
成了!周大炮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停滞!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鬼魅,那把粉红色的塑料玩具桃木剑被他当成了魔术棒。只见他手腕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一抖,剑尖快如闪电,噗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戳在了王胖油腻腻、圆滚滚的肚脐眼上!
不是刺,更像是某种巧妙的点穴和借力!
呃——噗!
王胖那巨大的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虾米,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到最大!
给老子——出来!
周大炮一声厉喝,手腕再次发力,那塑料剑仿佛拥有了奇异的力量,向上猛地一挑!
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黑气,如同被强力抽油烟机吸走的油烟,猛地从王胖大张的嘴里被硬生生拔了出来!那黑气在空中扭曲、翻腾,依稀能看出一个模糊不清、充满怨毒的人形轮廓!
周!大!炮!
那黑气发出凄厉无比、饱含了无尽恨意的尖啸,声音如同无数玻璃碎片在刮擦,你等着!这笔债……没完!没完——!!!
尖啸声还在院子里回荡,那团扭曲挣扎的黑气却在接触到窗外照进来的第一缕惨白月光时,如同被强酸腐蚀,嗤嗤作响,迅速变淡、消散,最终化为虚无,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焦糊腥气。
噗通!
王胖那失去了支撑的肥胖身躯,像一袋湿透的沙子,直挺挺地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尘。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混合着油渍和白沫的涎水,鼾声随即响了起来——震天动地。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单田芳老师还在手机里慷慨激昂地说着:……秦琼锏打花刀将魏文通!好一场恶战!
苏瑶团队的人瘫在地上,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眼神涣散,裤子湿了一片。张天师靠在断掉的槐树枝旁,道袍破成了烂布条,山羊胡被扯掉了一半,脸上沾满泥土和鼻涕眼泪,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周大炮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白雾。他站直身体,随手把那把粉红色的塑料剑插回后腰,动作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痞气。他掸了掸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踱步到面如死灰的张天师面前,居高临下。
张老六的后人
周大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嘲讽,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院子。
呵,祖传的缺德和招摇撞骗倒是半点没落下。还龙脉还天师你祖上张老六,不过是老子当年手下,一个卷了财货、勾结官府、背后捅刀子的三流掮客!那藏宝图,本就是老子的东西!你们张家,是贼!
他弯腰,从棺材夹层里抽出那张泛黄的皮纸,在张天师绝望的目光前晃了晃,然后塞进自己怀里。
滚吧。看在你祖宗当年给老子跑过腿的份上,留你一条狗命。再让老子看见你招摇撞骗……
周大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冷得像冰,老子不介意送你去跟你祖宗团聚,好好聊聊‘职业道德’。
张天师连滚带爬,连掉在地上的半截拂尘都顾不上捡,带着两个同样吓破胆的汉子,屁滚尿流地消失在院门外。
周大炮的目光又转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苏瑶。
还有你,小丫头片子。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了几个破钱,啥都敢拍惊扰亡者,引动邪气,这因果你背得起吗今天要不是这小子……
他指了指还在呆滞状态的我,……放评书放得及时,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那怨气当点心!
苏瑶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鼻涕一起流:对……对不起!周爷!小满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摔裂了屏幕的手机,当着周大炮的面,颤抖着手把她账号里所有关于棺材、闹鬼、灵异探秘的视频,删了个一干二净。
以后拍点正经玩意儿!
周大炮不耐烦地挥挥手,比如拍这小子怎么伺候老子喝可乐,就挺有教育意义!
苏瑶如蒙大赦,带着她那几个魂不附体的团队成员,连滚爬爬地跑了,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某种意义上的平静。
尘埃落定。
那口立下汗马功劳的棺材,盖子碎成了好几块,彻底报废。
周大炮叉着腰,围着它转了两圈,嘴里啧啧有声:可惜了这上好的金丝楠……算了,废物利用。
于是,在周大炮的监工下,我网购了一堆板材和工具。几天后,那口曾经装过暴躁祖宗的养魂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刷着清漆、看起来还挺有设计感的……多功能收纳柜。只是柜子最深处,那个隐蔽的夹层被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里面静静躺着那张泛黄的皮纸。
周大炮的身份,也从棺中大佬,无缝切换成了柜上仙。
他那靛蓝长衫的虚影,经常盘腿飘在柜子顶上,抱着我的平板电脑,手指戳得飞快——不是在追狗血宫斗剧,就是在网上跟人对喷。
啧啧,这女主脑子进水了换老子当年,三句话就让她跪下叫爸爸!
他对着屏幕指指点点。
小子!你这泡面煮的啥玩意儿盐不要钱啊齁死老子了!想当年老子在天津卫吃的打卤面……
放屁!老子当年英俊潇洒,迷倒八大胡同一片!你小子懂个锤子!
日子就在这鸡飞狗跳、充满了可乐气泡、泡面香气和周大炮永不停歇的吐槽声中滑过。
苏瑶还真听了周大炮的话(或者说,被吓破了胆),转行拍起了守棺人(柜)的日常Vlog。风格极其清奇:记录我社恐的日常,偶尔会拍到空可乐罐自己飘起来,或者平板电脑屏幕自己疯狂打字,伴随着只有拍摄者能听到的、暴躁的画外音吐槽:拍什么拍!没看见老子正忙吗这段掐了别播!影响老子江湖形象!
居然也小火了一把。
至于张天师听说他那天跑出去后,有人把他被王胖追得哭爹喊娘、道袍破碎、屁滚尿流的狼狈高清视频(来自苏瑶团队某个没摔坏的隐藏摄像头)发到了网上。
江湖骗子、冒牌天师、张跑跑的标签瞬间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彻底社死,灰溜溜地消失在了人海。
只有王胖,成了唯一的幸福人士。
他醒来后,对那天发生的所有惊心动魄、鬼哭狼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的,是好像做了个特别长的梦,梦里一直在追着一只巨大的、会飞的烧鸡跑,最后还差一口没吃到,特别遗憾。
小满!走!东门新开了家重庆火锅!特正宗!胖爷请客,给你压压惊!虽然我也不知道惊从何来……
他拍着依旧圆滚滚的肚子,笑得没心没肺。
一周后,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快递,静静地躺在了我家门口。
拆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一个造型极其古旧笨拙、贴着褪色繁体字标签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菓汁汽水(可口可乐),瓶子里是早已没了气泡的深褐色粘稠液体。
瓶底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小子,替老子尝尝,三十年代的老味儿!周大炮(附:喝不死你!)
我捏着这瓶来自民国的肥宅快乐水,看着柜子顶上那个抱着平板、对着狗血剧剧情骂骂咧咧的虚幻身影,再瞅瞅旁边火锅吃得满头大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的王胖,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又温暖的滋味,慢慢涌了上来。
算了,就这样吧。社恐守棺人,也挺好。至少……可乐管够,还附赠一个话痨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