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言彻的妻子,也是他公开宣称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后,我死了。
在我头七这天,他抱着我的骨灰盒,当着全国直播,哑声宣布将顾氏集团一半股份转到我名下。
这是我欠晚晚的。
而我正坐在爱琴海的游轮上,晃着杯中香槟,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脸,只觉得可笑。骨灰盒里,是我家狗阿福的。
1
假死后他疯了
在我假死的第七天,我那个恨我入骨的丈夫,顾言彻,疯了。
游轮顶层的套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碧蓝的爱琴海。
我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平板里正播放着一场轰动全国的直播。
镜头前,顾言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形却撑不起昂贵的布料,显得空荡又萧索。
不过短短七天,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的顾氏总裁,已经形容枯槁,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
他猩红着双眼,死死抱着一个黑玉骨灰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记者们蜂拥而上,闪光灯几乎要将屏幕闪瞎。
顾总,请问您对沈晚小姐的离世有什么想说的
顾总,听闻您与夫人感情不睦,这次的股份转让是出于愧疚吗
顾言彻对这些尖锐的问题置若罔闻。
他只是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镜头,像是要透过屏幕看到我。
他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晚晚,回来。
我把顾氏分你一半,做我们迟来的新婚礼物。
求你,回来。
我关掉平板,拿起旁边的鱼子酱,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咸腥的鲜美在舌尖炸开,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身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体贴地为我斟满香槟,他有着一双和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睛。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他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道,声线温柔。
他是我的新男友,季然,一个我在希腊邂逅的画家。
我将平板递给他,屏幕上恰好是顾言彻崩溃的特写。
我笑着问他:亲爱的,你猜我前夫什么时候会发现,那个骨灰盒里装的是我家狗的骨灰
季然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笑意取代。
他捏了捏我的脸颊,宠溺地说:你真是个迷人的小恶魔。
我享受着他的夸赞,却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没人是傻子,尤其是在我这种人身边出现的男人。
但我不在乎。
我和顾言彻的婚姻,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笑话。
三年前,沈家濒临破产,我父亲以我母亲留下的遗物相要挟,逼我嫁给顾言彻。
而顾言彻,为了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白月光苏菀,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来安抚顾家老爷子。
我们一拍即合。
新婚夜,他将一份婚内协议扔在我脸上,上面条款清晰,极尽羞辱。
沈晚,别妄想你不该有的东西。扮演好你的顾太太,等苏菀醒了,你就滚。
我签了字。
从此,我成了京市最卑微的豪门太太。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他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倒进垃圾桶。
我为他挡酒,喝到胃出血,他却抱着别的女人扬长而去,留我一个人在包厢里被他的朋友们嘲笑。
他带回家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比我更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而我,只是一个透明的摆设。
最严重的一次,他为了给苏菀的妹妹出气,当众打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不仅打碎了我的耳膜,也打碎了我最后一点可笑的坚持。
他对我的厌恶,从不加以任何掩饰。
所以,当他此刻在镜头前流露出半分爱意,我都觉得是对我过去三年所受苦难的亵渎。
2
精心策划的假死
这场假死,我策划了整整一年。
从寻找相貌身形与我相似的替身,到买通关系伪造牙科记录,再到制造那场惨烈的意外。
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得像是手术刀。
车子坠崖,燃起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所有人都相信,那个不受宠的顾太太,沈晚,死了。
顾言彻也信了。
我看着他在葬礼上,拒绝了所有人,固执地亲自为我捧着骨灰盒。
雨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低头,一遍遍用手指摩挲着那个冰冷的黑玉盒子。
那模样,深情得连我都要以为他爱惨了我。
真是可笑。
叮咚。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我的心腹,也是帮我策划这一切的助理林舟发来的消息。
老板,顾言彻开始查那场车祸了,他动用了顾氏所有的人脉,似乎不相信那只是个意外。
我嘴角的笑意冷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
以他的多疑,他会把所有与我有关的人和事都查个底朝天。
他不是在查真相,他是在查我活着的证据。
我回复:按计划行事,把东西不小心让他发现。
放下手机,季然正专注地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有麻烦了
我摇摇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角:没有麻烦,只是游戏,刚刚开始。
他愣了一下,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海风吹拂,带着咸湿的气息,我却仿佛闻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味道。
顾言彻,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心地扮演你的深情丈夫了吗
不。
我就是要让你活在无尽的悔恨与自我拉扯之中,永无宁日。
季然是个很好的玩伴。
他会带我开着快艇在海上驰骋,也会在深夜安静地陪我画画。
他从不问我的过去,仿佛我生来就是这样,一个无忧无虑,享受着阳光与海风的度假者。
但我知道,他背后的人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这天,我们正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季然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变,起身走到远处去接。
我眯着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ajue的弧度。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
亲爱的,我家里有点急事,可能要离开几天。
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眼神复杂:晚晚,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不会伤害你。
我笑了:当然。
目送季然离开后,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打开一个加密的软件,林舟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老板,季然的身份查清了。他是顾言彻的死对头,陆氏集团流落在外的继承人,陆景淮。他接近你,是为了拿到你手里的顾氏股份,里应外合,搞垮顾氏。
附带的,还有一份详细的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和季然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充满了野心。
我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又是这些豪门恩怨,男人争斗,女人当棋子的戏码。
我回了两个字:知道了。
林舟那边似乎很急:老板,你打算怎么办陆景淮不是善茬,你现在很危险。
我慢悠悠地打字:危险不,他现在是我的刀。
一把可以捅向顾言彻,也可以随时反噬他自己的刀。
我正愁怎么把手里的股份用得利益最大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3
日记里的凌迟
顾言彻的动作比我想象的更快。
林舟的消息说,他已经查到了我死前见过的人,甚至开始怀疑到了林舟头上。
他把我生前住的房间封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每天晚上都睡在那张我睡过的床上。
他还找到了我藏在床头柜暗格里的一本日记。
那本日记,是我故意留给他的。
上面记录的,不是少女心事,而是我嫁给他这三年来,桩桩件件的委屈和绝望。
今天是我生日,他没有回来。桌上的菜,从热到冷,像我的心。
他带那个叫安琪的模特回家,就睡在我们的婚床上。我躲在客房里,听了一夜的声音。
他为了苏菀的妹妹打我,我的左耳听不见了。医生说,是永久性损伤。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每一页,都是一把刀。
我就是要用这些文字,凌迟他的心。
林舟说,顾言彻看完日记后,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找到了那个叫安琪的模特,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让她为当年的事向我道歉。
安琪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一切都是顾言彻默许的。
顾言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向我的妻子道歉。
那场面,被记者拍下来,再次引爆了网络。
所有人都说顾总情深义重,幡然醒悟,可惜佳人已逝。
我看着视频里他那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只觉得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的痛苦,不是他如今几场作秀就能抹平的。
我关掉视频,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苏小姐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弱的女声:你是
我笑了笑,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三年前,你是怎么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嫁祸给沈晚的。
电话那头的苏菀,瞬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慌失措,血色尽失。
你……你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颤。
是吗我轻笑一声,当时走廊的监控坏了,但你大概不知道,沈晚有在角落里放微型盆栽的习惯。而那个盆栽里,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苏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语气轻松,只是想提醒苏小姐,顾言彻现在可宝贝他那个死去的太太了。你说,如果他看到这段视频,会怎么样呢
我没有等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苏菀会比我还急。
她好不容易等到我死了,眼看就要坐上顾太太的位置,怎么可能容忍这种意外发生。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拿到那段所谓的视频。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让她自己,一步步走进我设下的陷阱。
果然,不出三天,林舟就传来消息。
老板,苏菀开始派人调查你的死因,并且在黑市上高价悬赏,寻找一个叫N的黑客,想恢复那段走廊监控。
我看着消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N,是我在暗网的代号。
全世界都以为N是个男人,没人知道,这个让无数跨国集团闻风丧胆的顶级黑客,会是京市那个逆来顺受的顾太太。
这是我最大的底牌。
也是我敢于和顾言彻、陆景淮这些人周旋的底气。
我给林舟回消息:把我的位置,不经意地透露给苏菀的人。
老板,这太危险了!
按我说的做。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猎人,也常常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4
齐聚希腊
我故意让苏菀的人查到,我在希腊圣托里尼岛的一家悬崖酒店下榻。
那是我和季然,也就是陆景淮,最常去的地方。
我甚至还不小心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张只露出半个侧脸和爱琴海背景的照片,定位就在那家酒店。
照片里,我戴着宽大的墨镜和草帽,但熟悉我的人,比如苏菀,一定能认出我。
她会以为我死里逃生,躲在这里苟且偷生。
她会带着人来抓我,逼我交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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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景淮,他以为我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知道,我也在利用他。
他离开的这几天,表面上是去处理家族事务,实际上,是在调动人手,准备对顾氏发起总攻。
而我手里的股份,就是他最重要的武器。
他需要我这个沈晚活着,以股东的身份,在董事会上向顾言彻发难。
一石二鸟,引蛇出洞。
我坐在酒店的露台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林舟的消息再次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老板,顾言彻也查到圣托里尼了!他和苏菀的人,几乎是前后脚出发,现在都在飞往希腊的飞机上!
我挑了挑眉。
顾言彻也来了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又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林舟很快给出了解释:他查了你所有的消费记录,发现你有一张从未动用过的黑卡。就在昨天,这张卡在圣托里尼消费了一笔。他顺着线索追过来了。
那张卡……是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
我一直没用过,是为了留个念想。
昨天用它,只是因为我随手拿错了卡。
一个无心之失,却引来了最大的变数。
顾言彻,苏菀,陆景淮。
三方人马,齐聚希腊。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没有离开酒店。
暴风雨的中心,往往最平静。
我换上一条白色的长裙,摘下墨镜,就那么坐在露台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仿佛根本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最先找上门的,是苏菀。
她穿着一身名牌,戴着巨大的墨镜,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当她看到完好无损的我时,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嫉妒,怨毒,最后化为一丝狰狞的得意。
沈晚!你果然没死!她摘下墨镜,那张我见过无数次的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满是扭曲。
我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苏小姐,好久不见。你的腿,看起来好利索了。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她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少废话!视频呢把视频交出来!她尖声叫道。
什么视频我故作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蒜!苏菀气急败坏,沈晚,我劝你识相点!言彻马上就到了,你以为他看到你这个诈死的女人,会是什么反应他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我笑了。
是吗那我们不妨等等看。看看他,到底是想把我挫骨扬灰,还是想把害他误会了三年的你,挫骨扬灰。
我的话音刚落,套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顾言彻。
他比直播里看到的更加憔悴,眼下的乌青浓重得骇人,一身风尘仆仆。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被狂喜、震惊、难以置信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填满。
他的嘴唇颤抖着,一步步向我走来,像是怕惊扰一场梦。
晚……晚晚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却又不敢。
苏菀看到这一幕,彻底慌了。
她冲过去抓住顾言彻的胳膊,哭着喊道:言彻!你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她假死骗了我们所有人!
顾言彻像是没听到苏菀的话。
他的眼里,心里,此刻只有我一个人。
他甩开苏菀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狼狈地跌坐在地。
晚晚,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他喃喃自语,眼眶瞬间红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对我弃如敝履的男人,如今在我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
顾总,好久不见。我站起身,语气疏离得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我的冷漠,让他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和恐慌。
晚晚,你听我解释……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他急切地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解释顾总想解释什么解释你是如何在我生日那天带别的女人回家,还是解释你是如何为了苏菀的妹妹打我一巴掌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似乎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跌坐在地上的苏菀,看着眼前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幕,终于崩溃了。
言彻!你疯了吗!你忘了她是怎么对我的吗是她把我推下楼梯的!她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顾言彻猛地回头,眼神阴鸷得可怕。
闭嘴!
他这一声怒吼,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苏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淬着冰。
苏菀,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扔到苏菀面前。
视频里,赫然是三年前,苏菀在走廊里,自己一步步退到楼梯口,然后眼神怨毒地看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自己滚下去的画面。
苏菀看着视频,面如死灰。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我挑了挑眉。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顾言彻的能力。
我留下的那个针孔摄像头,内存卡早就被我销毁了。
他手里的这份,是恢复出来的。
不愧是顾言彻。
言彻,你听我解释……苏菀还想挣扎。
顾言彻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他转身,重新看向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重悔恨和痛苦。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顾言彻,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猩红的眼睛。
你抱着狗骨灰盒演深情戏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我,正看着你的表演,笑得有多开心
狗骨灰盒……顾言彻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雷劈中。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每天抱着睡觉,甚至要拿一半家产去换的那个骨灰盒,里面装的是阿福的骨灰。
阿福,是我嫁入顾家时,从娘家带去的一条金毛犬。
也是那座冰冷的别墅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生命。
后来,它不明不白地死了。
管家说是老死的,但我知道,是苏菀嫌它吵,让佣人饿死了它。
顾言彻当时只说了一句:一条狗而已,死了就再买一条。
现在,我把阿福的骨灰还给了他。
用他最意想不到,也最残忍的方式。
噗通一声。
顾言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就跪在我面前,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让他英俊的脸庞都扭曲了。
晚晚……我……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第三次被推开。
陆景淮,或者说季然,带着他的人,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房间里跪着的顾言彻和瘫软在地的苏菀,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像是在宣告主权。
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低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女王,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
5
刀光血影的真相
顾言彻看到陆景淮揽在我肩上的手,眼睛瞬间红得要滴出血来。
一股暴戾的嫉妒从他身上喷薄而出。
陆景淮!把你的脏手拿开!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朝陆景淮扑了过去。
陆景淮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按住。
放开我!沈晚!他是谁你为了他才假死骗我的是不是!顾言彻疯狂地挣扎着,对我嘶吼。
我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甚至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我转向陆景淮,对他笑了笑:介绍一下,这位是顾总,我的……前夫。
然后,我看向被保镖制住的顾言彻,语气平淡。
这位是陆景淮,我的现任男友。
不!不可能!顾言彻的理智彻底崩断了,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你爱我的!
爱我重复着这个字,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顾总大概忘了,三年的冷暴力和羞辱,足以杀死任何爱情。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恶心。
我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言彻的挣扎停了下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恶心两个字。
陆景淮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揽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晚晚,我们走吧,别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我们的心情。
我点点头。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时,一直瘫在地上的苏菀突然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从包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朝着我的后心刺了过来!
沈晚!你去死吧!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只觉得后背一热,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开。
是陆景淮。
他替我挡了这一刀。
刀刃深深地没入他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
而另一边,顾言彻也挣脱了保镖,一脚踹飞了苏菀手里的刀,然后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敢动她!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整个房间,瞬间乱成一团。
6
自毁式保护
陆景淮的伤口很深,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要害。
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后,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还在对我笑。
吓到没有
我摇摇头,坐在床边,用棉签沾着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为什么要替我挡刀我问。
他不是爱我,我知道。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氏。
为一个棋子挡刀,不值得。
陆景淮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因为……棋子也分很多种。你是我最重要的,也是我唯一不想失去的棋子。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也不仅仅是棋子。
我没说话。
男人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病房的门被敲响,林舟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老板,顾言彻把苏菀送进了警局,故意伤害罪,证据确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把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林舟递给我一个平板,您看。
平板上是媒体的最新报道。
顾言彻召开紧急记者会,承认了苏菀所有的罪行,包括三年前的嫁祸,都是他一手策划和指使的。
他说他因为嫉妒我对别的男人笑,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把我困在他身边。
他把苏菀塑造成了一个被他利用和操控的无辜工具人。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偏执狂。
他疯了。我看着视频里那个将所有污水都泼向自己的男人,得出了结论。
不,他没疯。陆景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冷意,他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我愣住了。
保护我
对。陆景淮看着我,眼神锐利,他把一切都揽下来,把自己塑造成唯一的恶人。这样,你就成了那个被深爱、被伤害、最终死心离去的无辜受害者。公众的同情会全部在你这边。而他,用自毁的方式,为你洗清了诈死可能带来的所有负面舆论。沈晚,他是在用他的名誉和前途,为你铺路。
我盯着平板上顾言彻那张憔悴却坚定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有些透不过气。
自毁式地保护
何其可笑。
我费尽心机,不惜假死,就是为了逃离他,让他痛苦。
可他现在,却用这种方式,把我推向了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也把他自己和我,重新捆绑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所有人提起我沈晚,都会想起那个爱我爱到偏执疯狂的顾言彻。
我们的名字,将永远纠缠。
好一招以退为进。
老板,现在怎么办林舟问我,顾言彻这一招,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现在舆论都在同情你,如果你再对他做什么,反而会落人口实。
是啊。陆景淮也接口道,他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也给你戴上了一副枷锁。你不能再攻击他了。
我沉默了许久。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滴滴的声响。
良久,我抬起头,眼中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谁说我要攻击他
我看向陆景淮: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陆景淮一愣,随即点头: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我站起身,顾氏的股东大会,该召开了。
晚晚陆景淮有些不解,你现在要……
他想用自毁来保护我,来赎罪我冷笑一声,那我就如他所愿。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踩着他为我铺好的路,一步步夺走他最在乎的东西。
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归来,不是为了和他纠缠不清,而是为了——
取代他。
7
罢免顾言彻
消息一出,整个商界都震动了。
死而复生的顾太太,手握顾氏集团近半股份,高调宣布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议题是——罢免现任总裁顾言彻。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一个靠着丈夫愧疚赠予才上位的女人,竟然妄想挑战顾氏的创始家族
网络上,风向也开始转变。
这个沈晚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顾总都为她做到这份上了。
就是,拿了钱和名声就得了,还想夺权吃相太难看了吧。
心疼顾总,爱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看着这些评论,毫不在意。
舆论是最廉价的东西,风一吹就倒。
我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权力。
股东大会那天,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长发挽起,气场全开。
陆景淮伤势未愈,作为我的特别顾问,坐着轮椅陪我一同出席。
我们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顾言彻坐在主位上,短短几天,他仿佛又老了十岁。
他看到我,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偏执,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
他甚至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来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我的位置坐下。
会议开始。
我言简意赅地陈述了我的目的:鉴于顾言彻先生近期因私人原因,引发公司股价剧烈波动,并对公司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我提议,罢免其总裁职务,重新选举。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一位资历很老的股东站起来,不满地说道:沈小姐,这不合规矩!顾总是顾家的……
王董。我打断他,将一份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我手上,加上陆先生支持的股份,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一。按照公司章程,我有权发起罢免投票。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没想到,陆景淮竟然也把股份押在了我身上。
顾言彻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看向陆景淮,眼神复杂。
陆景淮回以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
我赢了。
当结果宣布的那一刻,我看到顾言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会议结束后,股东们陆续离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和探究。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顾言彻睁开眼,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了报复我,不惜和陆景淮合作,把顾氏拖入险境
顾总说笑了。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至于顾氏,在我手里,只会比在你手里更好。
我的自信和冷漠,让他眼中的死寂终于裂开一道缝,透出无尽的悲哀。
晚晚,他几乎是在乞求,我知道错了,我把一切都给你,我的命也可以给你。我们……我们别再斗了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我打断他,笑了,回到哪个从前回到你对我视而不见,任由我被人欺辱的从前还是回到你为了别的女人,毫不犹豫抛下我的从前
顾言彻,你和我,早就没有从前了。
我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从我决定假死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里,就不再有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陆景淮推着轮椅,跟在我身后。
沈晚!
顾言彻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我没有回头。
走到门口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回头望去,顾言彻竟然用头狠狠地撞向了坚硬的红木会议桌。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触目惊心。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那双被血模糊了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
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景淮皱了皱眉,示意保镖去处理。
我却抬手阻止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用最极端的方式,上演着最后的挽留。
许久,我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足以传到他耳中。
顾言彻,你以为我策划这一切,只是为了权力,为了报复吗
他愣住了。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你尝一尝,眼睁睁看着最珍贵的东西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
所以,别再说死了。好好活着,用你剩下的几十年,来品尝这份我为你准备的大礼。
8
阿福的骨灰
我最终还是没有成为顾氏的总裁。
在罢免顾言彻之后,我将手里的股份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以市场价的三折,卖给了陆景淮,助他成了顾氏最大的股东,也算还了他挡刀的人情。
另一部分,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以我母亲和阿福的名义,专门救助那些在婚姻中遭受暴力和冷落的女性,以及流浪动物。
我离开了那座让我压抑了三年的城市。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回到了希腊。
没有了顾言彻的阴影,没有了陆景淮的算计,爱琴海的风都似乎变得更加自由。
我盘下了海边的一家小画廊,每天画画,看海,逗猫。
林舟成了我的画廊经理,我们过得平静而惬意。
我以为,我和顾言彻的故事,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
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走进了我的画廊。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着口罩,几乎看不清长相。
他没有看画,而是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沈小姐。
那声音,沙哑,又熟悉。
我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依旧盛满痛苦的眼睛。
是顾言彻。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曾经的矜贵之气荡然无存,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落魄旅人。
我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轻轻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不是之前那个名贵的黑玉盒,而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上面用刀刻着两个字:
阿福。
我把它带回来了。他低声说,我想,它应该想待在你身边。
我看着那个木盒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也没有要我回应的意思,放下东西,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身体有些僵硬。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卖掉了顾家所有的产业,遣散了所有人,然后,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见我。我只是想,万一哪天,我走在你走过的路上,吹过你吹过的风,是不是就能离你近一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恨吗
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恨了。
爱吗
更不可能。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就像破碎的镜子,就算黏合起来,也满是裂痕。
他察觉到我的沉默,似乎是怕我厌烦,快步离开了画廊。
我看着他消失在阳光里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木盒子上。
阿福,我们回家。我轻声说。
9
沉默的赎罪
我以为顾言彻走了。
但第二天,我在画廊对面的咖啡馆,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那身打扮,点一杯最便宜的黑咖啡,一坐就是一天。
他从不进来打扰我,只是远远地看着。
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一座赎罪的碑。
林舟有些看不下去:老板,要不要我去把他赶走
我摇摇头:随他吧。
只要他不来烦我,他想在哪里,是他的自由。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言彻每天都会出现在那家咖啡馆,风雨无阻。
画廊所在的这条街上,邻居们都渐渐认识了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每天都在等一个人。
有时,街上的孩子会跑去问他等谁。
他会摸摸孩子的头,说:在等一位我很重要的人,回家。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只觉得荒谬。
我的家,就在这里。
我不需要等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人。
陆景淮偶尔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国内的近况。
他成了顾氏名副其实的掌权人,商界新贵,风光无限。
电话里,他会状似无意地提起顾言彻。
听说他把老宅都卖了,净身出户,一个人跑去找你了
嗯。
你……原谅他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他如释重负的轻笑声。
晚晚,什么时候回来我……
陆景淮,我打断他,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已经两清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无论是顾言彻的深情,还是陆景淮的殷勤,于我而言,都已是过眼云烟。
我只想守着我的画廊,过我的清静日子。
10
回不去的曾经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希腊的春天很美,开满了大片大片的三角梅。
画廊的生意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
顾言彻依旧每天都在。
他好像已经成了这条街的一部分,就像那些古老的石板路和蓝白相间的房子。
这天,我正在画画,一个邮差送来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
我拆开,里面是一本很厚的相册。
翻开第一页,我愣住了。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门口,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笑得一脸灿烂。
我从不记事起就在孤儿院,对父母毫无印象。
这张照片,我从未见过。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是我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第一次参加绘画比赛,第一次被领养家庭退回……
所有这些,都被人偷偷地记录了下来。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合影。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紧紧牵着我的手,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羞涩。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稚嫩的字迹:
我会永远保护晚晚。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一段尘封的记忆,猛然被唤醒。
我记起来了。
孤儿院里,有一个总是跟在我身后,被人欺负也不吭声的小男孩。
我叫他阿彻。
他很瘦,总是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一半。
他说,他长大后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我买一个大房子,一个大花园,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后来,他被一个富裕的家庭领养走了。
临走前,他哭着对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再后来,我被沈家领养,渐渐地,就忘了他。
我拿着相册,双手颤抖。
我冲出画廊,疯了一样地穿过马路,冲进那家咖啡馆。
顾言彻正坐在窗边,看到我,他愣住了。
我把相册重重地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看着相册,眼中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疤。
和记忆里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
晚晚,对不起。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回来晚了。
原来,他就是阿彻。
原来,他不是没有回来找我,而是在我被沈家领走后,他就失去了我的消息。
原来,顾家领养他,是为了给体弱多病的亲生儿子当移动血库。
原来,他后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来找我,保护我。
可命运弄人。
当他终于找到我时,我却成了他商业联姻的妻子,一个他被告知心机深沉,贪慕虚荣的女人。
而他,也因为过去的经历,变得多疑、偏执、不懂得如何去爱。
我们互相折磨,互相伤害,错过了整整三年。
直到我死后,他才在整理我遗物时,发现了那些蛛丝马迹,拼凑出了全部的真相。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是恨,是怨,是心疼,是无尽的悲凉。
我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三年的误会。
是整整二十年,被命运捉弄的时光。
顾言彻站起身,想要替我擦去眼泪,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敢碰我。
晚晚,他声音哽咽,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让我看着你,好不好
让我用我的余生,守着你。就像小时候,我答应过你的那样。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我脸上。
很暖,却暖不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看着他,许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彻,我叫着他儿时的名字,太晚了。
沈晚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车祸里,死在了那三年的婚姻里。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想在爱琴海边,安静画画的普通人。
我转身,离开了咖啡馆,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他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声。
我知道,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没有原谅,没有复合,只有一声叹息,和被时光掩埋的,回不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