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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惊变
婚礼现场,水晶灯亮得刺眼。
香槟塔折射着浮华的光,空气里甜腻的香水味混合着昂贵食材的气息。司仪正用他那能把死人煽活了的腔调,深情描述我和陈默命中注定的爱情。
台下坐满了人。
我爸妈笑得欣慰又紧张。
他爸妈,尤其婆婆王秀英,昂着下巴,一脸我儿子娶你是你家祖坟冒青烟的得意。
陈默站在我对面,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
他握着我的手,指尖温热,眼神深情得能溺死鱼。戒指盒打开,那颗号称三克拉、闪瞎人眼的钻戒正等着套上我的手指。
司仪拔高音调:现在,请新郎为新娘戴上象征永恒爱意的——
话音未落。
侧边通道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T恤、小脸脏兮兮的三岁小男孩,像只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冲过人群缝隙,直扑上铺着红毯的舞台。他跑得那么急,那么不顾一切。
在全场几百道目光的聚焦下,在直播镜头冰冷的注视下,他一把抱住了陈默那条笔挺的、价格不菲的西裤腿。
小脑袋仰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全是依赖和委屈,声音怯生生的,带着哭腔,却清晰地穿透了瞬间死寂的空气:
爸爸!
嗡——
我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千只蜜蜂。
世界瞬间褪色,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尖锐的耳鸣。
香槟塔的光,水晶灯的光,陈默西装上的反光,全都扭曲成狰狞的碎片,狠狠扎进我眼睛里。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爸爸
他叫陈默什么
陈默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高压电击中。他脸上那副精心排练了八百遍的深情面具,咔嚓一声裂开。震惊、慌乱、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厌恶,瞬间爬满了他煞白的脸。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极其粗鲁地想要甩开那条抱着他的小胳膊,动作大得差点把孩子带倒。
谁家的孩子!保安!快弄走!婆婆王秀英尖锐的叫声像指甲刮过玻璃,第一个炸响。她踩着高跟鞋冲上台,那张平时保养得宜、此刻却因愤怒和惊惶扭曲的脸,第一时间不是看向我,而是恶狠狠地剜向舞台边缘。
那里,一个穿着廉价碎花裙、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正惊慌地想追过来拉孩子,却被两个反应过来的伴郎下意识地拦住。
娜娜!你听我说!陈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溺水般的急切,伸手想抓我的胳膊,这…这肯定是误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不认识她!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肤,冰冷,黏腻,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虚伪。
我猛地抽回手,动作幅度太大,手肘狠狠撞开了旁边司仪递过来的麦克风。
麦克风砸在舞台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撕破所有伪装的爆鸣。
误会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陈默,他叫你爸爸!清清楚楚!几百个人都听见了!
台下彻底乱了。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的嗡嗡议论。
震惊的、看戏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我身上。
我爸妈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我妈捂着嘴,身体都在抖。
王秀英已经冲到了舞台边,她没再看我,也没看陈默,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那个被拦住的、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
苏柔!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王秀英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那女人脸上,声音尖利刻薄,响彻全场,我警告过你多少次!离我儿子远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带着个野种来搅和我儿子的婚礼讹钱讹到这种地方来了你怎么不去死!
她扬起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苏柔脸上。
啪!
清脆响亮。
苏柔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她没还手,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王秀英,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绝望地,又带着一丝卑微祈求地看着陈默。
陈默避开了她的目光,嘴唇哆嗦着,只会苍白无力地重复:妈!你干什么!娜娜,你信我,我真不知道这孩子…
不知道我盯着他,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陈默,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还是当在场所有人都是聋子瞎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揉搓,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巨大的屈辱感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刚才还握着我的手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转眼就成了别人孩子的爹!就在我们的婚礼上!
我看着王秀英那副理所当然、倒打一耙的嘴脸,看着陈默那惊慌失措、急于撇清的虚伪,看着台下那些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看着那个茫然无措、还在小声抽噎着喊爸爸的孩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冲垮了所有的眩晕和痛苦。
去他妈的爱情!
去他妈的婚礼!
去他妈的顾全大局!
我一把撸下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刚刚由陈默亲手给我戴上的钻戒。
冰凉的金属硌着指骨。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上面还残留着陈默那令人作呕的体温。
我高高扬起手,在陈默惊恐的注视下,在王秀英气急败坏的尖叫中,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枚象征着永恒爱意的钻戒,砸向陈默那张虚伪的脸!
戒指擦着他的颧骨飞过,叮当一声脆响,滚落在红毯上,黯淡无光。
陈默!
我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响彻整个死寂的宴会厅,带着你的野种,和你这个刻薄歹毒的妈——
我抬手指着王秀英,指尖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给我滚!
这婚,丧偶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转身,踩着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却又异常坚定地走下舞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冰冷、决绝。
身后,是陈默崩溃的呼喊:娜娜!求你听我解释!真的是意外!是她算计我!我就喝醉了一次啊娜娜!
还有王秀英更加尖利的怒骂:戴娜!你给我站住!你还有没有教养!大喜的日子你说这种话你想让我们陈家丢多大脸哪个男人不犯点错孩子都生了,你忍心看孩子没爹吗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
教养
去他妈的!
我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秀英,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冰锥:王秀英,闭上你的臭嘴!再敢放一个屁,我就把你儿子那点龌龊事,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一件一件,全抖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们陈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王秀英被我眼中的狠厉震住了,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一时竟真的没敢再出声。
陈默还想追过来,被我爸和我哥铁青着脸拦住。
我径直走向我泣不成声的妈妈,用力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妈,我们走。
没有眼泪。
一滴都没有。
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在刚才的怒火里烧干了。
离开酒店,坐进我爸开来的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那个充满谎言、算计和恶意的世界被隔绝。
车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妈压抑的啜泣声。
我爸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沙哑:娜娜…你…
爸,回家。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什么都别问。我需要冷静。
我需要知道真相。
彻彻底底、血淋淋的真相。
陈默的谎言,王秀英的刻薄,苏柔的出现,那个孩子…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粘稠的蛛网,而我要做的,就是撕开它!
回到我和陈默原本准备作为爱巢的婚房——一套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首付花了我爸妈大半辈子积蓄的大平层。
讽刺的是,钥匙还插在门上,喜庆的囍字刺眼地贴在玄关。
我冲进书房,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因为愤怒和冰冷而有些僵硬。
陈默一直用我的电脑处理他所谓的兼职,密码我知道。
桌面很干净,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我的注意。
鬼使神差,我输入了他的生日——错误。又输入了我的生日——错误。
脑子里闪过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脸。
我试着输入了那个小男孩冲上台的日期,三年前。
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工作文件。全是照片和视频截图。
照片的主角,赫然是陈默和苏柔!
背景从大学校园的湖边柳树,到廉价的小旅馆,再到后来明显是在一个破旧出租屋里,苏柔的肚子一点点隆起…最后几张,是苏柔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陈默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烦躁和一丝新奇的表情。
时间戳清清楚楚,跨越了整整四年!
从我们大三交往前,一直持续到…我们筹备婚礼期间!
狗屁的酒后意外一次!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人眼睛血红,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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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还不够。
这点感情上的背叛,顶多让他身败名裂,太便宜他了!
陈默有个习惯,所有银行流水他都会打印出来,美其名曰记账理财。
他的书桌抽屉第二格,锁着。
我抡起书房的实木椅子,对着那个抽屉狠狠砸下去!
哐!哐!哐!
木屑飞溅。
锁扣变形。抽屉被暴力拉开。
里面果然是一摞厚厚的银行流水单。
我像一头搜寻猎物的母狼,一页一页疯狂翻找。婚庆公司的定金…酒店的尾款…我的钻戒购买记录(那笔钱,他说是他爸妈给的,我当时还感动得要死)…他给自己买新表的记录…
然后,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几笔持续性的支出上。
收款人:苏柔。
金额:5000元。
摘要:劳务费(陈默标注)。
频率:每月1号,雷打不动。
起始时间:三年前,那个孩子出生后的第二个月。一直持续到…上个月!
每个月五千!三年!三十六个月!整整十八万!
陈默的工资卡,根本不可能支撑这笔长期固定支出!
他的工资,还完车贷和日常开销,基本月光!这钱哪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我。
我颤抖着手,翻出手机银行APP,登录我自己的账户。
婚前,我爸妈给了我两百万现金嫁妆,说是给我小家庭的启动资金。
陈默当时搂着我,深情款款:老婆,这笔钱放你卡里不安全,现在骗子多。
我认识个靠谱的理财经理,年化收益8%!放我这儿,我帮你打理,保证钱生钱!以后都是咱们孩子的。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觉得他处处为我着想,毫不犹豫地把卡给了他,密码也告诉了他。
他说帮我操作,我也没多想。
甚至后来他给我看那个所谓的理财账户截图,显示金额在稳步增长(现在想想,那截图P得真他妈逼真!),我还傻乎乎地夸他能干。
我找到那张绑定了他操作权限的银行卡流水。
时间倒回三年前。
一笔笔支出,触目惊心!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陈默分多次,将我那两百万嫁妆,像蚂蚁搬家一样转走了!
不是转给什么理财经理!
而是转到了他自己的另一个隐秘账户!然后,从这个隐秘账户里,每个月固定支出五千给苏柔!
剩下的钱呢!
我继续追踪那个隐秘账户的流水。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越攥越紧。
流水显示,巨额的钱款转入后,很快又大笔大笔地流向了…一个境外博彩网站!还有本地几家有名的高利贷公司!
最后几笔,就在我们婚礼前一个月,他甚至把我卡里最后仅剩的二十万,一把梭哈投进了一个标注为区块链挖矿的骗局项目,血本无归!
两百万!
我爸妈省吃俭用、指望给我安稳生活的血汗钱!
被他拿去养了情妇和私生子整整三年!
剩下的,全填了他赌博和投机倒把的无底洞!
输得干干净净!
噗——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阵阵发黑,我扶着桌子才没倒下去。
恨!滔天的恨意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烧光了我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过去那点温情的眷恋。
陈默!王秀英!你们这对母子,吸着我的血,踩着我的尊严,演了一出天大的好戏!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默的名字。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
娜娜!娜娜你在哪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慌乱又卑微,我求你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一次!看在…看在我们三年感情的份上!那孩子…那孩子真的是意外!我当年喝多了,被苏柔那个贱人算计了!她一直拿孩子要挟我,我才…才不得已给点钱打发她!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娜娜!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相信你酒后一次意外,就持续养了他们母子三年相信你用我爸妈给我的两百万血汗钱去‘打发’他们还是相信你把剩下的钱都扔进赌场和骗局里,输得连棺材本都不剩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只有陈默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你…你怎么…他彻底慌了。
我怎么知道我冷笑,陈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点龌龊事,真当能瞒天过海等着收法院传票吧。你和你妈,还有那个苏柔,一个都跑不了!
娜娜!不要!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你不能这样!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妈…我妈也是气糊涂了才打了人…那两百万,我…我一定还!我砸锅卖铁也还!求求你,别告我!别把事情闹大!我们好好谈谈!对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他才三岁!他不能没有爸爸!娜娜,你那么善良,你忍心吗
善良
又是善良!
王秀英用孩子绑架我,现在他也用孩子来绑架我
孩子无辜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淬着毒,陈默,让他变成‘野种’的人是你!让他没有完整家庭的人也是你!别他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和苏柔造的孽,自己跪着舔干净!至于钱呵,等着倾家荡产吧!
我懒得再听他任何一句屁话,直接挂断,拉黑。
世界清静了。
但胸腔里那股毁灭一切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手机又响。这次是个陌生本地号码。
我皱眉接起。
林小姐一个怯懦的女声传来,是苏柔。是…是我。苏柔。
有事我的声音冷硬。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我知道我没脸给你打电话…但是…但是小宇他…他发烧了,很厉害…我…我实在没钱去医院了…陈默他…他电话打不通,把我拉黑了…我…
小宇。那个孩子的名字。
关我屁事!我硬起心肠打断她,找陈默去!找那个把你肚子搞大又当垃圾一样丢掉的男人去!别来烦我!
林小姐!求求你!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孩子真的烧糊涂了!苏柔哭得撕心裂肺,陈默就是个畜生!他骗了我!他说他单身!他说会娶我的!后来知道我怀孕就翻脸了!他给我钱,只是为了封我的口,怕我闹到他那富家女朋友那里去!他根本不管我们死活!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
富家女朋友原来我在他嘴里,只是个富家女朋友用来钓我嫁妆的工具
苏柔的哭诉,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口又狠狠剜了一下。
她的愚蠢和软弱可恨,但她的绝望,似乎又那么真实。
在哪家医院我冷声问。
苏柔愣了一下,赶紧报了个社区医院的名字。
我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被陈默母子拿来当武器的话,此刻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可以恨陈默,可以报复王秀英,但那个躺在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叫爸爸的孩子…
我拿起外套出门。
不是为了苏柔,更不是为了陈默。
只是为了那个孩子。仅此一次。
社区医院条件简陋。
在充斥着消毒水和哭闹声的儿科输液室角落里,我看到了苏柔。
她抱着一个用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蜷缩在塑料椅子上,脸色憔悴得像鬼。
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看到我,苏柔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卑微的祈求。林…林小姐…
我把一叠现金塞到她手里,足够支付医药费和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拿着。
苏柔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我,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不是圣母。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钱,买你一样东西。
什…什么
实话。我盯着她的眼睛,所有你知道的,关于陈默的事。包括他怎么骗你,怎么给你钱,怎么威胁你。尤其是,关于我那两百万嫁妆,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或者,他有没有在你面前炫耀过他用那笔钱干了什么
苏柔抱着孩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怀里烧得难受的孩子,眼神剧烈挣扎。
最终,对孩子的担忧压倒了对陈默的恐惧。
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开口:他…他喝醉的时候说过…说…说他未婚妻是个傻白甜富家女…家里的钱…随便他花…那两百万…他…他说是启动资金…一部分给我…是…是封口费…剩下的…他拿去…拿去赌了…还说…还说玩几把大的…赢了就能…就能彻底摆脱我们娘俩…还…还能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果然!和我查到的流水完全对上了!这个畜生!
还有呢我追问,声音更冷。
他…他妈妈…苏柔的声音充满了恐惧,王秀英…她…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小宇的存在!陈默第一次给我钱,就是被她发现的…她骂我…骂得很难听…说我是出来卖的…说孩子是野种…但…但她没阻止陈默给钱…她说…她说只要我安分,不闹到你面前…给点小钱打发叫花子…就当…就当养条狗…省得我出去乱说…影响陈默攀高枝…
轰!
最后一丝侥幸被炸得粉碎!
原来如此!
王秀英不仅知道,还是帮凶!她用我家的钱,来打发她儿子搞出来的麻烦!
还口口声声骂别人是野种,是狗!
这对母子!
简直是从同一个粪坑里爬出来的蛆!令人作呕!
苏柔,我看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想不想彻底摆脱陈默想不想让他再也不能骚扰你们母子
苏柔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想!林小姐!我做梦都想!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好。我拿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把你刚才说的,关于陈默赌博、挪用我的钱、王秀英知情并默许的所有话,对着它,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苏柔看着我的手机,又看看怀里昏睡的孩子,眼神从恐惧挣扎,最终化为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用力点头。
清晰的录音,成了钉死陈默母子的又一根棺材钉。
2
真相大白
几天后,一封烫金的请柬送到了我手上。
是陈默的父亲,那个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好人陈建国发来的。言辞恳切,大意是陈家为婚礼上的闹剧深感愧疚,想在家设宴,请我爸妈和我务必赏光,当面赔罪,也希望能好好谈谈,解开误会。
赔罪
谈谈
解开误会
我看着请柬,指尖冰凉。
黄鼠狼给鸡拜年。王秀英和陈默能憋什么好屁
无非是看硬的不行,想来软的,打感情牌,甚至可能还想利用我爸妈心软来施压。
也好。
舞台都搭好了,演员也齐了。
该我上场,唱最后一出大戏了。
我联系了张律师,我大学最好的闺蜜,如今在律所独当一面的诉讼女王。
我把所有证据——银行流水、照片截图、苏柔的录音、甚至还有我婚礼后去做的、证明我和小宇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报告(为了彻底堵住王秀英任何道德绑架的嘴)——全部打包发给了她。
姐妹,张琳的声音在电话里冷得像把刀,放心。这场鸿门宴,我陪你赴。不把他们扒掉三层皮,我跟你姓。
宴会设在陈家那套地段不错、装修浮夸的别墅里。
水晶吊灯亮得晃眼,长条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却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刻意。
我爸妈脸色依旧难看,但碍于陈建国那近乎哀求的态度,还是来了。我和张琳一起进门。
陈建国搓着手迎上来,脸上堆满尴尬的笑:亲家…娜娜…还有这位…快请进,请进…
王秀英坐在主位上,脸色绷得像刷了浆糊,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身边的张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陈默站在她身后,西装革履,头发重新梳得油光水滑,只是眼下的青黑和眼神里的憔悴藏不住。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祈求,还有一丝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深情。
苏柔和小宇自然不在。
他们不配出现在这场家宴上。
寒暄是虚伪的,气氛是凝固的。陈建国努力打着圆场,说着一些年轻人冲动、误会说开就好、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屁话。
酒过三巡,菜没动几口。
王秀英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假得要命的笑容,看向我。
娜娜啊,她的声音刻意放软,那天…是阿姨不对。阿姨也是气糊涂了,说话没个轻重。你看,事情已经这样了,小默也知道错了,肠子都悔青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总得往前看,对吧
我没说话,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她见我不接茬,脸上的假笑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那个孩子…小宇是吧唉,也是个可怜见儿的。大人造的孽,报应到孩子身上。小小年纪,没爹疼没娘…哦不,有娘,但苏柔那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跟着她,这辈子就毁了!
来了。
果然还是这一套。
王秀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悲悯和不容置疑:娜娜,你是个好孩子!心善!阿姨知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小默,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那孩子,我们陈家认了!抱回来养!以后,你就是他亲妈!这孩子,就当是老天爷提前送给你们小两口的礼物!多好!你进门就当妈,省得自己生了!以后我们老两口,还有小默,肯定加倍疼你!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在描绘一幅无比美好的蓝图。
啪嗒。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很轻的一声,却让王秀英滔滔不绝的规划戛然而止。
当后妈我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她,王秀英,谁给你的脸
王秀英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愠怒:戴娜!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好心好意给你台阶下,为你着想!你不领情就算了,还…
为我着想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我环视着这一桌子人,陈建国尴尬低头,陈默脸色煞白,王秀英怒目而视。
你儿子用我爸妈两百万血汗钱,养了他那个‘意外’得来的私生子和情妇整整三年!剩下的钱,全被他赌光输光!你们陈家,吸着我的血,踩着我全家的尊严,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劝我当后妈给你们养那个所谓的‘礼物’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死寂的餐厅里。
王秀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尖声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血口喷人!什么两百万!什么赌钱!没有的事!
陈默也慌了:娜娜!你别乱说!那钱…那钱是…
是什么我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转向一直沉默、气场却无比强大的张琳,张律师。
张琳微微一笑,从容地拿出一个微型投影仪,对着餐厅那面最大的白墙。
啪嗒。
一束光打在白墙上。
第一张图: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我的卡号,大额资金持续转入陈默的隐秘账户。
时间,三年前开始。
第二张图:陈默隐秘账户的流水。每月固定5000元转账给苏柔。持续记录,触目惊心。
第三张图:隐秘账户的大额资金流向。XX境外博彩网站充值记录!XX高利贷公司还款记录!XX区块链骗局项目投资记录(标注:亏损)!
第四张图:苏柔抱着婴儿和陈默在出租屋的亲密合照。时间戳清晰。
第五张图:我和小宇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页。确认无血缘关系。
最后,是一段音频波形图,旁边标注:苏柔口述实录。
张琳按下了播放键。
苏柔那带着哭腔、恐惧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奢华又死寂的餐厅里:
…他喝醉的时候说过…说他未婚妻是个傻白甜富家女…家里的钱随便他花…那两百万…他说是启动资金…一部分给我当封口费…剩下的…他拿去赌了…还说赢了就能彻底摆脱我们娘俩…还能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他妈妈王秀英…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说只要我安分…给点小钱打发叫花子…就当养条狗…
录音结束。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陈建国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王秀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墙上的投影,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副施舍悲悯的嘴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崩溃。
陈默更是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墙上的证据,又看看我,再看看面如死灰的父母,最后目光落在张琳身上。
当看到张琳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盖着鲜红法院印章的起诉状副本时,他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娜娜…你听我解释…他涕泪横流,像条丧家之犬,手脚并用地想爬过来抱我的腿。
张琳一步上前,高跟鞋尖冷冷地抵在他面前的地板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拿起那份起诉状副本,声音清晰、冰冷、带着法律特有的无情力量:
陈先生,王女士。受戴娜女士委托,现正式通知二位。
林女士已就陈默先生涉嫌盗窃罪(盗用林女士个人财产两百万)、赌博罪,以及你们二位涉嫌包庇、协助转移赃款等行为,向法院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这是起诉状副本。相关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各位方才看到的银行流水、录音、照片、鉴定报告等,均已提交法院。
法院已正式立案。
请二位,张琳的目光扫过瘫软的王秀英和跪在地上的陈默,如同宣判,做好应诉准备。等待法律的审判。
不——!!!王秀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因为巨大的眩晕和恐惧,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红木餐椅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妈!陈默惊恐地扑过去。
餐厅里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乱。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由他们亲手导演、最终也由他们自己主演的闹剧落幕。心头的巨石仿佛瞬间被移开,只剩下冰冷的空旷和解脱。
张琳收起投影仪,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混乱不堪、如同废墟般的家宴,目光扫过昏迷的王秀英,扫过崩溃哭嚎的陈默,扫过呆若木鸡的陈建国。
然后,我转向张琳,声音平静无波:
张律,我们走。
走出陈家那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别墅,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带着一种久违的、真实的暖意。
一个月后,判决下来了。
陈默盗窃罪、赌博罪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他那点可怜的工资和名下那辆贷款还没还完的车,远远不够赔偿我的损失,法院强制执行,拍卖了他名下所有值钱的东西,并冻结了他未来可能的收入,用于持续偿还。
王秀英和陈建国,因提供账户协助转移部分赃款、知情不报等,被认定为从犯,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但老赖的名声和社区的指指点点,足以让他们在熟悉的环境里彻底社会性死亡。
那套用来充门面的别墅也抵押拍卖了,老两口挤进了城郊破旧的老房子。
苏柔作为关键证人,得到了司法保护。
我信守承诺,没有追究她(她也确实是被欺骗利用的可怜人)。
那笔当初给她的钱,足够她带着小宇离开这座城市,换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希望她能真的清醒过来。
追缴回来的钱,加上陈默名下资产拍卖所得,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有八十万。
秀英名下的别墅拍卖正好补齐两百万。
不管谁的钱,我不在乎,我不吃亏。
我把这二百万,连同王秀英一家那点强制执行回来的精神补偿,一起捐了出去。
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法律援助基金,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在婚姻里遭遇财产欺诈、情感背叛却求助无门的女性。
名字就叫破茧。
钱没了,可以再赚。
尊严没了,脊梁骨断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害我的人决不能放过,人一辈子还是要小气一回。
交代好我那在监狱工作的堂哥,一定好好帮我照顾陈默。
只要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只要他过上谁都想揍一顿,谁都能踩一脚的日子我就开心了。
做完这一切,我给自己订了一张去云南的单程机票。
听说那里的阳光很暖,天空很蓝,能晒干所有阴霾。
飞机起飞,冲上云霄。
舷窗外,是辽阔无垠的蔚蓝。
我看着下方变得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轻轻闭上了眼。
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有的人,我让他的未来黑暗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