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手那晚我喝得烂醉,醒来发现自己怀孕了。
前男友搂着新欢嘲讽:怀了谁的野种
我独自产检时,撞见他正陪新欢做B超。
医生指着报告单冷笑:你男朋友是无精症患者,孩子哪来的
他当场发疯撕碎我的报告,却不知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直到我调取酒店监控,画面里扶我进房的男人腕表一闪——
那是今早刚给我升职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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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的光芒太过刺眼,切割在银质餐具上,反射出冰冷的、令人眩晕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牛排酱汁和红酒混合的气味,甜腻得让人有些反胃。我坐在那里,指尖冰凉,几乎要嵌进掌心柔软的餐巾布里。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凿穿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幻想。林晚,他推过来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姿态是施舍般的随意,我们到此为止。这卡里的二十万,够你租个像样的房子,找份正经工作,重新开始了。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处理过期物品的冷漠效率。
我喉咙发紧,干涩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过去三年的温存缱绻,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讽刺。我张了张嘴,声音哑得自己都心惊:陈默…为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点不耐烦的嘲弄。腻了。他吐出两个字,轻描淡写得像拂去一粒灰尘,你很好,真的。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懂吗我们,不合适了。他的视线掠过我的肩膀,看向餐厅入口的方向,那里,一个穿着当季限量款连衣裙、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孩正婷婷袅袅地走来,像只骄傲的孔雀。
那女孩径直走到陈默身边,无比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目光轻佻地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噙着一丝胜利者的、毫不掩饰的怜悯笑意。陈默顺势搂住她的腰,姿态亲昵而炫耀。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只对着那女孩温声说:宝贝,等急了走吧,带你去买上次看中的那条项链。
他们相拥着转身,昂贵的鞋跟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渐行渐远。餐厅里若有若无的视线投射过来,带着探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廉价的同情。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唯有胸口处,被那句腻了和野种反复撕扯着,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桌上那张冰冷的银行卡,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印章,盖在了我过去三年的全部付出和真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家餐厅的。城市的夜风带着初夏的燥热,裹挟着车尾气的味道,扑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寒。霓虹灯在视野里晕开成一片模糊而狰狞的光团,红的、绿的、蓝的,扭曲着,旋转着。我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晃荡,最终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裹挟着酒精和荷尔蒙的气息汹涌而出,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喝吧。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我走了进去,把自己扔进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里。劣质伏特加混合着果汁的甜腻液体,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辛辣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暂时麻痹了心口那尖锐的疼。周围是晃动的人影,喧嚣的音乐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酒杯碰撞的声音,男男女女放浪的笑声,一切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倾斜、破碎。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混着杯壁上滑落的水珠,砸在冰凉的台面上。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似乎有人靠近,带着陌生的、浓烈的雪松与烟草混合的男性气息。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好像扶住了我下滑的肩膀……再然后,是彻底的、无边的混沌。
头痛欲裂。像是有一把生锈的钝锯,在太阳穴的位置反复拉扯。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像利刃一样扎进来。宿醉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大脑,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每一块骨头都叫嚣着酸痛。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布局。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昂贵的雪松木质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陌生而强势。
昨晚……最后的记忆碎片是酒吧迷离的灯光,辛辣的液体,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雪松气息的男性身影
心猛地一沉,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掀开被子——身上穿着陌生的宽大男士T恤,柔软的棉质触感此刻却像针扎一样难受。床单凌乱,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跌跌撞撞地冲进狭小的洗手间,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
混乱、恐慌、宿醉的恶心,还有一股莫名的不适感在胃里翻搅。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是谁我……我……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冰冷地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上的日历。屏幕上跳动的日期,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距离上次生理期,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二天。
我的身体,我的周期,一向准得如同精密仪器。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指尖的颤抖蔓延至全身,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不可能……怎么会……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压力太大推迟了……
可心底深处那个冰冷的声音在无情地反驳:时间太巧合了。那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衣物,身体深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异样感……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我不敢、也不愿去触碰的答案。
我几乎是爬着回到房间,在凌乱的床脚边找到了自己皱巴巴的手包。手指哆嗦着在里面翻找,终于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硬硬的盒子——一支被遗忘在包底的备用验孕棒。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死死盯着那支小小的白色塑料棒,心脏在喉咙口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剧烈的头痛。浴室里惨白的灯光下,那两条清晰得刺目的红线,如同两道猩红的判决书,赫然出现在眼前。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声。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安慰,都被这残酷的两道杠击得粉碎。
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车水马龙。而我的世界,在宿醉的废墟和验孕棒冰冷的结果里,彻底倾覆。冰冷的绝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窒息。手无力地垂落,那支宣告命运的验孕棒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
林晚,你最近怎么回事连续三个方案都被王总打回来了!数据漏洞百出,创意毫无新意,连PPT排版都错得离谱!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部门主管刘姐尖利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隔板,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她站在我的工位前,双手叉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上,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周围格子间里传来压抑的议论声和幸灾乐祸的视线,黏腻地粘在我背上。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一股酸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那点尖锐的疼痛强行压下那股恶心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色大概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强迫自己抬起头,声音干涩嘶哑:刘姐,对不起,我……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会尽快……
不舒服刘姐嗤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恶意,我看你是心思根本没在工作上吧听说陈少最近身边换人了呵,怪不得魂不守舍的!我告诉你林晚,失恋不是你工作摆烂的理由!再这样下去,别说项目奖金,你这个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句陈少身边换人了还是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心尖。
周围的议论声更清晰了。那些目光,有怜悯,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看落水狗般的戏谑。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燃烧,烧得喉咙发痛。就在这时,一股更猛烈的恶心感汹涌而至,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捂住嘴,一把推开挡路的刘姐,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的方向。
身后传来刘姐拔高的、充满嫌恶的惊呼:哎哟!你干什么!脏死了!以及同事们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哄笑声。
我冲进隔间,趴在冰冷的马桶边缘,吐得昏天黑地,胃部痉挛着,眼泪生理性地涌出。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胆汁。冰凉的水柱冲刷着脸颊,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浮肿、眼窝深陷的脸,狼狈得像个女鬼。我扶着洗手台,大口喘着气,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憔悴的女人。
不能倒下。我用力抹掉脸上的水渍,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硬。为了肚子里这个不知来处的小生命,为了自己,也为了狠狠打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的脸。
推开洗手间的门,我挺直了背脊,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
林晚,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总裁办特助Lisa冷静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心猛地一沉。刚刚得罪了刘姐,现在总裁办直接点名是项目彻底黄了,还是刘姐已经迫不及待地告到了最上面指尖一片冰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好的,Lisa姐,马上到。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区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与楼下格子间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昂贵的压迫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进来,光洁如镜的地面反射着刺眼的光。陆沉舟,我们那位年轻、手腕强硬、以冷漠和不近人情闻名整个集团的总裁,就坐在那张宽大得离谱的黑色办公桌后面。他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冷硬的手腕和一块低调奢华的腕表。他低着头,正在批阅文件,侧脸线条如刀削斧凿般冷峻。
我站在离他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其清冽而独特的雪松木质香气,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这气味……我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极其模糊又极其强烈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我,像一根细针扎进了记忆的迷雾。那晚酒店房间里……似乎就是这种气息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我迅速掐灭这个荒谬的念头,垂着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危机。
陆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而镇定。
陆沉舟没有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昂贵的钢笔,在文件上利落地签下名字。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我自己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合上文件,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像蕴着寒潭的冰,毫无情绪地扫过来。目光落在我脸上的瞬间,我几乎能感觉到那视线的重量,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内里的狼狈。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
无形的压力像巨石一样压下来,我几乎要喘不过气。胃里的不适感又开始蠢蠢欲动。就在我以为下一秒就会被冰冷的辞令砸得粉碎时,他却淡淡地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星辉娱乐那个项目,后续由你主责。
我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孕吐导致幻听了。星辉娱乐那是集团下半年最重要的S级项目之一,之前一直是刘姐亲自抓的,怎么会……轮到我
陆沉舟仿佛没看到我眼中的震惊,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上另一份文件。你之前那份关于新媒体矩阵的提案,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我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切入点不错,但执行层面粗糙。拿去细化,下周我要看到完整的落地方案。
他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清新微酸的柠檬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喉结微动,然后才接着说,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另外,Lisa会通知人事部,你的职级从P6调整到P7,薪资待遇同步调整。项目奖金看最终结果。
升职加薪负责S级项目
巨大的冲击让我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比刚才刘姐的刁难更让我难以消化。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赏识还是……另有所图那晚酒店的气息……不,一定是巧合。我用力掐了自己手心一下,尖锐的疼痛让我稍微回神。
有问题陆沉舟放下保温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办公室内几乎凝滞的空气。他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那眼神深不见底。
没……没有!谢谢陆总!我猛地惊醒,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变调,连忙深深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拿起另一份文件,那姿态摆明了是谈话结束。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那间压迫感十足的办公室。直到冰凉的电梯金属壁贴上我的后背,我才仿佛从一场离奇的梦中惊醒。升职的狂喜像气泡一样在胸腔里翻涌,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疑虑和那萦绕不去的雪松气息压了下去。陆沉舟……他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那晚……那个男人……腹中的孩子……
喜悦与不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
市妇幼医院三楼,妇产科候诊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各种食物和人体散发的复杂气味,嗡嗡的交谈声、婴儿的啼哭声、护士的叫号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令人心浮气躁的背景音。
我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蓝色塑料椅上,手里紧紧攥着挂号单和病历本。周围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或情侣,丈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妻子,低声细语地安抚着,脸上洋溢着对新生命的期待和紧张。那些画面像细小的针,一下下刺着我。我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却承载着一个沉重又茫然的未来。孩子的父亲,你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刺耳的女声,带着刻意拔高的娇嗲,穿透嘈杂,清晰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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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你看嘛,人家好紧张哦!不知道宝宝在里面乖不乖呢!是苏雅,那个挽着陈默离开餐厅的女孩。她今天穿着一身宽松的香奈儿连衣裙,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正挽着陈默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陈默穿着一身休闲装,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苏雅腰间,敷衍地应着:乖,肯定乖。别瞎紧张。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候诊区,然后,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我的视线。
他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冻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厌恶,以及毫不掩饰的鄙夷。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最后定格在我手中那本显眼的、印着产科字样的病历本上。
苏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看清是我后,她脸上立刻浮起一种夸张的、带着胜利者优越感的惊讶,随即又化为浓浓的轻蔑。她故意往陈默怀里缩了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咦这不是林晚姐吗你怎么也来这儿啦一个人她刻意加重了一个人三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探究。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他搂紧苏雅,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恶意清晰地传过来:还能为什么怀上了呗。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连产检都得一个人来,啧,真可怜。那野种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窝,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尊严碾得粉碎。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道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和议论。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愤怒和巨大的屈辱让我浑身发抖,指尖冰凉。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他那双写满恶意的眼睛。不能哭,不能示弱,尤其是在这对狗男女面前!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开了,一个中年护士探出头来喊:苏雅,到你了!
苏雅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像只斗胜的孔雀,挽着陈默的胳膊,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诊室。
冰冷的愤怒和屈辱在血液里奔涌,我坐在那里,像一尊僵硬的石像,直到广播里终于叫到我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胃和剧烈的心跳,站起身,走进了隔壁的诊室。
诊室里只有一位表情严肃、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她示意我坐下,例行公事地询问着末次月经、有无不适等基本情况。我机械地回答着,声音干涩。医生一边记录,一边开了几张检查单递给我:先去缴费,然后做B超和血常规、尿常规。结果出来拿回来给我看。
我拿着单子,像提线木偶一样走出诊室,走向缴费窗口。走廊的尽头,陈默正倚在墙上,低头玩着手机,显然是在等苏雅做完检查。他看到我拿着检查单走过来,嘴角又扯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讥讽弧度。
缴费、排队等待做B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耦合剂涂抹在腹部,探头在皮肤上滑动,仪器屏幕上出现模糊的影像……整个过程,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陈默那句野种在反复回荡。
半个多小时后,我拿着几张新鲜出炉的报告单,再次回到诊室,递给了那位表情严肃的医生。她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看着B超单和血检报告。
嗯…孕周符合,胎心正常。她的声音很平淡,目光扫过血检报告上的某一栏数据时,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一个人来的孩子的父亲呢
我的心猛地一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巨大的难堪再次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陈默大概是在外面等得无聊,又或者纯粹是想看看我的笑话。他倚在门框上,姿态轻佻,目光扫过我,又落在医生手里的报告上,嘴角那抹恶意的笑纹加深了,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他像是故意要让医生也听听他的高见,用一种清晰得足以让诊室里外都听清的音量,冷笑着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医生,您就别问了。她啊,连自己怀了谁的野种都不知道呢!这种女人,我见多了,私生活乱得很,谁知道是哪个……
闭嘴!
一声冰冷的呵斥,如同惊雷般在诊室里炸响!
那位一直表情严肃的女医生猛地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射向门口口无遮拦的陈默。她拿起桌上另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单——那是我刚做的血检单的备份或者……是别的什么医生指着报告单上某个用红笔圈出的、刺目的数值和结论,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刮过骨头,带着一种专业权威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位先生,我看该搞清楚状况的是你!根据你今早陪同苏雅女士在我们医院做的男性生殖功能检查报告显示——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陈默瞬间僵住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判,你患有严重的无精症(Azoospermia)!精液分析报告里明确写着:精液中未检测到精子!临床上,这叫无精症!
她冷笑一声,那声音在寂静下来的诊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和鄙夷:一个无精症患者,根本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那么请问,苏雅女士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嗯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诊室,甚至蔓延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候诊区。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默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而恐怖的表情,混合着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被当众扒皮的羞耻,以及一种世界崩塌的茫然。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医生手里那份报告,像是第一次认识上面那些冰冷的文字。
下一秒,那极致的震惊骤然转化为滔天的、歇斯底里的狂怒!像一座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可能!你放屁!庸医!你他妈胡说八道!!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整个人像失控的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目标不是我,也不是医生,而是我手中那份刚刚拿到、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B超报告单!
他的动作快得吓人,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腕被一股巨大的蛮力狠狠撞开,一阵剧痛传来,报告单已被他劈手夺了过去!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他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跳,如同困兽般嘶吼着,双手抓住那张薄薄的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诊室里显得格外惊心。
报告单瞬间被撕成了两半!他犹不解恨,像疯魔了一样,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将那份报告撕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雪白的纸片如同绝望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堆碎片,又猛地抬头,像淬了毒的目光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憎恨,仿佛这一切荒谬的根源都在于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无处发泄的野兽,撞开门口几个惊呆的围观者,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沉重而凌乱的回响,最终消失在电梯口的方向。
诊室里一片狼藉。
我僵在原地,手腕上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看着地上那堆被撕碎的、属于我腹中孩子的第一份影像,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后怕席卷全身。刚才他那疯狂的样子……如果他攻击的不是纸,而是我呢我的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那位女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职业性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报警吗需要的话,诊室有监控,他那份报告我们系统也有留档。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护着小腹的手上,声音难得地放缓和了一点,你没事吧吓到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冲击中镇定下来,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没……没事。谢谢您,医生。报警不,现在不是时候。撕碎的报告可以补打,那个男人此刻的狼狈和即将面对的真相,比任何报警都更能让他品尝地狱的滋味。
医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开始在电脑上操作:我给你补打一份报告。另外,你孕酮值有点偏低,需要……
医生后面的话,我听得有些模糊不清了。陈默那扭曲的脸,苏雅可能的背叛,还有自己腹中这个谜团重重的小生命……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线索在脑海里翻腾碰撞。那份撕碎的B超单像一个残酷的隐喻——关于陈默谎言堆砌的过去,关于我茫然未知的未来,都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
但一个念头,一个被压抑了太久、此刻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的念头,破开了混乱的迷雾,变得无比清晰而迫切:必须找到真相!找到那一晚酒店房间里的人!找到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离开医院时,天色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热粘稠,酝酿着一场暴雨。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那晚我醉倒的酒店——帝景酒店。那富丽堂皇的金色旋转门,此刻在我眼中,像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前台小姐穿着得体的制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我报出那晚的日期和自己的名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好,我想查询一下X月X日晚上的入住记录,房号应该是……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抬起头,依旧是那副礼貌却疏离的微笑:抱歉女士,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我们无法向您提供具体的入住人信息。意料之中的回答。
心沉了沉。我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那……监控呢那天晚上我可能遗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人物品,想看看大堂或者电梯的监控,确认一下。
前台小姐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女士,监控录像的调取需要更高权限,并且需要合理的理由和流程。您这种情况……她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合理的理由难道要说我怀疑自己那晚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进房间,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这话说出来,恐怕保安会直接把我请出去。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涌上来。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难道就这样放弃线索就这样断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胸前别着经理铭牌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先是和前台小姐低声交谈了几句,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他转向我,态度明显比前台要谨慎和恭敬许多:这位女士,您是想调看监控
我心中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的!非常重要!我那天晚上喝醉了,可能……可能遗失了一件对我意义重大的东西,就在大堂或者电梯附近。
经理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道:调看监控需要严格的程序。这样吧,请您跟我到安保室稍等一下,我需要向上级请示,同时您需要提供有效的身份证明,并填写一份详细的申请表格,说明您要查看的具体时间段、区域,以及您认为遗失物品的具体情况。
峰回路转!一丝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只要能看监控,填多少表格都行!好的!没问题!谢谢您!我连忙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跟着经理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来到位于酒店后区的安保监控室。室内光线偏暗,墙壁上镶嵌着数十块大大小小的液晶屏幕,分割显示着酒店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操作台前。
经理示意我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他则拿起内线电话走到一边低声汇报。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我坐立不安,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跳动的监控画面。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一块显示着酒店大堂入口的屏幕上!
陆沉舟!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正从旋转门走进来。酒店的大堂经理似乎认识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陆沉舟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步履沉稳地走向电梯方向。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刚来还是要走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更强烈的焦灼取代——我的监控申请,到底能不能批
经理终于挂断了电话,走了回来。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慎重女士,他清了清嗓子,我们请示了当值总监。考虑到您情况特殊,并且是本酒店的客人,总监特批允许您查看您指定时间段内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不过,请您务必遵守规定,不能拍摄,不能泄露录像内容。请跟我来。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紧张!我连声道谢:谢谢!谢谢经理!我一定遵守规定!
一位安保人员被经理叫了过来,在操作台前坐下。我报出了那个刻骨铭心的日期和大概的时间段——从晚上十一点左右,我被陈默抛弃后走进酒吧开始算起,到第二天凌晨我醒来之前。重点区域:酒吧门口到电梯口,以及……我所住的楼层电梯间和走廊。
好的,女士。安保人员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调取存档。巨大的监控屏幕上,画面开始快速回放。夜晚的酒店大堂,人流渐渐稀少,灯光璀璨却显得格外冷清。
时间点一点点接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停!我猛地出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
画面定格。
时间显示:凌晨01:47。
地点:酒店大堂通往客房的电梯厅入口。
屏幕上,两个身影出现了。一个是我,穿着那晚去餐厅时的连衣裙,此刻已经皱巴巴不成样子。我整个人像没有骨头的软泥,几乎完全瘫倒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酡红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我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似乎被男人架在肩上。
而那个男人……他侧对着镜头,穿着质感极佳的深色衬衫,背影宽阔挺拔。他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查看我的状态,一只手稳稳地扶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正伸向电梯的呼叫按键。
是他!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那身形轮廓,那扶住我的姿态,还有他身上那种……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的沉稳气场……我的心跳骤然失序,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能……能放大一点吗他的脸……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安保人员依言操作。画面放大,聚焦在那个男人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线条,紧抿的薄唇,下颌线清晰而冷硬……这张脸,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也足以让我瞬间如遭雷击!
陆沉舟!
竟然真的是陆沉舟!我们集团的冰山总裁!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是他那一晚……扶着我、带我进入房间的男人……竟然是陆沉舟
继续……麻烦继续播放……我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安保人员按下了播放键。画面动了起来。陆沉舟按下了电梯键,电梯门打开。他半扶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我,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瞬,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是为了让我靠得更舒服些,那只一直稳稳扶在我腰间的手,自然地抬起,按向了电梯的楼层按钮。
就在他抬手按向按钮的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监控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微微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块表盘设计极其简约、却透着低调奢华气息的腕表。在电梯厢顶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那光滑的表盘边缘,反射出一道冷冽而犀利的弧光!
那道冰冷的弧光,像一道精准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记忆里所有的混沌!
今早,总裁办公室。
我接过他签好字的文件,指尖无意间擦过他递文件的手腕。
当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腕上那块昂贵的腕表边缘,折射出一道同样冷冽、同样犀利的弧光!那光芒短暂却刺目,曾让我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
一模一样的冷光!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道冰冷的光芒彻底贯穿、拼接!酒店房间里陌生的雪松气息,他办公室里挥之不去的同款冷香;他突如其来的、破格的提拔和重用;还有此刻,监控画面里这无可辩驳的身影和这道独一无二的腕表反光……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汇聚成唯一一个指向!一个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心脏骤停的指向!
腹中孩子的父亲……是陆沉舟!
我猛地捂住嘴,巨大的冲击让我几乎失声叫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死死扶住冰冷的操作台边缘才勉强站稳。监控屏幕上的画面还在无声地流动,电梯门缓缓关闭,将那个男人的侧影和我瘫软的身影彻底吞没。冰冷的屏幕上,只有那道腕表反射的冷光,像一枚烧红的烙印,深深地、狠狠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心。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