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至于季屿川。
据说,听闻我的死讯后,他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喝得酩酊大醉,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我的葬礼,他没有来。
不是他不想来,是方姐和陆景淮派了保镖守在墓园门口,绝不许他踏入半步。
他就在墓园外,站了一天一夜。
后来,他消失了。
彻底地退出了娱乐圈,也退出了公众的视野。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一年后。
方姐去墓园看我的时候,发现我的墓碑前,多了一束枯萎的白玫瑰,和一地燃尽的烟头。
她调取了监控。
监控里,一个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男人,在我的墓前坐了一整夜。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照片,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诉说。
天亮时,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
那个背影,苍老得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方姐说,她看到那个背影,忽然就不恨了。
是啊,连我都不恨了,她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对季屿川来说,活着,或许比死更痛苦。
他将永远背负着我的死,活在他自己亲手制造的地狱里,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这,或许就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它抚平伤痛,也冲淡记忆。
五年后。
方姐已经成了业内最顶尖的金牌经纪人,带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小名叫念念。
她说,希望她的女儿,也能像我一样,勇敢,善良。
陆景淮依然是那家医院最年轻有为的主任医师。
他还是单身。
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婉拒了。
他说,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已经住满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每年我的忌日,他都会带着一束最新鲜的向日葵来看我。
他会坐在我的墓前,陪我说一整个下午的话。
说他最近做了几台成功的手术,说基金会又帮助了几个年轻人,说他又看了一部好电影,想推荐给我。
他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自然又熟稔。
我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爱着我。
这天,他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将整座墓碑都护在了伞下。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毫不在意。
念念,他笑着说,我又升职了,以后要叫我陆副院长了。
你说,你要是在,会不会替我高兴
会的。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陆景淮猛地回头。
雨幕中,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她长得很美,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朝他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束向日葵,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墓前。
你好,陆医生。她对他伸出手,我叫林念。我是苏念基金会的第一位受助者。我......也是她的粉丝。
陆景淮看着她,看着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眼睛,久久地,失了神。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幕,笑了。
原来,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风停了,雨住了,天空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