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止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却依然压不住那锥心刺骨的疼痛。
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最后索性让方姐帮我剃了个光头。
看着镜子里那个形容枯槁,宛如骷髅的自己,我竟然没有哭。
只是觉得,有些陌生。
陆景淮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我。
他会给我带一束花,或者是一本新书,陪我说说话。
他从不跟我谈论病情,只是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聊他看过的电影,去过的城市,遇到的趣事。
他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我这间阴暗的病房。
这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画画。
画的什么他好奇地凑过来看。
我画的是一片向日葵花田,金色的花盘,朝着太阳,热烈地绽放着。
画得真好。他由衷地赞叹。
我笑了笑：好久不画,手生了。
他看着我,忽然说：苏念,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向日葵花田,好不好
我的手顿了一下。
好啊。我轻声说。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等不到那天了。
那天晚上,我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护士给我打了止痛针,也没有用。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我挣扎着拿起手机,给陆景淮发了一条短信。
【陆医生,我好疼】
很快,他就回了过来。
【别怕,我马上到】
陆景淮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
他额上有一层薄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他握住我冰冷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念念,别怕,我在这里。
他叫我念念。
不是苏小姐,不是苏念,是念念。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些天,我一直很坚强,没有哭过一次。
可是这一刻,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我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陆景淮,我哭着说,我不想死。
我知道,我知道。
他把我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
我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渐渐睡了过去。
那一晚,我睡得很安稳。
没有疼痛,没有噩梦。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陆景淮还趴在我的床边。
他握着我的手,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他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遇见季屿川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我再接受任何治疗了。
我签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方姐哭得死去活来,陆景淮沉默地站在一边,眼眶通红。
我反过来安慰他们：别哭啊,这是好事。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