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爷,求您救救我们家夫人!
春桃跪在顾长策身前重重磕响头,一个接着一个,眼底泛着泪花。
夫人怎么了
顾长策刚换下戎装,正要去花厅陪用膳,走出院子大门就碰上了神色慌张的春桃。
宽大的衣袖之下,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只片刻,他再次松开。
侯府之中,她能出什么事
夫人自小体弱,有寒症,月信之期就会发作,疼痛难忍,方才,方才夫人疼的昏死了过去。
春桃眼泪汪汪。
为何不请大夫她这副做派是要给谁看显得我们侯府亏待了她不成!
顾长策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们侯府何曾亏待过她这位夫人
如此惺惺作态,实在令人不齿!
春桃咬着唇,支支吾吾的说:夫人,夫人她一向要强,想必是不想让二爷担心......夫人绝非是有意要惹二爷怜惜才如此的!
二爷,求您了,救救夫人!
春桃言辞恳切,可她的话看似是在为何晚柒帮腔,
却让人不得不多心。
她垂眸,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顾长策的脸色。
万全,去请大夫。
顾长策的脸色依旧阴沉,但到底是松了口。
他顿了顿,又嘱咐万全去请京城里有名的医科圣手。
我随你去瞧瞧,偌大的侯府,何时连个大夫都请不起了!
顾长策语气不善。
春桃哎了一声,走在前头带路。
红纱帷幔随风而起,顾长策挺拔的身姿在即将靠近时忽然止了脚步。
她此刻也如昨夜那般痛苦吗
他不知道,他以为女子来月信都是要难受的,府中女眷也是如此,却不知晓会疼那样久。
奴婢今早就要去请大夫来给夫人瞧瞧,是夫人不想让奴婢声张,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去请大夫来。
春桃小声啜泣,好一副忠仆的嘴脸。
顾长策薄唇紧抿,她果然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从前那个在田野里恣意洒脱的何晚柒去哪儿了
为何如今变得如此钻营设计
照顾好夫人,大夫一会就来。
顾长策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陪着顾老夫人用晚膳,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走到霜华院门口,他停下脚步。
大夫可在里头了
万全立马接话:奴亲自去请的大夫,这会应当是在里头替夫人把脉。
话落,身前的人久久没有出声。
片刻后,顾长策忽而开口:这院子里的花长得不甚好,回头让花匠栽些新的来,要热闹些,府里也许久不曾热闹了。
还有那松柏,你着人好好松松土。
近来祖母的胃口可好
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万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一应着。
直到柳大夫从里头出来,顾长策递给他一个眼神,万全从领悟过来自家主子这别扭的性子是为何。
柳大夫,我家夫人情况如何
万全上前打听。
夫人这是体寒之症,打娘胎里带来的,一直不曾好好调养,拖得久了,病情也逐日加重。
老朽已给夫人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细细调理着,冬日里切莫着凉,夏日也不可贪凉,细细养着,会无碍的。
柳大夫说道。
万全给了柳大夫赏银,送人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顾长策还在霜华院的门口,不知是在看什么。
院子里空空荡荡,分明什么也瞧不见。
二爷若是担心夫人,何不进去瞧瞧呢
万全忍不住开口。
再胡乱说话,仔细你的舌头。
顾长策剜了万全一眼,这才踱步回到他的秋华院。
服了药,何晚柒这一夜睡的格外安稳。
翌日一早,她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春桃将柳大夫来为她瞧病的事情告诉了何晚柒。
不是说了不让你同二爷讲吗
何晚柒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体寒是老
毛病了,她早都习惯,忍一忍便好。
夫人,柳大夫都说了,您的身体就是拖垮的,万不能大意。
不过,二爷也是奇怪,来都来了,却不曾来瞧过夫人一眼,只让他身边的小厮给夫人您请了大夫来。
后来奴婢去煎药的时候还看到二爷身边的小厮在同柳大夫说话,询问体寒之症。
春桃碎碎叨叨的说着,手上的活儿一点也没落下,好似只是寻常聊天一般。
何晚柒眼眸微垂,他这般关心,也是担心何以沫吧......
她如此想着,不想,何以沫也很是挂念着她,一早来了侯府。
何以沫似乎对侯府很是熟悉,径直去到水月阁给顾老夫人请安。
彼时,何晚柒正在为顾老夫人整理抄写好的经文。
以沫给老夫人,给阿姐请安。
何以沫福了福身子,弓身行礼。
甜甜软软的声音,甚是讨人喜欢。
顾老夫人听到声儿,捻动佛珠的手一顿,睁开眼,细细将何以沫打量了一番。
嗯。
顾老夫人的声音不轻不重。
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顾老夫人的态度不咸不淡。
活了这把年岁,顾老夫人的一双眼睛和明
镜儿似的,何以沫对顾长策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何能看不出来。
她终究还没进侯府的门,还不是侯府的人,顾老夫人待她自然也只当她是相府千金。
呀,我今日这身衣裳倒是与阿姐十分相似。
何以沫望着何晚柒,惊呼出声。
她眉眼弯弯,笑容里似是没有半点心机,单纯无辜:只是我这衣裳是云锦的料子,光芒之下熠熠生辉,阿姐这一身......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何晚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缎面的广袖襦杉,巧的是她身上的与何以沫身上的这件,不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极为形似。
独独用料不同。
云锦甚是昂贵,只供宫中贵人,每年也有定数,何以沫身上的这件衣裳也是前些年相府得了宫中赏赐才有的。
她这是在暗讽何晚柒不入相府的眼,如此昂贵的布料,她有得,何晚柒不曾有。
顾老夫人顿时拉下脸来:表小姐这是来做客的,还是来磋磨人的
一声呵斥,吓得何以沫登时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