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穿越了。
不是公主郡主,不是美人,更没有纵横天下的金手指。
我现在是一个圆咕隆咚的婆子,人称谢婆子。
三月初一一早,谢婆子心气不顺,忙着骂两个儿媳时,没看路,踩到地上的鸡屎,摔倒磕到脑袋,不红不肿不出血的,就是没了气息,一命呜呼。
可真是个令人扼腕的死法呀!
1.
躺在木板床上,我盯着黑黝黝的屋顶茫然呆滞。
我本是一个无忧无虑,不婚不育,无病无灾,寿终正寝,肆意一生的人,怎么死后,却落进了这么一个烂摊子里
还死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呀
床下跪着一群伏地哭丧的人,我侧侧头数了数,一共六个人头。
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两个孙女。
从他们的哭嚎中,我知道,还有一个在镇上读书,已经通知,说不定现在正赶回来给我奔丧的小儿子。
娘啊,你这一去,儿子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男女混合的哭嚎声几乎将这间房子顶塌。
我听的心烦,想了想涌进的记忆中这婆子的脾气,攥着拳头砸了砸床,恶狠狠道,
都他娘的闭嘴,老娘活的好好的,用你们给我哭丧!
哭嚎声戛然而止,大儿子谢大壮膝行两步,小心看着我,试探道,
娘,是您说话吗
二儿子谢二壮胆小如鼠,缩在老大后边,再往后,依次缩着大儿媳,二儿媳,两个小孙女,一个六岁一个四岁。
个个灰头土脸,灰老鼠一般。
我恶狠狠转头瞪着他们,不是老娘难道是鬼!
鬼啊!
门口看热闹的一个女人探头看了一眼,嚎叫着跑出去,什么诈尸了,见鬼了的话,像长了腿一般,在房子周围生机勃勃的蔓延。
屋里跪着的这几个也吓得蹦到院子里瑟瑟发抖。
他们刚刚明明看的清楚,确实一点气也没了,怎么又突然活了,不是诈尸是什么
我扶着床沿起来,又扶着墙站到外屋门口,指着两个不孝子骂道,
老娘不过睡了一觉,差点让你们这群不孝子给埋了,怎么,你们就这么惦记我那点体己
太阳刚爬上屋头,打在我身上,落下一道狭长的影子。
两个儿子看到影子松了口气,鬼是没影子的,也不敢站到太阳下。
他们招呼着媳妇孩子一起,直挺挺跪下磕头认错,
娘,是儿子们不孝,惹您生气了!
我本就是个有起床气的人,这次的起床气更大,想破口大骂几句,一看两个儿子身后怯懦的几个,顿时没了兴致,留下一句我饿了,便挪到树荫下的摇椅上坐下。
破旧椅子吱嘎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转头把起床气撒给了两个儿子,
椅子破成这样,不知道修一修,是想摔死老娘不成!
两个儿子又以儿子不孝开头,承诺今天一定修好。
这个摇椅是谢婆子的专座,旁人谁都不能沾。
以前,这个摇椅是谢婆子的丈夫谢大牛的专座。
谢大牛是个泥瓦匠。
三年前给人盖房子时,从屋顶掉下来,没了。
儿子谢大壮谢二壮子承父业,都是泥瓦匠。
谢大壮今年二十四岁,十七岁上娶了跟他同岁的方氏,转过年头生下一个女儿谢大妮。
又两年,生下二女儿谢二妮。
谢二壮二十岁,两年前娶妻李氏,还没有生育。
只有三儿子,许是谢家祖坟冒了青烟,竟然是个读书的种子。
今年十五岁,在镇上书院念书。
谢婆子两个儿媳,一个孙子都没生出来。
往日谢婆子为人尖酸刻薄,打架骂街,无人能及,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
因为这,村里吃过她亏的邻居,没少阴阳她。
她在外边受了气,骂回去还不够,回家再照着两个儿媳孙女撒气。
天天一早起来就开卷,一直卷到夜里睡下。
儿媳被打压惯了,半句嘴也不敢回。
一旦有个反抗的眼神、表情,谢婆子打滚撒泼上吊,不演个全套决不罢休。
我粗略算了算,谢婆子16岁就嫁进了谢家,第二年便生了老大,满打满算,如今也不过四十一。
我捏着腰里的三个粗大游泳圈愣住了,四十一,上辈子我还青春正盛,怎么就成了一个老肥婆子呢!
2.
鉴于谢婆子一向的彪悍之名,邻居们听到闹鬼的动静也不敢上门询问。
只能假装路过,透过敞开的大门瞧上一眼。
我悠闲的晃着摇椅,闭目养神。
两个儿媳一通忙活,盛满早饭的桌子就放在了摇椅前。
我看着一桌子简单粗糙的早饭暗自思量。
谢大牛在时,泥瓦匠手艺不错,攒下点家底。
除了这一座五间正房的大院,还有十亩好地。
两个儿子肯干,也继承了那个死鬼的手艺,一年到头,除了农忙一天不落。
儿媳勤快,地里家里,都拾掇的很好。
自己炕底下的粗瓷罐子里,也装了不少。
这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桌上还有一大筐黑不溜秋的窝头呢
他们个个瘦的像麻杆,也不像是要减肥的呀!
穿着一身补丁粗布衣裤的儿媳端了两个白面馍馍并两个鸡蛋递到我跟前,低眉顺眼道,娘,您吃饭!
原来,那一大筐子黑不溜秋不是给我的。
儿子儿媳静坐不动。
两个小孙女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饭桌上只露出圆圆的脑袋,看着白面馍馍和鸡蛋舔了舔嘴唇,又匆匆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们是在等我动筷子。
我对两个小的招招手,过来!
两个小的惊惧的睁大了眼睛,靠到她们娘身边。
老大一把薅过两个小的,摁在我跟前,娘,她们要是惹了您生气,尽快打!
我一把拍开抓着两个小孙女的大手,斜楞他一眼,
滚回你座位上去,老娘跟孩子说话,闭死你的嘴!
老大蔫蔫儿回去了。
老大媳妇胆怯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
我拉过两个瑟缩的小孙女,把鸡蛋和白白面馍馍塞进她们手里,吃,不准剩下!
两个小孙女彷徨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轻咳一声,拿了个黑不溜秋的窝头慢慢嚼着。
老大一秃噜,又跪下了,娘,这俩丫头哪配吃好的,您是不是还在生儿子的气
他一跪,老二,还有媳妇孩子们又跪下一片。
我抬起脚踹老大一下,老娘还没死呢,这个家老娘说了算,老娘想给谁吃就给谁吃,怎么,你是想当家了!
又是一串以儿子不孝为开头的忏悔,我忍无可忍,大吼道,
不吃滚出去,再说话,老娘就拔了你的舌头。
老大顿时偃旗息鼓,
老二老二媳妇自始至终没敢吱声,这下头低的更厉害了。
总算可以安静的吃饭。
老娘就想吃个粗粮减肥,怎么滴了!
你们一个个都细杆长条的,偏偏老娘跟院里那水瓮似的,这合理吗
3.
吃过饭,我关起门翻箱倒柜的数点自己的小金库。
柜子全打开,东西点一遍。
别说,这老婆子私藏还真不少。
我找出几块鲜亮的料子,叫过老大媳妇,指指院子里两个瘦了吧唧还在干活的小丫头嫌弃道,
你看看她们,瘦的像个刀螂,穿的像个地老鼠,不觉得碍眼吗
老大媳妇哐就跪下了,娘,大妮二妮吃的不多,她们已经会干活了。求您不要卖掉她们!
院子里的大妮二妮听到她们娘的嚎叫,吓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傻呆呆看向屋里。
我努力想了想,以前这婆子还真没少说话卖了两个丫头的话,而且她还真这么想过。
想到这些,我怒气压都压不住,一拍桌子,闭嘴!
老大媳妇吓得眼泪汪汪,捂住嘴不敢出声。
我心说,我也不是生你的气,可我又拉不下脸,将手边的料子扔给她,
拿去,明早再让老娘看到那俩丫头灰扑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大媳妇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细布,颤巍巍的喊了声娘,眼泪哗就流下来了。
我想了想,进屋又扒拉了两块布,
别哭了,也有你的,你跟老二媳妇一人做身衣裳,以后在家里,不准穿成跟个叫花子一样碍我的眼!
老大媳妇抱着布张口结舌,娘,我,我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穿,必须得穿!
4.
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起身走到院子里。
老大两口子和孩子住在两间东厢房。
老二两口子住在西厢房。
堂屋东边归我,西边归我那会读书的三儿子。
今儿早上,也不知道是稍信儿的人没把信送到,还是那一肚子诗书的三儿子学业为重,总之,他也没回来看看他那已经归了西天的老娘。
如此一来,我倒落得清静,读书人心眼多,万一他看出我身上的蹊跷,那可咋办
初一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又坐到了摇椅上。
今儿,老大老二已经把摇椅修好,摇晃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大屋里的动静慢慢传出来,
拿着,我给人干活细致,镇上的老爷多赏了几个铜板,你收好了!
铜板哗啦声传出,老大媳妇声音里带着激动,
娘不会发现吧
不会,这事老二也不知道,你留着出门时给闺女买糖。
听动静,老大媳妇很快藏好了铜板,又回到了床上躺好,
当家的,娘今儿给我的那些料子,明儿不会再收回去吧
老大叹息一声,犹疑不定道,应该不会吧,你不是都做成衣裳了吗
都做好了,我怕娘反悔,今儿旁的活都撂了,和弟妹一起,只做了衣裳。
老大媳妇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我听的放下了心,真怕这傻女人舍不得做成衣服。
老大两口子收拾收拾睡去,老二屋里也渐渐传出动静。
老二媳妇有几分不平,
今天,娘突然给了料子,老大屋里,一下占了三份,咱们屋里就一份。
老二冷笑,两年了,你这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怨谁呀!
老二媳妇抽噎起来,我也不想,可就是怀不上咋办!
老二有些不耐烦,哭哭哭,就知道哭,反正咱们乡下有规矩,三年无子,你就回娘家去吧!
老二媳妇哭的更狠了。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传出,哭声停了。
我听得火大,起身就要冲上去。
转念一想,算了,等明天再说吧!
这个老二,居然是个窝里横,一天没听到他说几个字,下手打媳妇倒是利落的很,
呸!
5.
第二早起,两个儿媳两个孙女全都换上了新衣,眼底掩饰不住的高兴。
我看的也高兴。
高兴之余,我想起了昨天那记响亮的巴掌,叫过了老二媳妇,指着她的脸问,
这是咋了
老二媳妇脸上早没了痕迹,但她心里虚,捂着脸讷讷道,
娘,我起夜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不说,我也没法多问,点点头由她去。
老二上前,递给我一杯漱口茶。
我右手端过茶碗,左手反手就抽在他脸颊上,抽的他懵圈,捂着脸看着我,
娘,您这是做啥
我甩甩手,面无表情道,你脸上有蚊子,我给你打一下!
老大听到动静跑来,看着老二脸颊上通红一片,尴尬笑笑,
今年天暖和的早,蚊子都生的早。
我冷笑了一声,可不是,天一暖和,幺蛾子就多了,以后,再有幺蛾子,你们自己抽,我老眼昏花,容易误伤。看给我二壮都抽红了,你不会怨为娘吧
老二哪敢,强挤出笑意,不怨娘,还得多谢娘呢!
我很满意。
古代一个孝字大过天,我在这个家里也算是顶尖食物链了!
照例将两个白面馍馍、两个鸡蛋如昨天一般分给两个小的,吃过粗粮窝头后,我吩咐老大媳妇,
往后早晨,每人一个鸡蛋。
减肥不吃蛋白质怎么行,她天天煮两个鸡蛋,我也不好让两个小的干瞪眼呢!
老大媳妇欣喜应下,又有些担心,
娘,家里统共七个母鸡,也不是天天下蛋,这样可就没法拿去卖鸡蛋了!
我继续我往日的颐指气使,那就去买小鸡,多养几只不就行了!
老大媳妇有些为难,家里的粮食,每天用多少,全都是娘说了算,光说买鸡,可还没说给粮呢
大丫眼珠一转,拉住她娘道,娘,以后,我和妹妹天天拔草喂鸡!
我满意地点头,
吃了饭,让大妮儿跟我去赶集。
老大媳妇顿时又吓得哆嗦,娘,大妮儿脚程慢,要不,还是您自己去吧!
哼,她这是怕我把大妮儿卖了,
我白楞她一眼,不让大妮儿去,莫不是你想跟我去
老大媳妇更慌了,娘,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她话没说完,我直接呛回去,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眼,老娘还不至于给你卖了!
老大媳妇被戳破心思,蔫蔫儿不吱声了!
老大又要开始他那套儿子不孝为开头的话,我直接拍了桌子,
都闭嘴,该干啥干啥去!
我一言定乾坤,他们都老老实实散了。
别说,这古代的婆婆当的还挺爽!
6.
集市就在镇上,我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去看看我那会读书的三儿子谢青云。
他原来叫谢三壮,读书后,书院的夫子给他取名青云,意思不言而喻,青云直上吗!
村口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婆子聚成一堆东拉西扯。
我带着大妮儿走过,王婆子笑里藏刀地开口,
吆,谢婆子,这是赶集卖孙女去
大妮儿顿时吓得一哆嗦。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嗤笑一声对那婆子道,
你掉东西了
她疑惑地啊了一声,四下撒摸,没呀!
我指着她脚下一坨狗屎,喏,那不就是你一开口掉出来的。
哄笑声响起,我拉着大妮儿走了。
王婆子气急败坏,抬脚边骂边走,一脚踩中地上的狗屎,摔得半天没爬起来。
大妮儿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阿奶好厉害!
我笑笑,咱不惹事,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大妮儿重重点头,听阿奶的。
村子离镇上十里地,一身的赘肉拖累了我的脚程,走的腰酸背痛,路上歇了好几回。
每回一停下来,大妮儿就给我捶背揉肩,懂事的让人心疼。
到了集头儿,我问她想要什么
大妮儿羞涩地摇头,娘说,不能乱要东西!
我完全不赞同,别听你娘的,家里阿奶说了算。
在我的鼓励下,大妮儿小心翼翼指了指点心摊子。
捡着她爱吃的买了几样,又给我那老三买了些吃食,领着大妮儿去了书院。
我俩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谢青云才出来。
面上带着窘然,娘,你咋来了
一看他那样,我心里的期待凉了半截,翻个白眼道,
咋滴,老娘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还不情愿了!
他拉着我往旁边的巷子里走,急切的解释,不是的,娘,我是没想到。
小样儿,就你那点小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不就是嫌弃老娘给你丢人吗
我再一想,不对,以往谢婆子也来看过他,他可没这样过。
我看着他比我高半个头的个子,眉清目秀,读书多年养出的温润,耳尖儿还带点微红。
我顿悟了,这小子,早恋了,那姑娘还就在附近。
我装作若无其事,将带给他的东西递出去,
行了,你没事娘就放心,赶紧回去读书,我和大妮儿还得赶集。
谢青云松了口气,笑着送走了我们。
看的出来,昨日的事他并不知晓。
他心里有鬼,自然也看不出我的异样,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领着大妮儿假装与他反方向走,他拐弯后,我们又跟出来,见他经过书院对面的杂货铺时,往里看了两眼。
7.
回到集市,我带大妮去买头花,她心不在焉的。
我几番询问,她才怯生生道,阿奶,杂货铺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我和大妮儿等谢青云进了书院,去杂货铺子里溜了一圈,见到了杂货铺老板娇憨可爱的女儿秀珠。
十四五岁的年纪,头上双螺髻别着好看的珠花,身上的春衫是新裁剪的。
我以为她是看中了秀珠的装扮,心里羡慕,没想到竟是因为名字。
我听音知意,但假装不懂的随和了一句,是挺好听的。
大妮儿不说话了,跟着我买完东西,快走到村子时,才小心开口,
阿奶,我也想要一个好听的名字!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这才对嘛,想要什么就说,你不说,旁人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呢,又不能钻到你肚子里去看看。
大妮儿似懂非懂的点头,我记住了,阿奶。
她的眼神太过热烈,我实在不忍拒绝,摸着她的小脸道,
我们大妮儿这么好看,就叫嫣然吧!
大妮儿,奥不,嫣然开心的跳起来,
我有名字了,我叫嫣然,谢嫣然。
快到家门口时,她顿住了脚,阿奶,那妹妹呢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阿奶已经想好了,她叫芳菲,谢芳菲。
以往压抑的院子里飘满了孩子们的笑声。
我将买回来的二斤肉递给老大媳妇,去,多做几个菜。
之后,我规定了每日做饭的大方向,拿出伙食费交给老大媳妇,由着她打理。
她果然是个会掂量事的,家里饭桌上丰盛不少。
两个月后,他们个个脸上都红润起来,笑容越来越多,腰身也越来越宽。
相比之下,我的衣服宽松不少。
这让我很欣慰,一家人站一起,总算差距没那么大了。
相应的,炕底下的粗瓷罐子明显下降。
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寻思着,得寻些挣钱的门路。
挣钱的门路还没想好,老二又出幺蛾子了!
9.
天儿越来越热,为了瘦的快些,我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出门溜达。
王婆子知道我出门,故意等在胡同口,见着我就呲牙胡咧咧,
我说谢婆子,这一大早的,你是去会哪个了,一身大汗,是累着了还是虚的
我上下打量着王婆子越来越粗的腰,笑的真诚,听说你家要修大门了
她一下愣住,皱眉看着我,
胡说啥,我家大门好好的,哪个要修大门
你的腰那老粗,再不修,你可咋个进门吆!
一句话气的她满脸通红,指着我就要开骂。
我拿手一指,别说话,小心又有东西掉出来。
她下意识看向地面,气的跺脚,张嘴就骂。
我回身冷眼瞪着她,
再胡咧咧,我就坐你家门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我对手!
我记忆里,三年前,谢大牛刚没之后,王婆子惹怒了谢婆子,她每天晚上看见王婆子家熄灯,就拿了板凳茶水去她家大门口骂,一骂一夜,一连三天。
骂的王婆子一家没了脾气。
就这两年,王婆子也不过总想试探着扳回一局,可惜,全是无效进攻。
戏弄了王婆子,我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刚进门就听到了老二媳妇压抑的哭声,还有老大媳妇劝慰的声音。
老二这个混蛋阴沉着脸蹲在西厢房门口。
老大蹲在他旁边劝着。
我大步走到老二跟前,我抬脚就将他踹在地上,
小王八犊子的,你又干啥了
老二歪倒地上,蔫蔫憋出一句,娘,我要休了她!
为啥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嫌弃老二媳妇没有怀孕罢了。
老二媳妇嫁过来那年才十六,如今也不过十八,着毛线急!
老二可不这么想,他咕哝道,出门在外,大家伙都笑我。
笑你啥
笑,笑我没种,生不出娃!
屋里老二媳妇的哭声更大了。
我翻个白眼,心里寻思着,能做出打媳妇这种事,确实没种。
坐到井边的石墩子上,就着一旁新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手脸,接过嫣然递来的布巾擦着脸,我慢慢道,休也不是不成。
老二眼睛亮起来,娘,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那你说说,你休了再娶谁
老二顿时低了头,喁喁哝哝,欲言又止的。
我懂了,这是外边有中意的了。
行,有种!
我抬手打断他,指着老大,
把这个小王八犊子给我撵出去,今儿我就做主,让老二媳妇休了他,赶明儿我就给老二媳妇招赘,续上这一房。
10.
老二这一场别扭连早饭都没过就闹完了。
老大颇有长兄如父的架势,见我当真生气,捶了老二两下,押着他跟我认了错,说以后不再闹了。
老二媳妇也是好性的,就这么原谅了他。
可我不能原谅呀!
我让老二在屋里反省,没有我同意,拉尿都不准出门。
外边的事,我吩咐了老大去打听。
至于家里,我这些日子早就打听到县城有家中医堂擅妇科,就是银子贵了些。
起先我以为老二媳妇太瘦,寻思着多养几个月看,没想到竟然又闹起来了。
看来,得进城一趟了。
老大这些年干泥瓦匠认识的人多,到了夜里回来,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二在镇子东边的村子修房子,认识了村里的一个回了娘家的寡妇。
听说寡妇是个俏的,村里村外,跟不少人眉来眼去,倒也没闹出多少真事,就是想着二嫁,离开势利眼的哥嫂。
可她不该招惹有妇之夫啊!
我给老大拿了几个铜板,让他找人传了几句闲话。
没过三天,消息来了,寡妇要跟人成亲了。
老二知道后,郁闷了好几天。
老大悄悄跟我说,娘,事儿虽然解决了,可您的名声
data-fanqie-type=pay_tag>
嘁,名声算个屁,只要家宅安宁,这都不是事儿!
我让老大找人,将谢婆子的泼辣添油加醋,传给寡妇听。
还让人说,我已经在着人打听她,准备联合一群婆子去撕她。
寡妇还想着找好人二嫁,以往大家背地里阴阳她几句也就罢了,若是当真闹开了,她可就真没路走了。
何况,她的目标可不止老二一个,这不,舍了老二,立刻就了别人!
收拾好老二这头,我便准备带老二媳妇进城了!
11.
没想到,这古代的城里还真挺热闹。
我第一次逛古代的城里,满眼稀奇。
老二媳妇也没进过城,手捏着衣襟,局促的厉害。
我拉着她东游西逛,买了不少小食。
说实话,这些吃的,大多味道一般,比起以往自己根据网上的方子胡乱做的,味道还差一些。
老二媳妇吃的很满足。
美食让人开心,她来时的沉闷不语全被美食覆盖,连眼睛里都带了笑,我们才去了中医堂。
坐诊的老大夫白胡子飘飘,一身宽松道袍,还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看着就是个靠谱的。
他给老二媳妇把脉后,写下了张简单的方子,我拿过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治疗宫寒的。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调理宫寒的药膳方子,同老大夫说了几个,问他可能行否
老大夫眼睛一亮,打量着我,夫人是个懂行的。
我点点头,谦虚中有点骄傲,略知一点罢了!
老大夫目光灼灼看着我。
我懂了,他让我继续背。
我笑笑假装不懂。
他拿回方子更换了几味效果更好,更贵重的药材,又瞥了眼柜台,
这样下来,一副药就得一两银子,老朽保证,半月便能见效。
老二媳妇吓了一跳,咋这么贵,娘,咱不看了!
她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甩开她,让她出去等我。
她不敢不从,犹犹豫豫出门。
片刻后,我将药包塞进她怀里,走,回家。
老二媳妇抱命根子似的抱着药包,
娘,你对我太好了,就是卖了我,也不值这些银子呢!
用十个网上随处可见的药膳方子换了半个月的药,保住了我兜里的银子,我觉得很值。
走出城门,我回头看向城里,问老二媳妇,喜欢这里吗
老二媳妇不自觉的点头,又摇摇头,这里东西太贵!
贵怕什么,只要有钱。
该挣钱了,总不能一辈子留在村里跟王婆子拌嘴吧!
14.
就在我镇里城里又跑了两趟,准备开工大干一场的时候,老大出事了!
跟他爹一样,从屋顶掉下来了。
不过,他比他那个死鬼爹幸运,只断了腿。
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年内,老大就别想再出工了!
他唉声叹气,怨自己给家里添了麻烦。
我让老二借了牛车拉着他进城让中医堂的老大夫看过,他又讹了我几个药膳方子,免费给老大接骨烀药膏子。
隔天换一次药,一次就得折腾一天。
我真的厌倦了这种就医不便,生活闭塞,歪曲造谣不断的地方。
搬,必须搬家。
我打定主意,自己进了趟城,仔仔细细转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临街还便宜的铺子。
就在隔着中医堂两条街的胡同里。
前面三间门脸,后面还有一个小院,院子大大小小七八间屋子,正好能住的开。
只房子多年没有修缮,破旧的很。
且这间铺子不知道冒犯了哪路财神,两年内换了五六个租户,做啥的都没挣钱。
可我不在乎呀!
房子破,自己家里人会修。
至于做啥都不挣钱,我也问过了。
这里开过的要么是点心铺,要么是衣裳铺,做的时间最长的是个酒铺子。
可这附近住的都是普通平民,有几个天天买点心,买新衣裳的。
至于那个酒铺子,就更有趣了。
是因为被人发现酒缸底下有一只死老鼠,坏了名声,再无人问津的。
我不图生意多大,能站住脚就行。
这个铺子的老板厌烦了一次次费劲忽悠来租户,隔不了多久人家又骂骂咧咧搬走,一心想把铺子卖出去。
他觉得我是冤大头,指望我能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我觉得他想卖铺子的心到了顶点,或许可以使劲杀杀价,捡个漏儿。
但不管再怎么杀价,都不是我现在能买的起的。
我又走进了中医堂,请了老大夫帮忙。
老大夫很热心,热心的目的都写在了脸上。
我把几个以前家中常备的中成药配方在老大夫那儿换了银子,再由老大夫出马把价格杀到最低,最后,他还引着我到市令那里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把契书拍在家人跟前的时候,他们都傻了眼。
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孝字当头,他们只有听从的份。
15.
忙完夏收,我把十亩地租出去,带着他们闯荡县城。
老三谢青云犹犹豫豫,娘,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嘁,这小子,书也不好好读,小小年纪,心思都用到书院对面的杂货铺子了。
我以往听多了青春期孩子的反复无常,想着反正不是自己生的,不听话就眼不见为净,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
这小子心虚,因为我提过一次杂货铺,每次回来也不敢多往我跟前凑。
现在,竟然给我搞这出依依不舍的戏码,哼,晚了!
我淡淡道,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去县城考童生试,正好我们先去把房子收拾好,到时你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没再吭声,我寻思寻思,还可以再给他点压力,既然他对那秀珠还挺长情,那就把秀珠当做吊在驴前头的胡萝卜,激励激励这小子。
老三呀,你好好考试,要是你今秋考中童生,明年春天再过了秀才,娘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老三显然也想到了,兴奋的问,什么事都可以吗
什么事都可以!
老三油已加满,我带着家里这群,开赴新的战场。
16.
转眼一年,谢家包子铺在县城混出了名气,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一天忙到晚。
老二媳妇刚刚满月,就在铺子里帮忙。
老大媳妇肚子里揣着一个,也不耽误干活。
老大老二更是干劲十足。
老三不负众望的考中了秀才,光耀了门楣,不但抽空在铺子里帮忙,还带了同窗来吃包子。
不过他也没在我跟前提过秀珠。
家里的两个小丫头懂事贴心,忙前忙后的,像两个小陀螺。
可我不想当陀螺,就近请了两个帮工,理所当然的做起了闲人。
闲下来,我就看着两个小丫头整天擦桌子洗碗,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便去街上打听有没有女学堂。
女学堂没有,但是城里大户徐家开了族学,里面有女子课堂。
我听说徐家夫人产后肥胖,多年困扰。
这个我会呀,我把减肥注意事项写了个小册子,与去城外上香的徐家夫人偶遇。
经过我别有用心的接触攀谈,她果然上道,很快便视我为好友。
再加上我秀才娘的身份,言语间她对我还颇有恭维。
就这样,我把两个孙女都塞进了徐家族学。
两年后,我假借陪老三科考为名,开始走出县城,走到府城,再到京城。
我用六年时间走遍了这个朝代的每一个地方,看遍了山川河流,风土人情。
空闲写写游记,时日一久,被书肆刊印成册,居然还颇受欢迎。
当然,这事,我瞒下了家人。
五十岁生辰一过,我又背起行囊上路。
嫣然穿了一身灰扑扑的家丁衣裳,怀里抱着个小包袱撵上我,嘿嘿笑着,
老夫人,让小的给您端茶倒水,牵马坠蹬,可好
我言,求之不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