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药香山谷·鬼脸花开
沉璧江烬长子周岁宴后,定南侯府后院,药香馥郁。沈疏影(二十八岁)一身素净青衣,正俯身查看一株新移植的七叶莲心。阳光穿过藤架,在她清丽却总带着一丝疏离的侧颜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指尖拂过叶片,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抚一个沉睡的生命。
沉璧抱着咿呀学语的儿子走来,小家伙好奇地伸手去抓疏影垂落的发带。阿姐,府里太吵,我带小石头来你这儿躲躲清静。
沉璧笑着,将儿子塞进疏影怀里。
疏影身体微僵,旋即被小家伙软糯的触感和好奇的眼神融化。她略显笨拙地抱着,眼中冰霜消融,漾起罕见的暖意。小石头似乎很喜欢这位清冷的姨母,咯咯笑着去摸她腕间的羊脂白玉环(沉璧大婚时,沈父母送来的两对羊脂白玉环,疏影和沉璧一人一镯,象征团圆)。
他定像阿烬小的时候,虎头虎脑。
疏影低语,声音如清泉击石。
也像你,眼睛亮得像星子。
沉璧看着姐姐,眼底有心疼,阿姐…莫羽山谷里的鬼脸花,今年开得特别好。他托人送了些晒干的花瓣来,说是安神效果最佳,让我给你。
疏影动作一顿。莫羽,那个沉默得像山石,胸口别着鬼脸花,守着蓝熙骨灰的男人。她曾远远见过他在开满鬼脸花的山谷里独坐,背影孤寂如山岳。
替我谢谢莫校尉。
她淡淡道,目光却飘向窗外西南方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峦。鬼脸花…蓝熙…那个用生命为他们点燃归途的女子。疏影心中,对莫羽有一份难以言说的、同病相怜的敬意与…一丝微妙的心疼。
2
月下问心·裴砚之访
中秋月圆,侯府家宴热闹散去。疏影独坐观星台,望着那轮清辉,思绪却飘回南诏圣坛冰冷压抑的岁月。手中一杯清茶,早已凉透。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从容。疏影未回头:裴尚书还未歇息
裴砚(户部尚书)一身便服,走到她身侧,也望着月亮:京中杂务繁多,难得偷闲,来看看你们。也…看看这滇南的月,是否比长安更明澈些。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疏影,你似乎有心事可是觉得府中烦扰
疏影沉默片刻,月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下颌线。并非烦扰。只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仿佛总隔着一层。
她自嘲地笑了笑,做了十五年‘月魄’,习惯了清冷。如今虽寻回了家,这‘热闹’,却不知如何安放。
裴砚了然。他见过太多人,明白那深入骨髓的孤寂非朝夕可愈。他并未劝慰,只是道:还记得当年在长安,沉璧为寻你,翻遍西域风土志,差点烧了裴家藏书楼。那时我便想,能让璧儿如此挂念的姐姐,定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疏影指尖微颤,看向裴砚。他目光清澈,带着兄长般的包容与欣赏。
世间之路万千,非只有婚嫁生子才算圆满。你通晓巫医,精通药理,滇南百姓视你为‘药娘娘’,孙先生亦赞你青出于蓝。这‘安放’,未必在深宅内院,亦可在悬壶济世、泽被苍生之中。若你心中…尚存一丝对红尘的念想,
裴砚声音更缓,也当遵从本心,莫让过往囚禁了未来。如莫校尉,守着那片花,亦是他的道。
他点到即止,留下一个温和的笑容,转身离去。疏影望着他月下挺拔的背影,又看看手中凉茶,心中那层无形的坚冰,仿佛被月光和这番话语,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
3
雨夜·山谷药庐
深秋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垮了邻近獠寨。疏影带着孙思邈的弟子和药材,冒雨赶去救治伤患。归来时,暴雨倾盆,山路泥泞难行,马匹受惊,疏影为救一个险些滑落山崖的獠童,扭伤了脚踝,一行人被困在半山。
危急时刻,一道黑影如大鸟般掠过雨幕,稳稳落在疏影身边。是莫羽。他沉默地背起受伤的獠童,又不由分说地将身形摇晃的疏影打横抱起。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宽阔,带着雨水的湿冷和一种令人安心的、如同大地般的气息。
抱紧。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施展轻功,在狂风暴雨中踏着湿滑的山石,稳稳地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山谷。
谷中,那间简陋的木屋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间小小的、却干燥温暖的**药庐**。里面药架整齐,炉火正旺,热水咕嘟作响。莫羽将她安置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竹榻上,转身去熬姜汤,处理獠童的伤势。动作利落,沉默依旧。
疏影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火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道旧伤疤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深刻。他胸前,依旧别着一朵小小的、早已风干的鬼脸花。
她脱下湿透的鞋袜,看着红肿的脚踝,忽然开口:莫校尉…为何在此处建药庐
莫羽搅动姜汤的手顿了顿,并未回头,声音低沉:这里…清净。药材…也好长。
他指了指窗外那片在风雨中摇曳、却依旧顽强绽放的鬼脸花田。蓝熙…喜欢药草。
疏影心中一震。原来这药庐,是他对蓝熙无声的祭奠与延续。
莫羽将滚烫的姜汤递给她,又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握住她冰冷的脚踝。疏影下意识想缩回,却被他布满厚茧的大手稳稳按住。他取出一罐气味辛辣的药膏,手法出奇熟练地揉按着她扭伤处。力道适中,带着灼人的热度,驱散了刺骨的寒气和疼痛。
忍着点。
他低声道,依旧没有看她。
药庐外,风雨如晦。药庐内,炉火噼啪,药香弥漫。疏影捧着温热的姜汤,脚踝上是莫羽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暖意。她看着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看着他胸前那朵永不凋谢的鬼脸花,又望向窗外那片在风雨中怒放的花田。
心中那道因漫长禁锢而生的冰墙,在这一刻,在炉火的暖意、药膏的辛辣和他掌心粗粝的温度中,轰然碎裂,流淌出迟来的、属于人间的暖流。归宿,或许并非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一种心安的感觉。在这片埋葬着过往、也生长着新生的山谷里,在雨声和药香中,在无言却坚实的守护旁,沈疏影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安放。
疏影开始频繁往来于侯府与山谷药庐之间,与莫羽合作培育珍稀草药,救治山民。两人之间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默契配合。
莫羽依旧沉默寡言,但会在疏影研究药方至深夜时,默默在门外守候;会在她采药归来时,提前备好温热的驱寒汤。
沉璧和江烬看在眼里,默契地不去打扰,只在他们需要时提供支持。那片鬼脸花田,在疏影的照料下,开得愈发绚烂,仿佛连接着生者与逝者,也见证着两颗饱经沧桑的心,在寂静的山谷中,找到了彼此依靠、并肩前行的路。
4
御前辞恩·心向山水
紫宸殿内,炉烟袅袅。年近不惑的裴砚(时任户部尚书,已入阁),身姿依旧挺拔如竹,气质却愈发温润内敛。他将一份奏章恭敬呈上御案。
陛下,漕运新法已推行三载,成效卓著,弊革七分,国库充盈,民生渐复。此乃陛下圣明,群臣戮力之功。臣…请辞户部尚书及阁臣之职。
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
皇帝微愕,放下朱笔:裴卿正值盛年,国之柱石,何出此言可是因沈氏姐妹南归,心有挂碍
皇帝深知裴砚与沈家情谊。
裴砚躬身,笑容清浅如月下竹影:陛下明鉴,却非为此。沉璧得嫁良人,疏影亦有归处,臣心甚慰。臣少年入仕,承蒙陛下信重,夙夜匪懈,幸不辱命。然半生案牍劳形,常思先贤‘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训。如今国事初定,后继有人(他举荐的几位年轻干吏已崭露头角),臣斗胆,恳请陛下允臣致仕,寄情山水,著书立说,亦或…为这万里江山,再做些脚踏实地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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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眼中是释然,而非倦怠:譬如,修一地水利,兴一乡蒙学,察一方民瘼。不在庙堂之高,亦能尽臣子本分,体察陛下爱民如子之心。
皇帝凝视他良久,终是长叹一声,带着不舍与理解:罢了。朕知你心性,强留无益。准你所请!赐‘太子太傅’虚衔,享双俸。另,赐‘如朕亲临’金牌一面,若见不平事、遇急难处,可便宜行事!
这是皇帝对他半生忠勤的肯定,亦是最大的信任与保护。
5
江南茶楼·青玉案头遇知音
褪去紫袍玉带,裴砚一袭素色葛衫,只带两名老仆,一叶扁舟,顺运河而下。他行得极慢,遇名城则驻足,访古迹,查河工,观民生。
这一日,江南某城,细雨如酥。裴砚信步走入临河一间名为漱石居的雅致茶楼。茶客不多,他拣了靠窗位置,要了一壶明前龙井,几碟茶点,静静看着窗外烟雨迷蒙中的石桥画舫。
邻桌几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激烈争论着什么,声音渐高,引得旁人侧目。话题似乎是关于新近朝廷颁布的《均田令》在江南水乡推行的利弊,以及如何解决圩田排水与保水的矛盾。
裴砚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虽言辞激烈,却多有纸上谈兵之嫌。他放下茶盏,温声插言:诸位高见,皆有可取。然水乡圩田之要,首在‘束水攻沙’与‘分区轮灌’并举。前朝潘季驯之法,于黄淮可用,于此处则需因地制宜,改‘束’为‘导’,以活水通络为筋脉……
他声音不高,却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更结合了一路行来所见河工实例,将复杂的水利问题剖析得深入浅出。几位书生听得入神,争论顿歇,纷纷拱手请教。
正谈论间,茶楼掌柜亲自端来一碟新制的荷花酥,笑语:先生高论,令小店蓬荜生辉。这是小女云岫新研制的茶点,请先生品鉴。
顺着掌柜目光,裴砚看见柜台后,一位身着淡青衣裙的女子正低头专注地分茶。她侧颜清秀,眉眼沉静,并非绝艳,却有种书卷浸润的温雅气度。她似乎察觉到目光,抬头望来,与裴砚视线一碰,微微颔首,并无寻常女子的羞怯,目光澄澈如雨后新荷上的水珠。
裴砚尝了一口荷花酥,酥皮清甜不腻,馅心带着莲蕊的微苦与清香,竟与他手中这杯龙井相得益彰。好巧思。
他由衷赞道。
掌柜笑道:小女云岫,略通诗书,尤好杂学,这茶楼里的书,多半是她搜罗来的。方才听先生论水,她在后面听得入神,连茶都多注了一道。
言语间满是自豪。
裴砚心中微动。他注意到柜台一角,摊开放着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圩田沟渠的图示,笔迹娟秀却有力,旁边还有批注,见解颇为独到。
雨声潺潺,茶香袅袅。一场关于水利的讨论,一碟匠心独运的茶点,一本写满思考的笔记,一个沉静如水的目光。裴砚漂泊的心,仿佛在这江南的烟雨茶香中,寻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他不再急于离开,每日来漱石居读书品茶,与掌柜父女闲谈,偶尔指点云岫笔记中的水利疑难,也听她讲些当地风物与制茶心得。
6
尺素传心·药圃谈诗
一年后,滇南定南侯府。
疏影正在药圃记录一株新引种的草药特性,贴身侍女送来一封来自江南的信。信封素雅,字迹挺拔俊逸,是裴砚。
信中并无缠绵悱恻之语,只如老友闲谈:
疏影吾妹如晤:江南春深,新茶已焙。忆及滇南药圃,不知‘七叶莲心’可曾安好愚兄近日于太湖之滨,见一老农引太湖水灌溉桑基鱼塘,其法甚巧,或可参详用于滇南梯田蓄水…随信奉上《吴中水利札记》抄本一册,乃当地一位…有趣的朋友(此处笔墨似有片刻凝滞)所著,见解新颖,或于孙先生与汝有所裨益。另,附上新得‘碧螺春’二两,聊寄江南春色。砚顿首。
疏影展信细读,嘴角不自觉弯起。她注意到信中那微妙的停顿与有趣的朋友几字。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
砚兄台鉴:滇南亦春,七叶莲心长势喜人,兄所赠《札记》已与孙师共研,颇受启发…兄信中‘有趣之友’,可是那制得一手好茶点、画得圩田沟渠图的云岫姑娘闻兄驻足江南已近一载,可是那方水土,亦或是…那人,绊住了兄之归程药圃新收‘鬼脸花’籽一包,随信寄上,此花性韧,不择水土,或可植于江南庭院,添几分边地野趣。疏影谨复。
数月后,裴砚回信,随信寄来的,除了一包江南特有的花种,还有一支雕工质朴却温润的**青玉簪**。信中只多了一行小字:
…江南水土养人,茶香书韵亦怡情。云岫父女于运河淤塞处,倡建‘活水书塾’,教渔家稚子识字明理,愚兄略尽绵力。簪乃旧玉新琢,聊赠知音。归期…且待荷花开遍。
疏影拿着那支青玉簪,对着滇南灿烂的阳光看了许久。玉质温润,簪头雕着一朵半开的莲,莲心处一点天然翠色,宛如一颗小小的、生机勃勃的心。她将簪子轻轻放入妆匣,与沉璧所赠的羊脂白玉环并排而放。一个象征血脉亲情,一个象征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她知道,她的阿兄裴砚,这位曾为沉璧默默铺路、为朝堂殚精竭虑的如玉君子,终于在江南的烟雨与茶香中,在志同道合的陪伴里,找到了属于他的小确幸与大自在。他的归宿,不在高门广厦,而在青玉案头的一卷书、一盏茶,以及那个能与他共论水利、同品春茶、心系黎庶的沉静身影旁。那支青玉簪,便是他心湖泛起的、温柔而坚定的涟漪。
7
长安守诺·燕雀思南
长安沈府,海棠依旧。锦书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间褪去了几分稚气,添了稳重,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依旧清澈灵动。她正利落地指挥着小丫鬟们晾晒沈夫人最爱的杭菊,一边絮絮叨叨:仔细着点,夫人说了,这花儿晒过头香气就散了,要留着给侯爷夫人(沉璧)和郡主(疏影)泡茶呢!
自从沉璧离家寻姐,锦书便成了沈尚书夫妇身边最贴心的人。她照顾二老起居无微不至,讲笑话逗他们开心,把沉璧和疏影的消息(通过素光鸽和信件)绘声绘色地念给他们听。沈夫人常拉着她的手叹道:好锦书,璧儿把你留下是对的。你在这,就像我们多了个小女儿。
然而,每当收到沉璧从滇南寄来的信,看到信中描述的定南城新貌、侯府趣事,尤其得知小姐有了身孕,锦书的心就像被南飞的雁儿勾走了。夜深人静时,她摩挲着沉璧离家前塞给她的那对赤金丁香耳坠(沉璧幼时所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枕头上:小姐…你有了小主子,锦书好想在你身边伺候啊…你说过危险,可锦书不怕!锦书能照顾你,也能照顾小主子!
8
滇南重逢·小院添喜
当得知沉璧顺利产下一子(小名石头),沈尚书夫妇身体也大安,锦书再也按捺不住。她跪在二老面前,眼泪汪汪却语气坚定:老爷,夫人!小姐在滇南安了家,小石头都满月了!锦书…锦书想去伺候小姐和小少爷!求老爷夫人成全!锦书发誓,每年都回长安来看你们!
沈尚书夫妇看着这个从小在眼前长大的丫头,眼中亦是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与成全。沈夫人含泪将她扶起,亲手为她戴上那对赤金丁香耳坠:去吧,好孩子。璧儿视你如妹,你在她身边,我们也放心。替我们好好看看那皮猴儿外孙!
锦书一路风尘仆仆,凭借沉璧提前安排好的裴家驿程图和护卫,终于抵达了定南侯府。当她看到抱着胖娃娃、笑容温婉中带着一丝威严的沉璧时,眼泪瞬间决堤,扑过去抱着沉璧的腿就哭:小姐!锦书可想死你了!小石头都这么大了!
沉璧亦是眼眶泛红,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用力揉着锦书的发顶:傻丫头,哭什么!快起来看看你小外甥!
小石头好奇地看着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姨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她的耳坠。
9
巧手锦书·春满侯府
锦书的到来,给沉稳肃穆的镇南侯府注入了鲜活的长安气息。
厨房飘香:她一来就接管了小厨房,沈夫人亲传的**桂花糖藕、蟹粉狮子头、杏仁酪**轮番上桌,吃得江烬都赞不绝口,连口味清淡的疏影也忍不住多尝几口。小石头更是成了锦书的小尾巴,奶声奶气地喊:锦姨,糕糕!
巧手装扮:她给沉璧梳起长安最时兴的发髻,搭配滇南的鲜花,明艳照人。给疏影也设计了更温婉大方的发式,衬得她清丽脱俗。连江焕等年轻将领得了赏赐的好料子,都偷偷央求锦书姑娘帮忙裁件时兴的常服。
育儿能手:照顾小石头更是得心应手。她唱的长安童谣、讲的长安故事,成了小石头睡前必备。她手脚麻利,经验丰富,连经验老到的乳母都佩服,让沉璧轻松不少。
牵线搭桥(无心插柳):锦书活泼开朗,爱说爱笑,很快成了府里人缘最好的姑娘。她常常拉着沉默寡言的王焕(江烬义弟,亲兵统领)说话,讲长安趣事,问他滇南风物。起初江焕只是红着脸嗯嗯啊啊,后来竟也能跟她聊上几句军营趣事,甚至在她做点心时笨手笨脚地帮忙烧火。府中众人看在眼里,心照不宣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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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滇南小院的烟火气
三年后,定南侯府旁边开了一间小小的长安小筑。这既是锦书的点心铺子(主打长安风味糕点和滇南特色融合),也是她与江焕的新家。
铺子不大,却干净温馨,飘散着甜蜜的香气。锦书心灵手巧,将长安的精致与滇南的天然食材结合,创出滇红玫瑰饼、火腿乳扇酥等新品,深受军民喜爱。沉璧和疏影是常客,常在此小聚。
小院后面,王焕亲手扎了葡萄架,养了几笼信鸽(方便与长安沈府和边境联络)。锦书在架下摆了石桌石凳,种满各色花草。傍晚时分,炊烟袅袅,常能看到江焕结束巡防归来,在院中劈柴担水,锦书则在厨房忙碌,飘出饭菜香。小石头(已能跑能跳)带着弟弟妹妹(沉璧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在院子里追逐嬉闹。
沉璧抱着小女儿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对身旁的疏影笑道:阿姐你看,当年那个哭鼻子要跟我来滇南的小丫头,如今把日子过得比谁都红火热闹。
疏影点头,清冷的眼中满是暖意:是锦书自己争气。这里,是她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锦书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出来,脸上沾着一点面粉,笑容灿烂如滇南永不凋谢的太阳花。她不再是依附于小姐的小丫头,而是撑起了自己一片天地的锦娘子。她的归宿,就在这滇南边城弥漫着点心甜香、响彻着孩童笑语、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小院里。长安的燕儿,终于在温暖的南疆,筑起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安稳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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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枫·长安巷陌掌灯人
莫羽沉默寡言、行动果决、情感内敛,是锋利的刀。覃枫则性格开朗、能言善辩、心思活络、处事圆融,是润滑的剂,也是敏锐的耳目。
沈尚书的心腹侍卫兼得力助手,负责处理一些需要交际、打探、协调的明面下事务,是沈尚书在京中官场与市井间的重要触角和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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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砥柱·八面玲珑
莫羽随沉璧南下后,覃枫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是沈尚书的贴身护卫,更成了沈府在京中实际上的大管家和沈尚书处理敏感事务的白手套。
官场周旋:他凭借过人的记性和察言观色的本事,将长安错综复杂的官员关系、派系倾轧摸得门清。替沈尚书传递不便明言的口信、打探关键消息、协调各方利益冲突时,他谈笑风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失沈府威仪,又能让对方舒服接受。连裴砚都曾对沉璧笑言:令尊这位覃侍卫,若入仕途,必是位能吏。
市井根基:他与长安三教九流保持着良好关系。东西市的商贾、各坊的坊正、甚至消息灵通的乞丐头子,都是他的朋友。沈府需要的特殊物品、想了解的风吹草动,他总能通过自己的渠道快速办妥。沈夫人娘家有事或想给滇南捎点特别的物件,也常是覃枫一手包办。
守护沈府:他警惕性极高,将沈府内外护卫安排得滴水不漏,尤其注意防范任何可能针对沈尚书夫妇(作为镇南侯岳家)的潜在威胁。他表面嘻嘻哈哈,实则心细如发,多次化解了不露痕迹的试探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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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牵挂·尺素传情
虽然相隔千里,覃枫与莫羽的兄弟情谊从未断过。他定期通过裴家的渠道或官驿,给莫羽寄去长安的酱肉、好酒、伤药以及厚厚的长安新闻简报——里面夹杂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俚语和调侃。
木头(覃枫对莫羽的戏称):滇南的瘴气没把你熏傻吧听说你守着片花田当起花农了啧啧,真是铁汉柔情(此处画个夸张的鬼脸)!长安新开了家‘胡姬酒肆’,西域美酒够劲,可惜没人陪我喝个痛快…沈大人新得了一匹大宛马,神骏非凡,你要是回来,咱哥俩赛一场…对了,锦书那丫头在滇南可好听说开了铺子替我捎句话,她欠我的长安蜜饯该还了!(其实是惦记她铺子里的滇南点心)
每次收到覃枫的信,莫羽总会找个僻静角落,一字一句地看完,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然后小心地将信收好。回信总是极短:
安好。花好。酒留着。
偶尔会加一句:锦书铺子红火。滇南火腿甚好。
虽然简短,却会让覃枫在长安笑得开怀,拿着信四处炫耀:瞧见没我家木头会烤火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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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臂膀·长安定心
沈尚书年事渐高,精力不济,加上女儿女婿都在滇南,渐有隐退之意。裴父也早已隐退,裴砚已位极人臣,成为朝中柱石。沈尚书在隐退前,做了一件重要安排:将覃枫郑重推荐给了裴砚。
覃枫的才能和忠诚,裴砚早已看在眼里。他欣然接纳,委以重任:裴府护卫总管兼京中情报总掌。这个位置需要极高的忠诚度、敏锐的洞察力、广泛的人脉和灵活的手腕,覃枫是不二人选。
在更大的舞台上,覃枫的能力得到充分施展。他整合了沈府旧有的人脉与裴砚的情报网络,构建了一张覆盖长安乃至更广范围的高效信息网。他不仅能确保裴砚及其家眷的绝对安全,更能为裴砚的决策提供及时、准确、多维度的情报支持。他周旋于更复杂的权贵圈子,为裴砚化解明枪暗箭,成为裴砚在长安阴影中最可靠的影子和盾牌。
他依旧关心着滇南的莫羽和沈家姐妹。定期通过裴家渠道给滇南送东西、传消息,成了联系两地的另一条重要纽带。裴砚也默许并支持他这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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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巷陌深处的灯火
覃枫没有像莫羽那样归隐山林,也没有娶妻生子(或许有过情愫,但因其身份特殊或心系职责而无果)。他的归宿,深深扎根于繁华又暗流涌动的长安城。
他在裴府内有一个独立、安静且戒备森严的小院。这里是他处理机密事务、会见线人的地方,也是他疲惫时的港湾。院中有一棵老槐树,树下石桌上常备好酒。
他可能化身为某个热闹茶馆的常客掌柜,或是某个不起眼当铺的东家,又或者只是某个坊间遛鸟下棋的闲散老汉。身份百变,核心不变——为裴砚、为大局守护着京畿重地的安宁。他是繁华长安表象下,那根定海神针的一部分。
每年深秋,莫羽会托人带来滇南最好的火腿和鬼脸花茶。覃枫则备好长安的烈酒和酱肉。月圆之夜,他会独自在院中老槐树下,摆上两副碗筷,斟满两杯酒,对着南方举杯,低声笑骂:木头,又便宜你了,这好酒老子独享了!
然后一饮而尽,眼中是深深的思念与无需言说的兄弟情谊。他知道,莫羽在远方,此刻或许也正对着月光,饮下他那份酒。
随着年岁增长,覃枫开始物色和培养可靠的接班人,将他的人脉、经验和处世智慧传递下去。他教导后辈:在这长安城里,武功要硬,但脑子要更活。忠诚不是愚忠,要懂得看大势,护该护的人,守该守的线。
结局定格
某个上元灯节,长安火树银花,人潮如织。裴砚携家眷登楼观灯,与民同乐。人群暗处,一身便服的覃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几个精干的年轻人不着痕迹地散布在关键位置。他听着满城欢声笑语,看着裴砚一家其乐融融,又望向南方天空,仿佛能看到滇南侯府温暖的灯火和莫羽守着的那片寂静花田。
他脸上露出满足而平和的笑容,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木头,长安的灯,亮着呢。你的花,也该开着吧咱哥俩…都不赖。
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袍,身影悄然融入璀璨灯火下的阴影里,继续做这盛世长安,巷陌深处最沉默也最明亮的掌灯人。他的归宿,就是这座城,这份守护的责任,以及那份跨越山河、生死不渝的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