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急诊室时钟倒走,我咳血时被塞了本《患者生存手册》。
第一条:本院时钟永远顺时针走,倒走时请闭眼默数六十秒。
第二条:护士制服为白色,遇见绿色制服者请立即背诵《静夜思》。
第三条:若发现地下室入口……(文字被血迹污染)
当护士小雅因违反规则开始木偶化时,我画下了污染源地图。
地下室的规则母树正吞噬所有人——它的根须竟是我昨天亲手画的素描。
我蜷在急诊室的塑料椅上,每一次咳嗽都像有把生锈的锉刀在气管里狠狠刮过。喉咙深处泛起熟悉的腥甜,我死死捂住嘴。
指缝里还是渗出几缕温热粘稠的东西。摊开手,掌心一滩暗红,在惨白的荧光灯下泛着不祥的光。
真他妈倒霉。我,陈默,一个靠接点零散插画单子勉强糊口的自由职业者,身体这破机器早该返厂大修了,却一直拖着。今晚这口老血终于憋不住了。急诊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空气冰冷滞重。挂钟在对面墙上,秒针不知疲倦地咔哒、咔哒走着,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旁边坐着个脸色蜡黄的老头,怀里抱着个不停哼哼唧唧的男孩,大概是孙子。对面是个穿着皱巴巴西装、领带歪斜的年轻男人,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还有个中年女人,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除了孩子的呻吟,只有挂钟那单调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敲打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我咳得更厉害了,肺里火烧火燎。就在我弓着背,试图把那股翻涌的血气压下去时,视野边缘,那面墙上的挂钟,似乎……晃了一下
不,不是晃动。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在那挂钟上。秒针,那根纤细的红色金属针,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方式,朝着与正常相反的方向——逆时针——挪动着!
咔哒……咔哒……
声音依旧,但方向却完全颠倒!时间在倒流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
就在这时,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带着一股冰冷的触感,突然塞进了我捂着嘴的手里。我悚然一惊,差点把它甩出去。低头一看,是一本极其简陋的、像是用劣质打印机印出来的小册子,封面只有几个冰冷的黑体字:《第二人民医院患者生存手册(临时修订版)》。纸张粗糙发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旧书库灰尘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我愕然抬头,想看看是谁塞给我的。视线扫过候诊区。抱着孙子的老头正低头看着手里一本同样的小册子,嘴唇无声地翕动。领带歪斜的年轻男人也捏着一本,眼神空洞地掠过纸页。那个神经质绞着手指的女人,更是把册子紧紧攥在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都有!什么时候拿到的为什么给我一种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
时钟倒走的景象像冰锥一样刺进大脑,驱使我下意识地翻开了手册。第一页,只有寥寥几条规则,用最简洁的字体印着:
规则一:本院所有时钟均按顺时针方向运行。如发现任何时钟出现逆时针运行迹象,请立即闭紧双眼,在心中默数六十秒。数秒期间,无论听到何种异常声响或感觉身体被触碰,切勿睁眼。六十秒后,确认时钟恢复正常方向,方可睁眼。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那倒走的钟!规则是真的!我猛地闭上眼,死死地,眼皮都在抽搐。黑暗瞬间降临,但听觉却变得无比敏锐。
咔哒……咔哒……
那该死的秒针声还在响,但似乎……更粘稠了像是某种湿漉漉的东西在金属表面拖行。紧接着,一股冰冷、带着浓重消毒水味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喷在我的后颈上!距离近得能感觉到气流拂动汗毛。
我头皮炸开,牙关紧咬,喉咙里压抑着惊叫。默数!快数!1……2……3……那冰冷的吐息没有离开,反而更近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我后颈的皮肤嗅闻。4……5……6……有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轻轻擦过我的耳垂!像是……舌头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闭着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专注。27……28……29……那令人作呕的触碰消失了,冰冷的吐息也远离了。但秒针的咔哒声,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节奏。
60!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挂钟上,红色的秒针正稳稳地、一下一下地向右跳动。仿佛刚才的倒流和那恐怖的近身接触,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然而,后颈残留的冰冷粘腻感和耳垂那令人发毛的触感,都在尖叫着告诉我:那不是梦!我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心脏还在疯狂撞击着胸膛。我颤抖着,近乎贪婪地翻开手册下一页。
规则二:本院护士制服为统一标准白色。如发现身着深绿色制服(无论男女)的医护人员接近,请立即停止当前所有动作,面向该人员,大声、清晰、不间断地背诵《静夜思》全文。直至该人员完全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或恢复为白色制服,方可停止背诵。
深绿色制服《静夜思》这要求比第一条还要荒诞!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胃里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赶紧再次捂嘴,压抑着喉咙深处翻腾的腥气,视线快速扫过手册。果然,下面还有第三条。
规则三:本院未设置任何形式的地下室空间。如发现任何疑似地下室入口(如标有B1、库房或设备间字样的通道门、楼梯间,或地面出现的非正常开口),请立即远离至少二十米,并第一时间通知身穿白色制服的值班护士。切勿靠近!切勿进入!切勿试图——
第三条规则的后半截,被一大片暗红、粘稠、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彻底覆盖了!字迹完全无法辨认,只剩下那团刺目、散发着铁锈味的污迹,像一只狞笑的眼睛瞪着我。血谁的血为什么偏偏盖住了最关键的部分切勿后面到底是什么一股比刚才遭遇倒走时钟时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这个医院,到底隐藏着什么那被血污遮蔽的禁忌,通向何方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破了急诊室的死寂,比我的还要剧烈。我循声望去,是那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年轻男人。他蜷缩在椅子上,身体痛苦地弓成一团,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明显的血沫从他指缝里溅出来,星星点点洒在他灰色的裤子和冰冷的地砖上。他显然也拿到了手册,此刻正慌乱地翻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溺水般的惊恐。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西装男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如同即将溺毙的人看到了浮木。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声音嘶哑破碎:护……护士!救……咳咳咳……更多的血沫涌出,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我也下意识地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影从走廊的阴影里转了出来。
灯光照亮了她的制服。
深绿色!
那是一种极其浓郁、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墨绿色,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幽暗。制服剪裁合身,勾勒出女性的身形。她的脸……很普通,甚至算得上清秀,但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颗打磨过的玻璃珠,直勾勾地看着西装男的方向。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提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僵硬到诡异的弧度。
深绿色制服!我脑子里警铃大作,规则二的字句瞬间炸开!规则二!背诵!《静夜思》!
快!背诗!《静夜思》!我朝着西装男嘶吼,声音因为恐惧和之前的咳嗽而劈叉变调,在寂静的急诊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西装男似乎被我的喊声惊得一愣,随即也看到了那身刺眼的深绿。他脸上的希冀瞬间冻结、碎裂,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想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混杂着血泡破裂的咕噜声。他徒劳地翻动着手里的手册,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试图给他示范,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快背啊!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那深绿色的护士已经走到了距离西装男不足三米的地方。她完全无视我的吼叫,空洞的玻璃眼珠只锁定在西装男身上。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那抹僵硬的弧度似乎加深了。
西装男终于被巨大的恐惧激活了本能,他张大了嘴,血沫沿着嘴角淌下,声嘶力竭地、破碎地喊:床……床前……咳咳咳……明月……光……光……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痛苦地弯下腰,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染红了手册的封面。
疑……疑是……地……地上……他还在挣扎,声音断断续续,像破旧的风箱。
深绿色的护士停在了他面前。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弯下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凑近西装男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她伸出了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动作带着一种木偶般的滞涩感——轻轻地,搭在了西装男的肩膀上。
西装男的背诗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他全身猛地一僵,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毫无生气的脸。
然后,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西装男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人的质感。皮肤的颜色迅速褪去,变得灰白、僵硬,仿佛刷上了一层劣质的石膏。他脸上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凝固了,变成了一副呆滞、空洞的面具。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以一种不自然的、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向上抬起,然后僵在半空,手指微微蜷曲着,如同提线木偶被无形的线骤然拉紧。
短短几秒钟,一个活生生、还在咳血的人,就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尊姿势怪异、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人偶!
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背诵声卡死在我的喉咙深处,只剩下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跳动。
深绿色的护士缓缓直起腰。她没有再看那尊人偶一眼,也没有看我。她空洞的玻璃眼珠转向了走廊深处另一个方向,脸上那抹诡异的、僵硬的微笑依旧挂着。然后,她迈开步子,依旧是那种带着奇特韵律的哒…哒…哒…,朝着那边走去,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急诊室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忠实地咔哒…咔哒…走着。抱着孙子的老头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像筛糠。绞手指的女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我死死盯着那尊僵在椅子上的灰白人偶,西装男最后那绝望空洞的眼神烙印在我脑海里。规则是真的!违反的代价……就是被剥夺生命,变成……那种东西!
手册上那团刺目的血迹再次灼痛了我的眼睛。第三条规则……地下室……那被血污掩盖的警告……到底是什么这个医院的核心秘密,是不是就藏在那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混乱的脑海里滋生:要想活下去,要想解开这一切,也许……必须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地下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但略显虚浮的脚步声从护士站方向传来。我神经质地看过去。
一个身影跑了出来。白色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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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护士小雅!我认识她,或者说,我见过她。之前几次来急诊,都是她做的预检分诊。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上总是带着点被高强度工作压榨出来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动作麻利。
此刻,她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几缕碎发黏在颊边。她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指缝间能看到白色的护士服被什么深色的液体浸湿了一大片,正迅速扩大。她跑得很吃力,眼神里充满了惊惶,飞快地扫视着候诊区,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躲避什么。
小雅!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聚焦了一瞬,那里面有求救的信号。但下一秒,她的视线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死死盯着的,是急诊大厅通往后方走廊的那扇厚重的、刷着米黄色油漆的双开门!那扇门的上方,挂着一个极其普通的亚克力指示牌,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字:
库房
库房!
手册规则三的警告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如发现任何疑似地下室入口(如标有‘B1’、‘库房’或‘设备间’字样的通道门……)
库房!那就是疑似入口!规则三!远离!通知白制服护士!
别过去!那是库房门!规则三!我朝着小雅失声大喊,挣扎着想站起来阻止她。然而小雅似乎被那扇门彻底蛊惑了。她脸上所有的恐惧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被牵引般的呆滞。她捂着腹部伤口的手不知何时垂了下来,对不断扩大的血迹浑然不觉。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库房门,脚步不再虚浮,而是变得僵硬、笔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挪去。
小雅!停下!规则三!不能靠近!我声嘶力竭,试图用规则唤醒她。
但毫无作用。她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径直走向那扇门。就在她离门只有一步之遥,僵硬地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板时——
哐当!
一声巨响!那扇沉重的库房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了!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冰冷刺骨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从门内汹涌而出!那黑暗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类似植物根系腐烂的土腥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仓库景象。借着急诊大厅渗入的微弱光线,只能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粗糙水泥台阶的轮廓,隐没在深不见底的幽暗里。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雅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她僵在原地,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的呆滞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覆盖。她似乎想后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一瞬间的僵持中,我的眼睛捕捉到了!在那浓稠黑暗的边缘,在那扇敞开的、通往地下的门框内侧壁上,有什么东西!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符号。那是一幅画!
一幅用某种暗红、粘稠的颜料——极像是干涸的血——涂抹上去的、极其简陋、却充满原始冲击力的……地图或者说是某种路线指示
粗犷的线条勾勒出几个扭曲的几何图形,勉强能辨认出代表急诊大厅、走廊、护士站的方块。一条歪歪扭扭、如同痉挛蚯蚓般的红线,从一个标注着扭曲符号(看起来像是库房门)的地方延伸出去,穿过几个意义不明的交叉点和涂黑的区域,最终指向地图最下方一个巨大的、用反复涂抹的浓重血点标记的位置!那个位置被几条扭曲的线条包围着,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核心感。
污染源!地图!那被血污掩盖的规则三指向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画下来!必须立刻画下来!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我几乎是扑向自己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作为一个插画师,这玩意儿几乎是我的半条命,走到哪带到哪。手指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我粗暴地翻开本子,抓起一支炭笔。眼睛死死盯着门框内侧那幅转瞬即逝的血色涂鸦,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捕捉着每一个线条的走向,每一个符号的形态。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疯狂摩擦、移动。我的呼吸急促,完全凭借肌肉记忆和此刻高度集中的意志力在复制。急诊大厅的方块、走廊的路径、护士站的位置……那条扭曲的红线……库房门……交叉点……涂黑区……最终,那个位于地图最底部的、被反复用炭笔重重涂抹、几乎要戳破纸背的浓黑核心点!
就在我落下最后一笔,勾勒出那个核心点周围扭曲线条的瞬间——
吱嘎……
令人牙酸的、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那扇被黑暗充斥的库房门,开始缓缓地、自行关闭!仿佛里面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浓稠的黑暗被门缝一点点挤压回去,门框内侧那幅惊悚的地图也随之迅速被黑暗吞没。
门,彻底关上了。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库房的指示牌依旧挂在那里,冰冷无声。
小雅依旧僵立在门前,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她身上的白色护士服,后背被腹部伤口涌出的血染透了很大一片,那暗红的颜色在灯光下触目惊心。刚才门内涌出的冰冷黑暗和腐朽气息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
我紧紧攥着速写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全是冷汗。纸面上,那幅仓促而就的炭笔画线条狂乱,却清晰地勾勒出了通向深渊的路径。那个浓黑的核心点,像一只邪恶的眼睛,在纸上无声地注视着我。
就在这时,僵立的小雅,身体极其轻微地、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很细微,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
我心头猛地一沉。规则三……她虽然没有完全进入,但她靠近了!而且,她看到了门内的景象!违反规则的代价……木偶化
不!不能让她也变成西装男那样!手册!手册规则二提到过,护士制服是白色的!小雅现在穿的还是白色!也许还有救规则!规则是这里的铁律!
我猛地低头,再次翻开那本染血的《生存手册》。手指颤抖着,掠过规则一、规则二,停在规则三那片刺目的血污上。不行,这里没有答案!我发疯般地往后翻。
后面是空白的纸页!什么都没有!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上来。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指尖触碰到手册封底的硬壳边缘。一种极其微弱的、纸张纤维被拉扯的触感传来。封底……似乎比封面厚一点而且边缘有点不规则的毛糙,像是被撕开过又小心粘合回去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顾不上许多,用指甲狠狠抠进封底边缘那道细微的缝隙里!用力一撕!
嗤啦——
封底的内层硬纸板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竟然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颜色更黄更旧的纸!
我心脏狂跳,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抽出那张纸,展开。
上面是密密麻麻、用极其潦草、颤抖的笔迹写下的字,墨水颜色深浅不一,很多地方被反复描画,显得混乱而癫狂,仿佛书写者在巨大的恐惧中仓皇记录:
…它们都在下面…根…缠着所有人…
…树…发光的…规则是它的叶子…字在叶子上跳…
…不能砍树!不能看!看了就回不来了!眼睛会…脑子会变成它的根…
…血…靠近树…血会亮…会指引…也会吸引…吸引看守者…
…钥匙…地图…找到地图才能靠近…但靠近就是死…
…唯一的…办法…破坏它…核心…树心…找到树心…毁掉…
…用…用画…它怕…怕被…画…被看见…被固定…
…来不及了…根…已经缠上我了…好冷…它在吸…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透出书写者临终前的极端痛苦和绝望。
树发光的规则树叶子是规则树心核心破坏它用画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这些破碎的信息与我刚才在库房门内看到的血色涂鸦、与我速写本上那个浓黑的核心点,瞬间产生了致命的联系!污染源的核心,是一棵树一棵以规则为叶、以人脑为根的恐怖之树而我,一个画画的……它怕被画用画…破坏它
这隐藏的笔记,是唯一的生路指引!
我猛地抬头看向小雅。她依旧背对着我僵立在库房门前,但她的身体姿态似乎……更加僵硬了。原本只是捂着腹部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身侧,五指微微蜷曲着。她的脖子以一个非常细微、却绝对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她的头发——几缕发丝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向上飘拂了一下,又落下,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轻轻拉扯。
木偶化在加剧!时间不多了!
小雅!我压低声音嘶吼,试图唤醒她,看着我!看我的画!
我举起速写本,将刚刚画下的那幅通往库房门的地图,正对着她僵硬的背影。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笔记里提到地图,提到用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尝试。
小雅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那幅度太小了,小到几乎是我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粘腻、令人作呕的触感,毫无征兆地缠上了我的脚踝!
我低头一看,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不是蛇!不是藤蔓!
是根须!
一条小指粗细、惨白中透着死灰、表面布满细密粘液和更细微的、如同毛细血管般暗红色纹路的根须,正从急诊大厅冰冷光滑的地砖缝隙里无声无息地钻出来!它像一条有生命的蛞蝓,冰冷滑腻地缠绕上我的脚踝,并且开始……收紧!一股冰冷死寂的吸力透过皮肤传来,仿佛要抽走我的生命力!
啊!我惊叫出声,本能地狠命一跺脚!那根须的缠绕并不算十分牢固,被我用力一挣,竟啵地一声,像扯断一根腐败的植物茎秆般断开了!断裂处没有汁液流出,只有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腐土的味道弥漫开来。
断掉的那一截根须落在地上,如同离水的蚯蚓般剧烈地扭动了几下,表面的暗红纹路急速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小段干瘪的、灰白色的死物。
但我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少。我脚踝上残留着那冰冷粘腻的触感和被吸吮的错觉。更可怕的是,我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了下嘴,摊开手心——
几点暗红的血渍中,赫然混杂着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针尖大小的幽绿色荧光!如同被碾碎的萤火虫,一闪即逝!
血……会亮笔记里的警告瞬间回响:…血…靠近树…血会亮…会指引…也会吸引…吸引看守者…
我的血在发光!这意味着什么我靠近了那棵树还是……我已经被它的根标记了它在……吸引看守者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我猛地看向小雅。她依然僵立着,但刚才我举起速写本的动作似乎并非完全无效。她的头,极其缓慢地、带着齿轮缺油般的滞涩感,朝着我的方向,转动了……大概五度虽然她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但至少身体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
地图!速写本上的地图!那是关键!笔记里说找到地图才能靠近,虽然靠近也是死路一条,但或许……这是唤醒她、甚至唯一能对抗那棵规则树的契机用画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攥紧速写本,无视脚踝残留的冰冷和掌心那诡异的荧光血迹,朝着僵立的小雅,朝着那扇紧闭的、标注着库房的门,迈出了脚步。
一步,两步……靠近那扇门,冰冷腐朽的气息似乎更浓了。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册规则三的警告在脑中尖锐地鸣响,那片刺目的血污仿佛在眼前放大。但我不能退。速写本上的地图,那个浓黑的核心点,还有隐藏笔记里用画破坏它的字眼,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我的神经。
就在我离小雅只有两步远,准备再次举起速写本时——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纸张摩擦声,从我攥紧的《生存手册》里传了出来!
我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手册中间,那片原本覆盖着规则三后半段、由干涸血迹形成的厚厚污块,此刻竟然……动了起来!污块表面如同沸腾的沼泽,咕嘟咕嘟地冒出细密的气泡。暗红发黑的血痂在软化、溶解,像被无形的火焰炙烤,颜色变得更加鲜亮刺目!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血腥味猛地爆发出来,直冲鼻腔!
紧接着,就在那片沸腾、溶解的血污之下,纸张上,一行全新的、如同用鲜血刚刚写就的扭曲大字,带着淋漓的湿意和刺骨的恶意,猛地浮现出来:
规则三(紧急补充):本院绝对禁止任何人员靠近或进入地下室区域!违者将遭受终极认知污染!
每一个血字都像在燃烧,在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红光!特别是终极认知污染那六个字,笔画扭曲虬结,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虫!
终极认知污染那是什么比木偶化更可怕手册在警告我!用这种最激烈、最恐怖的方式!
这突如其来的、活生生的恐怖变化让我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册……它是有什么的它在……阻止我
呃……嗬……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老旧门轴转动般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
我猛地抬头。
是小雅!
她那僵硬的脖子,正在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动!骨骼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摩擦声。那张原本清秀、此刻却灰白僵滞的脸庞,一点点地转向我!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如同蒙尘的玻璃珠,终于对上了我的视线。
没有情绪,没有聚焦,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但就在那双眼睛对上我的瞬间,她一直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音节,一个干涩到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无比的音节,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画……
画!
她在说画!在我出示地图之后,在手册发出最严厉警告的此刻!
这个音节像一道微弱却无比锐利的闪电,劈开了我心中因手册警告而升起的巨大恐惧和动摇!她没有完全变成木偶!地图,我的画,真的能唤醒她,能对抗这恐怖的规则!
去他妈的终极认知污染!去他妈的手册警告!
跟我走!我朝小雅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一把抓住她冰冷、僵硬的手腕,入手的感觉像握住了一块冰冷的木头。她的身体沉重得可怕,几乎没有主动配合的力量,全靠我死命拖拽。
我拖着她,目标明确——那扇紧闭的、标注着库房的门!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手册在我另一只手里疯狂地哗啦作响,那行血色的紧急补充规则红得刺眼,仿佛要滴出血来!我甚至能感觉到掌心的纸张在剧烈地发烫、震颤,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滚开!我对着手册怒吼,狠狠地将它塞进外套口袋深处,用身体死死压住那令人不安的震动和灼热。
距离门还有一步。我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那扇米黄色的、标注着库房的双开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门板剧烈震动,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纹丝未开!
我脚趾被震得生疼,心沉了下去。锁住了还是……规则的力量在阻挡
呃……画……小雅又挤出一个音节,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口袋的位置——速写本!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地图!钥匙!
我猛地抽出速写本,翻到画着血色地图的那一页,粗暴地将它拍向冰冷的门板!仿佛那不是纸,而是开启地狱之门的符咒!
就在炭笔画的线条接触到门板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响,清晰地从门锁内部传来。
紧接着,门轴发出吱嘎——一声悠长、干涩的呻吟。那两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就在我和小雅面前,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打开了!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冰冷刺骨、混合着浓烈血腥味和深层泥土腐朽气息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瞬间将我们吞没!急诊大厅的灯光被彻底隔绝在外。绝对的黑暗和死寂降临,只有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灌满口鼻,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
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地、沉重地自行关闭了。最后一丝来自正常世界的光线被掐灭。
哒…哒…哒…
那熟悉的、带着奇特韵律的脚步声,突兀地在下方无边的黑暗中响起。由远及近。
深绿色制服的看守者……来了!
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裹挟着刺骨的冰冷和令人窒息的腐朽血腥味。那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敲打在我的心脏上,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它在靠近!
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我死死攥着小雅冰冷僵硬的手腕,另一只手摸索着口袋里的速写本。笔记里说用画……地图已经打开了门,接下来呢
就在这时,被我强行拖拽下来的小雅,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绿色光芒,从她腹部那被血浸透的护士服下透了出来!那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弱地明灭着,穿透了布料和凝固的血痂,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像一盏诡异的指路孤灯!
血……会亮!会指引……也会吸引看守者!
笔记的警告闪电般划过脑海!小雅的血在发光,在这片黑暗中,她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该死!我暗骂一声,几乎是凭着本能,拖着小雅猛地向旁边一闪!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碎石硌得生疼。
哒!
脚步声几乎就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落下!一股冰冷、带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气息,擦着我的鼻尖掠过!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深绿色制服衣角带起的微弱气流。
它就在旁边!咫尺之遥!
我屏住呼吸,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小雅身上的幽绿光芒在这极近的距离下,清晰地映照出我面前墙壁的轮廓——粗糙的水泥,布满了湿滑的苔藓。那光芒也隐约勾勒出一个高挑、僵直的轮廓,就站在离我不足半米的地方!深绿色的制服在微光下泛着幽暗的色泽。
它停住了。空洞的视线似乎扫过小雅身上那醒目的幽绿光芒,然后……缓缓转向了我藏身的黑暗角落。
被发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口袋里,那本《生存手册》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灼热感透过衣服烫着我的皮肤!它在警告还是……在吸引这个看守者
我脑中灵光一闪!笔记里提到吸引看守者……除了发光的血,手册本身是否也是目标
赌一把!
我猛地掏出那本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不祥微光、剧烈震颤灼热的手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脚步声传来的反方向、朝着那片更深邃的黑暗深处,狠狠扔了出去!
啪嗒。
手册落地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几乎就在同时,那一直锁定着我们的、冰冷空洞的注视感瞬间转移了!那僵直的深绿色身影,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迈开脚步,朝着手册落地的方向,踏着那不变的、令人心悸的哒…哒…哒…节奏,快速追了过去,很快消失在黑暗深处。
暂时安全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冷汗浸透了内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小雅身上的幽绿光芒微弱地闪烁着,映亮她灰白僵滞的脸。
必须继续前进!地图!核心!
我再次掏出速写本,借着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幽绿光芒,看向我画的那幅地图。炭笔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地图显示,从库房门(我们现在的位置)下来,应该是一条直道,然后……在第一个交叉口向左转……
我拖着小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依靠地图和脚下粗糙的水泥地触感,以及小雅身上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幽绿荧光,艰难地摸索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空或者撞上什么。空气越来越浑浊,血腥味和腐土味浓烈得几乎令人呕吐,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电子元件烧焦的臭氧味冰冷的气息如同无数细针,穿透衣服,刺入骨髓。
脚下的地面似乎开始向下倾斜。坡度不大,但持续不断。我们像在走向地心。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前方,不再是绝对的漆黑。一丝极微弱、极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发出的惨绿色光芒,从黑暗的尽头隐隐透了出来。
那光芒……很熟悉!和小雅伤口透出的幽绿荧光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庞大、更加……集中。
同时,一种新的声音开始传入耳中。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手车的震动。
是一种……粘稠的、缓慢的、如同无数湿滑物体在泥泞中拖行的声音。咕叽……咕叽……
连绵不绝,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胃里翻腾。
小雅身上的幽绿光芒,在接近那惨绿光源的过程中,似乎变得稍微明亮、稳定了一些。借着这点光,我惊恐地看到,在我们脚下倾斜的水泥地面上,在两侧潮湿的墙壁上,甚至在我们头顶低矮的、滴着冷凝水的天花板上,开始出现东西!
根须!
无数条惨白中透着死灰、粗细不一、表面布满粘液和暗红毛细血管般纹路的根须!它们如同噩梦中的藤蔓,从墙壁、天花板、地面的裂缝中钻出,如同有生命的蛇群,缓缓地、粘腻地蠕动着,朝着那惨绿光芒的方向延伸、汇聚!
咕叽……咕叽……
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正是它们蠕动时发出的!
它们爬过地面,爬过墙壁,有些甚至擦过我的裤脚,留下冰冷滑腻的触感。小雅身上透出的幽绿光芒,似乎对这些根须有着微弱的吸引力,几条靠近的根须尖端微微抬起,如同嗅闻般朝着她腹部的方向探了探,但很快又转向那更强大的光源,继续它们的朝圣之旅。
这里……就是根须的巢穴!它们汇聚的方向,就是地图上那个核心点!就是那棵规则树!
快走!
我压下喉咙里的尖叫,拖着小雅,几乎是半拖半抱,避开地面上那些蠕动纠缠的根须,朝着惨绿光芒的方向加速前进。地图显示,核心就在前面!
通道在这里陡然变宽,然后猛地向下一个陡坡!我们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斜坡。
眼前豁然……开朗!
不,不是开朗,是坠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噩梦般的空间!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洞。仿佛整座医院的地基都被掏空了。
空洞的中心,矗立着它!
一棵……树。
但绝非自然界的任何树木。
它的主干粗壮扭曲,如同无数巨蟒盘绕绞结而成,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介乎于惨白、死灰和朽木般的棕褐之间的颜色。树干的表面并非树皮,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起伏的、类似大脑沟回般的肉质结构!那些沟壑深邃,流淌着暗绿色的粘稠荧光液体,如同脓血。庞大的根系如同活物般深深扎入地下,又从洞壁、洞顶的岩石裂缝中钻出,蔓延向四面八方,正是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根须的源头!
而这棵恐怖巨树最令人疯狂的部分,是它的枝叶。
没有绿叶。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片……悬浮在扭曲枝桠间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屏幕或者说,是某种由纯粹的光和流动的数据构成的叶子!
每一片叶子上,都清晰地滚动显示着冰冷、工整的文字——那些文字,我熟悉得令人作呕!
规则一:本院所有时钟均按顺时针方向运行……
规则二:本院护士制服为统一标准白色……
规则三:本院未设置任何形式的地下室空间……
规则四:若听见婴儿啼哭……
规则五:卫生间镜面……
正是《患者生存手册》上的规则!一条条,一款款,如同活物般在那些发光的叶子上流淌、闪烁、明灭!整棵巨树,被这无数片由规则构成的、幽绿闪烁的叶子覆盖着,如同披着一件流动着致命条款的恐怖光衣!幽绿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将一切都染上了一种非人间的、病态的色泽。
这就是……规则母树!规则的源头!手册上那些冰冷条款,是它汲取养分的叶片!
巨大的震撼和恐惧让我瞬间失声,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呃……根……
身旁的小雅,突然发出一声更加清晰、却依旧干涩扭曲的声音。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棵巨树庞大根系的一部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在靠近树干底部、被幽绿光芒映照得清晰无比的地方,那些粗壮虬结的根系之间,纠缠包裹着一些东西。
不是石头。
是人!
或者说,是人形的轮廓!
十几个……几十个灰白色的、僵硬的躯体,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被那些蠕动、搏动、流淌着暗绿荧光的肉质根系紧紧缠绕、包裹、刺入!他们的身体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只剩下半身,但无一例外,都呈现出和西装男、以及正在木偶化的小雅相似的、非人的灰白和僵硬质感!他们的头颅低垂,面孔扭曲凝固在永恒的恐惧之中,空洞的眼窝对着虚空。有些根须甚至直接刺入了他们的头颅、胸腔,如同在汲取养分!
而在这些先驱者的根系包裹中,我看到了一个……相对新鲜的!
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西装的身体!虽然只剩下上半身,被根须缠绕得如同茧蛹,但那僵硬的姿势、凝固的面孔……正是那个在急诊室违反规则,在我眼前变成木偶的西装男!
他也在!他也成了这棵规则树的养料!
呃啊!
身旁的小雅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就僵硬的肢体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她腹部的幽绿光芒骤然变得明亮刺眼!与此同时,离我们最近的那些在地面、墙壁上蠕动的根须,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吸引,猛地加快了速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小雅疯狂地涌来!其中几条粗壮的根须尖端高高昂起,如同毒蛇般瞄准了她!
木偶化在加剧!她的血在发光,正在吸引根须!她要被拖进去,变成下一个先驱者!
小雅!
我目眦欲裂!速写本!笔记里说用画破坏它!怎么破坏画什么怎么画
就在这生死一瞬,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那棵规则巨树庞大根系的一个角落。那里,一条相对粗壮的、表面沟壑如同通苦人脸的根系,在幽绿光芒下显得格外清晰。
一股电流瞬间击中我的大脑!
那根须的形态、那扭曲的沟壑……无比熟悉!
我昨天!就在昨天下午,为了排解焦虑,在急诊室等待叫号时,随手画过一幅素描!画的就是急诊室窗外一棵老槐树虬结的树根!当时只觉得那树根盘根错节很有力量感……
而现在,眼前这条正在蠕动、刺入一个先驱者头颅的恐怖根须,其形态、走向、甚至某些关键节点的扭曲角度,竟然和我昨天那幅随手素描……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荒诞绝伦、却冰冷刺骨的真相如同冰锥刺穿了我的天灵盖:
我昨天画的根须……成了这恐怖规则树的一部分!我的画……被它……利用了或者说,我的观察和描绘,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下,为它提供了……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