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风仁金色的瞳孔光芒缓缓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他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片刻之后。
风仁悠悠转醒，脑袋昏沉得厉害，像是灌满了铅。
“嗯……睡得好沉……”
他嘟囔着，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他皱了皱眉，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具尸体。
以三种截然不同的、扭曲的姿态，倒在血泊之中。
其中一具，是那个白天还对他和晓翠“和善”微笑的王公子，此刻他的脖子不自然地扭曲着，死不瞑目。
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吃饭吗？然后……然后就睡着了……
风仁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晓翠。
晓翠缩在床铺的最角落里，用那床破旧的被子死死地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鄙夷和嫌弃，只剩下一种情绪。
恐惧。
一种深入骨髓、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之物的恐惧。
她在看着他。
“晓翠？”
风仁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啊——！”
晓翠像是被惊扰的兔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尽全力朝风仁扔了过来。
枕头软绵绵地落在风仁脚边，没有任何力道，却像一座山，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想要解释。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鲜血，黏稠、温热。
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不是梦。
在那个焦土世界的战斗，打爆元婴老鬼的狂暴拳头，是真的。
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瞳孔金黄的“自己”，也是真的。
所以，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是我干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风仁浑身冰冷。
他内心涌起巨大的恐慌和混乱，比面对死亡还要可怕。
“晓翠，你听我解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茫然，他想靠近，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的。
晓翠只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他如何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夺走三条人命。
看到他回头时，那双不属于人类的、冷漠的金色眼睛。
那不是风仁。
那是一个披着风仁皮囊的魔鬼。
风仁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晓翠的反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羸弱的、连斧头都挥不了几下的手，怎么可能……
他杀了人。
杀了三个人。
不是在战场上，不是在江湖对决中，而是在这个他们相依为命的小茅屋里。
他一直幻想着当大侠，行侠仗义。
可现实却是，他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怪物。
他想笑，想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可嘴角却怎么也扯不起来。
巨大的罪恶感和自我怀疑，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身体因为混乱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茅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个人。
他们之间，隔着三具冰冷的尸体，和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血色鸿沟。
曾经那个吵吵闹闹、虽然贫穷但还算温馨的小屋，在这一夜，彻底变成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