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相连的隧道在烛山山腹蜿蜒纵横,不知名的风从深处幽幽吹来,仿佛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谢翎朝着巨兽的咽喉要害走去,一路上却有暗红色的斑驳血迹。
“这是什么?”
他问领路的人。
那人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先生没听过祭山神吗?采矿要时不时祭一下,否则我们容易出事。”
祭神?
“拿什么祭?”
问这话时,谢翎眼底的寒霜一凝。
灯笼在墙壁上一晃而过,伴随着那人嬉笑声:“当然是不听话的肉票了,难不成还是我们自己不成?”
石壁上糊着防止碎石坠落的黄泥,泥中夹杂着红白黄相间的东西——
红是沾了血的内脏肉泥,白是碎了的骨头碴子,黄是迸溅开来的脑
浆。
因着地下干燥,搅碎了的尸骨没有腐坏,反而结结实实地与这座山融为了一体。
谢翎无声地凝向这尸骸堆砌的,通向贪欲的甬道。
大当家正在尽头,在一群人的簇拥中举着火把,满意地端详着自己手里的黑色石块。
金屑越发明显在其中闪烁。
见到谢翎来,他更是满意:“陆兄,只要凿了这墙,我们就能看到龙首。”
说着,他指指岩壁上的洞口。
听到笃笃的回音,谢翎微微一笑,敛下锋锐的冷意:“那大当家还在等什么?恭请大当家为我等开盛世清明,造人间万福。”
“陆兄居功甚伟,我想让陆兄同我一起见证金龙的诞生。”
多年心血近在眼前,大当家目光中隐隐有癫狂之态。
他一拍手,有人呈上一个托盘,上面垒着摆着砖头大的物件。
见谢翎似有不解,大当家立刻解释道:“这是多年前江淮四大家之一的陆家,研发出的一种烟花,威力巨大,可开山炸海,听说他们管这个叫叫黑火药。陆家倒台后我找了很多方法才重新配出来,只要往这个洞里一塞,就能看到龙首。”
谢翎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陆某能目睹此情此景,与有荣焉,大当家,请。”
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军师,大当家也很是满意。文化人,学识高又有胆识,说话还中听。
他惬意地点燃火药,引着众人后退。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
山壁上霎时裂开一个大洞,碎石滚滚而落,烟尘四起,砸得众人眼前一片模糊。
一股难言的味道散开。
大当家喝道:“妈的,谁放的屁!”
他话音还没落地,一个火把忽地熄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拿火把的人背后一阵凉意,仿佛有鬼魅贴着背脊过去,等回过神,只觉咽喉发凉。
一摸,竟都是血。
人接二连三地倒下来。
唯一的火把擎在谢翎手中,未受伤的那只手中,握着一把刚夺来的长剑。他站在唯一的火光之中,宛若审判浩荡恶鬼的玉面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