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当家的,怎么这么黑。
阿银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谢翎附身,脸颊擦过陆羡蝉的,拾起了枕畔的短刀,塞入她手中坐起来。
沉重的压迫一下子消失了,陆羡蝉闭了闭眼。
......总是这么一惊一乍地吓自己,也不是个事,回去找苏令仪抓副药吃吧。
此时隔壁传来动静,显然是那个所谓的富家公子的护卫贺劫匪起了冲突。
他们迟早会找到真的守备之子,现在趁乱走还有机会。
说着,谢翎将帘帐扯下来。
蒙蒙的纱一团团地落在陆羡蝉头上。她先是困惑地眨下眼睛,很快回过神,与谢翎一起把这些拧成绳。
用布条缠住床柱,谢翎系好绳结,扔下窗户,率先翻身跳了下去。
他的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陆羡蝉探出头,见他在底下无声地注视着,嘴唇微动。
他的意思很明显:下来。
陆羡蝉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阿银:你先下去。
阿银不明所以,但她素来听话,又四肢有力,抓着那布绳几下窜下去。
转头拿起短刀塞进袖子里,陆羡蝉这才小心翼翼地抓住绳子,挪腾到窗台边,足尖先试探性地点了点绳结,再慢慢往下滑。
待到终于触及实地,陆羡蝉才松了口气。
谢翎眼神却颇为一言难尽:我是让你跳下来。
蹭蹭通红的掌心,陆羡蝉脸略热:我怕你接歪了。
而且当着阿银的面被抱住,想想就尴尬。
沉默的氛围中,阿银弱弱地举起手:要不我们先上车
......
待去了后院,他们又吃了一惊。
马厩里鲜血淋漓,墙面,食槽,地面都是血。而源头则是他们的那匹马。一把刀狠狠扎进了马脖子,几乎贯穿,汩汩热血喷涌而出。
正这时,二楼窗户刺啦一声被撞破,还夹杂着阵阵惊慌的怒骂:你可知我们公子是谁
一个护卫从上面被扔到他们脚边,满身血迹。
护卫呻
吟着,抓住陆羡蝉的裙子,惊得她几乎后退:救救,救救四......
话音未落,气绝身亡。
此时,楼上的劫匪也陡然发现了他们。
走。
谢翎冷冷吐出一个字,不假思索地扯断她被攥住的裙角,一把拽起她的胳膊。
驿站外的野林深深,踩着枯枝不时发出喑哑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陆羡蝉脚程慢下来。
健步如飞的阿银停下来,忧心道:当家的,怎么不走了
陆羡蝉抿了下唇:他们连马都杀,应该不会追来了。我渴了。
阿银立即道:我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打点水。
陆羡蝉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递给她:小心点。
阿银接在手里,欢喜地叫了声好漂亮,便转身走了。
谢翎知道她这个体力是走不动了,站了一会,拾柴生火。
火折子被吹亮。
但略微潮湿的树枝点不起来,谢翎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陆羡蝉从袖子里捻出一张纸:试试这个。
那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谢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火堆燃了起来。
并不是很炽
热的火光,在稀薄的月色里浸染着,驱散了仅剩的一点寒意。
谢翎拨了下火堆,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怕她拿着夜明珠跑了吗
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粒比眼珠还大的夜明珠,在市场上起码值上千两,但陆羡蝉眼睛眨都不眨就给了出去。
陆羡蝉笑眯眯地看他:你这就不懂了,我可是她当家的,她没了我怎么会有家能跑到哪里去。
不知道她自信哪里来的。谢翎瞥一眼她:饿吗
画风变得太快,陆羡蝉不禁侧头看他,但肚子比她的嘴更老实。
叽里咕噜一阵响后,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饿。
那边有兔子,你在这等我一会。
想想奔波了半夜,她这矜贵身体早该饥肠辘辘了。谢翎拿一方手帕擦擦手,就打算起身去林深处打点猎物。
谁料刚抬腿,就被陆羡蝉揪住了袖子,她挤出个牵强的笑: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抓兔子。
她眼瞳里映着灼灼火光,也映着藏在深处一丝恐惧。
谢翎略一思忖,对她道:我会回来的。
平静的语气里,有种穿透人心的安定。
陆羡蝉愣住了。
忽然之间,这句话与记忆里另一个沉稳温厚的声音重叠起来。
阿蝉乖,我会回来的。
骗人,根本没有回来。
眼见她眼中火光越炽,隐有要淌下来的错觉。谢翎经不住想,她为何一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就整个人都透着不安
他抬起袖子,教她更好地抓住自己。
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她眨眨眼,默不作声地攥得更紧了。
时将五月,山林里万物繁茂。
谢翎身手很好,但若要时刻关照陆羡蝉的速度,在野兔面前,他就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了。
不过仍是运气极好地抓住一只笨兔子,陆羡蝉心情一好,上手戳着兔子软绵绵的身体,脑袋,和耳朵。
这么可爱,吃起来一定很很香。
可大概是兔子也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听了这话,它猛地窜起来,惊得陆羡蝉放开了它。
兔子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陆羡蝉沉默了一会,上前揪住兔子耳朵:死了我也照烤不误!
许是因为陆羡蝉太过恶声恶气,石头后的土堆也气地抖了一下。
两下。
三下
......
陆羡蝉浑身汗毛竖起,一动不敢动。
这时,谢翎也举着火把过来,照亮了那块染血的石头。
上面宛然写着两行字。
其中一行:先儿赵氏子瑾之墓。
另一行朱砂尚未干涸:儿媳陈氏阿娣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