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上谢翎意味不明的视线,陆羡蝉只能装看不见。
这时候她还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
乌云昭早就备好了一份契书,在她按手印的时候迅速掉包。
这么大费周章的......陆羡蝉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就是为了这点子事。
而乌云昭浑然不觉自己有多离谱,笑的像个有了新玩具的孩子,点向谢翎的胸口:那把剑也不用给你了,反正你们都是我的。
陆羡蝉不厚道地笑了。
得,乌小姐不愧是商户女出身,一手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便宜是一点不落下。
笑到一半她不笑了。
谢翎避让开乌云昭的触碰,向前一步,微微弯腰看着她,声音低且沉:你果然还是把我卖了
什么叫果然这一看就是陷阱!陆羡蝉皱了下眉:我不是故意的——
陆掌柜的抱月阁周转困难,的确是众所周知。谢翎打断她,讥诮地看着她手里的银票,为五斗米......不对,是一千两折腰,不丢人。
漆黑幽凉的目光穿透夜幕,落在她身上,竟似有点无奈。
陆羡蝉怔了一下,登时就恼了:我为钱你是掉钱眼里了才会这么想吧当初我不过是见你可怜才买你,而且这是你该跟主子说话的态度吗
说着,她双手用力一推。
谢翎猝不及防,连退几步,直到乌云昭身边才险险停下。
主仆诘问,甚至大打出手,这是乌云昭没想到的。接着她感觉手臂一麻,手中契书轻飘飘地落下来。
电光石火之间,乌云昭意识到什么,紧紧抓住剩下半截,大喊:来人——
陆羡蝉上前捂住她的嘴,嘘!再吵把你丢到水里。
两个人一唱一和,硬是从乌云昭手里悄无声息地扯断了那张契书。
陆羡蝉那半截塞进怀里:我们走。
然而走了两步,发觉出不对劲。
水榭四周都是水,只有一前一后两条路,家丁们包抄而来。
谢翎眉心动了动,他没有带武器,只能赤手空拳。
况且暗处,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藏在其中,破旧斗笠下,露出两只麻木的眼睛。
冷冽杀气腾腾,催命的脚步声也腾腾。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习武的路子大多走轻灵一脉,并不擅长近身战。
长棍迎面砍来,他利落地抬脚,踢对方腰侧。
然而他顾着突围,想着怎么把陆羡蝉先送出去的时候。
背后的陆羡蝉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早已果断投诚,扬声道:乌小姐,如果记得不错,这里是你乌家的金宵赌坊的后院。
乌云昭从屏风后走出来,揉着手腕:眼力不错。
但凡做到地方豪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就不会少。惹急了,四下无人,不让他们活着出去也是寻常。
赌徒赌红了眼,极易变得穷凶极恶。乌家的家丁,大多身手不凡。
思忖之后,陆羡蝉微笑道:乌小姐会赌吗
开赌坊,自然会一点。
陆羡蝉维持微笑:不如我们来赌赌吧,你若是赢了,你就放我们走,并且这一千奉上,若是输了,我把他留下。
话音刚落,谢翎打昏一个奴仆,扭头语气森冷,威胁地问:哦我同意了吗
他要送她出去,她却把他当赌注。
陆羡蝉小声道:你相信我。
输赢她都能走,这该怎么相信她谢翎慢条斯理: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留在这里,我先回去。
不要!陆羡蝉揪住他衣袖,瑟瑟发抖:没有你,乌云昭就没有耐心跟我周旋了。
她倒是知道。
谢翎遏制不住地想嘲讽她,但一低头,飞檐下灯笼的暖光落在她眼眸里,浮出可怜兮兮的碎光。
......罢了,她只是个偏安一隅的年轻姑娘,自己又何必苛责
谢翎几不可察地叹口气:去做你想做的。
察觉到身边人放弃抵抗,陆羡蝉这才定了定神,看向乌云昭:画押不代表官府认证,输了我明天主动去府衙过户。
乌云昭露出惊讶神色: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你是金宵坊的掌事,若是连这个赌都不敢应,也别生意了。陆羡蝉嗓音清脆得很,吐字又清晰:干脆早早嫁给李三,做他的正头娘子算了。
明知她在激怒自己,乌云昭仍是禁不住大怒:谁要嫁给那只猪!不就是赌吗我跟你赌,三局两胜!
陆羡蝉拍拍手,提议道:那我们就玩投壶如何
好,第一局就玩投壶。乌云昭傲然道。
水榭中,仆从重新拿来箭矢与壶器。
乌云昭握着箭,心里却是冷笑。陆羡蝉是看到她刚刚一支不中的表现,所以想借此机会先拿下一局。
但刚刚不过做戏而已。
乌云气定神闲地投掷着箭矢。
两个壶里一声声脆响,十支矢,竟是中了六支。
好!仆从们喝彩。
没想到,身边却传来一声叹息。
陆羡蝉凝着那地上的羽矢,摇摇头:早知道你投壶是这个样子,我就不玩了。
说话间,她捡起一支羽矢,手腕一抬。
这一掷十分随意,绯色的裙摆随庭内夜风摆动,如涟漪般,说不出来的写意。
乌云昭都没瞧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咚地一声,壶中落了一支羽矢。
你运气好而已。乌云昭不服气。
陆羡蝉不语,又拾起两支矢。
咚、咚!
同时中了一只壶里。
陆陆续续,十支矢分别都落在两只壶里。
一壶五支,不多不少。
这时候,乌云昭终于明白陆羡蝉刚刚那句不玩了的深意——她的水平实在太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