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视频
陈默半夜翻相机,发现了一段奇怪的视频。窗外下着大雨,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在黑暗里拉出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痕。他手里的莱卡
M6
相机被冷汗浸得发黏,冰凉的金属外壳让他手指直哆嗦。视频里,他睡得正香,月光透过纱帘洒在身上,锁骨处的阴影被拍得清清楚楚,镜头还特意对着他无名指上的疤拍了好一会儿
——
那是上大学时,帮苏晚修暗房灯泡被玻璃划的。看着镜头里放大的疤痕,那些藏在心底的事儿一下子涌了上来。
记得大二那年在暗房,满屋子都是显影液刺鼻的味道。苏晚捧着他受伤的手,对着伤口哈气,暖烘烘的气息让伤口没那么疼了。她轻轻摸了摸刚结痂的疤,像羽毛扫过水面那么轻,还说:以后换灯泡这种危险事,我来就行。
那会儿她眼睛亮闪闪的,比暗房里的红色安全灯还耀眼,陈默一下就陷进去了。
再看视频,角落里一闪而过的红宝石耳钉特别扎眼。上周苏晚来工作室,右耳确实少了一个同款,当时她说可能掉在香樟树下了,笑得那么自然,根本没人怀疑。可陈默突然想起,昨天刚清理过公寓阳台香樟树下的新土,总觉得土里藏着什么秘密。
去年生日,苏晚把莱卡相机递给他时,还特意摸着机身上的刻痕,说:照着你以前丢的那台复刻的,连按键按起来的手感都调得一模一样。
她低头摆弄快门时,头发挡住了脸,陈默瞥见她脖子上有块淡红色印子,形状像相机镜头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随口问:你咋知道我丢的尼康按键啥手感
苏晚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点慌,马上说:你以前总跟我念叨啊。
这解释听着太牵强,陈默心里直犯嘀咕。
突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陈默赶紧合上相机,金属碰撞的声音让他心里一紧。苏晚抱着保温桶进来了,酒红色吊带裙还在滴水,她笑着说:看你屋里灯亮着,给你炖了燕窝。
她伸手接相机包时,左手腕的银链滑开,露出个微型镜头盖
——
正是上个月他在暗房丢的那个!
陈默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你去过我家
上周帮你收快递,顺便把透光的旧窗帘换了。
苏晚说得一脸自然,可她抬手时,袖口露出的黑色电线蹭到桌面,线头还沾着墙灰,和他卧室墙上新钻的孔颜色一模一样。这下陈默全明白了,后背一阵发凉。
保温桶
啪
地摔在地上,燕窝洒得到处都是。苏晚跪在碎片里,抓着他的裤脚,血混着糖水渗进地板缝。她指甲都快掐进布料里,眼神又疯又狠:陈默,你说过只拍我一个人!大二那年在香樟树下,你说要把我所有样子都拍下来!
看着她流血的膝盖,陈默突然想起大三那年的事儿。摄影棚里满地碎玻璃,苏晚也是这样攥着他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流血的膝盖上,眼神吓人:这样你就忘不了我了。
那天他刚给师妹拍完毕业照,可眼前的苏晚,就像个黑洞,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雷,震得窗户直晃。苏晚掏出个针孔摄像头对准他,镜头闪着蓝光:这样我就能随时看见你了,就像你镜头里的我,跑不掉。
她又哭又笑,表情扭曲得可怕,说话声混着雷声,让人后背发凉。
第二章
暗房秘事
林溪从摄影架上摔下来的时候,陈默正在暗房里洗照片。老式抽风机发出刺耳的噪音,显影液的酸味混着一股发霉的怪味。他夹胶卷的手突然僵住
——
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像被望远镜瞄准一样,冷飕飕的。可暗房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红色安全灯把墙壁照得阴森森的,每个角落的阴影都像藏着双眼睛。
显影盘里的胶片在药水里慢慢显形,陈默看着那些还没完全显出来的画面,心里直发毛。暗房角落里堆着没用的相纸和生锈的夹子,影子歪歪扭扭的。他伸手去挪显影盘,碰到冰冷的金属边时,突然想起三天前苏晚在这儿摆弄器材的样子,她摸那些东西的样子,就像在摸宝贝。
陈哥!林溪出事了!
助理小王猛地撞开暗房的门,带进来的风把显影盘都掀翻了,暗红的药水在地上淌得到处都是。安全灯晃得人头晕,小王额头还沾着血,喘着粗气说:从三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医生说可能要截肢!
陈默手里的镊子
当
地掉在盘子里,溅起来的药水洒在手腕上,可心里的寒意比这药水还冷。
走廊的应急灯一闪一闪的,小王的裤子膝盖上蹭满了灰,一看就是刚从现场赶过来。陈默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工牌都歪了,照片上的笑脸和现在煞白的脸色对比得特别刺眼。他突然想起早上苏晚随口问起林溪今天的拍摄安排,她转着咖啡杯,指甲上的银色亮片蹭着杯壁,水珠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刺鼻,林溪抓着陈默的袖子大喊大叫。她右腿缠着的绷带渗出鲜血,原本好看的脸因为害怕和生气变得扭曲:是苏晚推我的!昨天在化妆间,她堵着我说‘离陈默远点,不然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都盖不住她颤抖的声音。陈默觉得手指发凉,看着林溪手背上的输液管,突然发现今早苏晚端来的咖啡杯口的口红印,和这输液管扎的针眼形状好像。
病房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白得吓人,把林溪的脸分成明暗两半。她手腕上还戴着拍摄时的银色手链,挣扎的时候链子都变形了,刮擦着病床栏杆发出细碎的声音。陈默想起苏晚说过,银色最能困住光。床头柜上的果篮包装纸是苏晚喜欢的花纹,塑料膜下露出半块巧克力,包装纸撕开的锯齿边,和苏晚平时撕零食包装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又想起昨天收工后,苏晚提着饼干盒来工作室。她穿着总在暗房出现的黑风衣,围着摄影架转了好几圈,高跟鞋踩在地上
哒哒
响:这架子看着不太稳啊
她弯腰检查的时候,掉出个螺丝刀,马上用鞋跟踩住。当时没在意那声音,现在想起来,就像踩在自己心口上。陈默甚至还记得她睫毛忽闪的样子,还有风衣口袋里若隐若现的银灰色线头。
那盒饼干还放在工作室桌上,包装花里胡哨的,和苏晚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陈默记得她打开盒子时,特意没拿最上面的饼干,手指在盒底摸了摸,好像在确认什么。这时候工作室角落的监控突然闪了一下,画面里苏晚的黑风衣扫过门框,里面露出的红衣服,和林溪摔下来时穿的安全绳颜色一模一样。
她还说,
林溪突然压低声音,输液架在晨光里投下的影子像蜘蛛网,你所有的暗房记录都在她手里,还有……
你大三帮师妹改作品的原始文件。
陈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上床头柜,上面的水杯晃了晃,洒出半杯凉水。大三那年师妹的毕业作品确实出了问题,所有修改记录都没了,最后只能用初稿交差。当时以为是电脑坏了,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苏晚总借他电脑用,她打字的节奏,和刚才小王撞门的声音竟然很像。
林溪床头的呼叫铃被拽到了地上,电线在瓷砖上拖出一道灰印。陈默发现她枕头底下露出半本素描本,打开一看是没画完的人像,眼睛的地方被橡皮反复擦过,边缘还留着指甲刮的痕迹。他突然想起大三时,苏晚总坐在画室角落画他的背影,橡皮屑掉在她的帆布鞋上。现在这些被擦掉的线条,好像在说些被藏起来的秘密。
等陈默回到工作室,暗房的门没关严。苏晚正蹲在地上,把林溪拍的底片撕成碎片扔进显影液。她背后的墙上贴满了陈默工作时的照片,每张照片的眼睛都被红笔圈了起来。她看你的眼神太凶了,哪像我,心里只有你。
她转过身时,手腕上的银链子换成了红绳,绳结上缠着的黑丝线,和陈默家窗帘的流苏是同一种料子。陈默注意到她膝盖沾着暗房的红药水,指甲缝里还掉出银色的粉末
——
那是摄影架螺丝上的防锈漆。
暗房的老挂钟停在凌晨三点,正好是林溪出事的时间。苏晚脚边的黑色行李箱开着口,露出半卷白色胶带,胶带上粘着几根棕色头发,和林溪的头发颜色一样。墙上的照片里,陈默的嘴角都被红笔画了上扬的弧度,就像被人控制着假笑。苏晚伸手摸了摸照片,指尖划过陈默的眼睛,轻声说:这样你就能一直看着我了。
是你推的林溪
陈默声音冷冰冰的。他看见苏晚脚边的行李箱拉链缝里,露出半截登山绳,和林溪说推她的人手上的绳子是一样的。
苏晚突然笑起来,笑声在暗房里回荡,震得头顶的灯泡直晃。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是大二时陈默随手写给她的便签:构图很有灵气,继续加油。
纸条边都被摸得起毛了,字上还有深色的水渍。你看,从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她把纸条贴在胸口,登山绳从行李箱里滚出来,绳结上粘着的布料纤维,和林溪的安全绳是同一种。
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苏晚笑得露出虎牙,又掏出一把暗房钥匙晃了晃,不过她也该长长记性,谁让她对着你的镜头笑呢。
说话时,她脖子上多了几道抓痕,和林溪说被推搡时抓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月光从暗房通风口照进来,照亮了苏晚脚边的东西:生锈的螺丝刀、半截铁丝,还有沾满灰的手套。手套缝里卡着的碎屑,和林溪摔落现场找到的建筑材料一模一样。苏晚撩头发时,掉出个银色发卡
——
正是林溪丢的那个,发卡边还沾着干了的血迹。
就像当年对师妹那样
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疼出眼泪。他摸到她手腕上有块凸起的疤,形状和当年废弃暗房生锈的锁孔一样。你把她的作品藏在废弃暗房,用铁丝撬开锁,还故意让人以为她抄袭。
陈默突然想起监控画面,昨晚苏晚提着工具箱进出暗房,箱子的金属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晚突然哭了出来:谁让她总找你聊画画!谁让你把她的《晨雾》挂在暗房最显眼的地方!
她扯开衣领,锁骨处贴着块褪色的创可贴,我那天在暗房等到凌晨三点,盯着那幅画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她的指甲掐进陈默的肉里,你说过我的《香樟树下》才是最好的!
陈默松开手,指头上沾着血。大二那年在香樟树下,他确实夸过苏晚的画有灵气,当时她开心得转圈圈,白裙子扫过他的脚踝。可现在,她身上的樟树香味里,混着一股铁锈味。
暗房角落的旧相机突然自动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出苏晚扭曲的笑脸,还有她藏在背后的手
——
手里正握着一卷新的登山绳,绳头打的结,和林溪安全绳上的结一模一样。墙上那些被红笔圈起来的照片,在闪光灯下微微晃动,就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快要收场的闹剧。
第三章
青铜枷锁
苏晚打开储藏室时,陈默听见钥匙插进锁孔
咔嗒
一声。钥匙柄上的青铜小鸟,是大二时苏晚花了整整一个月刻的。当时她说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眼睛红红的,在宿舍台灯下吹走刻刀上的铜屑,金属片沾在睫毛上亮晶晶的。可现在回想,那些闪光早变成了扎人的刺。
门推开的瞬间,灰尘在阳光里打着转。阳光照在最里面的纸箱上,便签写着
陈默的东西,字迹周围晕着咖啡渍,一看就是熬夜写了好多遍。打开箱子,里面躺着大学时的尼康相机,机身刻的
苏晚所有
被摸得发亮,握把处还有牙印
——
那次吵架后,苏晚赌气咬的,现在摸上去好像还带着她的体温。
旁边黑皮笔记本里夹着张电影票根,是大二他们看的第一场电影。当时他偷偷牵她的手,感觉她手指烫得吓人,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害羞,而是攥得太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这是你拿奖的作品。
不知什么时候,苏晚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杯热可可直冒热气。她用尖尖的指甲划过获奖证书,留下浅浅的印子,和他家门锁上的新划痕一模一样。陈默突然反应过来,上周门锁上那些奇怪的划痕,原来是她干的。
笔记本里的照片越看越吓人。图书馆那张,只拍到他低头写字,角落里藏着苏晚的手举着相机;宿舍楼下那张,她裹着黑大衣躲在路灯下,影子都快爬到他窗户上了;甚至还有他在医院输液的照片,背面写着
他青霉素过敏——
可那次住院,他根本没告诉过苏晚这件事。
苏晚把热可可递过来,杯壁烫得他赶紧缩手,杯口还留着她的口红印。这些都是我们相爱的证明啊。
她歪着头,眼神像老鹰盯着猎物,看得陈默后背发凉。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她的掌控里。
这不是爱,是坐牢。
陈默合上笔记本,掉出一张医院缴费单。大二那年的心理诊断写着
中度偏执型依恋障碍,苏晚的签名把纸都戳破了。
我只是太害怕了...
苏晚声音发抖,手腕上的铃铛手链叮当作响
——
那是陈默旅游时送她的,现在听着像锁链声。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塞给他一个小硬盘:我删了林溪的视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就像刚开始那样。
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肤,眼神又疯狂又可怜。
陈默甩开她的手,硬盘摔在地上碎成两半。里面的存储芯片贴着
302
监控备份——
正是他家门牌号,上面还粘着半根黑头发,闻着是苏晚洗发水的味道。
没可能了。
他刚要走,苏晚突然喊:你以为你师妹真无辜她偷你作品参赛的证据,是我寄给组委会的!
陈默猛地愣住。大三那年《雨夜》被剽窃,匿名举报邮件的
IP
地址确实来自苏晚宿舍。原来她一边装好人帮他
复仇,一边用监控和照片把他锁在身边,让他只能依赖她一个人。
第四章
镜头对峙
律师函放在胡桃木桌上的第三天,苏晚正往相机上装蔡司镜头。听到金属环扣上的咔嗒声,她突然笑起来,声音又尖又颤。她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在镜头边缘轻轻划拉,在安静的暗房里发出细微的声响:还记得这台相机拍的第一卷照片吗你说要把我在香樟树下跳格子的影子,拍成会飞的鸟。
陈默咽了咽口水,领带夹上的铂金狮子跟着动了动。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手边的金属探测器,屏幕上的蓝色波纹,正对着他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他慢慢解开银灰领带,真丝面料摩擦的声音,听着就像在拆炸弹引线。领带
啪
地掉在地上,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纸边被捏得皱巴巴的,还带着汗湿的痕迹:我要解约。林溪的事,我已经报警了。
苏晚手里的镜头重重砸在防刮垫上。暗房里药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她猛地扯开脖子上的丝巾,露出锁骨处淡淡的伤疤
——
那是去年暴雨天,她假装被抢劫留下的。她大口喘着气,伤疤也跟着起伏:就为了那个女人陈默,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从你往我相机里装监控那天起,就只剩算计了。
陈默冷冷打断她,伸手扯开衬衫第二颗扣子,露出胸口贴着的微型定位器,胶布边都翘起来了。他摸着定位器,声音冷冰冰的:大二你送我的钢笔,笔帽里藏着录音器;大三你帮我收拾暗房,在显影液里加了腐蚀药水;上个月修电脑,又在系统里装了后门。
陈默猛地拉开防潮柜抽屉,十几个针孔摄像头咕噜噜滚出来,黑色数据线缠成一团。苏晚抓起一个摄像头就朝他砸过去,塑料壳在他脚边炸开,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背,渗出小血珠。她喘得像条离了水的鱼:我不这么做,你早被那些女人勾走了!
她突然冲到工作台前,拿起裁相纸的瑞士军刀抵住脖子,刀刃压出的白印,正好盖住锁骨上的旧疤,你师妹偷你作品,林溪故意往你身上凑,她们都想抢走你!
陈默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到摆满相纸的架子。暗房里的红灯把苏晚的脸照得通红,她眼睛里闪着光,像快要熄灭的火。陈默弯腰捡起脚边的
SD
卡,卡还带着体温,在手里转了转:那你呢
卡边残留的胶水印,一看就是拆过好几次的。你拧松林溪的摄影架螺丝,伪造我们的亲密视频;让你表哥来当保安,连我喝的咖啡都要先试毒;还有
——
他突然抓住苏晚的手腕,扯开袖口,露出淡粉色的伤疤,下面新结的痂还泛着红,大三那年,你用美工刀划手腕,逼我放弃出国交换的机会
苏晚的笑声一下没了,眼睛在红光里瞪得老大。她突然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恍惚想起七年前的急诊室,心电监护仪滴答作响,陈默熬红的眼睛。当时趁他打盹,她用碎玻璃把伤口划得更深。现在陈默冷漠的表情,和当年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暗房的灯突然闪了几下,墙上她的影子晃来晃去,像被困住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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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的。
陈默把
SD
卡拍在桌上,转身时风衣扫翻了显影盘。药水在地上流成暗红色的小河,浸湿了苏晚掉的珍珠耳钉。他伸手开门,阳光一下照进来,照亮了她睫毛上的泪珠。门框外,助理举着的证物袋清清楚楚
——
红宝石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缠着的黑丝线,和苏晚家窗帘的流苏一模一样。真正的爱,不是用监控和谎言捆住人。
门
吱呀
一声关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苏晚听见自己心里传来细碎的碎裂声,就像暗房里那些曝光过度的照片,泡在显影液里,最后变成模糊的灰色。
第五章
暗房余温
苏晚被带走那天,陈默在暗房里冲洗最后一卷胶卷。红色安全灯下,显影液里渐渐浮现出大二那年的苏晚,穿着白裙子站在香樟树下,他当时抓拍的瞬间,她正回头对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你看,这样拍是不是更好看
她当时凑过来看取景器,发梢扫过他的手背,等你成了大摄影师,一定要给我拍组婚纱照。
律师打来电话时,他正在打包相机:苏晚认罪了,说所有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陈默沉默着挂了电话,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小鸟上。翅膀的弧度被摩挲得光滑,边缘却依然锋利。上周去监狱探视时,苏晚隔着玻璃递给他这个:我把翅膀磨平了,这样它就不会再伤人了。
陈默,
她当时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如果能重来,我一定学着好好爱你。
他没有回答。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暗房里定影的照片,永远无法抹去。
半年后,陈默的摄影展上,最后一幅作品没有标价。黑白照片里,大二的苏晚站在香樟树下回头笑,角落用小字标注着:2019.6.13,最后一次心动。
开幕式结束时,夕阳透过画廊的落地窗,在空荡的展厅里投下长长的影子。陈默拿起相机,镜头对准窗外自由飞翔的鸟,取景框里,再也没有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