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五年前的继承人培训班上,未婚夫顾衍舟早已和那个将害我满门的实习生勾搭上。
他理所当然地为我留好了身边的位置。
我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走向角落里被孤立的、顾家的死敌戚骁。
看着未婚夫瞬间铁青的脸,我笑了。
这一世,我要亲手选一个盟友,送他们全家火葬场!
1
沈蔻,抬头,好好看着。
我没动。
法庭的灯光比手术刀还冷,照得我眼前一片惨白。视线里,那十几口人,我们沈家的人,都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像一群被拔光了毛的鸡,狼狈地挤在一起。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眼眶红得能滴出血。他看着我,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那是我爸。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凭一己之力建起沈氏商业帝国的男人。此刻,他跪在那里,手铐脚镣磨破了他的皮肤,一身傲骨被敲得粉碎。
我垂下头,胃里翻江倒海。
顾衍舟搂着他怀里的女人,声音里淬着冰碴和快意。沈蔻,躲什么让你看,你就看。
身后的法警立刻攥住我的头发,一股蛮力把我从轮椅上拽起来,强迫我昂起头。
肋骨断裂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血沫从我嘴角溢出来。我哑声问:为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
我们沈家,为了帮他顾衍舟巩固继承人的位置,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他要整合资源,我爸二话不说,就把沈氏最赚钱的几条业务线并入顾氏的盘子。
泄露商业机密,恶意操纵市场,这种脏水怎么能泼到沈家头上
许清欢只是个实习生,你就能随便污蔑她做商业间谍,顾衍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觉得你沈家有多高贵,就脏不得了
许清欢。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恨意的脸,又瞥了一眼他怀里那个楚楚可怜的、有三分眼熟的面孔。
我突然觉得想笑。
整整五年。一个在他被绑架时,替他挡了一刀的实习生,他记了五年。
我沈家把他从泥潭里捞起来多少次,他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对手公司精心培养的商业间谍,他当成宝。
为了她,要毁了我沈家满门。
蠢货。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衍舟大概是看到了我嘴角的弧度,他英俊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当众羞辱。砰的一声,他把手里的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执行!
冰冷的铁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父亲和哥哥最后的嘶吼。
那声音,像是要把我的灵魂也一起撕裂。
旧伤加新痛,我终于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彻底倒了下去。
视野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一双锃亮的、手工定制的皮鞋,在我面前停下。
今天的阳光,好像很好。
可惜了。
顾衍舟这个蠢货,亲手砍断了顾家最坚实的臂膀。没有了沈家,他那摇摇欲坠的继承人之位,又能撑多久
……
大小姐,快醒醒,‘青蓝计划’的课要迟到了!
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声音,像一把锥子,凿开了我无边的黑暗。
我猛地睁开眼。
没有冰冷的法庭,没有家人的囚服。眼前是顶级真丝的床品,和散发着木质香气的房间。
这是我二十二岁的卧室。
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一时有些恍惚。我没死,我回来了。
我抬手,狠狠地在虎口上掐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这不是梦。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装什么呀,不就是不想去上那个无聊的培训班嘛,我还不知道你。
不等女佣回话,一个清脆的少年音由远及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沈小蔻!还不起床听说今天来的教授是个老古董,最烦迟到!
我看着门口那个穿着一身潮牌,意气风发的少年,眼泪差点涌出来。
我哥,沈桉。上一次见他,是在冰冷的铁窗之后,那个永远骄傲的少年,被打断了腿,眼神灰败得像一堆死灰。
知道了,哥。
沈桉愣住了,那夸张的惊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沈蔻,你吃错药了!
我当然没吃错药。
老天开眼,我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年,我爸的身体还硬朗,我哥还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而我,作为顾氏集团继承人顾衍舟的未婚妻,正陪着他一起参加那个为期三个月的、针对顶级家族继承人的青蓝计划培训班。
也是在这一年,顾衍舟从海外出差回来,身边多了一个救过他命的实习生。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一步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合格的联姻对象。
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2
尽管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但还是迟到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头发花白的经济学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座位,示意我自己找。
我一眼就看到了顾衍舟。
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身高定西装,矜贵又傲慢,像个真正的天之骄子。
他旁边的空位,是大家心照不宣留给我的。
顾衍舟也知道,他看到我,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透着一股不耐烦。
这场面,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恪守着未婚妻的本分,乖乖地坐了过去,还对他讨好地笑了笑。
现在,我看着那个位置,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对着教授,指了指教室最偏僻的角落。
教授,那个位置好像没人,我坐那儿吧。
教授点了点头。
顾衍舟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不悦几乎凝成了实质。
我没理他,踩着高跟鞋,径直路过他身边,走向了那个被所有人孤立的角落。
角落里,那个正在转笔的男人动作一顿。他感受到了四周汇聚而来的视线,有些不适地抬手掩着唇,低低地咳了两声。
空旷的座位旁,他清瘦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他叫戚骁。天誉资本的创始人。也是京圈里,人人都知道的,戚家的私生子。一条野狗,一头疯狼。这是圈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
看着我径直在他身边坐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掀起,对我浅浅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
我知道,这都是装的。
这个男人,能从一无所有,硬生生在顾家和几大豪门的夹缝里,撕扯出天誉资本这么一块肉,怎么可能是个无害的病秧子。
戚总的笔记,做得真好。我瞟了一眼他本子上的龙飞凤舞,随口说。
戚骁抚平纸页,笑意温和得像春风:随手乱画,沈小姐见笑了。
滴水不漏。
我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讲,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
青蓝计划开课,顾衍舟刚回来,那许清欢应该就在他身边。
我是在哪里撞破他们的
就在今天。
就在培训中心后面的那个玻璃阳光房里。
记忆精准得可怕。
午休时间,我果然在阳光房里,看到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画面。
高高在上的顾氏继承人,正低着头,亲吻他身前的人。那人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实习生制服,但那紧绷的曲线,昭示着这是个女人。
两人忘我地吻了很久,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我。
顾衍舟抬起头,隔着玻璃,与我对视。
他怀里的许清欢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贴在顾衍舟的胸口,回头看我。
在看清我的脸后,她的小脸瞬间刷白,眼眶一红,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顾衍舟皱着眉,没动。
许清欢一看这架势,立刻推开顾衍舟,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凄楚得像在唱戏:沈小姐,对不起!是我……是我勾引的顾总,我身份卑微,配不上顾总,我甘愿受罚!
顾衍舟看到这一幕,心疼得不行,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对着我,声音冷硬:你对她跪什么你救过我的命,就是我的人!沈蔻,我们的婚约,我会去跟我爸说,解除。
许清欢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好一出流畅的对手戏。
上辈子,我被他们这真爱无敌的戏码恶心得够呛,转身就走,准备回家等他那封解除婚约的通知。
直到我无意中发现,许清欢的电脑里,存着大量她和对家公司联络的邮件,以及一份窃取了沈氏核心技术的交接方案。
我把证据甩到顾衍舟脸上,他却以为是我嫉妒,伪造证据。
后来,许清欢为了自证清白,在顾氏的董事会上演了一出跳楼的戏码,彻底坐实了我恶毒未婚妻的罪名。
而现在……
我看着他们,笑了。
解除婚约可以啊。我拿出手机,慢悠悠地拨出一个号码,不过这种事,是不是该先跟长辈说一声顾董事长今天下午好像要来视察培训进度,我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阳光房外。
顾衍舟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3
顾衍舟想推开怀里的许清欢,已经来不及了。
车门打开,顾老爷子拄着拐杖,在秘书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老头子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混账东西!我送你来这里,是让你学本事,不是让你在这里跟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的!
顾衍舟见事情败露,索性心一横,拉着许清欢就跪了下去。
爸,清欢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我的人,我的救命恩人!我将来,要娶她!
顾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文件夹就砸了过去,正中顾衍舟的额头。
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来人!把这个勾引继承人的狐狸精给我拖出去,打断腿扔到江里喂鱼!
顾衍舟一动不动,死死地抓着许清欢的手腕,用身体护着她。
我知道,顾老爷子这是在做戏给我看,安抚我,安抚我背后的沈家。
我没动。
我就想看看,顾衍舟为了这个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放肆!你是要为了这个女人,连顾家的继承权都不要了吗!
顾衍舟动摇了。许清欢跟着他回来这么久,他迟迟没有正式提出解除婚约,就是因为他清楚,一个毫无背景的实习生,根本不可能成为顾氏的女主人。
我看见许清欢的眼神闪了闪,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培训班的其他学员也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这都是京圈里有头有脸的家族子弟,未来顾衍舟的班底。
顾老爷子有五个儿子,全是扶不起的阿斗,只有顾衍舟一个能看。他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废了继承人。
你这个逆子!你给我滚!老爷子指着大门,怒吼道。
顾衍舟还真就站了起来,一把抱起吓得快晕过去的许清欢,转身就走。
血流了他半张脸,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悲壮的狼狈。
顾老爷子像是被气得狠了,坐上车就走了,临走前,还安抚性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目光微凝。
这个老头子,精于算计,但也活不过明年了。
这出好戏,这么快就结束,实在是无趣。
但火星已经点燃,只需要一阵风,就能烧成燎原大火。
而我,就是那个扇风的人。
我哥沈桉来得晚,没看到全过程,凑过来八卦:怎么回事老头子发这么大火
我没回答他,视线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戚骁身上。
他依旧是一身白衬衫,靠在廊柱上,风一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还配合地低头咳了两声。
我收回视线,挽住沈桉的胳膊。
没事,回家。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车库里那辆全球限量的布加迪吗送你了。
沈桉惊喜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假的沈小蔻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我没理会他的大呼小叫。
顾衍舟被禁足了,但理由被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身体不适。
而我爸那里,顾家送来了大批的补偿,珠宝、古董、城西的一块地皮,流水似的往沈家送。
我爸以为是顾衍舟不懂事惹我生气了,还劝我要大度。
上辈子,也是这样。我把顾衍舟和许清欢的事情告诉我爸,我爸勃然大怒,亲自去找顾老爷子要求解除婚约。
结果被顾老爷子一句话怼了回来:沈董这是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一个实习生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我爸妈是自由恋爱,感情深厚。他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
他看不透,这桩婚事,对顾家是巩固地位的枷锁,对沈家,又何尝不是一道催命符
顾老爷子怕我们退婚,更怕我爸手里的实权和人脉脱离他的掌控。
当真是好一招帝王心术。
我没把我真正的计划告诉我爸,以他的忠心,他绝不会同意。
这辈子,我没再提解除婚约的事,顾衍舟把许清欢像金丝雀一样保护在他的私人别墅里,连顾老爷子要人都没给。
而我,则利用这些天,死死地盯上了戚骁。
可整整一周过去,除了知道他住在一个跟贫民窟没两样的老旧公寓里,我一无所获。
这天晚上,我又一次偶遇他下课。
在他那栋破公寓楼下,他终于停住了脚步。
沈小姐,我这里太简陋,就不请你进去了。他依旧笑得温和,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温度。
我跟了他一周,连根毛都没发现,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我抱臂,靠在车门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戚总堂堂天誉资本的创始人,就住在这里连个保镖助理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京圈待客不周我顿了顿,话锋一转,要不,我跟顾伯伯说一声,让他多派些人手过来‘照顾’你
4
戚骁那句照顾,像是一根冰冷的毒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戚总,别怕。我伸手,拍了拍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旧二手车,我是在帮你。毕竟,顾家的‘照顾’,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他的脸色更白了,配合地又咳了几声,好像被我吓破了胆。
我没再逼他。
我知道,顾衍舟那条疯狗,在被他爹关了禁闭后,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他动不了我,就会来动我身边的人。
而主动凑上去的戚骁,就是最好的靶子。
接下来几天,我没再去找戚骁。
我只是让我哥沈桉帮我找了几个退役的特种兵,二十四小时,远远地保护着戚骁。
机会,在第三天晚上来了。
戚骁从那栋破公寓里出来,拐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后巷。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巷口。
车上下来七八个壮汉,手里都拎着钢管。
我的人在暗处给我发来实时视频,问我:大小姐,要上吗
别动。我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幕里戚骁被围在中间,那张病态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意,让他先尝尝顾家的‘开胃菜’。
我不是圣母,我不需要一个需要我保护的盟友。
我需要一条,能与我并肩,把顾家撕碎的恶狼。
拳头和钢管的声音,沉闷地透过手机传来。戚骁那件廉价的白衬衫很快被撕破,染上了血和泥污。他很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踹倒在地。
为首的黄毛,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碾压。
戚总,我们顾少说了,让你离沈小姐远一点。京圈这潭水,不是你这种野狗能趟的。
我看到戚骁的身体蜷缩了一下,却没发出一声痛哼。
够了。
动手。我对耳机那头下了命令。
但,不是去救他。
我推开车门,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进那条肮脏的后巷。
我的保镖从暗处冲出来,瞬间将那群壮汉打得人仰马翻。
黄毛愣住了,看着我,像是见了鬼。
我没看他,也没看地上的戚骁。我径直走到他面前,从地上捡起半截碎掉的啤酒瓶。
在黄毛惊恐的目光中,我扬手,用尽全力,将那尖锐的玻璃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大腿!
啊——!
杀猪般的惨叫,划破夜空。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去告诉顾衍舟,他的人,他的狗,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一根手指头,下一次,这瓶子,就会插在他的喉咙里。
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温热黏腻。
我丢掉酒瓶,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和脸,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了一块垃圾。
然后,我才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着,眼神复杂的男人。
我朝他伸出手,笑得像个妖精。
戚骁,现在看清楚了吗这就是顾家的游戏规则。要么,你把手弄脏,要么,你就被人当成垃圾踩碎。我微微倾身,现在,你还要拒绝我的‘照顾’吗
他盯着我,那双总是含着虚弱笑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像深潭一样,不见底。
他没有去拉我的手,而是自己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擦掉嘴角的血,笑了。那笑容里再没有半分温和,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疯狂。
沈蔻,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要顾衍舟一无所有。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然后,我要他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求我。
5
那晚之后,戚骁就从那栋破公寓里消失了。
再次见到他,是在三天后,一栋我从未听说过的写字楼顶层。
这里不是天誉资本的总部,没有任何标识,电梯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识别。整个楼层,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军事堡舍。
戚骁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衬衫,坐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前,脸上再没有那种病态的苍白。他没戴眼镜,那双桃花眼锐利得像鹰,正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绿数据。
他没再咳嗽,声音平稳而冷酷。
坐。
几十个顶尖的操盘手在他身后忙碌,整个空间里只听得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我这才明白,他那副病秧子的模样,不是装给我看的,是装给整个京圈看的。
一条把自己伪装成病猫的狼,才能在所有猎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咬断他们的喉咙。
城南那块地,顾衍舟已经拿下了。我开门见山,他抵押了顾氏旗下‘恒通科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从银行贷了三十亿。
我知道。戚骁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但银行的审批流程,被我的人卡住了。他现在急需一笔过桥资金。
我笑了。
他找到了李家。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李伯伯是我爸的旧交,顾衍舟承诺用顾氏新能源项目未来五年的分红权,换李家三十亿的短期拆借。这是他们的草签协议,复印件。
上辈子,就是这份协议,把李家拖进了顾氏破产的深渊,最后家破人亡。
戚骁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他拿起文件,快速翻阅。
信息很准。但还不够。他说,我需要一个,能让李家主动撕毁协议的理由。
理由我给你。我身体前倾,直视他的眼睛,恒通科技正在研发的新一代电池技术,存在致命缺陷。高压环境下,有百分之三的自燃风险。这份测试报告,顾衍舟压了下来。而我,有原始数据。
戚骁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沈蔻,他缓缓开口,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我轻笑一声,足够把顾家,连根拔起。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A计划,启动。通知媒体,准备好‘恒通科技’的黑料。我要在三天之内,让它的股价,变成废纸。
那一刻,我看着他,心里没有半分悸动。
我们不是爱人,不是朋友。
我们是同类。是两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心复仇的恶鬼。
三天后,新闻爆炸了。
恒通科技电池技术造假,存在严重安全隐患!
股价应声崩盘,连续三个跌停,市值蒸发上百亿。银行紧急叫停贷款,李家连夜撕毁了借款协议,并公开表示受到了欺诈。
电视上,顾衍舟被记者围堵,脸色铁青,那张英俊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狰狞的裂痕。
我端着红酒,看着屏幕里的他,嘴角的笑意,冰冷又畅快。
顾衍舟。
这,还只是个开胃菜。
6
我低估了顾衍舟的无耻。
商场上吃了瘪,他不敢直接对我动手,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哥沈桉的头上。
沈桉是我唯一的软肋。他冲动,仗义,脑子一根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顾衍舟太清楚这一点了。
出事那天,沈桉正在京圈最顶级的会所幻参加派对。
许清欢,恰好也在。
她不再是实习生的打扮,而是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画着淡妆,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小白花。她身边围着几个新晋的富家小姐,正是在青蓝计划里,跟在顾衍舟屁股后面的那几个。
监控视频里,是那几个女的先挑衅沈桉,言语中极尽嘲讽,说沈家马上就要完蛋,我这个未婚妻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我哥当场就炸了。
他指着那几个女的鼻子骂,许清欢就在这个时候恰好走上来,温柔地劝架。
沈少,您别生气,她们没有恶意的……
滚开!我哥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了她。
就是这一推。
许清欢像一片纸一样,夸张地向后倒去,额头砰地一声,撞在了吧台的棱角上,当场就见了血。
整个会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倒在血泊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许清欢,和站在一旁,手还保持着前推姿势、一脸错愕的沈桉。
顾衍舟的人,早就准备好了高清摄像机,从各个角度,完美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不到半小时,沈氏公子嚣张跋扈,殴打弱女子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
视频被剪辑得极具煽动性,只保留了沈桉推人,和许清欢头破血流倒地的画面。配上的文案,更是把沈桉描绘成了一个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恶少,而许清欢,则是一个无辜、柔弱、劝架反被打的白莲花。
我接到沈桉电话的时候,他正被警察堵在会所里。
蔻蔻!我发誓!我就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撞上去的!这是个圈套!他在电话那头,声音又急又怒。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暴怒的火焰,从我的胸口直冲天灵盖。
顾衍舟。
你真该死。
你想玩阴的,是吗
好。
我奉陪到底。
7
我没有去找律师,也没有去警局。
我直接去了戚骁的司令部。
他正在看沈桉那段被全网转发的视频,脸上没什么表情。
想让我怎么做他关掉视频,看着我,找最好的公关团队,压下热搜,然后找律师,告她诽谤
太慢了。我冷冷地说,而且,没用。
舆论的火已经点燃,简单的澄清只会变成狡辩。顾衍舟要的,就是把沈家拖进一场无穷无尽的泥潭里。
我要她,身败名裂。我看着戚骁,一字一句,我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戚骁沉默地看了我几秒钟,忽然笑了。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说任何具体的事情,只是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暗语,说了几串数字和代号。
半小时后,一份加密文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我。
屏幕上,是许清欢的全部资料。比我上一世查到的,要详细一百倍。
许清欢,原名李翠花。三年前,她还只是个在小城市发廊里给人洗头的洗头妹。后来,她搭上了一个有钱的混混,靠着被家暴、被车撞、意外坠楼等各种手段,在两年内,从三个不同的男人手里,骗取了总额超过五百万的保险金和赔偿款。
每一次,她都伤得恰到好处,每一次,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其中一个受害者,是一个开小餐馆的老板,为了给她赔偿,卖了店,妻离子散,现在靠捡垃圾为生。
你怎么会有这些我心里一阵发寒。
戚骁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沈蔻,一个好的猎人,在盯上猎物之前,会摸清它身边所有潜在的威胁和棋子。他放下杯子,看着我,从许清欢出现在顾衍舟身边的第一天起,她对我来说,就是一颗棋子。我只是没想到,这颗棋子,会被你先用上。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这个男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
戚骁的效率高得惊人。
他没有直接把这些黑料公之于众。
他找到了那个捡垃圾的前餐馆老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许清欢住院的医院探望。
同时,他把许清欢的黑料,匿名发给了几家和顾氏有竞争关系的媒体。
第二天,全网的风向,瞬间逆转。
先是几家媒体爆出清纯小白花竟是职业碰瓷女的猛料。
紧接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前餐馆老板,在医院门口,长跪不起,哭着控诉许清欢如何骗光他全家积蓄的视频,被路人拍下,火速传播。
一石激起千层浪。
舆论彻底爆炸。
许清欢的病房,被愤怒的记者和网民围得水泄不通。顾衍舟派去保护她的保镖,根本拦不住。
我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现场直播,许清欢抱着头,躲在病床上,被闪光灯和质问声淹没,像一只过街老鼠。
我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报复的快感。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阴冷,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顾老爷子。
沈小姐,玩够了吗他说,来我书房一趟。我们,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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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顾家的老宅,一如既往的压抑。
顾老爷子坐在他的紫檀木书桌后,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嘎吱作响。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苍老,但那双眼睛,却像秃鹫一样锐利。
坐。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那件事,是你和戚骁做的。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面不改色。
顾老爷子笑了,笑声像破风箱。
沈蔻啊沈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也还要……狠。他放下核桃,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许清欢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衍舟那个蠢货,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老爷子慢悠悠地说,但他不知道,那场绑架,那个为他挡刀的女人,都是我安排的。
我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因为他太软弱,太感情用事!我需要一把刀,来磨砺他!我需要一个靶子,让他学会什么是恨,什么是利用!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亲手’揭穿许清欢的真面目,让他明白,女人,爱情,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然后,再让他用这个女间谍,给我的对家,送上一份致命的假情报!
他死死地盯着我。
但是,你和戚骁,把我这步棋,全毁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辈子,顾家能在我沈家倒下后,还能撑那么久。
原来这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在下很大一盘棋。
顾衍舟是他的棋子,许清欢是,我沈家也是。
所以呢我冷冷地问,您现在是想兴师问罪
不。顾老爷子摇了摇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我是来给你一个选择。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帮我,除掉戚骁。他说,天誉资本那条疯狗,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你帮我拔掉他,我就把这份协议上,衍舟名下所有的顾氏股份,都转给你。
他身体前倾,声音里充满了魔鬼的诱惑。
衍舟那个废物,不配做我的继承人。沈蔻,只要你点头,你,就是顾家下一任的掌权人。我的,干女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是一个用蜜糖包裹的、最恶毒的陷阱。
也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诱惑。
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顾家老宅的。
顾老爷子的话,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成为顾家的掌权人。
把顾衍舟,把整个顾家,都踩在脚下。
这诱惑太大了。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鬼使神差地,开到了戚骁的司令部楼下。
我需要见他。
我需要看着他的眼睛,来决定我的选择。
我用他给我的权限,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顶楼。
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只有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无声地跳动。
戚骁不在。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桌上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他刚离开不久。
我的目光,被他没来得及关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吸引了。
那不是股票数据。
那是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阴暗的、废弃的仓库。
我的哥哥沈桉,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迷。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而站在沈桉面前,手里拿着一支装满了不明液体的针管,缓缓靠近他的……
不是顾家的人。
是许清欢!
她脸上带着一种诡异又满足的微笑,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清纯柔弱,只有蛇蝎般的冰冷和恶毒。
她似乎在跟谁说话。
她侧过头,对着画面外的某个方向,笑得灿烂。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冷酷,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电脑的扬声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正是戚骁的。
他似乎是在对许清欢下达指令。
可以开始了。
许清欢点了点头,然后,她举起手里的针管,将那尖锐的针头,对准了我哥哥沈桉的脖子。
她转过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着我,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再见。
下一秒,画面,黑了下去。
10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看着漆黑的屏幕,耳边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比死亡更彻底的冰冷,瞬间包裹了我。
背叛。
原来最致命的刀,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你以为的同盟。
戚骁。
他才是这一切背后,真正的操盘手。许清欢,顾衍舟,甚至顾老爷子,都可能是他的棋子。他利用我对顾家的恨,一步步把我引向深渊,最终的目标,是我哥,是整个沈家。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现在慌乱,就是死路一条。
我深吸一口气,逼退了涌上眼眶的泪意,脸上重新挂上冰冷的假笑。我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最烈的威士忌,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几分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戚骁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你。我抬眼看他,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等你告诉我,你和许清欢,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提我哥,没有提那段视频。
在没有摸清他全部底牌之前,暴露自己的底牌,是自寻死路。
戚骁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看到了他问。
看到了。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场好戏。一条毒蛇,一个伪装成白莲花的婊子,还有一个……躲在幕后,自以为是的导演。
空气瞬间凝固。
我以为他会辩解,或者直接撕破脸。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走到电脑前,重新打开了那个黑下去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废弃的仓库。
而是我哥沈桉的卧室。
我的哥哥,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大床上,睡得像头死猪,鼾声如雷。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我派去保护他的保镖。
一切,安然无恙。
我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测试。戚骁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沈蔻,我需要一个没有弱点的盟友。你的哥哥,是你的软肋。我想知道,当你的软肋被我捏在手里的时候,你会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还是一个……可以继续合作的对手。
他转过身,直视着我,目光锐利如刀。
那个视频,是假的。用AI换脸和声音合成技术做的。许清欢的影像,取自她碰瓷你哥时的监控。我的人,只是把它重新剪辑,配上了我的声音。
我的心,从地狱又被猛地拽回人间,却摔得更疼。
测试
他用我最恐惧的事情,来测试我
一股混杂着后怕、屈辱和暴怒的情绪,在我胸中炸开。我猛地站起来,扬手就把那杯威士忌,狠狠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酒液顺着他英俊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昂贵的黑衬衫。
戚骁,我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混蛋!
他没有动,也没有擦脸。
他只是任由那辛辣的液体滑落,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现在,测试结束了。恭喜你,沈蔻。你合格了。
11
我和戚骁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我恨他用那种残酷的方式来试探我,但理智又告诉我,他的做法,从一个盟友的角度看,无可指摘。
我们都在刀尖上跳舞,任何一丝心软和感情用事,都会万劫不复。
但我没想到,顾老爷子真正的杀招,来得那么快,那么狠。
而且,那把刀,是我亲手递过去的。
出事的是我爸。
起因,正是我交给戚骁的那份,恒通科技电池存在致命缺陷的原始数据。
顾老爷子召开紧急董事会,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反手就告了沈氏集团商业窃密。
他拿出的证据,是一份多年前,沈氏与顾氏在洽谈项目合作时签署的、具备法律效力的最高级别保密协议。那份电池数据,正是在那次洽谈中,由顾氏作为技术展示,提供给我爸的。
而我,为了报复顾衍舟,亲手把这份受保密协议约束的核心机密,泄露了出去。
我爸,作为沈氏集团的法人代表,成了这起天价商业窃密案的,第一责任人。
当戚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聪明地布了一个局,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所谓的报复,不过是顾老爷子计划中的一环。他早就知道我手里有这份东西,他甚至,就是故意等着我,把这份东西捅出去!
愧疚、悔恨、还有无尽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害了我爸。
我亲手,把我最想保护的人,推进了火坑。
警车带走我爸的那天,我疯了一样冲上去,却被拦在了警戒线外。我看着他被戴上手铐,坐上警车,他隔着车窗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顾老爷子赢了。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在他面前,我那些小聪明,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是顾老爷子。
我的干女儿,他苍老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你现在明白了吗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也只有我,才能毁掉你珍惜的一切。
12
我去了顾家老宅。
这一次,我是以一个战败者的身份。
顾老爷子还是坐在那张书桌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想救你爸爸他放下茶杯,开门见山。
你想要什么我声音干涩。
很简单。他笑了,我要你,嫁给衍舟。
我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疯了
我没疯。他慢悠悠地说,沈顾两家联姻,公司合并。你父亲的案子,自然就成了‘内部纠纷’,我会让它不了了之。你,将成为新集团的执行总裁,拥有仅次于我的权力。至于衍舟……他会是你最听话的丈夫。
我懂了。
他不是要我嫁给顾衍舟,他是要用这场婚姻,把我,把整个沈家,彻底绑死在顾家的战车上。
而代价是——
我要戚骁死。顾老爷子一字一顿,眼中迸射出毒蛇般的寒光,商场上的那种死。我要天誉资本破产,我要他一无所有,我要他像条野狗一样,滚出京圈!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一边,是父亲的自由和沈家的存亡。
另一边,是那个和我一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同类。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好。
我听见自己说。
我答应你。
从顾家出来,我直接去了戚骁那里。
我把顾老爷子的条件,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所以,他问,你是来跟我宣战的
不。我摇了摇头,迎上他的目光,我是来告诉你,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要嫁给顾衍舟。然后,从内部,把他们父子俩,都送进地狱。
戚骁看着我,那双总是藏着冰冷和算计的桃花眼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火。
好。他说,我等你。
我和顾衍舟的订婚宴,办得声势浩大。
整个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顾衍舟站在我身边,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脸上是麻木的假笑。我知道,顾老爷子用继承权,逼他接受了这场荒唐的联姻。
顾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我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切,都像一出完美的默剧。
直到,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戚骁走了进来。
他没有收到请柬,却像个主人一样,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我的面前。
他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给我一杯。
沈蔻,他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冰冷又疯狂,新婚快乐。
13
婚礼那天,全城轰动。
我穿着世界上最昂贵的婚纱,挽着面无表情的顾衍舟,一步步走向那个用金钱和阴谋堆砌起来的舞台。
台下,坐着整个名利场。
顾老爷子坐在第一排,眼神里是掌控一切的得意。
神父开始念那套千篇一律的誓词。
顾衍舟先生,你是否愿意……
等等。
我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顾衍舟和顾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拿起话筒,对着台下微微一笑。
在交换戒指之前,我想先和大家分享一份,我为我的新郎,和我的公公,准备的‘新婚礼物’。
话音刚落,婚礼现场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我们甜蜜的婚纱照。
而是一段陈旧、模糊,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惊的视频。
那是五年前,顾衍舟被绑架时的完整录像。
视频里,几个男人正在和一个年轻女人排练着什么。那个女人,就是许清欢。
待会儿刀捅这里,别捅深了,破点皮,流点血就行。
顾少爷来了你就扑上去,哭得惨一点,听见没
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远处一辆不起眼的车。车里,坐着的,赫然是年轻几岁的顾老爷子!他正用望远镜,冷漠地看着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全场哗然!
顾老爷子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关掉!快给我关掉!
但,已经晚了。
屏幕上的视频,切换到了一个新的场景。
顾家的书房。
是我和顾老爷子谈判的那天。
衍舟那个蠢货……那场绑架,那个为他挡刀的女人,都是我安排的……
我要戚骁死……
顾老爷子那苍老、阴狠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清晰地回荡在婚礼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戚骁送来的,最后的献礼。
一个隐藏在我胸针里的,小小的窃听器。
噗——
顾老爷子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现场彻底失控。
记者们像疯了一样往前冲,闪光灯几乎要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顾衍舟呆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我,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极致的震惊和屈辱而扭曲。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多么可悲、可笑的棋子。
他猛地转向我,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我的名字:
沈!蔻!
14
顾家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顾老爷子中风偏瘫,被紧急送进医院,但等待他的,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顾衍舟和许清欢,作为多起商业犯罪的参与者和执行人,被一并逮捕。
那场世纪婚礼,变成了一场世纪丑闻,把顾家最后的颜面,撕得粉碎。
我站在戚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心中却是一片空茫。
大仇得报。
可我失去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在想什么戚骁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温水。
在想,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和我胸针一模一样的,男士袖扣。
这不是普通的窃听器。他说,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二十年前,她也是顾老爷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稳固地位的联姻工具。后来,她知道了太多秘密,就‘意外’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他和我,背负着同样的血海深仇。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藏着算计和冰冷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言状的脆弱。
沈蔻,他轻声问,现在你自由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看着窗外,一片茫然。
我的人生,一直被仇恨驱动着。现在仇恨消失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15
几个月后。
我整合了沈家的资产,并收购了顾氏崩盘后留下的优质业务,成立了新的盛蔻集团。
我爸被无罪释放,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精神很好。
我哥沈桉,经历了这一切,也像是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冲动莽撞的二世祖,开始跟着我学习打理公司。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去监狱,见了顾衍舟最后一次。
他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眼里的傲慢和矜贵,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
对不起。他看着我,声音嘶哑,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
没有如果,也没有下辈子。我打断他,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走出监狱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戚骁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靠着车门,安静地等我。
他没有问我谈了什么,只是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城的路上。
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忽然想明白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戚骁。我开口。
嗯
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算计,没有伪装,没有仇恨。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想,我们可以一起,找找答案。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他笑了。
像冰雪初融,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