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化作黑猫,守护着我即将到口的顶级食粮——一个为爱献祭一切的女人。
我只等她心甘情愿为渣男赴死,就能享用美味。
可那男人却蠢到在阳台跟情人炫耀骗局,恰好被她听见!
她眼里的爱意瞬间熄灭,变成了滔天恨意。
我的饭馊了!
为了不亏本,我只能亲自下场,帮她开启一场最极致的复仇。
那个渣男,慌了。
1
雨巷深处,血腥味和垃圾腐败的酸臭味混在一起,几乎凝成实质。
我蹲在墙头,冷眼看着那个跪在泥水里的女孩。
她叫棠音,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快要断气的男人,季从南。
求你……她抬起头,雨水和泪水糊了满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你救救他!
我从墙头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面前,化作人形。我没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我的黑衬衫。
我不是慈善家。我开口,声音比雨还冷,我的规矩,你清楚。他活,你死。这笔买卖,做不做
棠音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像两簇即将燃尽的鬼火。做!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要他能活,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是最廉价的誓言。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的是你三次献祭自己换他逆天改命后,最终心甘情愿、不带一丝悔恨地为他去死时,灵魂迸发出的那股味道。那是我最顶级的食粮。
我能感到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笑了,继续说:如果中途你后悔了,或者你的爱不够纯粹,对我来说,这顿饭就馊了。我会很生气,后果……他承担。
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酷刑。我需要她反复确认自己的愚蠢,才能保证我最终的收获足够美味。
她的嘴唇在哆嗦,但眼神却从挣扎变得无比坚定。他值得。
好。
我伸出手,按在季从南的额头。棠音看不到,一股浓郁的、带着她生命气息的暖流,从她身上剥离,通过我的手臂,疯狂涌入季从南的身体。
他胸口的血洞在慢慢愈合,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而我,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倒下前,我最后一个念头是:又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但味道想必不错。
2
我再睁眼时,是被一阵温暖的触感弄醒的。
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我躺在一个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身上盖着一条小小的羊绒毯。
一个女人正在用指腹轻轻挠我的下巴。
醒啦小可怜。
我抬起头,看到了棠音。她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穿着一身干净的居家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柔笑意。
我尝试说话,却只发出了几声虚弱的喵呜。
交易的后遗症。在我的本源力量恢复前,我只能维持这副病恹恹的黑猫形态。
你在那个巷子里淋了那么久的雨,都快冻僵了。她把我抱起来,贴在脸颊上蹭了蹭,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我是谁,只当我是那天巷子里一只被她顺手救下的流浪猫。
这样也好,方便我近距离观察我的投资品。
你看你,黑乎乎的一小团,就叫你‘煤球’吧。她自说自话地给我起了个烂俗的名字。
我懒得反抗,闭上眼假寐。
季从南活了,而且活得很好。棠音告诉我,他醒来后,只说自己是被人寻仇,对于差点死了的事绝口不提。他待她极好,温柔体贴,仿佛要把她嵌进生命里。
这间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公寓,就是他的家。冷得像个展厅,没什么生活气息。
棠音很快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大多数时候,公寓里只有我和她。季从南很忙,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忙着复仇,忙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开始学着喝季从南珍藏的威士忌,每次都呛得直咳嗽,小脸通红。
酒后,她的话就特别多。
煤球,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她抱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从南那么厉害,可我除了陪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舔了舔爪子,不予置评。
他说他爱我,我也爱他。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她喃喃自语,可是,我的家人……他们不同意。他们说季从南心术不正,让我离他远点。
她的秀眉紧紧蹙起,那是她为数不多会流露出忧愁的时刻。
我明白,她家族的阻力,就是她需要献祭的第一个障碍。
我的大餐,快要上第一道前菜了。
3
那几日,棠音的电话就没断过。
我趴在沙发上,能清晰地听到她压低声音和电话那头争吵。
爸,你别逼我!
我说了,我爱他!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如果你们非要带我走,那我就当没你们这个家!
争吵以她摔掉手机告终。那只最新款的手机在昂贵的地毯上弹了几下,屏幕碎裂。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季从南回来时,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怎么了他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没什么,棠音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就是想你了。
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很久。
我从门缝里看进去。她站在镜子前,脸色苍白得像鬼。她划破了指尖,用血在镜子上画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属于她家族的古老符文。
我,棠音,在此献祭。她的声音空洞而决绝,斩断过往,断绝尘缘。从今往后,我与家族再无瓜葛。我愿以未来十年的气运,换取我的自由之身。
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瞬间钻入她的眉心。
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剧烈地颤抖,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灵魂。
良久,她才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镜子里的她,容貌未变,可我能看到,她身上那层代表着家族庇佑和雄厚气运的光晕,彻底消失了。
她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为了爱情,把自己从公主变成流浪者的……普通人。
她走出来时,季从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递给她一杯威士忌。
都解决了他问,语气平静。
嗯。棠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季从南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越过她的肩膀,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一丝冰冷的、如同在评估一件商品价值的审视。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4
棠音自由了。
她家族的人再也没有打来电话。她成了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背景的孤女,全世界只剩下季从南。
她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每天为季从南准备餐食,等他回家,然后在他怀里,听他讲那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她以为那是情侣间的分享。
但在我听来,那更像是一种精心设计的灌输。
……那个姓王的董事,想用一份假合同坑我。幸好我提前找人查了他的底。
……李总的女儿对我有点意思,想借着联姻吞并我的股份。天真。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向她描绘一个充满背叛和阴谋的世界,同时又把自己塑造成那个唯一可以信任、也唯一在保护她的圣人。
棠音对此深信不疑。
公寓里的威士忌消耗得越来越快。她开始失眠,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才能短暂入睡。
我注意到,她开始掉头发,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这是生命本源被撼动的迹象。第一次献祭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
而季从南,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身上会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棠音从不问。
她只是会在他睡着后,悄悄拿起他的手机,看着屏幕,却始终没有勇气解锁。
有一次,季从南的手机在他洗澡时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周。
棠音盯着那个字,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默默地把手机屏幕按灭,放回原处。
那天晚上,她抱着我,喝光了半瓶威士忌。
煤球,她醉得厉害,眼神涣散,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
我用尾巴扫了扫她的手。
他们都说我傻,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一切。她咯咯地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来,可他们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的初遇。
她瞒着家人偷偷跑到这座城市,结果在酒吧被小混混盯上,拖到后巷意图不轨。是季从南恰好路过,救了她。
那时他自己也正被人追杀,受了重伤。
他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在保护我。棠音把脸埋在我的毛里,声音闷闷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我静静地听着。
一个富可敌国的隐世家族大小姐,会轻易被几个街头混混欺负
一个精于算计的豪门私生子,会恰好出现在那种地方,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这场漏洞百出的相遇,只有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子,才会信以为真。
5
季从南的危机来了。
是一场针对他的、蓄谋已久的商业狙击。对手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手段狠辣,招招致命。
季从南的公司股价暴跌,资金链濒临断裂,一夜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巷里濒死的夜晚。
他变得暴躁、颓废,整日把自己锁在书房。
棠音心疼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学着看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
trying
to
help,但毫无用处。
终于,在一个深夜,季从南喝得酩酊大醉,冲进卧室,将她紧紧抱住。
音音,我可能要输了。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里充满了脆弱和绝望,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棠音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碎了。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从痛苦、怜惜,最终变为一种熟悉的、可怕的坚定。
不,她说,你不会输。
当晚,她又一次走进了浴室。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她用那把季从南送她的、用来拆信的银质小刀,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血,比上一次更汹涌。
我,棠音,在此献祭。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我愿以我余下所有的气运,献祭我的健康、我的未来,我的一切……只为换他,一世坦途,再无险阻。
血红的符文,第二次没入她的眉心。
这一次,她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是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溅在纯白的洗手台上,像一朵盛开的、不祥的玫瑰。
我蹲在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我的盛宴,离最后一道主菜,不远了。
奇迹发生了。
第二天,季从南的死对头爆出惊天丑闻,锒铛入狱。而一个海外的神秘财团,突然向季从南的公司注入巨额资金。
他的危机,解除了。
他不仅没有输,反而借此机会,一举吞并了他哥哥的所有产业,成了家族唯一的、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他站在了权力的顶峰。
而棠音,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她的病越来越重,连下床都变得困难。
季从南为她请了最好的私人医生,买了最昂贵的补品,甚至推掉了所有应酬,日夜守在她身边。
他握着她枯瘦的手,眼里的深情和痛苦,真实到几乎能以假乱真。
音音,你快好起来。他吻着她的手背,声音沙哑,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
棠音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幸福到极致的笑容。
好。她说。
她以为,她终于等到了她的童话结局。
6
季从南为棠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派对。
庆祝他的胜利,也庆祝她的康复。
整个顶层公寓被装点得流光溢彩,宾客云集,全是城中顶级的名流。
棠音穿着一身火红的礼裙,化着精致的浓妆,才勉强遮住一脸的病气。她挽着季从南的手臂,笑得明媚而脆弱,像一朵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罂粟。
我觉得有些吵,便独自溜到阳台的角落里打盹。
派对进行到一半,季从南扶着不胜酒力的棠音去卧室休息。
很快,他一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阳台。
他没有发现缩在巨大绿植阴影里的我。
他点了一支烟,拨通了一个电话。
周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属于胜利者的慵懒和傲慢,事情都办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轻笑声:我就知道,你季从南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当然。我布局了这么久,当然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季从南吐出一口烟圈,说起来,这次还真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当初找人把你打个半死,让你有机会遇上你那个‘小福星’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季从南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冰冷的算计。
是啊。要不是你那一出‘苦肉计’,我怎么能让那个从象牙塔里跑出来的天真大小姐,对我死心塌地呢
她那献祭的本事,还真好用。两次,就帮我扫平了一切障碍。现在,就等最后一次了。
女人问:最后一次你还想做什么
季从南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繁华的夜景,语气像是在谈论一桩普通的生意。
她快死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准备让她心甘情愿地把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转给我,然后,再献祭她最后一次——用她的命,换我长命百岁。
你可真是个魔鬼。
彼此彼此。季从南掐灭了烟,声音轻得像一句情人间的呢喃。
毕竟,从一开始,她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件……拥有顶级价值的,一次性消耗品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
阳台的推拉门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玻璃破碎,也不是重物落地。
那是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像是冰冻了千年的冰层,在最核心处,悄然裂开一道缝隙的声音。
我转过头。
看见棠音站在那里。
她手里端着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7
我以为她会尖叫,会崩溃,会冲出去质问那个男人。
但她没有。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那只摔碎的水杯,是她全身唯一发出过声响的部分。
季从南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蹲下身,正在一片一片地捡拾那些玻璃碎片。
怎么了,音音手没划到吧他快步走过来,语气里的担忧和心疼,无懈可击。
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没事,棠音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到诡异的笑容,手滑了。我马上收拾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稳,听不出任何破绽。
季从南没有怀疑,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让佣人来做。你快去床上躺着,别累着了。
他扶着她回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晚安吻。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等他离开,卧室的门轻轻关上。棠音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只是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瞳孔,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直地锁定在角落里我的身上。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大小姐。
她眼里的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冷的东西。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跳上她的床。
喵。我叫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我懒得再装下去。
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意念,直接打入了她的脑海:听到了感觉如何
棠音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剧烈收缩。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
我的食粮,是你心甘情愿为他献出一切时,那股混杂着爱与绝望的、最纯粹的灵魂能量。我的意念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在污染我的食物。你若怀着恨意死去,那味道……就全错了。这笔投资,我可不想亏本。
我舔了舔爪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下。
所以,我们来谈一笔新生意吧,棠音。
我可以借给你力量,让你亲手布一个局,让你把他珍视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我要你把他捧到最高的天堂,再让他体验最极致的绝望。我要他跪在你面前,像狗一样乞求你的原谅。我要你把他的傲慢、他的尊严、他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然后,在你复仇成功的那个瞬间,我的意念里带上了一丝兴奋的战栗,你那股由极致的恨意升华为极致的快意的能量,将会成为我从未品尝过的、全新的顶级美味。
怎么样这场复仇,做不做
寂静的卧室里,棠音缓缓地、缓缓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
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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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从那天起,棠音变了。
她不再失眠,不再借酒消愁。她每天都睡得很好,气色甚至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她对季从南,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依恋。
他喂她吃药,她就乖乖张嘴;他给她讲公司里的趣事,她就托着下巴,满眼崇拜地看着他;他深夜疲惫地归来,她会挣扎着起身,为他放好洗澡水。
她成了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即将离世的爱人。
季从南很受用。
他眼中的棠音,已经彻底被他驯化,成了一件只为他而活的、精美的艺术品。她的生命正在流逝,而这更增添了她病态的美感。
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从南,一个午后,棠音靠在他怀里,像是说梦话一般,喃喃道,我昨天做梦,梦见一个姓周的姐姐……她好像对你很重要。
季从南抱着她的手臂,瞬间僵硬了一下。
那一下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但瞒不过我和棠音。
傻瓜,说什么胡话。他很快恢复自然,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我身边哪有什么姓周的。你快死了,脑子都糊涂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的急切。
是吗……棠音闭上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可能吧。我只是觉得……我走了以后,总要有人能好好照顾你才行。
一句话,轻易地击中了季从南内心最柔软也最自私的地方。
他感动得无以复加,把她抱得更紧了。不会的,音音,我只要你。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把婚礼办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棠音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不想带着遗憾走。从南,我的名下,还有一些我母亲留给我的海外信托基金……我想在走之前,都转给你。
季从南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那笔基金,那是棠音最后的、也是最庞大的一笔资产。
为了让你安心,棠音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喘息,我们办个派对吧。把律师,还有……你所有重要的朋友都请来。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下这份赠与协议。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新婚礼物。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最精准的钩子,勾住了季从南内心最深处的贪婪。
一个公开的、无可辩驳的仪式。
一个垂死的爱人,最后的、最伟大的奉献。
好。季从南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都听你的,音音。都听你的。
他没看到,他怀里的棠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派对的日期,定在一周后。
最后的舞台,已经搭好。只等着主角们,挨个登场。
9
查清楚了吗棠音坐在梳妆台前,声音平静。
我蹲在她脚边,能看到她握着眉笔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将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来:棠小姐,都查清楚了。那位‘周总’,名叫周曼琦,明面上是季从南的死对头,天誉集团的总裁。
棠音没有接,只是淡淡道:说下去。
但实际上,他们是情人关系,已经持续了五年。当年您遇到的那场‘英雄救美’,就是周曼琦一手策划的。那个后巷,是她名下的产业。季从南被打成重伤,也是她找人演的一场戏。
男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您。或者说,是您与生俱来的、可以献祭气运的能力。
更有趣的是,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根据我们截获的通讯记录,周曼琦的计划是,等季从南拿到您最后的资产后,就立刻联合其他董事,以‘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把他踢出局,届时,她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蛇与蛇的同盟,随时准备在分食猎物后,反咬对方一口。
多么讽刺。
棠音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专注地,一笔一笔地,描摹着自己的眉眼。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却美得惊心动魄。
我知道了。她放下眉笔,终于开口,把这些资料,复制一份。派对那天,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男人躬身退下。
偌大的卧室里,又只剩下我和她。
煤球,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你说,如果让两条以为自己是猎人的蛇,发现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网里的猎物,会是什么表情
我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
一定……很精彩。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不带任何阴霾的笑容。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平静也最惑人的晴空。
10
派对的盛大程度,远超上一次。
季从南几乎包下了本市最顶级的空中会所,水晶灯璀璨得如同银河,香槟的气泡声和衣香鬓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浮华盛世的画卷。
季从南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他春风得意,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周曼琦也来了。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端着酒杯,远远地看着季从南,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当棠音出现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她穿着我亲自为她挑选的、最昂贵的白色礼服,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妆容精致到了极点,苍白的肌肤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美得不像凡人,更像一个即将羽化的精灵。
季从南立刻迎上去,满目深情地执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主位上。
律师和公证人侍立一旁,手中捧着那份决定数百亿资产归属的赠与协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文件上。贪婪、嫉妒、艳羡……不一而足。
棠音没有立刻去接那支笔。
她站起身,拿起话筒,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温柔地停留在季从南的脸上。
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和从南的派对。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大家都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刻,能遇到从南,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幸福,让不少感性的女士都悄悄拿出了手帕。
他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保护我,在我生病的时候不离不弃。我无以为报。
她转头看着季从南,眼波流转,满是爱意:所以,我决定将我的一切都赠予他。我的财富,我的所有,都属于他。
季从南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激动地握紧了棠音的手。
棠音笑了,那笑容纯洁得像个天使。
不过,亲爱的,她拿起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却没有落笔,反而将笔尖转向自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在签下我的名字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给你。
我要把我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虔诚地说道:
我要进行最后一次献祭。
用我的命,换你……得偿所愿。
11
季从南的眼睛瞬间亮了。
长命百岁!
这才是他最终极的追求!财富可以再赚,唯有生命,是无价之宝!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狂喜。
音音……他哽咽着,做出感天动地的模样。
周曼琦站在人群中,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
棠音没有再看任何人。
她闭上眼,用那支钢笔的笔尖,干脆利落地划破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滴落在雪白的裙摆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棠音,在此献祭!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虚弱,反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决绝的质感,仿佛神祇的宣判。
以我之血为媒,以我之魂为引!
我献上我腐朽的肉身,我燃烧我仅剩的残魂!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如两道利剑,死死钉在季从南的脸上。
不为换他生!只为与他死!
我诅咒你,季从南!我愿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将你我的命运彻底绑定!
我所承受之痛,你将百倍奉还!我所经历之死,你将日夜轮回!我的绝望,将成为你永不熄灭的地狱业火!
我的终结——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咆哮:
就是你败落的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漆黑如墨的能量,从她体内轰然爆发!那不是祝福的暖流,而是凝结了无尽怨恨和背叛的、最恶毒的诅咒!
黑色的能量化作一道锁链,瞬间缠绕在季从南的身上!
啊——!
季从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猛地跪倒在地。他没有受到任何物理伤害,却抱着头疯狂地嘶吼,仿佛有亿万根钢针,正在同时穿刺他的灵魂!
与此同时,会所里所有人的手机,开始疯狂地弹出新闻提示。
【突发!季氏集团股价雪崩式暴跌,一分钟内蒸发三百亿!】
【重磅!季氏集团涉嫌巨额财务造假及非法洗钱,监管部门已介入调查!】
【季从南名下所有资产,已被紧急冻结!】
一条条,一桩桩,像是早已写好的判词,在同一时间,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刻,于分秒之间,土崩瓦解。
灰飞烟灭。
12
混乱中,周曼琦脸色煞白,第一时间转身就想逃离。
可她刚走两步,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拦住了去路。
周曼琦女士,我们怀疑你与季从南的跨国洗钱案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个她雇来的、本该帮她收拾残局的男人。男人只是冷漠地对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棠小姐,吩咐的事,办妥了。
她的算计,她的一切后手,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她和季从南,从头到尾,都只是那张巨大蛛网上的两只虫子。
而此刻,那张网的主人,正缓缓地,从主位上走下来。
棠音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颗新生的、冰冷的星辰。
她走过在地上痛苦抽搐、涕泪横流的季从南,没有半分停留,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她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我依然是那只黑猫的形态,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个忠实的观众,看完了整场演出。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比精纯的能量,涌入我的体内。
那不是爱情的甜美,也不是绝望的甘醇。
那是一种更霸道、更浓烈、更让人上瘾的味道。
是复仇的快感,是亲手毁灭仇敌后,由极致的恨意升华而成的、至高无上的、神性的满足。
这味道,比我过去八百年品尝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妙。
棠音低头看着我。她的肉身在消散,但她的存在,却前所未有的强大。
她不再是那个会被人欺骗、利用的女孩。
她成了某种新的……东西。
某种,和我一样的……东西。
她笑了。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任何伪装的笑容。美丽,强大,又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属于捕食者的天真。
她伸出那只已经近乎透明的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她的声音,直接在我的意识里响起,清晰,悦耳,带着一丝好奇的询问。
煤球,你说,下一个该轮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