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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舍得离开那小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林父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像在确认什么。
结婚三年,顾承廷忙着为周淑慧申诉,一直没能正式上门拜访。
所以,林父林母至今都没能接纳他。
林雪歆望着小卖店外昏黄的路灯,声音很轻:嗯,决定了。
夫妻分隔两地,感情难免会受影响。
林父顿了顿,要不要我给那小子也安排个工作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林父就算再不喜欢顾承廷,也不想让女儿为难。
林雪歆自嘲地笑笑。
可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夫妻。
听到女儿拒绝,林父的声音沉了沉:好,三天后货船到港,我让人给你留个位置。小雪,希望这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海岛信号不好,电话咔嗒一声挂断。
林雪歆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毛票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出小卖店。
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站在十字路口,突然不知道该去哪。
肩上忽然一沉,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了过来。
顾承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
林雪歆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还和以前一样望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深情。
她刚要开口,顾承廷已经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想家了怪我,这些年总忙着淑慧的事,都没陪你回趟家。
林雪歆不动声色抽回手:
顾承廷,如果......你和别人结了婚呢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伸手想抱她:
胡说什么呢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怎么可能舍得娶别人。
林雪歆眼眶瞬间红了。
心口像被塞进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发疼。
她多想相信他啊。
相信他眼底的慌乱是她看错了眼,可工作人员的话还在耳边,他也亲口承认了周淑慧是他的妻子。
她望着顾承廷依旧温柔的眉眼,突然觉得好累。
累得不想再追问,不想再撕扯,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顾承廷见她哭了,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泪:雪歆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林雪歆别过脸,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风吹的。
顾承廷这才松了口气,揽住她的肩往家走:快回家吃饭,吃完饭我给你烧热水泡脚。
刚推开院门,就撞见周淑慧从淋浴间出来。
她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碎花连衣裙。
那是结婚时,林母偷偷寄来的。
林雪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冲进有房间在衣柜了翻了翻,裙子果然不见了。
她攥着拳头冲出来,死死盯着周淑慧:脱下来。
周淑慧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去解背后的拉链:
对不起雪歆,我刚从里面出来,想着穿红色的衣服去去晦气,就从衣柜里拿了这件,我这就脱下来还给你。
顾承廷按住她的手:不用脱,天气凉,别冻着。
说着,他眉头微蹙地看向林雪歆,声音压得低低的:淑慧下午才出狱,我还没来得及带她买新衣服,就让她穿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她还你。
顾承廷没认出来,这是他们结婚那天,她作为新娘穿的衣服。
周淑玲也从屋里冲出来,狠狠推了林雪歆一把:你凶我姐干什么!不就是件破裙子吗我姐替你男人坐牢的时候,你在哪
林雪歆被推得撞在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她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她一把推开前来搀扶的顾承廷,强忍着泪水:不用还了,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衣服是,顾承廷也是。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雪歆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她进屋反锁了房门,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落下去。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顾承廷的点点滴滴。
林雪歆是自愿作为知青下乡的。
林父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无比激动地踏上了这边陌生的土地。
初见顾承廷时,只觉得他是个长得帅气的闷葫芦。
可后来,他却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看她挑不动满桶的水,他会默默接过扁担。
知道她有低血糖,他把大半工资换成高粱饴,塞给她时耳根发红。
直到那个暴雨夜,她错过了回程的拖拉机,被两个醉醺醺的混混堵在半路上。
顾承廷不知从哪冒出来,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快跑!去找队长!
等她带着人回来,他的头上被人砸出一个大洞,不停往外流着血。
后来,她在她在医院整整照顾了他两个月。
连老队长都看不下去,偷偷拉过她说:
小顾这孩子嘴笨,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女孩子这么上心。
出院那天,他陪她在田埂上走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
以后,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以为,许下了承诺便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