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吊桥余温 > 第一章

一、雨雾里的锚点
峡谷的风是横的,裹着雨珠子斜斜砸下来,把吊桥的木板打得噼啪响。林砚的登山绳卡在岩壁裂缝里,整个人像片被扯住的破布,悬在钢索外侧晃悠。脚下是翻涌的白雾,她死死攥着绳头,指节泛白,分不清是冻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
别松劲!
陈野的声音撞过来时带着喘。林砚仰头,看见他往这边跑,冲锋衣帽子被风掀掉,黑发湿哒哒贴在额角,运动鞋碾过积水的木板,发出闷重的咚咚声,像敲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他蹲在她头顶,伸手穿过钢索缝时,手背青筋暴起。他的手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她闻到松木混着湿土的气,还有点他身上的汗味。陈野发力时,胳膊肌肉绷成硬疙瘩,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里。吊桥被坠得剧烈摇晃,钢索咯吱呻吟,好几次她都觉得脚下木板要断,整个人会跟着白雾坠下去。
被拽上桥面时,两人瘫在木板上大口喘气。雨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林砚抹了把脸,摸到一手水,还有点烫——是眼泪吗她瞥见陈野喉结滚了滚,耳根红得厉害,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
刚才……我以为要完了。她嗓子发紧。
陈野侧头看她,睫毛挂着雨珠,眼神亮得晃眼:我跑过来时,看你挂在那儿,心都快跳出来了。
语气很平,像说天气。可林砚的心跳突然乱了,比悬在半空时更没章法。她别过脸看桥底白雾,心想或许是太怕了,神经没松下来,才会觉得这阵心慌有点不一样——怕里掺了点别的,黏糊糊的,甩不开。
雨小些时,他们挪到溪边烤火。陈野添枯枝,火星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你刚才挂在那儿,眼睛瞪得溜圆,他忽然笑,声音哑,像只被夹住尾巴的松鼠。
林砚扔了块小石子,火星溅到他裤脚,他下意识缩腿。你拽我的时候,手都在抖,她故意抬杠,没说出口的是——刚才他抓住她的瞬间,她分明看见他手心全是汗,我还以为你也怕。
能不怕吗他低头拨火,声音轻了,那桥晃得像要散架。
火苗噼啪响,雨在火堆外织成细网。林砚拢了拢湿透的袖子,指尖碰到手腕上被他抓出的红印,心里又泛起那阵说不清的慌。她想,或许是刚才太险了,把什么都放大了——比如他喘气的样子,比如他红着的耳根,比如此刻坐在他身边,明明该后怕,却偏觉得暖烘烘的。
像被雨泡软的土,悄悄埋下了点什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和刚才的恐惧不一样,又好像,是被那阵恐惧勾出来的。
二、人群中的催化
山脚下的补给站聚着避雨的登山客,见他们一身狼狈下来,有人递过干净毛巾。
小伙子可以啊!戴鸭舌帽的大叔拍陈野肩膀,目光扫过吊桥方向,刚才那雨势,谁敢往桥边凑你这冲过去救人,胆子真够大的!
陈野刚接毛巾擦脸,闻言愣了下。林砚站在旁边,听见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他——刚才在桥上,他手心的汗、绷紧的胳膊、喘气时起伏的胸口,此刻都被勇敢两个字轻轻盖住了。
可不是嘛,穿冲锋衣的阿姨塞给林砚热姜茶,小姑娘命大,遇上这么个靠谱的,真是有福气。绝处逢生啊!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伙子。
热流滑过喉咙,林砚的脸有点烫。她想说我们也是碰巧遇上,但瞥见陈野正把自己没破的雨衣往她手里塞,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她的心又跳了跳,比姜茶还暖,暖得发慌。
哎,你们俩是一起的有人眼尖,瞅着他们递东西的样子起哄,看着挺般配啊,是男女朋友不
这话像石子投进刚平静的水面,林砚耳朵嗡地一下。她飞快看陈野,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东西,耳根又红了——和在吊桥上时一样。
不是……陈野开口,声音闷,却没说死,就是……刚好碰上。
碰上也是缘分啊!阿姨笑得更欢,这么险的情节能一起扛过来,这缘分可不浅。
周围人跟着笑,七嘴八舌说患难见真情小伙子看着就靠谱。林砚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感觉被越搅越浓。她想起桥上他抓她的力道,溪边他往她这边挪的火堆,现在他把雨衣给她,自己穿湿外套站在风里。
这些画面被勇敢般配缘分一裹,突然沉甸甸的。她没再想自己其实怕他那种不容分说的力气,也没细究他偶尔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被这么多人围着打趣时,站在他身边,好像确实没那么慌了。
陈野没再辩解,把另一杯姜茶塞她手里:再喝点,别感冒。
林砚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像被烫了下。她想,或许大家说得对,是缘分吧。毕竟在那样的雨里,那样晃的桥上,他们抓住了彼此。这种感觉太特别了,特别到让她没心思去想,去掉那场雨、那座桥,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三、药棉与回声
补给站有个简易药箱,林砚坐下才发现右手手背被碎石蹭掉块皮,血珠混泥水渗出来,看着吓人。陈野摸出消毒棉,蹲在她面前,没说话,扯了片棉片蘸酒精就往她手背上按。
嘶——她疼得抽气,想缩手,被他轻轻按住手腕。他的动作太直接,带着不容分说的劲儿,像刚才拽她时一样。旁边大妈瞥了眼,小声跟同伴嘀咕:这小伙子,看着细心,下手倒挺重。
林砚没听见。她只看见陈野睫毛垂着,专注盯着她的伤口,指腹蹭过她手腕时带点薄茧,力道却松了些。酒精的刺痛里,她忽然觉得这股直接里藏着认真——他大概怕处理不彻底发炎,才这么急。
你胳膊也破了。她看见他左臂袖口渗血,是被钢索磨的。陈野嗯了声,翻出碘伏仰头往胳膊上倒,动作粗得像浇花。林砚赶紧递过纱布:慢点,会流到衣服上。
他接过去胡乱缠两圈,纱布歪歪扭扭挂着。林砚看着那团纱布,突然想笑——这人处理自己的伤这么马虎,对别人倒上心。她没注意到,自己其实最讨厌别人做事毛躁,此刻却只觉得这反差有点可爱。
该联系家人了。林砚拨给妈妈,手还在抖:妈,我没事……就是爬山滑了下,蹭破点皮。她没提吊桥悬在半空的事。
跟谁一起呢妈妈追问。
认识的一个人,他帮了我。林砚目光扫过陈野,他正靠柱子打电话,侧脸对着她,皱眉说话,大概也在应付家里。
男的女的人家帮了你,可得好好谢谢。听你这声儿,吓得不轻吧多亏有个人在,不然妈得多担心。这小伙子靠不靠谱稳重不
林砚脸热:挺稳重的,挺……勇敢的。挂了电话,见陈野也刚放下手机,冲她举了举手机,嘴角扯了扯,像在说都一样。她忽然觉得妈妈说得对——多亏有个人在,心里的踏实感又浓了些,好像他们真的成了共过患难的特殊存在。
朋友的消息紧跟着进来。闺蜜发来一串惊叹号:我的天!你没事吧听山下说有人遇险,不会是你吧
没事没事,小意外。
那就好!闺蜜秒回,救你的是帅哥不我听人说有个男的冲过去救人特英勇,是不是他你俩这算英雄救美啊!有没有点心动这种时候最容易生感情了!
林砚盯着屏幕,心跳莫名快半拍。她抬头看陈野,他正被两个男生围着,其中一个拍他肩膀笑:可以啊陈野,英雄救美!那姑娘看着文静,刚才总往你这边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这时候下手,一追一个准!
陈野没反驳,挠了挠头,耳根红了,眼神却往她这边飘。林砚赶紧低头假装看手机,心里乱糟糟的——闺蜜说心动,他朋友说一追一个准,这些话像羽毛,搔得人心头发痒。
她没细想,刚才陈野处理伤口的直接,其实和她习惯的细致根本不搭;也没琢磨,他打电话时皱眉的样子,说不定是不耐烦应付这种关心。此刻被勇敢英雄救美心动裹着,她只觉得,和陈野站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连空气里的湿味都变得特别起来。
就像吊桥还在晃,他们还没从那阵眩晕里站稳,却已经开始相信,脚下的摇晃,是因为彼此的存在。
四、被推搡的喜欢
领队王哥是个五十多岁的糙汉子,刚才在对讲机里听着吊桥动静,吓得烟都掐了,这会儿见两人没事,嗓门亮得震耳朵:你俩可算下来了!刚才我在监控里瞅着,心都提到嗓子眼——小陈,你小子可以啊,平时看着闷不吭声,关键时候真敢冲!
陈野刚把林砚的背包挪到墙角,闻言挠了挠头,没接话。林砚正低头给手背上的创可贴压边,听见这话,指尖顿了顿。
王哥却没打算放过他们,胳膊一伸,左边搭陈野肩膀,右边几乎碰到林砚胳膊,笑得一脸我懂:刚才山下那群人瞎起哄,我可都听见了。啥碰巧遇上我看是缘分到了!
林砚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开口,王哥转头冲陈野挤眼睛:小陈,咱爬山的,讲究个‘过命交情’。你把人姑娘从桥边拉回来,这情分,可不是‘谢谢’俩字能了的。
他又转向林砚,语气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小林是吧我看你刚才看小陈那眼神,别躲,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瞒不过我。小陈这小子,看着粗,心细着呢——你看他给你处理伤口那劲儿,比给自己上药上心多了。
这话戳中了林砚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地方。她确实注意到他给自己缠纱布的潦草,对比给她处理伤口的专注,刚才还觉得是可爱的反差,被王哥一挑明,脸颊更烫了。
王哥,我们……陈野想辩解,被王哥打断:别‘我们我们’的,我问你,刚才在桥上,你是不是怕她出事
陈野愣了下,想起看见她挂在钢索上的瞬间,心脏被攥住的疼,喉结滚了滚,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不就得了!王哥一拍大腿,引得多看人望过来,小林,你就说,刚才他抓住你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有他在就踏实
林砚想起那只带汗却有力的手,想起他吼别松劲的声音,还有被拽上桥面后,看他泛红耳根时的心慌,指尖绞着衣角,轻轻嗯了一声。
这不就成了!王哥笑得更欢,把两人往一块推了推,啥年代了还磨磨蹭蹭我看今儿这雨,这桥,就是老天爷给你们牵的线。我做主了,小陈,给句痛快话,喜不喜欢人家
陈野脸涨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看向林砚,她正低着头,发梢遮半张脸,只露泛红耳垂。他想起她疼得抽气时的依赖,想起她递纱布时指尖微颤,突然觉得心里的犹豫像被风吹散的雾。
喜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却清晰。
林砚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像被惊动的小鹿。王哥在旁边鼓掌,周围人跟着起哄,在一起的喊声混着雨声飘过来。陈野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一遍:我喜欢。
这次,声音稳多了。
林砚的心跳又开始乱了,比在吊桥上更甚。她其实没仔细想过喜欢是什么,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时,那些被放大的情绪、被忽略的差异,此刻都被王哥做主他说喜欢大家起哄裹着,变成了一股让她无法拒绝的力。
她看着他泛红的脸,想起他怕高却冲过来的样子,想起他笨拙却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王哥笑得眼睛眯成缝,忙着招呼人:快,拿瓶水来,算是定情酒!
没人注意到,陈野悄悄松了口气——他没弄明白,自己喜欢的是刚才那个在危险里依赖他的她,还是此刻站在屋檐下、低着头红着脸的她。
也没人在意,林砚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没分清,自己点头,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王哥的撺掇,因为周围的起哄,因为那场吊桥惊魂里,被放大的安全感。
雨还在下,补给站的暖光映着两张年轻的脸。他们站得很近,中间隔着刚被戳破的暧昧,和还没来得及看清的彼此。吊桥的摇晃早已停了,但心里的眩晕还没散,他们就在这阵眩晕里,被推上了确定关系的路。
五、衬衫里的褶皱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被温水慢慢泡着。
林砚养成了每周日晚上给陈野熨衬衫的习惯。她对着说明书研究半小时熨烫板时,陈野靠在门框上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穿皱点也没人看。
不行,她举着熨斗,蒸汽模糊眼镜片,你开会穿得整齐,我看着也舒服。
后来她发现,陈野每次穿她熨的衬衫,出门前都会对着镜子拽拽领口,像在确认什么。有次他同事来家里,盯着他的衬衫笑:野哥这衬衫挺板正啊,以前可不是这样——林砚姐把你收拾得够利索。
陈野没说话,往林砚碗里夹排骨。她低头喝汤,心里雀跃——原来他在意的。却没注意到,他转身去厨房倒水时,悄悄松了松领口:他其实不喜欢太挺括的布料,总觉得勒得慌,只是每次看到她蹲在衣柜前分类衬衫的样子,那句不用熨就卡在喉咙里。
冰箱最底层的抽屉藏着另一种默契。林砚不吃葱,陈野做饭总会把葱花单独盛在小碟里,等她的那份盛出来,才往自己碗里撒。朋友聚餐时,火锅沸得冒热气,陈野夹起肥牛,下意识吹了吹才放进她碗里:小心烫,你上次被烫到舌头。
你俩这也太甜了吧朋友举着手机拍照,连对方怕烫都记得这么清。
林砚咬着肥牛笑,没说自己早就不怕烫了,只是舍不得戳破他吹凉食物时的认真。她也没问过,陈野是不是真的喜欢吃葱——他总把小碟里的葱花吃得干干净净,她便默认他爱吃,却没发现,那些葱花每次都剩小半碟,被他悄悄倒进垃圾桶。
雨天的细节更细碎。陈野的公文包侧袋里,永远躺着两把伞——黑胶的给她,说防晒;折叠伞他自己用。有次暴雨,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往地铁站跑,他半个肩膀湿透,却把伞柄往她这边推了又推。
你都淋湿了。她拽着伞柄往他那边扯。
没事,他低头看她,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鼻尖,你感冒刚好,不能再淋。
那天晚上他发了低烧。林砚守在床边给他换毛巾,他迷迷糊糊抓着她的手说:下次别抢伞了,我壮实。
她红了眼眶,觉得他什么都懂——懂她怕感冒,懂她想分担。却没细想,他每次带两把伞,只是因为上次她淋了雨闹脾气,说你根本不关心我,他记在心里,却没学会说其实我更怕你生我气。
深秋的火锅店冒着白汽,晓冉的生日局上,朋友们的话像催化剂。
你俩这状态,跟我们刚谈婚论嫁那会儿一模一样。晓冉靠在丈夫肩上剥虾,语气嗔怪却带笑。
哪有。林砚脸热,却没反驳。她想起陈野出差时,她帮他收拾行李,发现他西装口袋里总塞着薄荷糖——是她某次说开会犯困时吃这个管用后,他就养成的习惯。当时觉得心里发暖,好像他们已经这样互相照顾了很久。
怎么没有陈野的发小阿哲举着酒杯,上次陈野说要换沙发,第一反应是‘林砚喜欢坐软的’;林砚你画稿到半夜,朋友圈发句‘饿了’,不出半小时陈野准保出现在你楼下——这不是过日子的样儿是什么
锅里的毛肚浮起来,陈野准确夹到她碗里:七上八下,刚好。他记得她吃毛肚总掐不准时间。林砚咬了口,脆生生的,心里的慌乱混着火锅的热辣漫开。
晓冉的丈夫忽然说:你们俩住的地方离得远,没想过凑一块
陈野正给她递纸巾,闻言顿了顿:她那离画室近,我这边离公司方便,暂时没动。
迟早的事。晓冉笑着摆手,我们俩婚前也觉得‘各住各的自由’,真到谈装修,才发现哪哪都得商量着来——吵归吵,但最后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就觉得踏实了。
林砚听着,想起陈野上次陪她看画展,在一幅家居画前站了很久,说以后家里也得留面墙给你挂画。她当时没接话,心里却悄悄勾勒过画面:阳台种满绿植,客厅有个大书架,他的财经杂志和她的画册能并排摆着。
说起来,阿哲看向陈野,你妈上次不还催你,说年底前把事定了
陈野耳尖红了,往她碗里添豆腐:看她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她正咬着筷子,看着锅里翻滚的番茄,想起上周她感冒,他熬的姜汤里放了红糖——他明明记得她不爱喝太甜的,却还是加了,说发点汗好得快。当时觉得是他粗心,此刻被暖锅的热气一蒸,倒觉得是自己太计较。
我都行。她听见自己说。
陈野猛地抬头看她,眼里的惊喜像被点燃的火苗。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素圈戒指。本来想找个正式点的场合,他挠了挠头,像在吊桥上时一样紧张,但刚才听你说‘我都行’,突然就想现在给你。
林砚伸出手,戒指套进无名指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那天在吊桥上一样快。她以为是幸福,却没意识到,这阵心跳里,藏着和当初一样的、被氛围推着走的眩晕。
双方父母见面那天,林砚妈妈拉着她的手说:你看小陈,知道你不爱吃香菜,点的菜里一道带香菜的都没有;知道你晚上怕黑,每次送你回家都看着灯亮才走——这样的人,嫁了准没错。
陈野妈妈接话:我们家陈野,从小就倔,唯独对你,我说他两句,他都笑着听。上次我让他把旧沙发扔了,他说‘林砚说那沙发坐着舒服’——这不是上心是什么
林砚坐在陈野身边,指尖被他悄悄握住。他的手心有点汗,像在吊桥上时一样。
那……婚期就定在下个月陈野爸爸敲了敲桌子,语气像商量,更像确认。
林砚的心跳突然快了,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想起那些熨烫平整的衬衫,那些被吹凉的肥牛,那些倾斜的伞柄——这些碎片拼在一起,不就是合适的样子吗
好。她说。
没人注意到,林砚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悄悄捏着衬衫的衣角——那是她早上给陈野熨的,袖口的纽扣有点松,她本来想缝两针,却被他催着出门,忘了。
也没人在意,陈野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同事发来的消息:野哥,上次你说的那批项目资料,我放你桌上了——对了,你上次说‘林砚姐喜欢安静’,会议室隔音不太好,要不换个地方
他没回消息,只是往林砚碗里又添了勺汤。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层薄薄的纱,盖住了衬衫里的褶皱,也盖住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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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为彼此手里的温度,是懂。却不知道,那温度里,藏着多少怕你不高兴的迁就,和怕你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