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葬礼办得极尽哀荣。
水晶棺里,我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葬礼上来宾络绎不绝,所有人都红着眼眶。
惋惜顾家二少爷英年早逝,称赞我父母对我的疼爱。
顾太太真是慈母啊,听说小辞少爷生病时,她亲自熬药照料。
顾先生更是疼爱幼子,这些年求遍名医......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家人......
哥哥站在灵堂前,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遵守了我的遗愿,没有揭发父母的罪行。
但他也再没和父母说过一句话。
葬礼结束后,哥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老宅。
父亲想叫住他,却被母亲拉住：
让他静一静吧......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父亲突然问,声音苍老了许多。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的遗像发呆。
照片里的我笑容干净明朗,是他们记忆中最初的模样。
而哥嫂的新家里,我的房间被原封不动地保留着。
哥哥常常一个人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留下的笔记本。
他都知道......哥哥抚过纸页上稚嫩的笔迹,
从十岁起就在日记里写,希望爸妈能像对哥哥那样对他笑一笑......
嫂嫂从背后抱住他：小辞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我知道。
哥哥合上日记,声音哽咽,
可我的弟弟他才二十二岁啊......他明明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我睁开眼时,看见一片灿烂的阳光。
远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背,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
奶奶！我飞奔过去,扑进她温暖的怀抱。
小老太太紧紧搂住我,粗糙的手掌轻抚我的后背：
乖孙,奶奶等你好久了。
她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皂角香,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踏实。
我埋在她肩头,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不哭了,不哭了。
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煮饭吃......
我抬头,看见阳光透过她的银发,镀上一层金边。
远处是我们的小院,枣树开满了花,风一吹,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
我正牵着奶奶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一直延伸到时光的尽头。
奶奶,我想吃您做的红薯粥了。
好,奶奶给你做。这次多放点糖,我乖孙最爱吃甜的。
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金浪。远处的小院里,炊烟袅袅升起。
这一次,我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