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说到底,她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之前能对付我,不过是因为薛玥云许诺除掉我让她当上薛家千金和世子夫人,她也能跟着享福。
最下等的牢房里每日都会传来惨叫声和怒骂声,两人争斗不息,再无原来的模样。
这算是报应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阿娘为我举办了葬礼,主动向圣上请辞不再做县君,遣散了所有下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日复一日的念经,祈祷我早日投胎转世。
我看到葬礼上程少川也来了,他眼眶通红,似乎不敢相信我已经死了。
明明就在那天之前,我还托人给他带信,说是感谢他带我出泥淖,让我知道自己也是有人爱的。
我却在及笄礼的前几日,孤零零地死在冰天雪地里。
虽然现在已经找到了真凶,但阿娘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他没法质问阿娘,于是便问了她几句话。
他告诉阿娘,可知道我曾经开心了多久自己是她的女儿,又期待了多久能来到薛家吗
阿娘不知道,但她泣不成声。
听说薛玥云在牢里受不住折磨自尽了,临死前托人给阿娘带了话。
她告诉阿娘,若是当时我失踪的第一时间她便派人去找,其实以她的手段,我完全可以得救。
但她没有。
那晚,薛玥云甚至还故意问阿娘,若是我跑出去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阿娘说,那也是活该,就不该生下我。
13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阿爹听说我叫雪衣很生气,拉着我就去找阿娘。
可是阿娘正在给薛玥云做衣服,闻言头也不抬,只道总比之前的好。
那时,我怕她生气,连忙拉着阿爹就出去了。
于是名字也没有改成,我还是叫薛雪衣。
后来有了雪球,我甚至可以自欺欺人了。
雪代表洁白无瑕,阿娘是希望我纯净呢。
14
一切尘埃落定了。
阿娘日复一日、不吃不喝地为我诵读佛经,求遍了漫天神佛我能见她一面。
但我从来没有入过她的梦中。
这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小小的惩罚吧。
我去了程少川的梦,同他道别。
毕竟真凶已经找到,阿娘也终于发现自己亏欠我许多,我也该离开了。
梦里的程少川见到我险些落泪。
我感谢了他从前为我做的一切,对我的鼓励,最后同他道了别。
他明明很难过,但还是笑着同我挥了挥手。
消失的那天,正是一个雪天,同我死去的那天一样,漫天雪白。
屋里没有燃炭,阿娘念经的手都冻得瑟瑟发抖,但她还是一句一句地念下去,直到吐出一口血倒下去。
我飘在半空中的魂体已经半透明了,但阿娘还是一下就看到了我,热泪盈眶。
「雪衣,你还怪阿娘吗......」
我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阿娘错了,阿娘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过去......」
她泪流满面。
「都是阿娘的错,害的雪衣吃了这么多苦,雪衣,你,当时是不是很疼啊......
「阿娘很快就来陪你了,别怕,别怕......」
我冲她摇摇头。
不行哦阿娘,虽然我已经不恨您了,但我不愿同您一块去往来生。
她的身体本该一直吐血,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
阿娘似乎意识到什么,瞬间跌坐在地。
「雪衣......」
我的灵魂渐渐淡了,临走时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伏在地上痛哭。
「阿娘,如果可以,来世,我们就不要做母女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