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晚上回到家,爹爹说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
他已经查出了林夏薇的底细。
他给了我一个小锦囊,让我明天去仵作院一定要带上。
真是的,我本来不想动用家里的势力,可是张洪笙和林夏薇实在逼人太甚。
第二日,这场验尸的对象身份实在是过于重大,和年幼的七皇子不同,小侯爷自己家的势力颇为雄厚,就连皇帝也要敬老侯爷三分。
所以验尸的时候,停尸台前灯火通明。
刑部、大理寺、宗政府高官齐聚,屏风后面甚至还坐着微服私访的皇帝。
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手中的刀。
林夏薇作为徒弟和助手站在我的侧后方,能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
可不紧张吗
若是今天她也能成功和亡灵对话,说不定皇上便能赐婚她和太子。
我眼看着张洪笙给林夏薇递了一杯参茶,让她稍安勿躁。
我垂下眼睛装作没有看到,此时此刻我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我自己。
我慢慢地剖开小侯爷的胸腔,取出里面萎缩发灰的肺脏,又切开了胃囊。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动作精准,称之为一场艺术也不为过。
我父亲坐在官员席上一脸骄傲。
等差不多了,我把刀放下,慢吞吞地净手。
就在这时,林夏薇又和从前一样急于抢功：
「启禀陛下,亡魂泣告！侯爷是酒后失足溺水而亡！口鼻里的水藻为证,肺中的积水为凭！实属意外呀！惨呢！」
6
屏风后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几位宗室老王爷也都点了点头。
又有围观的人说道：
「我们明明有林仙师在这里,非要请这江湖骗子回来解剖,看吧,小侯爷留不了全尸喽！」
「就是！真打脸！」
就在这时,凄厉的声音传来：「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小侯爷的生母荣国夫人撞开围着一层的侍卫,扑到了小侯爷尸身前,指着林夏薇大喊道：
「你胡说！我儿滴酒不沾！昨日白天还与我共进素斋！哪来的酒！你这妖女！信口雌黄！」
整个场子都沸腾了,哗然声一片。
林夏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夫人......这是亡魂所言......我......」
「放屁的亡魂！」
荣国夫人本就出自武侯世家,性格泼辣,如今涉及到的又是她的儿子,简直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之态。
我知道,我的转机来了。
荣国夫人转向我,扑通一声朝我跪下。
这一跪简直震惊了朝野。
我忙上前去扶,「夫人,您快起来,小辈顾留芳受不起这礼。」
「顾仵作！你受得起！求你说句真话,我儿！我儿他到底怎么死的！」
场上所有目光瞬间都盯在了我的身上。
林夏薇这时候求助地看向张洪笙。
张洪笙不愿让美人失望,「夫人......林夏薇会通灵之术......」
「殿下,」我适时开口,「肺腑积水,未必是溺亡。」
我的声音不大,却立刻让整个现场都鸦雀无声。
「若人死后再入水,水压亦可将水逼入鼻腔。」
我拿起托盘上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小侯爷尸首胃中的残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