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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是在卫生所的病房被带走的。
冰冷的手铐扣在她手腕上时,她甚至还没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
林疏桐女士,你涉嫌多起恶意伤人及谋杀案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敢抓我!我可是团长夫人!陆氏军戎世家的女主人!
她的尖叫声在卫生所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曾经前呼后拥的林家大小姐,此刻无比狼狈。
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叫喊,回应她的只有办案人员冷漠的公事公办。
林家很快得到了消息。
但这次,他们没有保释她,反而以最快的速度与她撇清了关系。
一个犯下命案、并且彻底惹怒了陆祈年的弃子,对家族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只会是拖累。
一瞬间,林疏桐从云端跌入泥沼,成了人人唾弃的家族罪人。
在爱桐公馆,陆祈年把里面的东西砸了遍。
看着凌乱的客厅,他想起的,不再是林疏桐矫揉造作的眼泪,而是沈舒禾。
那个女人,好像从来没对他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与好友喝到半夜,吐得昏天黑地,是她默默端来温水,替他擦拭干净,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从不抱怨。
机床修不好,他也会无端发火,将机器零件摔得满地都是。
她会等他发泄完,再一个个捡起来,按照类型整理好,然后泡一杯茶放在手边。
在辞职前,沈舒禾也是一个拥有铁饭碗的工厂女工。
他怀念起,沈舒禾作为代表在职工代表大会上演讲,自信从容,侃侃而谈的模样。
如今想来,却是他亲手摧毁的珍宝。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那个被谎言蒙蔽的自己。
找,给我找!就算把整个世界翻过来,也要把沈舒禾给我找出来!陆祈年对着陈副手吩咐。
这不是沈舒禾蓄谋已久的离开,是被他逼的,是他一步步,把她逼到了这条路上。
在寻人无果的绝望中,陆祈年做出了一个让整个省城都为之震动的决定。
他站在人
流聚集的中央广场上,向全城的人公开演讲。
我,陆祈年,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澄清任何关于陆家的谣言,而是为了向一个人忏悔。
他对着几千双群众的目光,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要向我的妻子,沈舒禾,做一个迟来的道歉。因为我,对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家庭,伤害了我最爱的人和我们的孩子。我对不起舒禾,对不起安安,更对不起无辜惨死的沈伯母。我今天说出这一切,只希望,她能看到。舒禾,如果你在看,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到最后,这个在战场上从未低过头的男人,竟当着全城人的面,流下了泪。
这场堪称自杀式的道歉演讲,在省城乃至全国的舆论场上炸开。
而在遥远的广市,沈舒禾神色平静地扯掉关于陆祈年的新闻报纸。
陆祈年的忏悔,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表演。
她的心,早在离开省城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妈妈,你看!
不远处,季唯正举着安安,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开心地玩着坐飞机的游戏。
安安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融化在灿烂的阳光里。
沈舒禾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
当初,就在陆祈年忙于应付林疏桐和基地事务的混乱时刻,季唯雇佣的专业团队,以保育员的身份进入陆家。
趁着保姆和警卫松懈,悄无声息地将安安带了出来,送上了飞往广市的火车专线。
安安回来的那天,她抱着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现在,终于安定了下来,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平静,温暖,再无纷扰。
她走过去,从季唯手中接过安安,轻轻揉了揉他柔
软的头发。
安安,在这里开心吗她柔声问。
安安用力地点头,小脸蛋红扑扑的,他搂着沈舒禾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沈舒禾心里一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还想爸爸吗
安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看了一眼身旁满眼温柔的季唯,然后认真地看着沈舒禾,小声说:
妈妈,我喜欢季叔叔,我们能让季叔叔做我的爸爸吗
童言无忌,她抱紧了安安,没有回答,只是眼眶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