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几人在别墅里颓废了好几日,每天什么事都不想做,只知道喝酒。
酒瓶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越靠在常栀卧室的床边,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常栀才十六岁,扎着高高的马尾,踮着脚往他头发上别一朵小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而他板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却还是任由她胡闹。
她以前……很爱笑。裴越哑着嗓子开口。
房间里一片死寂。
沈彧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摩挲着常栀没用完的半瓶香水。
他鬼使神差地喷了一下,铃兰花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甜而不腻,干净得像是雨后的清晨。
他忽然想起去年自己生日那天,常栀偷偷在他白大褂口袋里塞了一瓶手工制作的安神精油,卡片上写着：
【做手术累了的话,睡觉前可以点这个精油睡觉哦,有助眠的效果！】
那瓶精油,后来被夏书萤不小心打碎了。
而他只是摸了摸夏书萤的头说没关系。
梁铭突然狠狠踹了一脚衣柜,柜门弹开的瞬间,十几件熨烫整齐的西装外套滑落出来。
每一件都搭配好了领带和袖扣,标签上写着金融峰会、慈善晚宴之类的场合备注。
最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梁铭穿深蓝色最好看。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些衣服,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而他居然一次都没穿过。
每次重要场合,他都是随便抓一件就走,甚至抱怨过常栀喜欢多管闲事。
江竞红着眼睛翻开了那本厚重的相册。
第一页是六岁的小常栀抱着比她人还高的玩具熊,怯生生地站在孤儿院门口,身后是刚被领养的六个男孩。
往后翻,十岁的常栀在厨房踮着脚烤饼干,脸上沾着面粉。
十五岁的常栀在雨里撑着伞等他们放学。
十八岁的常栀穿着礼服站在宴会角落,看着他们围在夏书萤身边……
越往后,她的笑容越少。
最后一页是空白页,只贴着一张便签：【希望今年生日,能和大家一起切蛋糕。】
今年生日,他们在陪夏书萤看演唱会。
常栀一个人在家里过生日,自己默默切了蛋糕。
程野突然把相册重重合上：我们去找她。
其他五人齐刷刷抬头。
现在就去,程野的声音在发抖,跟她道歉,求她原谅……我们以后加倍对她好……
傅珩猛地站起身：对,霍时修算什么东西她肯定是在气我们,婚约一定是假的——
话音未落,夏书萤的电话打了进来。
裴越哥哥……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打雷了好可怕,你们能不能来陪……
不能。裴越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江竞突然笑出声：你们发现没她每次打电话,刚好都在我们需要做选择的时候。
沈彧盯着黑屏的手机：上个月栀栀发烧到39度,夏书萤也是这时候‘突发肠胃炎’。
去年校庆演讲前五分钟,她摔伤腿非要人抱。梁铭冷笑。
程野突然把酒杯砸在墙上：我们他妈的是不是被当猴耍了！
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六个人同时清醒了。
裴越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现在就去常家！
其他五人立刻跟上。
雨下得很大,他们连伞都没拿,浑身湿透地冲到常家老宅,却被保镖拦在门外。
常小姐吩咐过,不见各位。
你告诉她……裴越的声音近乎哀求,就说我们知道错了,求她给我们五分钟……
保镖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在直播常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
常栀一袭白裙站在台上,霍时修西装笔挺地护在她身侧。
当记者问及婚约进展情况时,她微笑着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婚礼定在下个月。她看向霍时修的眼神温柔得刺眼,他是我此生唯一的选择。
霍时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台下掌声雷动。
平板电脑啪地掉在水坑里。
六个人站在暴雨中,浑身冰冷。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
那个会永远等在原地的常栀,
或许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