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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起初方青夏试图拖延,说她需要冷静。
她说,她也有难处,她也是被欺骗的受害者。
她苦苦哀求,劝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我没有再留情。
离婚后,方家一落千丈,方青夏变得一无所有。
昔日住惯的别墅早已被法院查封,账户被冻结,名下的资产全用于支付巨额的赔偿与罚金。曾经围在她身边的朋友、亲戚,合作伙伴,也像潮水一样退了个干净。
她曾试图联系女儿无数次,甚至偷偷来过医院,但被女儿拒之门外。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底的决绝。
陆长远,也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三个月后,他在东南亚某国落网。
媒体疯传他被带上飞机押解回国,人人喊打,狼狈不堪。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方青夏消失了一段时间。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换掉了手机号码、社交账号,也没有向任何人告别。
直到某天,我无意中从新闻报道里看到她的身影。
她身穿朴素干净的衣裳,和一群志愿者在西南山区给孩子们上课。
波浪卷发变成了齐耳短发,整个人清瘦了许多,素面朝天,站在泥泞的小路边,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微笑。
据说她从不谈自己过去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一个曾经犯过错的人,想多做点对的事。
山区环境不好气候恶劣,条件落后住得简陋,她都却不曾抱怨。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联系女儿,倩倩依旧没有回应她。
但方青夏没有放弃。
每年春节、中秋、女儿生日,她都会寄来一封手写信。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乞求原谅,只有讲述义工生活的点滴和对女儿身体的关心。
女儿看完那些信,从未回信,却也从未丢弃。
她的伤势恢复得很慢,医生说伤到了神经。
她一度无法再碰画笔,手上经常出现脱力的症状。
也常常陷入梦魇,从噩梦中惊醒。
但她是我女儿,从小就乐观向上坚强勇敢。
在我陪她看完心理医生后的第一个月,她突然问我:爸,你觉得我还能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吗
我看着她依旧充满热忱的坚定眼神,点了点头:能!
她开始一点点重建。
她联系教授,请对方补发推荐信。
她重画作品集,白天在图书馆画图,晚上接一些设计图做兼职。
我默默陪伴着她。
一年后,初春,伦敦街头。
她从艺术学院走出来,拖着颜料箱和画板,看到我那一刻,笑得像小时候跑出幼儿园看到我来接她时候那样,扑了过来。
爸,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她搂着我:谢谢你......如果当时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我轻轻拍拍她的背:爸爸一直都在。
我们手挽着手走进街角的咖啡馆,她点了热巧,我喝着黑咖啡。
外面细雨迷蒙,街头的风景很像她小时候画的那张素描。
画里没有房子,却有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
伞下,只有我们父女两人。
很小很小,但挡住了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