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惨白的墙壁上,映得人脸上毫无血色。
虽然很愤怒,但我还是将张凤荣送到医院。
医生初步诊断张凤荣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一过性晕厥,加上倒地时可能轻微磕碰了后脑,需要留观。
我机械地签了字,脑子里一片混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狠狠撞破了走廊的寂静。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道裹挟着劲风的黑影就冲到了我面前。
‘啪！’
一声清脆到炸裂的耳光在走廊爆响。
我整个人都向旁边歪倒过去,耳朵里瞬间灌满了尖锐的嗡鸣。
左脸颊像是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迅速肿胀起来,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眼前金星乱冒,视线模糊一片。
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沈哲阳。
秦思思！那可是我妈,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此刻的他狰狞无比,想一头野兽,双眼赤红,布满血丝。
不等我开口,他就指着观察室紧闭的门冲我吼道：我妈那么大年纪了,她只是担心我这个儿子,你居然把她推倒,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
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或者说,他早已在心里给我定了罪。
汹涌的指责如同倾盆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
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钱了不起
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敢这样对我妈动手！我告诉你秦思思,这事儿没完！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故意伤害！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你那破公司,我看也开到头了！
就在沈哲阳的咆哮声浪达到顶点,引来远处护士惊疑不定的目光时。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嗡嗡声顽强地穿透了他的怒吼。
我麻木地按下接听键,甚至没放到耳边,就听到助理小陈带着哭腔的声音：
秦总不好了！沈总的弟弟沈哲祁,他......他带着好几个人强行闯进公司了,他们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文件,说是您授权的,说公司现在由沈哲祁接管了！
他们......他们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保安拦不住。他们还要强行搬电脑和资料,我们都被赶到大楼外面了！
小陈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在我本就濒临崩溃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发不出声。
沈哲阳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他狰狞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
随即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和理所当然取代。
他甚至停止了谩骂,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冷酷、带着报复意味的弧度,仿佛在说：看,这就是得罪我们的下场！
最后的一根弦,断了。
助理小陈带着哭腔的呼喊还在电话那头模糊地响着：秦总秦总您说话啊！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沈哲阳冰冷得意的眼神,张凤荣昏倒前怨毒的脸,沈哲祁那副贪婪的表情......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眼前晃动。
就在这时,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一个被深埋在最底层、标注着一个简单A字的联系人号码,突兀地跳入了我模糊的视线。
那个名字......那个三年未曾拨出、甚至不敢想起的名字......
我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重重地点下了那个号码的拨出键。
将手机紧紧贴到肿胀疼痛的脸颊和同样冰冷的耳朵上。
电话接通了。
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客套的问候,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寂静,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对着手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被砂砾碾过的呜咽：哥......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崩溃边缘的哭腔。
他们......他们要抢我的公司......他们抢走了爸妈留给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