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我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沉重地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衬衫领口已经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背包带子断了一根，用胶布缠着，勉强能背。今天又加班到九点四十七分，老板一句话“项目紧急”，我就得像条狗一样留下来改PPT。赵明在茶水间笑着和主管碰杯，说我这种人，迟早被公司淘汰。
我没吭声。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在这座城市里，像我这样的人，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巷子窄，两边是斑驳的老墙，头顶的电线交错如网。路灯昏黄，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我佝偻的影子。雨水刚下过一轮，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这巷子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走，是我每天必经的捷径，也是我最怕的地方。
可再怕，也得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下意识加快脚步，肩膀却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踉跄着撞上墙。砖石粗糙，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哟，穿得跟捡破烂似的，还敢走这么快？”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咧嘴笑，嘴里有股烟臭味。
我转过身，想解释：“我只是路过……”
话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我弯下腰，喉咙发紧，眼前发黑。另一个矮个子一脚踹在我膝盖窝，我跪倒在地，背包摔在一旁，拉链崩开，几张打印资料散落在积水里。
“看看，这傻逼还带工作回家？”黄毛捡起一张纸，念道，“《第三季度市场分析报告》？笑死我了，就你这种月薪三千的废物，也配写报告？”
他们哄笑。
第三个混混踢翻我的包，踩在我手背上，鞋底的泥碾进指甲缝里，疼得我咬住嘴唇。
“求你们……放我走……”我声音发抖，不是怕疼，是怕今晚回不去。明天还要交方案，主管说再出错就让我滚蛋。
“滚？”黄毛蹲下来，捏住我下巴，“你这种人，活着都浪费空气。”
拳头雨点般落下。
我蜷缩着，双臂护住头，耳朵嗡嗡作响。雨水顺着墙角滴落，混着血水流进嘴角，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左手无名指擦过墙角铁锈，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渗出，顺着指节滑下。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被人打倒，躺在医院里，一句话不说。母亲抱着我哭，说我们家再也没人能抬头了。
我不想再那样活一辈子。
可我现在，和那时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意识开始模糊。巷子的灯越来越远，像隔着一层水。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喘息，像风箱漏气。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我不甘心。
我还没买得起给母亲换肾的钱，还没让父亲挺直腰杆，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万象神豪系统绑定成功。”
我猛地一颤。
一股暖流从脊椎底部骤然升起，如春阳融雪，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火辣的伤口不再疼痛，淤青处的胀痛如潮水退去。肌肉里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每一根神经都在苏醒。
我睁开了眼。
巷子里的雨还在下，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我缓缓站起，动作沉稳，像是体内有某种本能被唤醒。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哟，还敢站起来？”
他挥拳打来。
我侧身，左手一扣，抓住他手腕，顺势一拧。他“啊”地惨叫，单膝跪地，手臂被反压在背后。
另外两人冲上来。
我抬膝，正中一人腹部，他闷哼一声弯下腰。我肘击后撤，第三人的拳头擦着鼻尖掠过，我转身一掌推在他胸口，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黄毛挣扎着抬头，满脸惊骇：“你……你他妈不是普通人！”
我没说话。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沾着铁锈和血迹，但那道划伤已经不再流血，皮肤微微发烫，像是被某种能量包裹。雨滴滑过脸颊，凉意清晰可感，可我的身体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护住，寒意无法侵入。
巷口的风忽然停了。
头顶的雨滴悬在半空，晶莹剔透，像被时间冻结。那一瞬，世界安静得可怕。
然后，风起，雨落。
我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眼神锐利。
他们三个瘫在地上，满脸恐惧，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别……别杀我们！”矮个子哆嗦着，“我们错了！”
我没追。
我弯腰捡起背包，拍掉泥水，重新背好。打印纸湿透了，字迹模糊，可我不再觉得那是压垮我的东西。
我抬头，望向巷子尽头。
那里有光。
不是路灯，是某种更深的、来自内心的光。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视野右下角，浮现出一串半透明的数字：
00:04:59
它在倒计时。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和刚才那道机械音有关，和这具突然改变的身体有关，和那个“系统”有关。
我迈出一步。
脚步坚定，不再迟疑。
巷子很短，走完它，就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车流声、人声、广告牌的霓虹，扑面而来。可我却觉得，刚才那几分钟，像是一生的缩影——被踩进泥里，又被某种力量托起。
我不是废物。
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我站在这里，呼吸着这座城市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股未曾知晓的力量。它不属于过去，属于未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阴暗的巷子。
黄毛他们已经跑了，地上只留下几滴血迹，和一只掉落的破鞋。
那是我旧生活的残骸。
我转过身，走向前方。
雨渐渐小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公司群的消息。
主管发了条@全体成员：“明天上午九点，项目复盘会，陈轩你第一个汇报。”
以前看到这种消息，我会整夜失眠，怕说错话，怕被当众羞辱。
现在，我只是轻轻点开，回复了一个字：
“好。”
然后关机。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呼来喝去的陈轩了。
我不知道“万象神豪系统”会带我走向哪里，但我知道，从今晚起，我的命运，不再由别人书写。
倒计时仍在跳动：00:04:32
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任务，也不清楚奖励是什么。
但我不怕。
我曾经在最深的夜里被人踩进泥里，也曾在绝望中听见命运的低语。而现在，我有了回应它的资格。
风拂过脸颊，带着雨后的清冷。
我挺直了背。
这座城市很大，大到能吞下千万个像我一样的普通人。
可从今往后，它再也吞不下我了。
我叫陈轩。
二十四岁，月薪三千五，租住在城东十三平米的出租屋。
但现在——
我有了系统。
我有了力量。
我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巷子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半降，司机叼着烟，朝我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不会知道，刚才那条巷子里，发生了一场无声的蜕变。
我也不会告诉他。
有些事，注定只能自己知道。
比如左手无名指那道不再流血的伤口。
比如脑海中那句冰冷的机械音。
比如眼前这串神秘的倒计时。
它们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武器。
我抬头，看向城市上空。
乌云散开，露出一角星空。
很亮。
像希望。
我迈步向前。
00:04:01
00:04: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