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上,我当众撕了和未婚夫沈文斌的婚约,反手抽中了全场最野的兵。
他叫雷震,眉骨带煞,人人避之不及。沈文斌搂着新欢,笑我自甘堕落,捡了个劳改犯似的男人。
可没人知道,上一世,就是这个野男人,在我被沈文斌害得家破人亡时,背着我的尸体,踏平了沈家,为我报了血海深仇。
重活一世,我只要他。至于沈文斌我等着他跪下来求我。
01
苏蔓,你疯了你要和我退婚沈文斌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个联谊会场安静下来。
我看着他那张斯文俊秀,此刻却写满错愕的脸,心里一片冰冷。就是这张脸,上一世骗了我十年,最后为了厂长千金,把我全家推入深渊。
沈文斌,你和王丽娜在小树林那点事,当我不知道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婚,我退定了。
会场瞬间炸了锅!沈文斌是厂办的红人,年轻有为,王丽娜是厂长的独生女。我,苏蔓,只是纺织车间一个普通女工。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沈文斌,如今我竟然主动退婚,还爆出这么大的瓜。
沈文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旁边的王丽娜更是死死掐着手心,眼神像刀子一样剜我。
苏蔓,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沈文斌急了,他不能让这事毁了他的前途。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转头看向负责联谊会的工会张大姐,举起了手:张大姐,我单身,申请参加这次的军地联谊抽签。
全场哗然。
这次联谊会,是为了解决一批从前线轮换下来的大龄军官的婚姻问题。来之前,资料都传遍了。其中有个叫雷震的,二十八岁,营级干部,立过一等功。但资料照片上,他一道狰狞的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厂里的姑娘们私下都说,这人肯定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煞气太重,嫁过去得守活寡。
沈文斌看我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鄙夷和嘲讽:苏蔓,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为了报复我,什么歪瓜裂枣都愿意要
他笃定我只是在赌气,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回头。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抽签箱前。箱子里是男军官们的名字和部队代号。我伸出手,在里面搅了搅。其实我根本不用看,上一世,雷震就是我遥不可及的梦,他的名字,我刻在了骨子里。
我精准地拿出了那张写着雷震的纸条,高高举起。
我选他。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沈文斌更是笑出了声,他搂着王丽娜的肩膀,轻蔑地说:行啊,苏蔓,有骨气。一个劳改犯似的兵痞,配你这个疯婆子,天生一对。
我攥着手里的纸条,指尖微微用力,纸条被捏得有些发皱。我看向那个角落,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的男人。
雷震就坐在那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脊挺得像一棵松。他没看我,也没看任何人,只是在慢条斯理地擦着一个军用水壶。那道传闻中的疤,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生人勿近。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像鹰。没有嘲讽,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沉静的审度。
我朝他走过去,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把手里的纸条递到他面前。
雷震同志,你好,我叫苏蔓。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现在起,我是你的联谊对象,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雷震擦水壶的动作停住了。他抬眼,视线从我的脸,落到我递出的纸条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伸出手,接过了纸条。他的手指很粗糙,指腹带着厚厚的茧,碰到我指尖的一瞬间,像被砂纸磨过。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带着沙哑。
我心里那块悬了十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可就在这时,沈文斌却带着王丽娜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扫了一眼雷震,语气里满是炫耀和施舍:苏蔓,别闹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样,你现在跟这位……雷同志道个歉,就说你刚才是气昏了头。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虑重新接受你。
王丽娜也娇滴滴地开口:就是啊苏蔓姐,文斌哥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别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当兵的能有什么前途你看他那张脸,晚上看了都得做噩梦吧。
我还没开口,就感觉身边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雷震站了起来。他很高,我一米六五,在他面前竟然只到他肩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压迫感,瞬间让沈文斌和王丽娜闭上了嘴,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一步。
雷震看着沈文斌,眼神平静,却像在看一个死物。
我的兵,我的人,也是你能评价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文斌的心口。沈文斌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站在雷震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眼眶一热。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护着我。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了。
联谊会不欢而散。按照规定,我和雷震有了三天的考察期。出门的时候,沈文斌追了上来,他拽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苏蔓,你等着,不出三天,你就会哭着回来求我。那个雷震,他就是个煞星!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沈文斌,你最好祈祷我别过得太好。不然,我怕你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雷震已经在那里等我,他手里提着我的布包。那是刚才混乱中,我忘在座位上的。
他把包递给我,言简意赅:我送你。
好。
我们并排走在回工厂宿舍的路上,一路无言。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一点烟草气,干净又凛冽。
快到宿舍楼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
雷震同志,谢谢你。
谢什么他看着我,月光下,他脸上的疤痕显得柔和了许多,谢我帮你解围,还是谢我接了你的纸条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有些语塞。
他却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发出沉闷的共鸣。
苏蔓同志,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这人,不习惯说漂亮话。既然接了你的条子,就没打算反悔。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去我家,见我妈。
什么明天就见家长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愣在原地,看着雷震转身离开的背影,高大,挺拔,像一堵山。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上一世,我只知道他为我报了仇,却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他这么着急带我见家长,难道……他家里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说,一个很难缠的婆婆
我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这场军婚,恐怕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02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我刚洗漱完,就听见楼下有人喊我。
我从窗户探出头,雷震已经等在了楼下。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的确良的白衬衫,蓝色的工装裤,衬得他肩宽腿长,格外精神。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条大鱼,还在活蹦乱跳。
苏蔓同志,下来。他仰头看着我,声音洪亮。
周围已经有早起上班的邻居对我指指点点,我脸上一热,赶紧跑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早我有些不好意思。
怕你没吃早饭。他把手里的另一个纸包递给我,肉包子,趁热吃。
纸包还是温的,带着诱人的肉香。在这个年代,肉包子可是稀罕物。我心里一暖,接了过来:谢谢。
走吧。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另一只手提着鱼,走在了前面。
我跟在他身后,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心里五味杂陈。沈文斌跟我谈了两年对象,别说肉包子,连个糖包子都没给我买过。他总说,钱要花在刀刃上,我们得为了未来打算。
现在想来,他的未来里,从来没有我。
雷震的家在军区大院,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门口还带着个小院子,种着几畦青菜。这条件,比厂长王大海家还好。
我心里有些打鼓,这……跟他资料上写的普通营级干部,好像有点出入。
别紧张。雷震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妈……她就是个普通的退休工人,人很好。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没底。
推开门,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阿姨正在院子里浇水。她看到我们,立刻放下了水瓢,脸上堆满了笑。
震儿,回来啦!哎呦,这位就是小苏吧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的热情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她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眼神里满是满意。
好,好孩子,长得真俊。
我被夸得有些脸红,连忙把准备好的礼物——两罐麦乳精和一包点心递过去:阿姨好,我叫苏蔓,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雷妈妈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接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快坐,震儿,去给小苏倒茶!
雷震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客厅收拾得一尘不染,桌上摆着一盘洗好的苹果。雷妈妈拉着我坐下,开始拉家常。从我在哪个车间,到家里几口人,问得非常仔细。
我一一回答,心里却有些奇怪。雷妈妈的态度,不像是第一次见未来儿媳,倒像是……早就认识我一样。
小苏啊,雷妈妈忽然拉住我的手,压低了声音,你别看我们家雷震长得凶,他心可善了。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以后要是他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揍他!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雷震端着茶出来了,他把一杯泡着红糖姜丝的水放在我面前:喝点热的。
阿姨,你们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雷妈妈和雷震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闪躲。
咳,雷妈妈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家雷震,对你……仰慕已久。
仰慕已久我更懵了。我和雷震,在联谊会之前,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怎么可能仰慕已久
妈。雷震皱了皱眉,似乎不让她再说下去。
他这个反应,更让我确定,这里面有事。
是啊是啊,雷妈妈赶紧打圆场,我们家雷震,早就听说纺织厂的苏蔓同志,是生产标兵,人又漂亮,心里……心里早就挂上号了!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我一个字都不信。
正当我准备追问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雷营长在家吗我们是厂办的,来做个思想工作!
是沈文斌的声音!
我心里一沉,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雷震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沈文斌和王丽娜赫然在列。他们身后,还跟着工会的张大姐,以及我们车间的主任。这阵仗,不像是来做思想工作,倒像是来捉奸的。
沈文斌,你来干什么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沈文斌看到屋里的情景,特别是看到我手里那杯红糖水,眼睛都红了。他指着我,痛心疾首地说:苏蔓!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自爱!你们才认识一天,你就跑到男人家里来了!你让厂里的人怎么看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丽娜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啊,苏蔓姐,女孩子要矜持。你这样……也太随便了。
张大姐和车间主任也面露难色。这个年代,风气保守,未婚男女私下见面,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张大姐,李主任,沈文斌转向他们,一脸正气,苏蔓同志一时糊涂,被这个……兵痞蒙骗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同志走上歪路。我建议,组织上应该立刻取消他们的联谊资格,并且对苏蔓同志进行批评教育!
他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反驳,雷震却再次挡在了我面前。
他看着沈文斌,眼神冷得像冰。
第一,苏蔓同志是我的联谊对象,我请她来家里见我母亲,合情合理,光明正大。第二,我和她的事,受部队和组织保护,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直接拍在了桌上。
第三,我和苏蔓同志,今天早上,已经去军区打了结婚报告。三天后,报告批下来,我们就是合法夫妻。
结婚报告
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沈文斌也傻眼了,他拿起那个红本本,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雷震和我的名字。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你们才认识一天!
有些事,一天就够了。雷震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意,有些人,一辈子也看不清。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文斌的心上。
我看着雷震,心里翻江倒海。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明明才认识一天。他甚至都不了解我。难道……真的像他母亲说的那样,他对我仰慕已久
可这仰慕又是从何而来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他为我报仇后,曾在我坟前说过一句话。
蔓蔓,如果能重来,换我先找到你。
难道……他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03
沈文斌他们是怎么灰溜溜地走的,我记不清了。
我脑子里全是结婚报告和他也重生了这两个念头在打架。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雷震,还有他母亲。雷妈妈看着我们,笑得合不拢嘴,然后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买菜,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雷震,我看着他,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才刚认识。
我觉得你很好。雷震的回答很简单,他把那个红本本推到我面前,你要是觉得快了,报告……可以撤回来。
他的眼神很坦然,没有强迫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上一世只在梦里见过的眼睛,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不管他是不是重生,这一世,他选择了我,这就够了。
不,我摇了摇头,把结婚报告推了回去,我愿意。
我看到,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震那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下来。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我捕捉到了。
这个男人,好像……在紧张
好。他低声说,那以后,我的一切,都归你管。
他站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放在我面前。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他把一把小钥匙塞进我手里,津贴、补助、历年攒下来的所有钱票,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我更疑惑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你怎么……
厂里发的资料上有。他解释道,但眼神却有些飘忽。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钥匙,打开了木盒。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沓大团结,下面是各种票证,粮票、布票、工业券……最下面,压着好几个军功章,金光闪闪的,晃得我眼睛疼。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现金,起码有两三千块。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你……你都给我我有些不敢相信。
嗯。他点头,娶媳妇的聘礼。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涨。上一世,沈文斌为了娶厂长千金,不仅卷走了我们家所有的积蓄,还让我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我把盒子盖上,推了回去:钱我不能要。我们还没结婚。而且,这太多了。
迟早是你的。雷震的态度很坚决,拿着,不然我妈回来要说我。
他直接把妈搬了出来,我没法再拒绝。
中午,雷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那两条大鱼,一条红烧,一条炖汤,鲜美无比。饭桌上,雷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热情得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蔓蔓啊,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雷妈妈说,雷震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妈。雷震无奈地喊了一声。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的互动,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吃完饭,雷震要送我回宿舍。
走到大院门口,我们迎面撞上了沈文斌和王丽娜。
王丽娜一看到我,就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苏蔓姐吗这么快就吃上了未来婆家的饭了就是不知道,这饭碗能端多久。我可听说了,雷营长脾气不好,在部队可是有名的‘活阎王’,你可得小心点,别哪天被他打断了腿。
沈文斌也冷哼一声:苏蔓,我是为你好。军婚不是儿戏,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他还是不相信,我会真的嫁给雷震。他觉得,我只是在跟他赌气。
我还没说话,雷震就往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
他没看王丽娜,而是盯着沈文斌,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别到时候,连哭都找不到调。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包裹着我的手,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回头看了一眼,沈文斌的脸黑得像锅底。王丽娜则嫉妒地跺了跺脚。
回到宿舍楼下,雷震停住了脚步。
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说。
我没有。我看着他,我相信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漾开了一点点笑意。像一块投入石子的冰湖,波纹一圈圈荡开。
我明天要去部队一趟,大概三四天才能回来。他说,结婚报告批下来,我就去厂里接你。
好。
有事就去大院找我妈。别自己扛着。他叮嘱道,像在交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知道了。我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我才慢吞吞地上了楼。
刚到宿舍门口,就看到我的东西全被扔在了走廊上。被子、脸盆、暖水瓶,撒了一地。
同宿舍的李晓红掐着腰站在门口,一脸刻薄:苏蔓,你可算回来了。你找了个‘活阎王’,我们可不敢跟你一个屋睡。万一他哪天发疯,把我们都给砍了怎么办你赶紧搬走!
另外几个室友也附和着,言语间满是排挤和恐惧。
我知道,这肯定是沈文斌和王丽娜在背后搞的鬼。他们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让我众叛亲离,最后只能回去求他。
上一世,他们也用过同样的伎俩。那时的我,无助又绝望,真的跑回去求沈文斌,结果只换来更深的羞辱。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然后弯下腰,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晓红看我没反应,有些急了:你聋了让你搬走!
我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笑了。
搬走可以。不过,在我搬走之前,有些账,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
李晓红,上个月三号,你从我这借了五块钱,说家里急用,还没还吧还有,我那件新买的的确良衬衫,你说借去穿两天,现在半个月了,是不是也该还我了
还有你,张翠,我那半斤粮票……
我每念一个名字,对方的脸色就白一分。她们没想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一笔一笔记了下来。
我……李晓红气势弱了下去,我……我忘了。
忘了没关系,我现在帮你想起来了。我合上本子,冷冷地说,要么,现在把东西和钱都还我。要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工会张大姐,让她给我们评评理。
一听到要找领导,几个人都慌了。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谁要找我评理啊
工会张大姐抱着胳膊,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看到那两个军人,李晓红她们的腿都软了。
张大姐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我,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04
李晓红她们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张大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指着李晓红,气得手都发抖:胡闹!简直是胡闹!军属是你们能随便欺负的吗你们这是在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军属李晓红愣住了。
没错!张大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雷震同志和苏蔓同志的结婚报告,部队已经特事特办,加急批下来了!从现在起,苏蔓同志就是光荣的军属,受法律保护!你们几个,聚众排挤军属,明天都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上来!
这一下,李晓红她们彻底傻眼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才一天多的功夫,我就从一个没人要的疯婆子,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军属。
那两个军人同志也上前一步,表情严肃:谁是李晓红根据《军属权益保障法》的规定,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嫌寻衅滋事,请你跟我们去保卫科走一趟。
李晓红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我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却很平静。我知道,这肯定是雷震安排的。他猜到了我可能会被刁难,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得可怕。
宿舍的风波很快平息了。李晓红被带走调查,其他人也灰溜溜地帮我把东西搬回了宿舍,还把之前欠我的钱和物都还了回来。
世界清静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手里攥着那个小木盒的钥匙,冰凉的触感,却让我的心感到无比踏实。
我开始期待,和雷震的婚后生活。
三天后,雷震回来了。他直接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我们厂门口,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
他穿着崭新的军装,肩上扛着两杠一星,军功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伸出手。
苏蔓同志,我来接你了。
那一刻,我成了全厂最瞩目的焦点。羡慕,嫉妒,不可思议的目光,像潮水一样将我包围。
我看到,人群中的沈文斌,脸色比纸还白。他身边的王丽娜,更是嫉妒得五官都扭曲了。
我把手放在雷震宽大的手掌里,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开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文斌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我心里没有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我们去哪我问雷震。
民政局。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耳朵却悄悄红了。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忍不住笑了。原来活阎王也会害羞。
领证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当两本鲜红的结婚证拿到手里的时候,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苏M,竟然真的和雷震结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雷震带我去了供销社。
喜欢什么,随便挑。他把一沓钱和票塞给我,语气豪迈得像个土财主。
我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有些眼花。上一世,我跟着沈文斌,从来没这么奢侈过。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小声说。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他拉着我,直接走到了卖布的柜台。
同志,这几款红色的布,都给我包起来。他指着几匹最鲜亮的料子,对售货员说。
同志,这可都是高档货,‘的确良’的,贵着呢!售货员提醒道。
没事,我媳妇喜欢。雷震说得理直气壮。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我心里吐槽,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被人这样霸道地宠着,感觉……还不错。
从供销社出来,我们大包小包地提着,吉普车的后座都堆满了。有给我买的布料、雪花膏、新皮鞋,还有给雷妈妈买的麦乳精和点心。
回到军区大院,雷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家里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床上换了崭新的龙凤呈祥被褥。
好,好,真好!雷妈妈拉着我的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终于盼到我们家震儿娶媳妇了!
晚上,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坐在床边,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虽然是两世为人,但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还是第一次。
雷震在外面洗漱,哗哗的水声,让我更加心慌意乱。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门被推开,雷震走了进来。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结实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像被火烧一样。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我赶紧捂住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们是夫妻。他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沙哑的磁性,夫妻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他拉开我捂着眼睛的手,强迫我看着他。
苏蔓,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今天,你是我的了。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落了下来。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这个夜晚,很漫长。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部队里的人都叫他活阎王了。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有多凶猛,在床上,就有多……折磨人。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我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不已。
雷震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和一杯红糖水。
我去部队了。饭在锅里温着。醒了自己吃。
字迹龙飞凤舞,跟他的人一样,霸道张扬。
我喝了一口红糖水,甜到了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幸福。雷震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但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把野花,有时候是几只野兔,有时候,是一本他托人从城里买来的诗集。
他用行动,一点一点地,填满了我空了十年的心。
我开始学着做一个军嫂。学着操持家务,学着和邻里打交道,学着在他晚归的时候,为他留一盏灯。
军区大院里的嫂子们,一开始对我还有些敬而远之,毕竟我嫁的是活阎王。但接触下来,她们发现我性格温和,也渐渐和我熟络起来。
她们都羡慕我,说雷震把我宠上了天。
我知道,她们说的是事实。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是沈文斌寄来的。
信里,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假惺惺地问我过得好不好,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我,如果后悔了,他可以不计前嫌,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
他还说,他和王丽娜的婚事,因为王厂长不同意,已经黄了。
我看着信,只觉得可笑。
他以为他是谁皇帝吗还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
我直接把信撕了,扔进了灶膛里。
我苏蔓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岂是他沈文斌这种小人能比的
我没想到,我的无视,却激怒了沈文斌。几天后,一个更大的麻烦,找上了门。
05
这天,我正在家里和雷妈妈一起包饺子,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沈文斌和他妈,像两尊煞神一样冲了进来。
苏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把我儿子害惨了!沈母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皱了皱眉,把手里的饺子放下,站起身:阿姨,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骂人。
好好说沈母冷笑一声,你勾引我们家文斌,让他被王厂长记恨,现在工作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想让我好好说
我算是听明白了。沈文斌和王丽娜的婚事黄了,王厂长迁怒于他,开始给他穿小鞋了。他这是走投无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阿姨,你搞错了吧我冷冷地说,当初是沈文斌为了攀高枝,主动抛弃我的。现在他自己没本事,被人嫌弃了,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还敢狡辩!沈母气得跳脚,要不是你当初在联谊会上那么闹,让文斌和丽娜下不来台,他们会分手吗王厂长会记恨我们家文斌吗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
妈,你跟她废什么话!沈文斌一把推开他妈,赤红着眼睛瞪着我,苏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只要你现在跟那个兵痞离婚,跟我回去,好好跟王厂长父女俩道个歉,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要被气笑了。
沈文斌,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我现在是雷震的妻子,光荣的军属。请你放尊重一点!
军属沈文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蔓,你别天真了。你以为嫁了个当兵的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雷震他得罪了人!他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到时候,你这个所谓的‘军属’,就是个笑话!
我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文斌得意地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我们厂新调来一个副厂长,姓马。他儿子,当年在战场上,就是因为不听雷震的指挥,才送了命。现在,马副厂长已经向上级递了举报信,说雷震指挥失当,草菅人命!你说,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件事,上一世也发生过。那个马副厂长,为了给儿子报仇,颠倒黑白,诬告雷震。雷震因此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虽然最后沉冤得雪,但也错过了最佳的晋升机会。
没想到,这一世,这件事竟然提前了。
看着我煞白的脸色,沈文斌以为我怕了。他走上前,想来拉我的手:苏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离开他,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
滚开!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沈文斌,你真让我恶心。
你!沈文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雷妈妈也抄起了擀面杖,护在我身前。
好,好!苏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沈文斌指着我,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等雷震被撤职查办,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说完,他拉着他妈,摔门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雷妈妈。
蔓蔓,你别怕。雷妈妈放下擀面杖,握住我冰冷的手,我相信我们家震儿,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我知道雷震是清白的。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他要承受的压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我该怎么办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晚上,雷震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把从部队带回来的苹果递给我。
尝尝,很甜。
我看着他,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谁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把今天沈文斌来的事,和他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雷震。
听完我的话,雷震的眼神冷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慌乱,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所以,你怕了他问。
我不是怕。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担心你。雷震,我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猛地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放心,这点小事,打不倒我。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军区大院里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雷震在战场上是个屠夫,说他害死了自己的战友。
以前那些对我热情有加的军嫂们,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
但我没有退缩。我像往常一样,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别人问起,我就坚定地告诉他们,我相信我的丈夫。
这天,我正在家里看书,雷震的通讯员小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嫂子,不好了!营长他……他被纪律部门的人带走了!
我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06
我赶到部队的时候,雷震已经被关进了禁闭室。
我见不到他,只能隔着一扇冰冷的铁门。
苏蔓同志,请你相信组织,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负责调查的干事一脸严肃地对我说。
我相信组织,但我更心疼我的男人。
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我回到家,雷妈妈已经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蔓蔓,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妈,你别急。我握住她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不能乱。雷震在里面,最担心的就是我们。我们得好好的,等他出来。
我安抚好雷妈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开始仔细回忆上一世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节。
那个马副厂长的儿子,叫马伟。他之所以会在战场上出事,不是因为雷震指挥失当,而是因为他自己,临阵脱逃,想当逃兵,结果误入了雷区。
当时,有好几个战士都看到了。但是,他们都慑于马家的权势,不敢出来作证。
其中有一个叫李响的战士,是当时马伟的同班战友。上一世,就是他,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站出来说了实话,才还了雷震清白。
但是,李响现在在哪里他已经退伍了,我只知道他老家是北方的,具体是哪里,我完全不清楚。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掉进了一片迷雾。
我不能等。我必须主动出击。
我拿出纸笔,开始给雷震以前的部队,还有他带过的兵,写信。
我不知道谁是李响,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广撒网。
我在信里,没有提雷震被调查的事,只是说,我是雷震的爱人,我想更了解他以前在部队的生活,希望他们能跟我分享一些关于雷震的故事。
我相信,雷震带出来的兵,大部分都是有情有义的汉子。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营长蒙受不白之冤。
一封,两封,三封……我写了整整一个通宵,写了将近一百封信。
第二天,我把这些信,全部寄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但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沈文斌的骚扰,还在继续。他几乎每天都来军区大院门口堵我,说一些风凉话。
苏蔓,怎么样你的英雄倒台了吧我早就说过,他不行。你现在要是求我,我还能拉你一把。
我直接把他当空气。
这天,他又来了。我实在烦不胜烦,直接一盆洗脚水泼了过去。
滚!
沈文斌被泼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他指着我,气急败坏:苏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走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雷震已经被关了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寄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我开始怀疑,我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对的。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终于出现了。
这天下午,我收到了一个从北方寄来的包裹。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
信的署名,各不相同。但信的内容,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李响。
原来,我寄出去的信,被雷震以前的那些兵,互相传阅。他们知道了雷震出事的消息,都义愤填膺。他们帮我找到了已经退伍的李响,并且鼓励他,站出来说出真相。
包裹里,还有一封李响亲笔写的信。
信里,他详细地叙述了当年马伟当逃兵,误入雷区的全部过程。他还说,他愿意来部队,当面作证。
我拿着这些信,手不停地发抖。我哭了,又笑了。
我的男人,有救了!
我立刻拿着这些信,找到了部队的纪律部门。
当那些调查干事,看到几十个退伍老兵的联名信,和李响的亲笔证词时,他们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苏-蔓同志,谢谢你。为首的干事站起身,郑重地向我敬了一个军礼,你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我们马上派人去核实。
三天后,好消息传来。
李响被接到了部队。在调查组面前,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人证物证俱在,马副厂长的诬告,不攻自破。
雷震,被无罪释放了。
不仅如此,马副厂长因为诬告陷害军官,被撤销了一切职务,并且将面临法律的制裁。
而沈文斌,作为马副厂长的帮凶,虽然没有受到法律制裁,但也被厂里记了大过,下放到了最苦最累的翻砂车间。他的前途,彻底完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炖鸡汤。
门开了,雷震回来了。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更亮。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放下手里的勺子,朝他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欢迎回家。我抱着他的腰,声音哽咽。
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沙哑。
苏蔓,我都知道了。
谢谢你。
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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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上一世,直到死,我都没有听过任何人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抬起头,看着雷震。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深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问的是他怎么知道我写信的事。
小王告诉我的。他说,你写的每一封信,他都抄了一份给我。
我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信里,我可写了不少肉麻的话。
傻丫头。他用粗糙的手指,擦去我眼角的泪,以后,不让你再受这种委屈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雷震的归来,让军区大院再次恢复了平静。那些之前对我避之不及的军嫂们,又开始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她们都说,我是个有勇有谋的好军嫂,是雷营长的贤内助。
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他。
这次的风波,对雷震来说,并非全是坏事。
因为马副厂长的诬告,反而让上级领导注意到了这个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却在和平年代默默无闻的战斗英雄。
很快,新的任命就下来了。
雷震,被破格提拔为副团长。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军区和我们纺织厂,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不到三十岁的副团长,前途无量。
我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而沈文斌,则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听说,他在翻砂车间,一天都待不下去。又脏又累的活,让他这个自诩为文化人的家伙,彻底崩溃了。他去找厂领导哭诉,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彻底,成了厂里的过街老鼠。
这天,我正在家里看书,雷妈妈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古怪。
蔓蔓,外面……沈文斌的妈来了。
我皱了皱眉。这个老虔婆,又来干什么
我走到门口,看到沈母畏畏缩缩地站在院子外,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蔓蔓……不,雷夫人。她一看到我,就点头哈腰地说,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以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看着她这副嘴脸,只觉得讽刺。
有事说事。我淡淡地说。
哎,哎。她连忙点头,是这样的。我们家文斌……他知道错了。他想请雷副团长高抬贵手,把他从翻砂车间调出来。哪怕……哪怕去看大门也行啊。
我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当初你们母子俩上门逼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沈母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雷夫人,我求求你了。文斌他要是再在翻砂车间待下去,他会死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她声泪俱下,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我最烦的就是这种道德绑架。
我正要开口拒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妈,让她进来吧。
是雷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我身后。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朝我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对沈母说:进来吧。
沈母千恩万谢地爬了起来,跟着我们进了屋。
雷副团长,我……
你不用说了。雷震打断了她的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桌上,想让我帮你儿子,可以。写一份声明,把当初你们怎么逼迫苏蔓,怎么和马副厂长勾结,诬陷我的事,一五一十地写清楚。然后,签上你和你儿子的名字,按下手印。
沈母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这怎么行!这要是写了,我们家文斌,就真的完了!
他不写,现在就完了。雷震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写了,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他去看大门。你自己选。
沈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她咬了咬牙。
好,我写!
为了儿子,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她拿起笔,颤抖着,把当初那些龌龊事,全都写了下来。
写完,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雷震拿起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吹了吹墨迹,然后折好,放进了口袋。
你可以走了。他对沈母说,三天之内,等通知吧。
沈母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雷震,有些不明白:你真的要帮他
雷震看着我,笑了。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他了
那你让他写这个……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他说,有了它,沈文斌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他要是敢再来骚扰你,我就把这个,直接交到公安局。
我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出气,为我扫清所有的障碍。
雷震,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谢谢你。
夫妻之间,不用说谢。他把我揽进怀里,我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08
沈文斌最终还是被调离了翻砂车间。
他被调去看守厂里废弃的北仓库。那地方,荒无人烟,据说晚上还闹鬼。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听说,他去的第一天,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但他妈写的认罪书在雷震手里,他不敢不从。
从那以后,沈文斌这个人,就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雷震的生活,也越来越甜蜜。
他升了副团长,更忙了。但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家。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他会笨拙地学着给我梳头,虽然每次都弄得乱七八糟。他会把所有的津贴都交给我,自己口袋里比脸还干净。
他把我宠成了一个孩子。
转眼间,就到了冬天。
这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我妈从老家寄来的。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新棉鞋,还有一些家乡的特产。
信里,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和雷震一起回趟家,让她和我爸,看看这个把我们家闺女拐跑的女婿。
我把信给雷震看。
他看完,立刻说:这个周末,我们就回去。
他的行动力,永远这么强。
周末,我们坐上了回我老家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带雷震回娘家,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我家在乡下,条件不好。我怕雷震这个在城里长大的军官,会不习惯。
别担心。火车上,他握着我的手说,岳父岳母,就是我爸妈。我不会嫌弃的。
他的话,让我安了心。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我们县城。我们又转了两个小时的拖拉机,才终于到了我们村。
远远地,我就看到我爸妈,还有我弟,站在村口张望。
爸!妈!我跳下车,朝他们跑过去。
哎!我的乖囡!我妈抱着我,眼泪就下来了。
我爸则在一旁,局促地打量着雷震。
雷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到我爸妈面前,站得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爸,妈,我是雷震。我来晚了。
他这一声爸妈,叫得我爸妈眉开眼笑,之前的那点生疏感,瞬间就没了。
哎,好,好女婿!我爸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快,回家!
回到家,我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拿了出来。
饭桌上,我爸不停地给雷震夹菜,问他在部队的情况。我弟苏强,更是满眼崇拜地看着他这个英雄姐夫,缠着他讲战场上的故事。
雷震没有一点架子。他耐心地回答着我爸的问题,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我弟讲战斗故事。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心里暖洋洋的。
晚上,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我:蔓蔓,雷震……他对你好不好他没欺负你吧
妈,他对我很好。我笑着说,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拍着我的手,脸上满是欣慰,我看他是个好孩子,踏实,稳重。你嫁给他,妈就放心了。
第二天,雷震起得比谁都早。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院子里,帮我爸劈柴。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毛衣,轮着斧头,一下一下,干脆利落。我爸站在旁边,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村里的邻居都跑来看热闹,对我这个当了副团长的女婿,赞不绝口。
苏家这闺女,真有福气!
是啊,找了这么个好女婿,长得又高又俊,还是个大官!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下午,雷震又开着从县里借来的吉普车,拉着我爸去镇上的医院,给他看了多年的老寒腿。
医生说,我爸的腿,只要坚持治疗,还是有希望好转的。
这个消息,让我们全家都高兴坏了。
在家的这几天,雷震几乎把我们家能干的活,都干完了。挑水,修屋顶,喂猪……他干得比谁都起劲。
我弟苏强,更是成了他的小跟屁虫。雷震教他打拳,教他认字,还答应他,等他长大了,就推荐他去当兵。
苏强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要走的那天,我妈拉着我的手,偷偷塞给我一个布包。
蔓蔓,这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你拿着。别让婆家看轻了。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百块钱,都是些零零碎散的毛票。我知道,这是我爸妈,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血汗钱。
我眼眶一热,把钱推了回去:妈,我不要。雷震对我很好,他把钱都给我管。我们不缺钱。
我妈不信,还想再塞给我。
这时,雷震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妈。
妈,这是我和蔓蔓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给爸看病,也给苏强攒着娶媳妇。
我妈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大团结,起码有一千块。
这……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我爸妈都吓了一跳。
爸,妈,你们养大蔓蔓不容易。雷震认真地说,以后,我跟蔓蔓一起,孝敬你们。
我爸妈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收下了。
他们看着雷震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认可。
我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赢得了我家人的心。
09
从老家回来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上一世,我因为沈文斌的阻挠,错过了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雷震。
我以为他会反对。毕竟,这个年代,女人读书,会被人说闲话。而且,我一旦去上学,就没法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了。
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你想考哪个大学我帮你找复习资料。
他的支持,给了我巨大的动力。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紧张的复习。白天,我操持家务。晚上,等雷震回来,我就在灯下看书。
高中的知识,我已经丢了快十年了。重新捡起来,非常吃力。
雷震看我学得辛苦,就想办法,从军区图书馆,给我借来了大量的复习资料。他还托战友,从北京,给我买来了最新的模拟试卷。
他不懂那些数理化,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陪着我。
我做题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默默地给我削铅笔,或者给我倒一杯热茶。
有时候我学得太晚,趴在桌上就睡着了。醒来时,总会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他的军大衣,而他,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那样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雷震的全力支持下,我的复习,进展得非常顺利。
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进考场前,雷震握着我的手,说:别紧张,尽力就行。考不上,老公养你一辈子。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上。
我不想只做他羽翼下的金丝雀,我想成为,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木棉。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是雷震,去帮我查的分数。
他回来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没考好。
没关系,我强笑着说,考不上就考不上,我明年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苏蔓!你考上了!你考上北京大学了!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声音洪亮,把院子里的邻居都惊动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北京大学我……我考上了北京大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那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我才确定,这不是梦。
我真的,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
我抱着雷震,又哭又笑。
我们成了整个军区大院的焦点。
军嫂考上北京大学,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军区首长亲自接见了我,还奖励了我一支钢笔,鼓励我好好学习,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雷震也因为支持妻子学习进步,得到了上级的表扬。
我们成了远近闻名的模范夫妻。
但喜悦过后,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我去北京上学,就要和雷震两地分居了。
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四年,我的心里,就充满了不舍。
没关系。雷震抱着我,安慰道,北京离这里不远,火车一天就到了。一有假期,我就去看你。或者,你回来看我。
而且,他看着我,眼神里闪着光,我已经向上级打了调动申请。顺利的话,明年,我就能调到北京军区。
真的我惊喜地看着他。
真的。他点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吻。
去北京报到的那天,是雷震送我去的。
他帮我扛着行李,把我送到宿舍,又帮我铺好床铺,买好所有的生活用品,絮絮叨叨地,交代了无数遍。
那样子,像个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直到火车快要开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看着他站在站台上,朝我挥手的身影,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学的生活,是新奇而充实的。
我和雷震,每天都会通信。他的信,很短,总是那几句注意身体,好好学习,想你。但那字里行间的情意,却能温暖我整个冬天。
我们约定,每个月,他来看我一次。
但就在我们分开的第三个月,出事了。
那天,我接到了雷妈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蔓蔓!你快回来!雷震他……他出事了!
10
我买最快的火车票赶回去的时候,雷震正躺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绷带,陷入重度昏迷。
医生说,他在一次演习中,为了救一个新兵,被意外爆炸的炸药波及,伤势非常严重,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我站在病床前,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他明明没有经历过这次事故。
难道是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引发了蝴蝶效应
我不敢想下去。
我守在雷震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我每天都给他擦洗身体,给他按摩,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讲我们过去的故事。
雷震,你快醒醒……你不是说,要赖我一辈子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雷震,我们的孩子,还在等他爸爸呢……
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泪如雨下。
就在我从老家回来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本来想,等他来看我的时候,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雷妈妈知道我怀孕后,哭得更厉害了。她劝我,先回北京,好好养胎。
我摇了摇头。
妈,我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我的丈夫,在生死线上挣扎。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雷震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沈文斌,竟然又出现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雷震出事的消息,竟然找到了医院。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昏迷不醒的雷震,和挺着大肚子的我,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蔓,我早就说过,他是个煞星。你看,报应来了吧
你现在,成了个寡妇,还拖着个拖油瓶。啧啧,真可怜。
不过,我这人,念旧情。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贪婪,你要是现在求我,我可以考虑,收留你们母子。等孩子生下来,就跟我姓沈……
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我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去告你,告你骚扰军属!
沈文斌捂着脸,眼神怨毒:苏蔓,你别不识好歹!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你守着他有什么用
他是我丈夫!就算他一辈子不醒,他也是我苏蔓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一字一句地说,而你,沈文斌,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
沈文斌气急败坏,竟然想上前来推我。
就在这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突然伸出,死死地抓住了沈文斌的手腕。
我的女人,也是你能动的
一个沙哑、虚弱,却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病床上,雷震,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他正用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文斌。
雷……雷震沈文斌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让你失望了雷震的手,像一把铁钳,越收越紧。
沈文斌疼得龇牙咧嘴,跪在了地上。
放……放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雷震冷哼一声,把他甩了出去。
沈文斌连滚带爬地跑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雷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扑到他床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他想抬手帮我擦眼泪,却因为伤势,动弹不得。
傻丫头……别哭……他的声音,依然虚弱,哭……丑……
我破涕为笑,打了他一下:你才丑!
他咧开嘴,笑了。虽然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直皱眉,但那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
雷震的苏醒,是一个奇迹。
医生说,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战胜了死神。
我知道,是因为他心里,有我们。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雷震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半年后,他康复出院了。虽然身上留下了不少疤痕,但万幸的是,没有留下任何残疾。
因为这次英勇负伤,他荣立了一等功。
而我,也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像他。
雷震给他取名叫,雷思蔓。
思念的思,苏蔓的蔓。
我抱着我们的儿子,靠在雷震的怀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几年后,我从北京大学毕业,进入了一家国家级科研单位工作。
雷震也因为卓越的功绩,一路晋升,成了当时最年轻的将军之一。
我们搬进了北京的将军大院,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
而沈文斌,听说因为在北仓库偷盗公物,被抓了起来,判了十年。
他的人生,彻底毁在了自己的贪婪和嫉妒里。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陪着雷震,在院子里散步。我们的儿子,雷思蔓,正在草地上,摇摇晃晃地学走路。
蔓蔓,雷震忽然停下脚步,从身后抱住我,谢谢你。
谢什么我笑着问。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低沉而温柔,是你,让我的人生,变得完整。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我也是。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和不远处儿子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温暖而绵长。
我知道,这一世的幸福,是我用上一世的血泪换来的。
而雷震,就是我生命里,最耀眼的那束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