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苏御天依旧坐在地上,保持着那个低矮毫无威胁的姿态,一遍遍重复着：乖…睡觉…睡醒了爸爸就带你去找妈妈…
终于,苏小璃的身体软了下来,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雏鸟。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头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呼吸微弱而急促。
苏梓轩和苏逸行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苏御天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他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最轻柔的力道,将苏小璃冰冷而颤抖的身体抱了起来。她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将她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瞬间——
一只纤细带着细微颤抖的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攥住了他西装外套的衣角！力道之大,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小璃紧闭着眼睛,眉头紧蹙,仿佛依旧陷在不安的梦魇里。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破碎的哀求：
爸爸！别留我一个人
我害怕
每一个字,都狠狠戳在苏御天的心上！巨大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看着妹妹即使在昏睡中依旧充满恐惧和依恋的小脸,看着那只死死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他缓缓地极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有试图抽回衣角,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覆在了苏小璃紧攥着他衣角的那只冰冷的小手上。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他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声音嘶哑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而温柔的承诺,一遍遍重复着：
爸爸在…爸爸不走…
小璃不怕…爸爸守着你…
睡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最古老的摇篮曲,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苏小璃紧蹙的眉头,在他一遍遍的安抚和那只温暖大手的覆盖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舒展开了一点点。
紧攥着衣角的手指,也微微松了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呼吸,终于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沉入了药物带来的暂时逃离了噩梦的睡眠。
苏梓轩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他轻手轻脚将那只从商场买回来的巨大白色兔子玩偶,放在了苏小璃的枕边。柔软的绒毛,在昏暗的壁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苏逸行沉默地靠在门框上,锐利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苏睿渊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御天守在他误认作父亲的妹妹床边。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那只冰冷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赎罪的绳索。时间在沉重的呼吸和无声的守护中,缓慢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