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总说我是冷脸洗内裤第一人。
嘴上说着不爱萧开霁,却总是鞍前马后为他付出。
可我是来报恩的,做完这些我才能走。
1.
我是一只猫妖,多年前被萧开霁救下。
为了报恩,化为人形跟随他左右。
那时的他还是个青涩的学生,我只是个没有仙缘的猫妖。
他从车轮下救了我,按照自古以来的道理,我是要化为人形前去报恩的。
我也确实这么做了,虽然他很讨厌我。
2.
芮桐回国了,她与萧开霁是青梅竹马,是萧开霁的白月光。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那时候我还在忙着为萧开霁准备宵夜。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芮桐就扶着烂醉的萧开霁大大方方地朝我微笑。
我把萧开霁扶回卧室,安顿好他后便去给芮桐泡茶。
你这些年就在做这些事情吗芮桐问我。
我点点头,自萧开霁逐渐在商界站稳脚跟后,我便退出了他的团队,安心在家替他操持生活中的事情。
从入口的茶水温度到明日要系的领带颜色,几乎事无巨细。
你这样和他是走不长久的。芮桐肯定道,你或许应该多去外面看看,提升一下自己,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家庭主妇。
真是奇怪,萧开霁不是个放纵的人,今日怎么喝这么多酒,我专心得熬煮醒酒汤。
阿霁不喜欢山姜的味道,你最好换了它。芮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她倚靠在门框上,用一种慵懒又随意的语调同我说话。
我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把我当佣人使唤。
就算是佣人,我也只能是萧开霁的佣人。何况这个不是普通的山姜,是猫自己种的山姜！
人能吃到猫亲手种的山姜,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3.
萧开霁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我们本就无话可说,他去哪里我也管不着。
你觉得芮桐怎么样有一天萧开霁突然问我。
怎么样不知道我和她相处过的时日不多。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萧开霁掐住了我的脸蛋,像揉面团一样捏着我的两颊,嗤笑着问我：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在意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想惹萧开霁生气。
我只能保持沉默。
他脸色阴沉,似笑非笑想和我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走了。
应该是去找芮桐了吧,今天芮桐的工作室开业。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好事者的消息。他把聚会的画面拍给了我。
画面中的萧开霁眼眸低垂,正和一旁的芮桐说些什么,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温柔。
俊男美女,十分养眼。
这个好事者是萧开霁的朋友,他们一伙人看不上我,经常做些恶作剧来戏弄我。
一个暴发户,怎么配得上萧家太子爷。论颜值,我只是可爱软萌,远没有芮桐来的清冷优雅。
论才华,我只是个连英文字母都认不全的笨蛋,远不如芮桐高智有才。
在他们心中我就是个乘虚而入的小丑,真正的太子妃人选另有他人。
可我是个猫啊,可爱软萌已是极限,我又不是狐狸,实在做不到优雅妩媚。
4.
至于认不全英文字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会我刚被萧开霁救下,混了一个暴发户的身份前去报恩。
为了接近他,我去了他就读的高中,进了他所在的班级。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埋头苦修,根本没有学过现代社会的知识。
我就是一个五门成绩加起来不满百分的笨蛋,还是萧开霁先向我伸出的援手。
他及时遏制了一场即将开始的校园霸凌,自此我也像个跟屁虫一样整日跟在萧开霁身后。
端茶倒水跑腿干活都是家常便饭,为了他,我甚至捶烂了教学楼整整三排窗户。
那时他处境艰难,虽然顶着萧家长子的名头,没人敢在明面上和他对着干,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萧开霁的爸爸风流成性,子女众多,养蛊似的把人都放进了一个学校。好像只有看着子女们相互攀咬,才能给这个皇帝带来一点快乐。
萧开霁就这样被刺了一刀,一个人倒在封闭的实验教室里。
我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他的动向我最清楚。
他虽然不让别人欺负我,但只是出于绅士的本能罢了。
我天天在他眼前晃悠,让他烦得不行,多次勒令我不许出现在他面前,我也乖乖照做了,只躲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
萧开霁被刺后失踪后,我心急如焚,到处找他,只怪自己贪嘴,非要去吃什么冰淇淋,一不留神就没跟住,再回来时地上只有一滩血。
当时我真是吓坏了,生怕萧开霁死了,那我欠的恩情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我一边哭一边找,疯了似的去砸教学楼的每一扇门,去砸每个教室的玻璃,仔仔细细地搜索每个教室,生怕他倒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角落里。终于被我找到了。
在实验室里,门被人锁上了。通过没有拉严实的百叶帘,我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萧开霁。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拼尽全力,两三拳打碎了教室玻璃,连滚带爬地翻进去救他。
萧开霁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即使倒在地上血流不止,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真是傻得可爱。
我记不清当时怎么回答他的,只记得那天很冲动,很害怕,哭得差点握不住手机,还是萧开霁自己报的警。
擦擦吧。萧开霁第一次对我和颜悦色,甚至还有闲心丢给我一块沾满血的手帕,让我擦擦鼻涕。
说我哭得太难看了。
萧开霁很快就被救护车接走了,我寸步不离,硬挤上了车。
他的处境实在不好,一个晚上也没有家人来看他。我怕他伤心,给他讲了很多笑话,把萧开霁逗得哈哈大笑。
他平时从来都不觉得这些笑话好笑,今日却笑得开怀。
这件事还在校内掀起不小的风波,连带着一大批人都被罚了。
5.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的记性一贯如此,活得太久了,很多东西不愿去想,不愿去记,总是回忆过去只会平添烦恼。
不如去和小姐妹逛街。
颜如玉是我在这里最好的姐妹,我追了萧开霁多久,颜如玉就追了我多久。
我当萧开霁的跟班,她就当我的跟班。
我曾问她为什么,是因为我替她受罪,成了被霸凌的那一个,所以心怀愧疚要来帮我吗
当然不是。颜如玉拍着胸脯自信说道。
我才不会被霸凌,我有反抗,只是没有效果罢了,直到你来了,我们的反霸凌小分队才成立,我们可是好战友。
是反抗,是团结,是不屈的精神让我们的友谊如此坚固。颜如玉雄赳赳气昂昂地唱了出来,我们这可是革命友谊,现在我们终于成功了。
成功了吗,可是他们没死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理不清颜如玉讲话的逻辑。
哎呀,你个傻瓜。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死不死的。我们现在过得比他们好,不就是成功吗。
颜如玉分析道：林立,留学还想当大姐大,被更大的姐教育了吧哈哈哈。竖着出国,横着回国,现在还挂着尿袋呢。
这么严重吗,她干什么了
吸气吸疯了,和大姐干起来了呗。两败俱伤,不错的结局,祸害还是不能动弹的好啊。
还有高新,横钟裕,关以山等等,不是牢里呆着,就是床上躺着。几个人身自由,身体健康的也在为了继承家业奔波,没有一天安定日子可以过。
和我比,差远了。我可是本家唯一继承人,家庭和睦,亲戚团结,祖辈上数三代伦理都正常得不得了,有哪个富二代能爽的过我。
不过你还是要加把劲。不能总是围着萧开霁转吧,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别做他的保姆了,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又来了,我摇摇头,萧开霁于我有天大的恩情,我舍不得他。
颜如玉劝我多少次,我就拒绝多少次。
她总是变着法地劝我,这次提到高中的事情,估计也是想找个理由劝我放弃。
我理解她,但我真的不能离开萧开霁,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不要为了少年时的那一点情义困住自己啊。颜如玉抓住我的衣领怒吼,恨不得把我摇晕。
利用懂不懂,狐假虎威懂不懂,利用萧开霁的名头吓退霸凌者,这是生存之道,不是爱情之道啊！弱肉强食,牵制平衡,相生相克,投机倒把,渔翁得利......
颜如玉气得乱说成语,我只能点头赞同,以此安抚她。
6.
芮桐生日在即,她邀请了我和萧开霁。
她的生日办得很低调,只邀请了熟人朋友。
一栋临海的私人别墅,周围是清净的私人海滩。
阳光很好,沙子很软。湿润的海风吹拂,让我有一种正在修炼的错觉。
我没人点化,全靠拜月悟道。自然之力就是我的修炼之道。
自从变成人类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自然的力量。
我坐在沙滩上,望着海浪出神,如果我没有执意报恩,或许我现在还是个呼风唤雨的小妖精。
不对,恩情不报,会遭天谴。
想什么呢,怎么不去冲浪颜如玉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你怎么也来了我吃惊,颜如玉和芮桐并无交情,芮桐怎么会请她呢。
厚着脸皮来的呗。颜如玉十分坦诚,且满嘴跑火车,我来给你撑场子,那个死绿茶心机那么重,你哪里斗得过她。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咱要有正宫的气势。
这只是很普通的聚会,而且我的T恤要三千块呢。我反驳道。
三千块的T恤也是T恤,而且这不是普通的聚会。你没看见芮桐都已经换了三套衣服了吗,她就是奔着艳压你来的。萧开霁这抠门劲,也不给你买条像样的裙子。
颜如玉变戏法似的递来一个手提袋,从里面拎出来一条性感的泳衣。换上这个。
这个T恤就是萧开霁买的。我赶紧替萧开霁澄清,他不小气,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
知道了,你个萧开霁的脑残粉。我的重点是T恤吗,我的重点是让你赶紧参与进去,你没看见他们都在冲浪吗。芮桐都要趴萧开霁身上去了。
颜如玉一边碎碎念,一边在包里翻找防晒霜。辛勤得像个小蜜蜂。
你不是讨厌我围着萧开霁转吗我不理解。
一码归一码,你喜欢他,我就不能让你吃亏。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是是是,你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你还在照顾他的起居,还在给他当枪手害人。
颜如玉突然正色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争权夺利的事情我见多了。你给萧开霁做了那么多脏事,哪天真的闹掰了,我也希望你能全身而退。
眼前的颜如玉诚恳又坚定,让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说谢谢。
承她吉言,我会的。
我对萧开霁有过短暂的真心,可现在只剩恩情未报的坚持。
恩一日未还清,我就一日不能变回兽形。兽形是我的根基,没了兽形,我便不能继续修炼。
恩怨结清,就再无留恋,我要继续修仙去了。
7.
我还是没有换上颜如玉给的泳衣,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冲浪。
他们几个自成一派,情比金坚,我去凑什么热闹。
这个以萧开霁为首的小团体从高中就已经是完整体了,没人能掺和进去。
那时候我刚转学进去,专心地当萧开霁的狗腿,免不了被他们一顿嘲笑。
真不明白,巴结萧开霁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恨我,我还要等着救他的命呢。
芮桐是萧开霁的青梅竹马,她知晓萧开霁的烦恼,常常开解他,安慰他。
两人都是家族斗争中的牺牲品,他们在最好的年纪心意相通。
谁也不能替代。
在周围人看来,我就是一个试图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冤枉,那时候我唯一诉求就是还清恩情。
天道公平,萧开霁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该还他一条命。
我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为的就是能及时报答他。
后来芮桐出国了,萧开霁越发冷漠,连绅士模样都懒得装,从不正眼看我。
我一人热演,演着有恩就报的独角戏,竟也不觉得寂寞。
谁曾想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那时的萧开霁已经在商界初露头角,褪去了学生气,整个人越发成熟稳重。
他组建了自己的团队,我也是其中之一。
数百年前我的姐夫曾在某一个皇子手下做幕僚,助他成功夺嫡。
眼前的情况和皇子夺嫡有什么区别,人情世故我不懂,照虎画猫我还不会么。
各种障碍我来扫除,萧开霁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他实现。
或许是真的把人惹急了,萧开霁被人绑架了。
那伙人十分专业,避开了萧开霁的保镖,一路把他绑出了主城区。
冒着天谴的风险,我强制变回兽形,一路狂奔,追着他们来到郊区废弃的化工厂。
我不会掐算的本事,只能靠着气味寻找。
血腥味,十分浓重的血腥味,我的心几乎停跳。
顺着血腥味,我找到了一处废弃熔炉。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是一脸惊恐的萧开霁。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萧开霁,微弱的月光下,他的眼角闪着泪。
他受伤了,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他倚靠在炉壁上,没有办法站起来,绝望地等死。
我简单地替他包扎了伤口,和他一起躲进了炉子。
他却猛地抱住了我,不知道是血是汗还是泪,我的衣服被打湿了。
黑暗又狭小的空间里,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怀中的萧开霁轻轻颤抖着。
他真的太累了,不要怕,不要怕......我安抚着他。
不远处一阵狂躁的搜查声,是追出来的绑匪。
我不想死,我要活。萧开霁的声音很轻,很疲惫。
我要活着。他自言自语般得重复了一遍,话里仿佛有眼泪淌下来。
你不会死的,我去引开他们。
我刚要起身,萧开霁拉住了我的衣角,他们有枪。
有枪我也不怕,我跑得很快,他们打不中我。
萧开霁不肯,拉着我的衣角不放,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放心吧,我报过警了,他们很快就来救我们。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死在这里。
我钻出炉子,替他掩好炉门。
你也要活。萧开霁微弱的声音被关在门内。
这一刻,无关报恩,我是真心想救他。他那么厉害,人生不能就此结束。
我故意弄出了一些响动吸引了绑匪的注意,把他们往反方向引。
但绑匪也不是弱智,我和萧开霁的身形差别明显,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我是假的。
于是分了两个人往熔炉的方向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竟以凡人之躯扑了过去。
那时候的我真是大胆,抢枪的手不肯放,绑匪也不肯放,我们共握一把枪,在打斗中胡乱扫射。
那两人一人被我射伤,一人也折返回来,朝我开枪。
我躲得过第一枪,躲不过第二枪,子弹打在我身上,我竟丝毫意识不到。
我要撑住。
一定要撑住……
警笛作响,有救了。
循声而来的特警击毙了匪徒,我也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动了真心。
一个冷漠,强大的萧开霁,真正的向我敞开心扉,他的脆弱,他的胆怯,他的不甘,只有我能看见,只是几滴眼泪,就把我的真心带走了。
8
从那以后,我和萧开霁之间再无隔阂。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旅行,一起把萧氏企业吞回口中,一起去看美丽的极光......我们一起做了很多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芮桐是他的少年不可得,但我也相信,只要够努力,再冷的石头也能焐热。
可怜男人,真是倒霉一辈子。
我的真心还是被他践踏了。
他喜欢什么我就学什么,就算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我也会放在心上。他喜欢弹钢琴,那我就去学；他喜欢某位画家的画,我就天涯海角的去找,去竞拍；他偶尔称赞一句虾做的不错,我也会学做那道菜。
不为报恩,我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快乐,让他感到幸福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就算变成人类也没有关系,就算老死也没有关系,和喜欢的人一起变老也能让我憧憬良久。
直到萧开霁打断我,他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情绪的萧开霁,他明明没有骂人,脸上嫌弃的神色却比骂我还要令我伤心。
他说不要再学芮桐了。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就是东施效颦。
喜欢钢琴的是芮桐,喜欢那幅画的是芮桐,爱吃虾的是芮桐,甚至想去看极光的也是芮桐,我就是个附赠品。
原来我仍然在演独角戏。
他把我改造成了芮桐,又让我不要学芮桐。
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都不及这段年少时的情谊。
我的真心就在他的忽冷忽热的态度中日渐消磨。
我又不是贱人,我还尚有自尊心。
9.
嘭——
打开的香槟喷洒出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众星捧月的芮桐像个公主,萧开霁就是一路披荆斩棘,迎娶公主的骑士。
而我就是那只恶龙。
别墅中那架纯白的钢琴就是萧开霁的礼物,昂贵,优雅,圣洁,是萧开霁亲飞往国外亲自挑选的。
萧开霁为芮桐弹奏了一首很简单的曲子,是他们高中一直在弹的一首。
在众人的起哄下,他们四手联弹,旁若无人。
高中的时候他们就这样,有自己的小世界,那时候的我就是个跟班,只能在窗外眼巴巴的看着,然后等他们弹累了,去送上一瓶水而已。
没想到十几年后还是这样。
妈的,一群贱人。一旁的颜如玉咬牙切齿,真想上去把他们都突突了。
杀人是要坐牢的。我补充道。
什么时候杀渣男和小三不犯法啊。颜如玉几乎喷火。
我看着他们,心中竟然翻不起一点波澜。
曾几何时,我为了萧开霁夜不能寐,反复拷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什么时候萧开霁能不再冷漠,为什么萧开霁不能对我始终如一。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钻牛角尖,非要求一个和芮桐一样的待遇。
把自己的感情糊弄过去不好么,这样就不会伤心了。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声。我转头一看,颜如玉竟然哭了。
这么感动看来萧开霁和芮桐的感情确实感人,坚不可摧。
屁嘞。我实在为你感到不值好不好。
颜如玉的眼泪晶莹,闪闪发光,折射出一种钻石般的光彩。
这是赤子之心才有的眼泪,我伸手在她脸上点了点,将眼泪放入口中,是甜的,她的心是甜的。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察觉到她的真心了。
早在高中的时候,她就以赤子之心待我了。那时候她被霸凌的很严重,但她从不服软,即使有做反抗,也寡不敌众,所以身上常常带伤。
我见她无缘无故被人找麻烦,常常给她通风报信。每次都叫那伙霸凌者扑个空。
后来我们逐渐熟悉,再加上我给萧开霁当跟班,也开始借着萧开霁的名头反对霸凌。
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人受欺负。
颜如玉十分正义,她虽常说自己不是好人,但我却觉得她有颗钻石般坚定又闪亮的心。
有一次我替她挨了一记大姐大的棒球棍,脑袋开花,在病床上躺了几天,她就在我床边哭了几天。
闪光的眼泪我第一次见,这就是姐姐所说的赤子的眼泪。
赤子之心,是成仙的引子。
妖要成仙,先要成人。
成人机遇难得,千百年都不曾有一次,且成人条件苛刻,须要抛去妖性,老实做人,感受人间七情六欲,悲欢离合,才能成人。
人要成仙,需要世间难得的真心,就像神要有香火一样,人要有真心才能敲响仙境的大门。
真心我早就拥有,只等一个时机了。
10.
我和萧开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不说分手,我也不提。我们二人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我在家里做个默默无闻的保姆,芮桐则是那个和萧开霁一起出现在社交场所的合伙人。
他们的关系点到为止,没有亲吻,没有爱抚,却显得如此亲密无间。我和萧开霁则是同床异梦,久久无话。
萧立人出狱了。我告诉萧开霁,让他提防着点。
萧立人是萧开霁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买凶杀人的狠人,靠着母族的关系,一路减刑,很快就出狱了。
萧开霁躺在我身边,答非所问道：你后悔救我吗
萧立人就是当初绑架萧开霁的幕后黑手,提起他,我们都有不好的回忆。
不会,我注定要救你。我望着天花板出神。
萧开霁突然搂住了我,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几乎要把我勒晕。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我总是怎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对我坦诚一点。
萧立人贼心不死,动作也很迅速。
我甚至觉得,能做到这种地步,应该不是想要家产,只是单纯地恨萧开霁罢了。
他绑架了我和芮桐。
说是绑架,其实我也没怎么反抗,甚至颇有些自愿的意思。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或许这就是破局的契机。
至于芮桐,她太招摇啦,自从她回国以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萧开霁的白月光。
就连坐了十年牢的萧立人都知道了。
可能萧立人也拿不准谁是萧开霁的心上人吧。他接近不了萧开霁,只能绑了我俩。
十万赎金,只赎一个。
你只要十万吗我问萧立人。
我一万也不要。萧立人突然抽刀,刺向芮桐的眼睛,玩玩嘛。
真是个疯子,他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萧开霁都摸不透他的想法。
芮桐吓得一声尖叫,没有受伤。
萧立人的刀停在了芮桐眼前几寸,我就看看萧开霁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连他亲弟弟都害。
是你先出手的。我不许他诋毁萧开霁。虽然他有半句是真话,萧开霁的心确实是石头做的。
我不出手就被他玩死啦,你真的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萧立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芮桐,突然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都说萧开霁喜欢芮桐,我买你一票,你猜萧开霁会选谁。
......
真的很幼稚,难怪萧开霁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了,这些把戏只会让我感觉无聊。萧立人真是在牢里什么也没学到。
萧立人的手机振动两声,他拿起手机开始翻看。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萧开霁很大方吗,他是在羞辱我吗萧立人数着银行卡里的数字,神经质地笑了,尖锐刺耳。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笑得越假,疯得越厉害。
你们走吧。他突然站起身,解开了我们身上的绳子。我和芮桐面面相觑,我没跑,她犹豫片刻,猛地跑向门口。
别跑——我赶紧出声制止。
来不及了,一声枪响,芮桐的小腿中枪了,她顿时倒在血泊中。
萧立人也即刻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他慢悠悠地踱步而去,蹲在芮桐身边。
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芮桐的脑袋。
别杀她,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和萧开霁谈。我赶紧说道。
萧立人虽然幼稚了些,却也实在疯癫,做事十分随心所欲,我真怕他发起疯来杀了芮桐。
不杀她可以,你替她。话音未落,一枪射中我的肩膀,一瞬间意识全无,只剩钻心的疼痛。
警笛声由远及近,猎猎风声传来,是救援的直升机。
看来萧开霁也厌倦了这样的戏码,直接救人远比和匪徒胡扯更快速,更何况这个匪徒还曾经被萧开霁送进去一次。
萧立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拖着一个,将我们拖入密闭的房间。
这房间的窗户被钉死,只留几个观察用的小孔。
看来萧立人并不是什么也没学到啊,至少会用脑子了。
萧立人替我们做了简单的止血,我们是他谈判的筹码,不能死。
萧开霁很快就来了,他们在谈判。我昏沉得厉害,听不清楚,勉强睁着眼睛,疼得没有力气说话。
无比想念我的兽形,想念我的妖力,成人的代价是吃枪子的话,还不如遭天谴。
我的视线十分模糊,隐约瞧见芮桐被推了出去,不知道萧开霁是用什么筹码换的。
等了许久,也没人救我。
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萧立人。
铁石心肠,铁石心肠。萧立人啧啧摇头,弟弟和老婆都不要,要个陌生人。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萧立人愤怒癫狂的顿时声音响起：萧开霁,你不讲信用——
来不及反应,我就被狂奔而来的萧立人一把拽起,他半拖着我来到窗前。一阵刺痛传来,他带着我破窗而出,从十二楼一跃跃下。
萧立人死有余辜,我呢,我什么也没做,就要这样死了吗
萧开霁,你为什么不能再有耐心一点,你为什么不能把我也换走呢
隐藏在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任由我的身体急速下坠。
真是奇怪,明明我应该伤心的,可我心中竟然有一丝解脱。
十二层楼的高度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罡风划过我的躯体,一切束缚我的枷锁也在这时消散如烟,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风是清爽的味道,泥土是厚重的味道,草木是新生的味道。
我的嘴角从两边裂开,整齐的牙齿化作一排尖牙,四肢逐渐变化成猫爪。
所有的疼痛都在此刻瓦解。落地刹那,我轻巧翻身,眼前一片清明,我的兽形回来了。
我和萧开霁的恩怨,也在此时一并了结。
一刻也不想多待,我迈开四肢,顺着小路狂奔,风声从我耳旁掠过,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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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是猫妖..不,现在是猫仙人颜如玉目瞪口呆。
这颠覆了她的认知,学了二十年的马克思理论轰然倒塌,颜如玉结巴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摸我的脑袋。
一只会说话的猫,自称是她多年好友,还能说出她们俩人才知道的秘事。
我见她惊讶,决定整一整她,给她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颜如玉彻底晕了过去,我趴在一旁耐心得等她醒来。
晕过一次的颜如玉接受程度提高,她终于消化了我是猫的事实。
你是说你接近萧开霁只是为了报恩
以前是,中间不是,后来是。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真感情就好,萧开霁不适合你。他就不适合任何人,孤独终老算了。
猫仙就在你面前,你就问些这个吗自从成仙之后,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卜卦,虽然技艺还有待提升,但是算算眼前的事还是不成问题的。我来算算你什么时候能申请上那块地皮。
那块地皮是颜如玉一直想拿却没拿下的项目,学会算卦之后,我第一个想卜的就是这个。
算了算了,提前知道结果只会让我变得懈怠。还是和我说说你修炼的事情吧。颜如玉对我的经历十分好奇。
我也痛快地告诉她了。
先成人,再成仙...你不还是猫吗
成人是指抛去兽性,学习人的情感啦,我本质上就是一只猫,成了仙也是猫仙,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我们聊了许久,临走心底内疚起来,去了上界,我们再也不能相见,我要去上界继续修仙了....
颜如玉看出我的欲言又止,她爽朗一笑,我还怕你舍不得走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你就放心去吧,我会想你的。
她说的轻巧,却总止不住地撩头发,借此来擦拭自己的眼泪。
她担心我不舍得走,又补充道：你要不走就是傻蛋,成仙诶,人生超大事,大过姐妹情。我要有这种机遇我也走。
她这一番话驱散了我的内疚。
颜如玉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她能这么说,证明她是真心希望我去上界,谁想自己的朋友一直留在原地打转呢。
人往高处走,猫也不例外。
12.
这座城市高楼林立,夜晚更是灯红酒绿,繁华无比。我以前一心扑在萧开霁身上,从没好好欣赏过这番景色。
告别了颜如玉,告别了这座城市,我还是决定再去见萧开霁一面。
我是真心爱过他,我被迫跳楼后失踪,留了大把的烂摊子给他,我不希望他被蒙在鼓里。
怎么会这样萧开霁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形销骨立,疲倦憔悴,甚至长出了胡茬。这还是那个整洁清爽的萧开霁吗
萧开霁,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这对身体不好。
昏暗的房间里,散落着大片的酒瓶,萧开霁伏在沙发上,醉醺醺地闭着眼,他绝对没有睡着,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这样。
萧开霁缓缓睁开眼,似乎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失神地望着前方。
他应该很久没有安睡过,眼球发红,眼皮虚虚垂着。
我跳上沙发,舔了舔他的眼皮。
萧开霁摸了摸我的头：哪里来的猫,你也...听到添添的声音了么
萧开霁,你是在为我内疚吗
萧开霁,不要内疚,我没有死。
萧开霁盯着我良久,突然自嘲得笑了：我真是疯了...
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居然是萧开霁的眼泪,这是真心的泪水。
原来萧开霁对我是真心的,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是苦的。
可惜了,我早就有了真心,成仙一颗真心足矣,他这颗迟到的真心多余了。
你没有疯,我就是猫。猫吐人言不太雅观,我又变回了人形。这样萧开霁总不能无视我的话了吧。
萧开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有晕,没有惊吓,有的只是一个颤抖的,窒息般得拥抱。
他的双手紧紧禁锢住我,添添...你回来了...
不要走...他喃喃道。
我伸手环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初炉子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人总要向前看,我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要走了。
萧开霁不语,只是抱着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衣领。
恩情易还,孽缘难解,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仙缘难得,我要成仙。
萧开霁,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我承认我爱过你,我们也有过一段好的时光,可这一切都过去了。
不好不好...我们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吗他越发用力,几乎把我摁进他的身体里。
挣脱一个凡人的拥抱轻而易举。
萧开霁抱了个空,他哀求道：你怎么能抛下我,你怎么能...抛下我。
我是猫,是来报恩的。救命之恩已经还完,我当然要走,没有抛弃你。
萧开霁的心再真,我也注定要走,而且你不惊讶吗我可是猫诶。
萧开霁真是比颜如玉要沉着许多,见了猫变活人的光景,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净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是来了结此段恩情的,不是来拉家常的。
我知道。萧开霁目光幽幽,抓住我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轻轻摩挲着。
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大吃一惊。
萧开霁又抱住了我,我知道。你偷换那份亲子鉴定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原来早就露馅了。萧开霁不是萧继平的亲儿子,是他妈妈和保镖偷情的产物,当初萧开霁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争夺家产,偷偷采集了萧开霁的DNA去做了鉴定。
我不知道萧开霁留有后手,只觉得事态严重,事关遗产分配,一定不能让这份报告公之于众。
奈何他们防得严,我无从下手,只能再次强制召唤出兽形,偷摸使了一些障眼法。
从那之后,我可能真的遭了天谴,再也召不出兽形。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变得,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人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基因的,我清楚自己的身世。萧开霁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计划从未失败过,成功的概率高到我自己都怀疑。有些我觉得必然会失去的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我的身边。
短短几年,钱,权,我都有了,我一直以为是上天眷顾我,其实是你在眷顾我。不要走好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做。
萧开霁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不好。
为什么萧开霁声音悲痛沙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报恩的工具你怎么能能擅自闯入我的世界,又擅自离开,你要对我从一而终。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机遇你的仙缘
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他,只能道歉。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萧开霁着了魔似的重复这句话。
我依旧沉默。
他悲极反笑：你对我有过真心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有过。往事我不愿多说,我爱过你,我也有一颗真心曾经奉献给你,或许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没有错过,我们一直都是相爱的。我们是相爱的啊！你一直爱我好不好。
我还是摇头,错过就是错过,我装不出来。你难道想在虚假的感情中度过余生吗
我宁愿长久的虚情假意,也好过你短暂的真心。萧开霁几乎崩溃,他的眼泪决堤,是痛苦的味道。
我不明白,他这么爱我,为什么总是要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还要和芮桐暧昧不清。
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吗,难怪他的真心是苦的。
百年前我刚开灵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待我很好的姐姐。那时她被一个书生所救,变作妇人前去报恩。
那时候的书生很穷,但是他对我姐姐很好,后来书生得了皇子青眼,成了王子府的幕僚,再后来,皇子登基,书生成了位高权重的大臣,他对我姐姐依旧很好。
姐姐的救命之恩,早在书生还是穷书生的时候就还清了,书生的一腔赤诚也足以让姐姐升仙,可是姐姐舍了成仙的机会,两人恩爱不疑,白头到老。一起转生投胎,如此算下来,也已经做了十世爱侣。
我把自愈的伤疤剖开,鲜血淋漓地放在萧开霁面前。
我也曾想像姐姐一样,舍了成仙机会,和你一起做一对长久爱侣。可你从来不回应我。
喜欢我,真的让你感到难堪吗我的真心短暂,可你的呢,遮遮掩掩,不坦率的真心我也不稀罕。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萧开霁对我忽冷忽热。他没有办法接受爱上我的自己,我在他心底,或许就是个宠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宠物,他放不下身段去爱一个小跟班。
我也有情,我也会受伤。
或许我的恩情早在替萧开霁打掩护的那一晚还清。
之后所经历的是纠缠不清的孽缘,是我的情劫。
这可是让九成修仙者都折戟的情劫,多亏了萧开霁的犹豫,多亏了他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我迷迷糊糊地顺利度过。
我不想再多纠缠,我也没空陪再一个男孩长大。
萧开霁,曾经我是猫,你是人,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现在我是仙,你是人,我们的感情自始至终都隔着一道天堑。
该做得我都已经做完,人间我已再无牵挂。
上界仙途,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