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半夜总要喝水。
我偷偷装了监控,看到了惊恐的一幕......
1
我的女友林晚,什么都好。
漂亮,温柔,会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我摆在玄关的鞋,鞋尖永远都朝向门口,方便我出门时一步就能穿上。
我们在一起一年,我已经认定她是我未来的妻子。
但她有一个怪癖。
每晚,凌晨三点,她都会准时起床,去客厅喝一杯水。
不多不少,一杯而已。
起初我以为是巧合,但连续一年,365天,风雨无阻。
她回来后,总会侧着身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满足的微笑。
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爱人,更像一个园丁,在欣赏自己精心灌溉的盆栽。
而我,就是那盆被夜夜浇灌的植物。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我的心脏,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从网上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藏在了客厅正对着饮水机的绿植里。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装睡,心跳如鼓。
三点整,林晚准时地、僵硬地坐了起来。
监控画面里,她接了水,却没有喝。
她端着杯子,一步步走回了卧室。
我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却不容抗拒地,掰开了我的嘴。
一股冰凉的液体,被缓缓地、一滴不漏地,灌进了我的喉咙。
是那杯水!
她每天半夜起来,不是自己喝水,而是给我灌水!
灌完后,她俯下身,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柔地、迷恋地说道:乖……快了,就快满了……
满了什么东西快满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却像被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林晚走后,我像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拼命地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想要把昨晚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酸水。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试图找出任何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思极恐的日常,此刻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中闪现。
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林晚说她喜欢有肌肉的男人。
于是我开始健身,办了最贵的健身卡,请了最好的私教。
但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锻炼,肌肉都长得非常缓慢,甚至有些部位出现了萎缩的迹象。
我的体重,在过去的一年里,悄无声息地下降了十五公斤。
林晚却总说:亲爱的,你这是减掉了多余的脂肪,身材更匀称了。
我想起,我最近总是觉得疲惫,嗜睡。
以前我是个夜猫子,现在晚上十点就困得睁不开眼。
林晚总说是工作太累了,然后会端来她亲手煲的汤,那汤味道很淡,带着一股……怎么形容呢,像雨后森林里,翻开潮湿落叶才能闻到的那种泥土的气息。她说这是她家乡的秘方,最是滋补。
我想起,我的皮肤似乎在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薄,甚至能隐约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
有一次我不小心被纸划破了手,流出的血颜色很淡,而且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最让我恐惧的是,我发现我对水的渴望,达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
我总觉得口渴,办公室的饮水机旁,我成了最常光顾的人。
我不停地喝水,喝再多也无法缓解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涸感,仿佛我的身体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永远也吸不饱水的海绵。
林晚……她到底在对我做什么
2
我必须找到证据。
我开始偷偷检查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柜子,甚至敲击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暗格。
最终,在厨房的储物柜最深处,一个堆满了过期食品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个被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玻璃瓶。
瓶子上没有任何标签,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这就是她每天晚上加在水里的东西。
我用棉签蘸了一点,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我又将目标锁定在她的书房。
林晚的书房是家里的禁区,她总说里面有公司的机密文件,不让我进。
我找到备用钥匙,打开了门。书房里很整洁,一排排专业书籍,大多是关于生物化学和神经科学的。
在书桌最下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我用工具箱里的螺丝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锁。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日记。
翻开它的瞬间,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情意绵绵的日记,这是一本实验记录!冷酷、精准,不带一丝情感。
每一页的格式都一模一样。
实验体:陈旭。编号:4号。日期:XXXX年X月X日。
今日灌溉量:200ml。溶剂:‘营养液A-7’,3ml。
体征记录:体重下降0.1kg,皮肤含水量上升2%,肌肉组织出现轻微纤维化迹象。宿主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速度下降5%。
备注:实验体情绪稳定,对汤药没有表现出排斥。容器状态良好,生长速度符合预期。‘它’的根须已成功附着于脊椎神经。
容器我就是那个容器!‘它’又是什么!
我发疯似的往后翻,翻到了最早的一篇。
那是我和她认识的前一天。那一页的标题,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实验体:张伟。编号:3号。最终观察报告。
记录:容器内部真菌群已完全成熟,菌丝侵占率98%,容器活性即将耗尽。‘它’已完成第一阶段的成长周期。
结论:3号实验体即将废弃。已通过社区监控锁定新的培养目标:陈旭(4号)。体格健康,社交关系简单,无不良嗜好,精神状态稳定,适合作为优质容器。
处理方案:模拟‘过劳猝死’,回收成熟菌种,启动4号容器的‘接触与培养’计划。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伟……是我公司的同事,就住在我家楼下。
他是一个月前,在家中猝死的!我还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
我记得很清楚,追悼会上,林晚也去了,她就站在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
别太难过了,人有旦夕祸福。
现在想来,她那不是安慰,那是魔鬼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同时物色下一个猎物!
原来,他就是3号!
而我,是4号!
林晚,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友。
她是一个魔鬼!
一个以培养某种恐怖生物为乐的怪物!
我们之间所有的甜蜜,所有的温情,都是她为了稳定我这个容器而伪装出来的!
我明白了。
她不是在给我灌溉,而是在给我身体里的某个东西灌溉。
而我本人,我的血肉,我的精神,正在被那个东西一点点地吞噬,取而代之。
这就是为什么我越来越虚弱,皮肤越来越薄,因为我的身体正在变成一个透明的花瓶,为了让里面的怪物更好地生长!
而那句就快满了,意思就是……那个东西,快要成熟了!
到那时,我就会像张伟一样,被处理掉!
我该怎么办
报警
我拿着这本日记去警察局,说我女朋友在拿我当花瓶养怪物
警察只会把我当成疯子,甚至可能会联系林晚这个家属来把我接走,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逃跑
我又能跑到哪里去
日记里记录着她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甚至我的车里也有。
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3号,就能用同样的方法处理掉我!
一种彻骨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笼罩了我。
3
我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她把我当成一个容器,那我就毁掉这个容器!或者,同归于尽!
我看着日记里记录的营养液A-7,又看了看厨房里那些瓶瓶罐罐的调味料。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型。
她在日记里写过:培养基环境需保持绝对的纯净和稳定,任何强酸强碱环境都可能导致菌种坏死。菌种本身对母体容器(培养者)有极强的依赖性和共生性。
最后一句话,是我的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同归于尽的导火索。
她喜欢看我喝汤,不是吗
当天晚上,林晚下班回来,我像往常一样迎上去,脸上带着温顺乖巧的微笑,内心却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煲了汤,你工作辛苦了,要好好补补。我说,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林晚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对她这个容器的乖巧非常满意。
她甚至还摸了摸我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宠物。
饭桌上,我看着她将那碗我精心准备的汤,一勺一勺地喝了下去。
那碗汤里,我没有放她那带着泥土味的汤料,而是加入了大量的盐、醋、料酒,甚至还偷偷刮了一些墙壁上的腻子粉混了进去。我要创造一个最恶劣、最污秽的培养基环境。
喝完汤,林晚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对劲。
她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
陈旭……汤里……你放了什么她声音嘶哑地问,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
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充满恨意的笑容。
我放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啊,我的‘好’女友。
她明白了。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却软了下去,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她开始剧烈地抽搐,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条细长的虫子在疯狂地游走,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凸起。
你……你毁了它……也毁了你自己……她从喉咙里挤出恶毒的诅咒,没有我……你身体里的东西会发疯的……你会比我痛苦一万倍!
她的话音未落,我突然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内脏里活了过来,在发现赖以生存的营养源头(林晚)被污染后,它陷入了狂暴,开始疯狂地、无差别地冲撞、啃食我的身体!
我痛苦地倒在地上,和林晚并排躺着,都在抽搐。地狱也不过如此。
我看到,林晚的七窍开始流出黑色的、带着粘稠菌丝的血液。
她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干,变成了一具干尸。
她死了。她的身体,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培养基。
我破坏了她体内的平衡,杀死了她。
但她临死前的诅咒,也应验了。
失去了营养液的供给,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开始疯狂地吞噬我的一切来获取养分。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剧痛中,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无数半透明的菌丝,已经缠绕住了我的每一个器官,它们像饥饿的蟒蛇,正在收紧、勒断、吸收……
4
我没有死。
或者说,我死了,但这个容器还活着。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客厅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还是我的模样,但眼神空洞、麻木,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
我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所有的内脏和骨骼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人皮架子。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内部,已经被那个东西完全填满。
它在我体内舒展着枝叶,无比满足。它战胜了狂暴,吞噬了我,完成了最终的进化。
它继承了林晚所有的知识和记忆,甚至比林晚更高效、更冷酷。
它成了新的母体。
而我,陈旭,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完全消失。
我的意识像一个被囚禁在玻璃瓶里的幽灵,能看到、能听到、能感觉到一切,却无法控制这具躯壳分毫。
我成了它的第一视角,一个永恒的、清醒的观众,被迫见证着一场场由我亲手导演的恐怖剧目。
它做的第一件事,是处理掉林晚的尸体。
它用一种极其高效的方式,将林晚的干尸分解,残渣用马桶冲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它报了警,谎称女友失踪。
做完这一切,它控制着我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社交。
5
它会主动参加社区活动,热情地帮助邻里。
住在我家楼上的张阿姨,是个广场舞爱好者。
一天,她跳舞时崴了脚,它立刻上前,用祖传的推拿手法帮她按摩。
在按摩的过程中,一点含有孢子的药油,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张阿姨的皮肤。
几天后,张阿姨的脚好了,甚至比以前更有劲儿了。
她逢人就夸我是个活雷锋。
但没人知道,她看电视时,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直,有时候会盯着一个画面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小区保安亭的王大爷,有高血压。
它每天都会顺路给他送去一杯据说是降压的草药茶。
王大爷的血压确实稳定了,但他的话越来越少,以前最喜欢跟人侃大山的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这座我住了几年的居民楼,在它的操纵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而我,这个4号容器,是所有新容器的母体和控制中枢。
我能感觉到,一丝丝无形的精神链接,从我的身体里延伸出去,连接到那些被种下种子的邻居身上。
我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他们的健康状况,以及他们体内……那颗种子的萌芽和生长。
这个过程,林晚称之为培养。
而它称之为——共生。
林晚错了,她以为她在培养一种生物。
而真相是,这种生物,在培养我们。
它在构建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巨大的蜂巢网络。
它不需要杀死容器,它只需要容器活着。
活着,就能为它提供最基础的生命能量。
活着,就能成为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一个信号基站。
我的身体,就是这个网络的大脑中枢。
6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区里开始出现一些怪事。
邻里之间不再有争吵,甚至连小孩的哭闹声都消失了。
整个小区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平静的、略显呆滞的微笑。
他们会互相串门,分享食物,但眼神空洞,交流的内容也变得异常简单。
他们都在潜移默化地,变成它想要的样子。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静。
她叫刘念,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来这座城市实习的女孩,租住了李浩(5号——这是它在我脑中自动标记的)留下的那间屋子。
她很活泼,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喜欢在阳台上大声唱歌,与整个小区的静谧格格不入。
它对这个新的6号目标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天,它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敲响了刘念的门。
你好,我是住对门的陈旭。欢迎你搬来,一点水果,请别嫌弃。它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和善的笑容。
刘念惊喜地接过水果:哇,谢谢旭哥!你人太好了!
她毫无防备地拿起一块苹果,正要放进嘴里。
突然,她停住了。
她的鼻子轻轻地嗅了嗅,眉头微蹙:旭哥,你这水果……是不是放了什么香料有股……嗯,泥土的味道。
我的意识,在囚笼中疯狂地呐喊!
她发现了!她对那种味道很敏感!
它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恢复自然:是吗可能是我刚给家里的盆栽松了土,手上沾了点味道吧。
哦哦,这样啊。刘念笑了笑,但她没有吃那块苹果,而是顺手把它放在了桌上,旭哥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刘念不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它尝试了各种方法。
在楼道里不小心洒了水,等她踩过;在她门口的快递上留下孢子。
但刘念仿佛有种天生的直觉,总能以各种巧合避开。
她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在楼道里遇见,她会笑着打个招呼,然后迅速钻进自己的房间。
它的兴趣,逐渐变成了警惕和杀意。
这个女孩,是一个觉醒者。
她的身体,对它的存在有着天然的排斥和警觉。
在它的网络里,刘念就像一个无法被同化的、危险的病毒。
它决定,必须清除这个病毒。
7
它不再伪装。
一个雨夜,整栋楼的电路突然跳闸,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它干的,它通过网络,已经能对这栋楼的电路进行微弱的干扰。
我感觉到,它离开了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刘念的门口。
它没有用钥匙,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由菌丝构成的探针,插进了锁孔。
锁开了。
房间里,刘念正拿着手机,借助屏幕的光亮在找蜡烛。
她听到了开门声,惊恐地回过头。
谁!
它没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一步步向她逼近。
刘念的反应极快,她没有尖叫,而是抓起桌上的台灯,用尽全力向它砸了过来!
台灯砸在它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但它毫发无损。
这具躯壳的痛觉,早已消失。
刘念知道自己遇到了无法抵抗的危险,她转身就向窗户跑去。
她住在二楼,跳下去虽然危险,但还有一线生机!
但她太慢了。
它的身体里,无数菌丝涌动。
一条手臂以不正常的角度瞬间伸长,像一条灰白色的蟒蛇,缠住了刘念的脚踝。
刘念尖叫着摔倒在地。
它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下,刘念看到了它那张没有丝毫情感的脸,和那双空洞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睛。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念绝望地问。
它没有回答。
它只是蹲下身,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像处理之前所有废弃容器一样,扭断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直在我意识深处疯狂撞击的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或许是刘念的求生欲刺激了我,或许是这一刻,我灵魂深处那仅存的人性被唤醒。
我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嘶吼着,冲向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滚出我的身体!!!
它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就这一瞬间,已经足够。
刘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用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个防狼电击器。
她拼尽全力,将电击器狠狠地按在了它伸出的那条手臂上!
滋啦——!!!
蓝白色的高压电流瞬间流遍它的全身!
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
电流对普通人可能只是暂时麻痹,但对这个由无数菌丝和生物电流构成的网络中枢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它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整个共生网络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
我感觉到,那些连接着所有邻居的精神链接,在电流的冲击下,开始变得混乱、断裂。
楼上楼下,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困惑的尖叫和哭喊。
那些被控制的容器们,在网络失联的瞬间,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整个蜂巢,乱了。
它疯狂地想要收回手臂,但刘念死死地按住电击器,没有松手。
她看着我,或者说看着它,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燃烧的愤怒。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她咬着牙说,滚出我们的世界!
8
电流的冲击下,它和我,两个意识,在这具身体里展开了最后的、惨烈的争夺。
最终,在一阵剧烈的痉挛后,这具躯壳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刘念也耗尽了力气,松开了电击器,大口地喘着粗气。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地上的那具躯体,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然后,是眼皮。
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刘念紧张地看着他,握紧了手中已经没电的电击器。
那双眼睛,一开始是空洞的,茫然的。但慢慢地,它开始聚焦。
那里面,不再是深渊般的麻木,而是重新燃起了,困惑、恐惧,和属于人类的、劫后余生的微光。
我……是谁
陈旭看着自己的双手,用一种极其沙哑、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赢了。
或者说,我赢了。
在电流的冲击下,它这个盘踞在我体内的核心意识,被彻底摧毁了。
而我,这个被囚禁的灵魂,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代价是,我失去了一切。
我忘记了林晚,忘记了那本实验日记,忘记了我曾犯下的罪孽和经历的恐怖。
我的记忆,被高压电流彻底清空,变成了一张比当初林晚重塑时还要干净的白纸。
刘念看着我,眼神复杂。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既是那个差点杀死她的怪物,也是一个刚刚出生的、无辜的受害者。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
警察来了,医护人员也来了。
我因为精神受到巨大刺激导致失忆,被送进了精神健康中心。
而这栋居民楼里其他的人,也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他们忘记了那个蜂巢网络,只是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在精神健康中心的日子,很平静。
我像个孩子一样,重新学习说话,学习走路,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
刘念偶尔会来看我,给我讲一些以前的事,但她很有技巧地,隐去了所有恐怖的部分。
在她口中,我是一个普通的、热心的邻居,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忆。
我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开始对这个善良勇敢的女孩产生了一些莫名的依赖。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的护工被分配到我的病房。
她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小林。
那天晚上,她给我端来一杯水。
陈先生,看你嘴唇很干,喝点水吧。她微笑着说。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
水很冰,带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泥土的气息。
我抬起头,看向她。
她正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满足的微笑。
那种眼神,像一个园丁,看着一株被精心修剪后,重新开始发芽的盆栽。
她俯下身,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柔地、迷恋地说道:
乖……别怕。
这一次,我们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