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的阿姐是世界上最美,最好,最善良的人,但她曾和我说过,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子,他们没一个好东西。可我不懂,阿杰本身就是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要爱上配不上她的男子
七年前,阿姐与我在游杭州,她爱上了一个了一个渔夫,那渔夫竟不像别的渔夫一样,他没有那么黑,皮肤没那么糙,长的也好俊,阿姐与那人是在杭州湖相识,他们好像……
1
第一章
湖上桂香浸年少
七年前的杭州湖,水汽里总飘着桂花香。那年我八岁,阿姐十五,梳着双环髻,鬓边别着朵刚摘的金桂,走在白堤上时,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都甜丝丝的。
我们是跟着商队来的。父亲早逝,母亲临终前攥着阿姐的手,让她务必照看好我。阿姐便背着我走南闯北,靠着替人绣些帕子、画些扇面换盘缠。那天她刚把绣好的鸳鸯帕子卖给画舫上的夫人,攥着几枚碎银要带我去吃定胜糕,走到湖边时,脚步忽然定住了。
船头蹲着个渔夫。
别的渔夫总赤着膊,古铜色的脊梁上挂着汗珠,网梭子甩得呼呼响。可他不一样,穿件月白的短衫,袖口挽到肘弯,露出的胳膊是浅蜜色的,没什么狰狞的疤。他正低头补网,阳光斜斜落在侧脸,把鬓角的碎发染成金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连补网的动作都慢悠悠的,像在做什么精细活计。
阿姐,走了呀。我扯她的袖子,鼻尖却撞上她袖口的桂花香——她早上偷偷把卖帕子的钱分了一半,买了包新采的桂花,缝进了袖袋里。
阿姐没动。直到那渔夫抬头,撞见她的目光,竟先红了耳根,手里的网梭子当啷掉在舱板上。他慌忙捡起来,指尖蹭到木棱子,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先朝我们这边拱了拱手,声音闷闷的:姑娘,见笑了。
阿姐的脸腾地红了,拉着我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被追着,金桂从鬓边掉下来,滚到青石板缝里。走出去老远,她才停下来,扶着柳树喘气,我看见她脖子后面都红透了,像被太阳晒过的桃子。
阿姐,那人长得好看。我仰头说。
她掐了把我的脸,力道却轻得很:小孩子家懂什么。可那天的定胜糕,她买了双份,回来的路上总往湖边瞟,手里的油纸袋被捏得皱巴巴的。
从那天起,阿姐总往湖边跑。
她会把绣到一半的帕子铺在石桌上,眼睛却盯着湖面的船。那渔夫的船总在午后划到近岸,他不怎么吆喝,就坐在船头削木头,有时是只小鱼,有时是朵莲花,削好了就放在船舷边,谁要就递过去,不收钱。
有回阿姐的帕子被风吹到湖里,眼看着要飘远,那渔夫的船像箭一样划过来,用竹篙轻轻一挑,帕子就落在了他手里。他把帕子摊在船头晒,阳光透过水汽,把帕子上的并蒂莲照得透亮。等帕子干了,他递回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阿姐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帕子掉在地上,他捡起来,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敢再递过来。
我叫沈砚。他忽然说,声音比湖水还轻,住在湖东的船屋里。
阿姐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末了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叶包,塞给他:我叫阿萤。这是……家里做的桂花糕。
荷叶包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沈砚接过去时,指节都在抖。
我讨厌沈砚。
不是因为他不好,是因为阿姐看他的眼神。以前她的眼睛总跟着我转,我摔了跤,她眼里是慌;我得了先生夸,她眼里是亮。可现在,她的眼睛总黏在湖面上,沈砚的船一出现,那点亮光就从心里漫出来,漫到眉梢,漫到嘴角,连说话都带着笑意,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有天沈砚邀我们去他的船屋看看。船屋很小,却收拾得干净,舱里铺着蓝印花布,墙角堆着些晒干的莲蓬,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亮晶晶的东西——是他夜里在湖底摸的珍珠,一颗一颗洗得干干净净,最大的那颗有指甲盖大,躺在罐底,像块碎月亮。
攒够了,给阿萤姑娘穿条项链。沈砚挠着头笑,阳光从舱顶的小窗漏进来,落在他睫毛上,湖里的珍珠性子软,配姑娘正好。
阿姐的脸又红了,伸手去够那罐子,指尖刚碰到玻璃,又缩回来,转而拿起舱角的木莲花:这是你削的真好看。
喜欢就送给你。沈砚说得干脆,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削。
我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看木莲花,阿姐的发梢扫过沈砚的手背,他的耳朵又红了。我忽然觉得心口堵得慌,抓起舱里的一个莲蓬,使劲往船板上摔:不好吃!苦的!
阿姐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哄我:阿禾乖,莲蓬要剥了芯才甜。她剥了颗莲子喂到我嘴边,指尖带着桂花糕的甜味,可我偏过头,咬了她的手指一口。
不重,却足够让她愣在那里。沈砚也愣住了,把手里的木莲花放下,从舱外摘了片荷叶,卷成个小喇叭递给我:吹着玩像不像船上的号角
我一把打掉他的荷叶:不要!我要阿姐陪我回家!
那天我闹得很凶,阿姐没办法,只好跟沈砚告辞。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没像往常那样骂我不懂事,只是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她的怀抱还是那么软,带着熟悉的皂角香,可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还落在那艘小船上。
夜里我睡不着,听见阿姐在窗边叹气。月光照进来,她正对着那朵木莲花出神,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嘴里哼着母亲教过的调子,是首情歌。
我捂住耳朵,眼泪悄悄淌进枕头里。原来阿姐的好,不止属于我一个人。
2
第二章
戏台上演真假戏
沈砚开始送阿姐回家。
他不划船,就跟在我们身后几步远,手里提着盏马灯,昏黄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姐总说不用,他却固执地跟着,说湖边夜里有蛇,他熟水性,能照应。
有回下小雨,他把蓑衣脱下来披在阿姐身上,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却还笑:我皮糙肉厚,不怕淋。阿姐要把蓑衣还给他,他按住她的手:听话。
那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柔,像羽毛搔在心上。阿姐的脸在雨里白里透红,没再坚持。
我越来越讨厌沈砚。我开始找各种理由让阿姐留在客栈。
阿姐,我肚子疼。我蜷在床上打滚,其实只是想让她坐在我床边,给我讲故事。
阿姐,先生布置的字我不会写。我把毛笔扔在桌上,其实那几个字我早就练熟了。
阿姐,隔壁的小孩欺负我。我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是我把人家的风筝线剪断了。
阿姐总是信的。她会放下手里的针线,给我揉肚子,陪我练字,牵着我的手去找人家道歉。可我看见她偶尔望向窗外的眼神,看见她把沈砚送的木莲花藏进枕套里,心里就像被猫爪挠着,又疼又痒。
我开始演戏。
那天沈砚约阿姐去湖心亭看荷花。阿姐换上了新做的月白裙子,正对着镜子梳头,我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她的腿:阿姐,我梦到娘了,娘说她想我了……
母亲去世时我才五岁,记不清她的样子,可我知道,这是阿姐最软肋的地方。
果然,阿姐的手停在发间,镜子里的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蹲下来抱住我,声音发颤:阿禾不怕,有阿姐在呢。
我不想让阿姐走。我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我怕阿姐走了,就像娘一样,不回来了。
阿姐的身子僵了一下,半晌,她轻轻拍着我的背:阿姐不走,阿姐陪阿禾。她解开新裙子的腰带,换了件旧布衫,走到窗边,对着湖心亭的方向看了很久,最后把那朵木莲花从枕套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给我讲故事。
那天下午,我听见沈砚在客栈楼下徘徊了很久,马灯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晃来晃去,像只找不到家的萤火虫。
我知道这样不好。阿姐夜里会偷偷抹眼泪,她绣的帕子上,并蒂莲的花瓣总绣得歪歪扭扭,像是被泪水泡过。可我控制不住。只要能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天他拦住我,把一个用红绳串着的小木块塞给我,是只小狐狸,雕得活灵活现。
阿禾,他蹲下来,平视着我,他的眼睛很亮,像湖里的星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对阿萤是真心的,我想……
你想抢走我阿姐!我打断他,把小狐狸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我阿姐是我的!你这个渔夫,配不上她!
沈砚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没捡地上的小狐狸,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难过,还有些别的什么,像湖水深处的影子,我看不懂。
我不会抢走她的。他轻声说,我只想……让她笑。
那天晚上,阿姐给我缝衣服,针扎到了手,血珠滴在布上,像朵小红花。她看着那滴血,忽然问我:阿禾,是不是很不喜欢沈大哥
我低下头,抠着衣角:他不好。
哪里不好
他……他会把阿姐抢走。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掉在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阿姐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把我抱进怀里:傻阿禾,阿姐永远是你的阿姐,谁也抢不走。她的怀抱很暖,可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连呼吸都带着疼。
我把脸埋得更深,心里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乱糟糟的慌。
data-fanqie-type=pay_tag>
3
第三章
雨打浮萍两离分
变故是在秋末来的。
那天沈砚说要带阿姐去湖中心的小岛看红枫。他前几天特意修了船,在舱里铺了厚厚的棉垫,还买了阿姐最爱的蜜饯,装在个青花瓷罐里,说要让她在船上慢慢吃。
出发前一晚,阿姐翻出母亲留下的银镯子,戴了又摘,摘了又戴。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嘴角抿着笑,手指在镯子里转来转去。
阿禾,你说我戴这个好看吗她问我。
我看着那只银镯子,是母亲的陪嫁,阿姐平时舍不得戴,总说要留给我当嫁妆。现在她却要戴着它去见沈砚,我的心像被针扎了,密密麻麻地疼。
不好看。我别过头,沈大哥说要给你穿珍珠项链,戴这个,他会不高兴的。
阿姐的手停住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还有些别的什么,像雾一样,我看不懂。她把镯子摘下来,放回木盒里,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还是等珍珠项链吧。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听着阿姐的呼吸声,时轻时重,像湖上的浪。我知道她也没睡着。
第二天却下起了冷雨。
阿姐天没亮就起来了,对着镜子梳了很久的头,把最好看的那支银簪子插在鬓边。她煮了桂花粥,给我盛了满满一碗,自己却没吃几口,总往窗外看,雨丝斜斜地打在窗纸上,晕开一片灰。
沈大哥会来的吧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我扒着粥,不敢看她的眼睛。
等了一上午,沈砚的船没出现。湖面上空荡荡的,只有雨打在水面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像在敲鼓。
阿姐撑着伞要去湖边等,我拉住她:阿姐,雨太大了,他不会来了。
他说过会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倔劲,挣开我的手,走进雨里。
我跟着她。雨打在伞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阿姐站在湖边,伞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她的脸。风把她的裙子吹得贴在身上,她却像没感觉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湖面,像要望穿那层雨幕。
荷叶包着的桂花糕揣在她怀里,从温热放到冰凉,最后被雨水浸得软塌塌的,透过布衫,湿了一片。
傍晚时,雨小了些。邻村的船夫摇着船过来,看见我们,喊了一声:阿萤姑娘,还在等沈砚啊
阿姐猛地抬头:张叔,你见着他了
见着了,张叔叹了口气,中午在对岸码头看见的,他帮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搬箱子呢,那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娃,码头竟有几分像你。
阿姐的脸一下子白了,像被霜打了的桂花。
他说那是他远房表妹,来投奔他的。她喃喃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昨天还说……
表妹张叔嗤笑一声,我亲眼看见他给那女人戴的银镯子,和你上次戴着看荷花的那只,一模一样!
阿姐手里的伞啪地掉在地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滴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她站在雨里,像尊被淋湿的玉像,连动都不会动了。
我捡起伞,撑在她头顶,她却一把推开:阿禾,我们回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吓人。走回客栈的路上,她没再看湖面一眼,脚步很快,像在逃。
夜里,我被冻醒,看见阿姐坐在窗边,把那罐珍珠倒在桌上,一颗一颗往地上扔。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亮她脸上的泪,也照亮那些滚到床底的珍珠,像碎掉的星星。
骗子……都是骗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说什么攒够了给我穿项链……说什么让我笑……
我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她。她的身子很凉,像浸在湖水里。
阿姐,不哭。我把脸贴在她背上,有阿禾呢,阿禾不会骗你。
她没说话,只是反手抱住我,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带着咸涩的味道。
那天晚上,阿姐把所有和沈砚有关的东西都烧了:木莲花、蜜饯罐、没绣完的帕子……火光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她的眼神很空,像被抽走了什么,只剩下一个壳。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杭州。阿姐没再回头看一眼那片湖。
4
第四章
七年光阴换相守
七年后,我十五岁,阿姐二十二。
我们在江南小镇定居下来,开了家小小的绣坊。阿姐的手艺好,绣的鸳鸯能引来蝴蝶,镇上的姑娘都爱来订做嫁衣。只是她再也不穿月白裙子,总穿些素色的布衫,头发也只松松地挽个髻,不插任何簪子。
她很少笑。有回镇上的教书先生来订绣品,看见阿姐在窗前绣花,忍不住赞了句姑娘好手艺,她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连眼皮都没抬。
我知道,沈砚在她心里留下了个洞,风一吹就疼。
这七年里,我长高了,比阿姐还高出半个头。我学会了挑水、劈柴,学会了算账、看店,学会了在她绣到深夜时,给她端杯热牛奶;在她对着窗外发呆时,故意打碎个碗,引她来骂我。
我还学会了藏起心里的秘密。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来月事,吓得以为自己要死了,蹲在地上哭。阿姐听见声音跑过来,看见我裤子上的血,脸一下子红了,却还是镇定地给我找干净的裤子,烧热水,笨拙地教我怎么用布巾。
她的指尖碰到我的腰时,我浑身一麻,像有电流窜过。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看着她低头时脖颈优美的弧度,我忽然明白了,我对阿姐的感情……
去年冬天下了场大雪,压垮了绣坊后墙的一角。我踩着梯子去修,阿姐在底下扶着木梯,围巾裹得只露双眼睛,睫毛上凝着霜。
阿禾,够不着就别逞强,等雪停了找工匠来。她仰头喊,声音被风吹得发飘。
我正想说没事,梯子忽然晃了一下,手里的瓦片哗啦碎在地上。阿姐惊呼着伸手来扶,我却借着这股劲栽下去,正好摔进她怀里。她的胳膊硌在我后背,疼得她闷哼一声,却死死搂着我没撒手。
雪粒子落在她睫毛上,化了又结霜。我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疯了似的去吻她的唇。
她浑身一僵,像被扔进冰窖的瓷瓶,下一秒就要裂开。等反应过来,她猛地推开我,力道大得让我踉跄着撞在断墙上。
阿禾!你疯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围巾滑下来,露出苍白的脸,我是你阿姐!
我知道!雪水渗进衣领,冷得我牙齿打颤,可我从八岁那年就知道,我要的不是姐姐!
她后退两步,踩在碎瓦片上,脚被扎破了也没察觉。那双总含着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惊恐,像看见什么怪物。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她伸手想去碰我,指尖却在半空停住,猛地缩回去,像被烫到,是我把你教坏了,是我的错……
那天她把自己锁在房里,晚饭也没吃。我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像钝刀子割在心上。后半夜我冻得发昏,恍惚间门开了,她把一件厚棉袄披在我身上,指尖触到我皮肤时,烫得惊人。
阿禾,我们离开这里吧。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去北方,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攥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重新开始可以,但我不会变。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阿姐,除了我,你还能信谁
她的手猛地抽回去,转身冲进屋里,门砰地撞上,插销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响。
开春后,绣坊来了个跑船的商人,带了些北方的绸缎。他看阿姐的眼神,像沈砚当年那样,藏不住的热络。我故意在他面前挽住阿姐的腰,笑着说:这是我家先生,旁人可不能随便看。
阿姐的身子瞬间绷紧,却没推开我。商人讪讪地走了,她才一把甩开我的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她抓起桌上的剪刀,抵在自己手腕上,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阿禾,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扑过去夺剪刀,刀刃划破了我的手背,血珠滴在她袖口上,像朵烂掉的红梅。你敢!我吼得嗓子发疼,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看着我手背上的血,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原来你和那些男人一样,都只会逼我。她把剪刀扔在地上,转身去收拾包袱,我走,我这就走,不碍你的眼。
我死死抱住她,像抱住救命的浮木。我错了阿姐,我改!我把脸埋在她颈窝,闻着那股熟悉的皂角香,眼泪混着血滴在她衣领上,我不逼你了,你别走,求求你……
她没再挣扎,只是任由我抱着,身体冷得像块冰。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风吹进来,落了她一肩花瓣,像场盛大的祭奠。
那天之后,她不再锁门,却也不再和我说话。吃饭时她把菜夹到我碗里,洗衣时把我的衣服单独晾在向阳的地方,可那双眼睛,再也没好好看过我。
有天夜里我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她在给我擦额头,指尖还是那么温柔。我抓住她的手,喃喃地喊阿姐,她没抽回手,只是在我睡着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气,比药汤还苦。
我知道她没原谅我。可我放不了手。就像七年前在杭州湖边,我见不得她对着沈砚笑,现在我也见不得她对着别人笑,更见不得她不笑。
或许我真的和那些男人一样坏,用爱做刀子,把她困在我身边。可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把她当宝贝护着那些男人只会骗她、伤她,只有我,只有我……
我望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和阿姐有几分像的眉眼,此刻却写满了偏执。手边放着那只母亲留下的银镯子,是我偷偷从木盒里找出来的。我摩挲着冰凉的镯子,忽然想,要是当年在杭州湖,我没那么多心思,没那么多算计,阿姐会不会……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