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台四周的观众席上挤满了人,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今天的压轴赛事,是来自非洲的拳王
黑铁塔
挑战赛
——
这位身高两米一、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已经连续
KO
了三十七位挑战者,其中不乏武林名宿。传闻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寻常高手在他面前走不过三招,哪怕是使出
闪电五连鞭
的宗师,或是练了一辈子
严芳太极拳
的老者,都被他打得哭爹喊娘,下场凄惨。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又将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战时,一个身影踉跄着走上了擂台。那是个乞丐,破衣烂衫,头发纠结如枯草,手里还攥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走路都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老头是来送死的吗
看他虚弱成这样,估计还没开打就得晕过去吧
黑铁塔可是能一拳打穿钢板的,这乞丐怕不是疯了
议论声中,乞丐却抬眼看向黑铁塔,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听说你很能打不如让我婆娘旺仔小乔给你生十个猴子,看看能不能比你更壮实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黑铁塔本就黝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紫黑色,眼中怒火熊熊
——
他最恨别人拿他的肤色和出身开玩笑,更何况这话里还带着侮辱。他猛地咆哮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破风之声,直取乞丐面门,拳风凌厉得让前排观众都忍不住闭眼。
可下一秒,预想中的骨裂声并未响起。众人睁眼一看,只见乞丐身形如同鬼魅,总能在拳头及体的前一瞬微微侧移,看似惊险万分,却偏偏毫发无伤。黑铁塔的拳头一次次落空,打在空气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越打越急,脚步逐渐混乱,不知不觉间竟被乞丐引到了擂台边缘。
够了!
黑铁塔怒吼着使出全力一拳,这拳几乎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若是打实了,恐怕擂台都要震三震。
就在拳头即将命中的刹那,乞丐突然矮身,以一个极其诡异的
死亡翻滚
贴着地面掠过,堪堪躲过攻击。黑铁塔这一拳落空,力道收不住,半个身子探出了擂台,险些栽下去。
热身结束了。
乞丐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将手中的破瓷碗抛向空中,碗口旋转着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气流突然在擂台上汇聚,观众们只觉得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呼吸都有些困难
——
那是天地灵气被调动的迹象!
乞丐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内力运转间,破衣烂衫下的肌肉竟隐隐透出爆炸性的力量。他眼神一凛,口中低喝:降龙十八掌
——
亢龙有悔!
只见他双掌推出,无形的气浪如同巨龙咆哮,瞬间撞上还未站稳的黑铁塔。黑铁塔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角落,昏死过去。
几乎同时,空中的破瓷碗恰好落下,被乞丐稳稳接住,动作优雅从容,与他的乞丐装扮格格不入。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无数人涌到台前,递上名片
——
有富豪想请他当保镖,有武馆想聘他做教练,甚至连影视公司的星探都挤了过来,许诺天价合约。
老先生,我出一个亿,请您做我们集团的首席顾问!
大师,我武馆愿意奉上七成收益,只求您指点一二!
乞丐却只是淡淡摇头,正欲开口,体育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几十辆豪车齐刷刷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西装革履的保镖,而是一群和他一样衣衫褴褛的乞丐
——
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提着麻袋,有的甚至还拖着一双破草鞋。
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叫花子
有人皱眉。
为首的老乞丐颤巍巍走上前,对着擂台上的乞丐深深一拜,声音洪亮:丐帮天盖、地盖,参见盖王!
盖王
众人哗然。江州谁不知道,盖王
是十年前散尽家财救济灾民的传奇人物
——
当年江州大旱,饿殍遍野,正是这位神秘的盖王,将自己的万贯家财换成粮食,救活了数十万百姓,之后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成了乞丐,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人!
老乞丐从怀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照片,递给盖王。盖王接过照片,手指抚过上面模糊的影像,眼神瞬间变得悠远,仿佛被拉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年他才八岁,是个在街头流浪的孤儿,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忍不住,偷了包子铺一个刚出炉的肉包。老板揪住他的衣领,扬手就要打,他吓得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前:叔叔,他不是故意的,我替他付钱!
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不仅付了包子钱,还多买了三个肉包塞给他,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以后饿了就跟我说,不要偷偷拿别人的东西呀。
阳光下,女孩的笑脸比包子还暖,那是他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
我一定要找到她。
盖王握紧照片,眼中闪过坚定。这些年他隐于市井,一边修炼一边打探女孩的消息,如今实力已臻化境,终于查到线索
——
女孩可能是江州韩家的人。
韩家府邸坐落在江州最繁华的地段,青砖黛瓦,气势恢宏。盖王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服,来到府邸门口应聘保镖。负责招聘的管家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锐利,身形挺拔,便勉强让他通过了初试,带去见韩家大小姐。
你就是新来的保镖
客厅里,一个穿着名牌连衣裙的女孩抬眼看来,她妆容精致,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正是韩家二小姐韩菲菲。
是的,大小姐。
盖王低头,掩去眼中的疑惑
——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温柔,而眼前的韩菲菲却带着疏离,不太像当年那个护着他的小姑娘。
哼,看你这穷酸样,能保护好我吗
韩菲菲撇撇嘴,不过既然是管家选的,暂且留着吧。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做好你分内的事。
盖王默默应下,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了。他不知道的是,韩家其实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年救他的是姐姐旺仔小乔,而非眼前的韩菲菲。更不知道,此时的旺仔小乔正在另一处隐秘的别墅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小姐,查到了。
一个黑衣人走进别墅,递给旺仔小乔一份文件,您的生父叫韩志成,是江州韩家的人。当年他为了娶现在的夫人,将您和母亲赶出家门,母亲郁郁而终,而您被送到了乡下,是韩家故意隐瞒了您的存在。
旺仔小乔捏紧文件,指节发白:韩菲菲……
我的好妹妹,占了我的身份,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这笔账,该算了。
还有,
黑衣人补充道,韩家现在依附的是江州豪门上官家,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桀,就是韩菲菲的未婚夫。
上官桀
旺仔小乔冷笑,当年我母亲重病,求韩志成借钱,他就是听信了上官家的挑唆,不仅不借,还放狗咬我们……
好,真好,韩家、上官家,一个都跑不了!
她看向窗外,江州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与此同时,韩家大宅的书房里,韩菲菲正对着电话撒娇:桀哥,那个新来的保镖好讨厌,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你快帮我把他赶走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宝贝别急,三天后就是我们订婚宴了,到时候我帮你教训他。对了,今晚我同学聚会,你来不来带你见见我的朋友。
好呀。
韩菲菲挂了电话,转头对盖王命令道,晚上跟我去参加聚会,少说话,别给我丢人。
盖王点头,心中却警铃大作。他查到上官桀声名狼藉,好色残暴,韩菲菲跟着他,恐怕会有危险
——
不管她是不是当年的女孩,终究是韩家的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聚会设在江州最豪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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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推门而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上官桀搂着几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见到韩菲菲,立刻甩开她们迎上来:菲菲,你可算来了,来,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盖王跟在韩菲菲身后,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有人不怀好意地走过来。那是上官桀的跟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指着盖王的鼻子骂道:哪来的叫花子这里也是你能坐的地方滚去外面待着!
盖王抬头,眼神冷淡:我是韩小姐的保镖。
保镖
男人嗤笑,韩小姐的保镖就这德行我看你是来蹭吃蹭喝的吧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盖王没动,只是淡淡道:请你放尊重些。
嘿,还敢顶嘴
男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上官桀喝住:行了,别在菲菲面前闹事。
他走到盖王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保镖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盖王不卑不亢:保护大小姐,不需要看起来怎么样。
狂妄!
上官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敢不敢跟我的保镖比划比划赢了,你才有资格站在菲菲身边。
他身后立刻走出一个精瘦的男人,虎口处布满老茧,眼神阴鸷
——
正是那个潜藏在上官家的职业杀手胡玉高。
小子,识相的就自己认输,免得待会儿躺着重伤出去。
胡玉高活动着手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盖王站起身:出手吧。
胡玉高冷笑一声,突然欺身而上,拳头直取盖王胸口,速度快如闪电。包间里的人都惊呼起来,韩菲菲也忍不住皱紧眉头
——
她虽然不喜欢盖王,但也不想他真的出事。
可下一秒,众人却看到盖王身形微动,如同闲庭信步般避开了拳头。胡玉高一击落空,心中一惊,随即变拳为掌,带着劲风横扫,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盖王依旧不紧不慢,每次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仿佛能预判胡玉高的动作。几个回合下来,胡玉高累得气喘吁吁,连盖王的衣角都没碰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玉高又惊又怒。
盖王淡淡道:说了,只是个保镖。
胡玉高恼羞成怒,突然从袖口滑出一把短刀,寒光一闪,直刺盖王小腹
——
他竟是要下杀手!
小心!
韩菲菲失声喊道。
盖王眼神一凛,不再躲闪,侧身避开刀锋的同时,屈指一弹,正中胡玉高手腕。短刀落地,胡玉高惨叫一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你竟敢伤我的人
上官桀怒拍桌子,给我打!
几个跟班立刻围了上来,盖王不欲伤人,只是侧身、出脚,动作行云流水,没一会儿,所有跟班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你……
上官桀又惊又怕,指着盖王说不出话。
盖王看向胡玉高,冷冷道: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自己清楚。
胡玉高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报警就知道了。
盖王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别!
上官桀立刻拦住他,一点小误会,何必报警呢菲菲,你说对吧
韩菲菲脸色复杂,她没想到盖王竟如此能打,更没想到胡玉高似乎真的有问题。但她更怕得罪上官桀,只能硬着头皮说:算了,大家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和气
盖王看向韩菲菲,他是职业杀手,你知道吗
你少血口喷人!
上官桀急道,菲菲,快把他赶走,这种人留不得!
韩菲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你被解雇了,马上离开这里!
盖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会后悔的。
我才不会后悔!
韩菲菲别过脸,赶紧走!
盖王转身离开包间,刚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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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就看到几辆警车呼啸而来。他拦住为首的警察:警官,里面有个叫胡玉高的,是十年前沿海杀人案的通缉犯。
警察半信半疑,进去核查一番,果然在胡玉高身上搜出了凶器,比对指纹后,确认他就是通缉犯。胡玉高被带走时,还在疯狂嘶吼:上官桀,救我!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
上官桀脸色惨白,韩菲菲也惊呆了
——
她一直知道上官桀手段不光彩,却没想到他竟和杀人犯勾结。
现在,你信了吗
盖王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
韩菲菲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盖王的手机响了,是丐帮的人打来的:盖王,查到了!当年救您的女孩,不是韩菲菲,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旺仔小乔!而且……
旺仔小乔正在策划报复韩家!
盖王心头一震,抬头看向江州的夜空
——
原来他找错了人。那个他心心念念要报答的女孩,那个给他温暖的光,如今却被仇恨裹挟,要将韩家推入深渊。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旺仔小乔,等着我。
盖王挂断电话的瞬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刺目的青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机身捏碎。夜风裹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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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光怪陆离的霓虹,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翻了的浓墨重彩画。那只豁了口的破瓷碗不知何时已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碗沿尖锐的缺口深深硌进皮肉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
这痛感却让他异常清醒。这只碗,是他当年流浪街头讨饭时唯一的家当,边缘的每一道豁口都刻着饿肚子的滋味,如今却成了提醒他莫忘来路的信物,沉甸甸地坠在掌心,也坠在心头。
看来韩家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穿透沉沉夜色,望向韩家大宅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冷冽。刚才在包间里,韩菲菲那句带着鄙夷和不耐烦的
赶紧走,像一根淬了毒的刺,狠狠扎在他心头。他并非在意被解雇的屈辱,像他这样的人,早已不在乎这些浮于表面的得失。真正让他心口发闷的,是替当年那个不顾一切护着他的小女孩不值
——
她那份纯粹的善良,早已被韩家层层叠叠的虚伪包裹、侵蚀,到了如今,连亲妹妹都成了窃取她人生的窃贼,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据为己有。
正欲转身离开这片充斥着奢靡与谎言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敲在寂静的夜里。韩菲菲提着繁复的裙摆,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慌乱而刺耳的声响。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细密的冷汗洇得有些花了,眼线顺着脸颊晕开,像两道狼狈的泪痕:你...
你早就知道了
盖王缓缓侧身看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知道什么知道你姐姐在贫民窟的菜市场里,为了一片烂菜叶和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你正在米其林餐厅里挑剔鱼子酱不够新鲜、口感不够细腻还是知道你母亲用她娘家带来的最后一点嫁妆,填补韩家那个填不满的亏空时,你正拿着上官桀送的限量款包,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针,又快又准地扎在韩菲菲最敏感的地方,让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却被盖王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意冻住了喉咙
——
那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眼神,那是见过尸山血海、踏过刀光剑影的人才有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穿她这二十年来偷来的荣华富贵背后,那些早已腐烂发臭的根基,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
我...
韩菲菲一直以来的傲气,在这一刻碎得七零八落,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我不知道姐姐还活着...
真的不知道...
活着
盖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抬手松了松领口,粗布衣服下,一道狰狞的疤痕隐约可见,从锁骨一直延伸到心口,像一条沉睡的蜈蚣,十年前江州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你在恒温的空调房里,吃着空运来的进口水果,抱怨天气太热的时候,她在闷热潮湿的赈灾棚里,发着四十度的高烧,强撑着给灾民熬粥,一碗一碗,直到自己累倒在地。三年前上官家强拆贫民窟,推土机碾过那些破旧却温暖的家时,你在奢华的订婚宴上,试穿量身定制的高定礼服,对着镜子傻笑的时候,她抱着母亲那张薄薄的牌位,在断壁残垣的废墟里,跪了三天三夜,任凭风吹雨打,只为求一个公道。你说她活着这样的活着,你想要吗
韩菲菲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雕花的门柱上,发出

的一声闷响。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打发的乡野村夫
——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穿着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粗布衣裳,却比上官桀身边那些镶金戴银、气焰嚣张的跟班,更像真正的上位者,连呼啸的夜风都仿佛在顺着他的气息流动,不敢有丝毫放肆。
现在知道怕了
盖王抬步,准备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却被韩菲菲一把抓住了衣袖。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布面里,带着哭腔哀求道:求你...
求求你救救韩家...
也救救我姐姐...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盖王猛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潭死水:救当年韩志成把她们母女俩像扔垃圾一样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救上官桀放狗咬她们,把她们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不停颤抖的肩膀,路是自己选的,每一步都算数。欠下的债,也得自己一点一点地还,谁也替不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闷雷在耳边炸开。韩菲菲的脸色瞬间骤变,声音都变了调:是...
是韩家大宅的方向!
盖王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等韩菲菲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时,只见韩家大宅的西厢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人,正与韩家的保镖激烈地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为首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在跳跃的火光中如同浴血的修罗,眼神狠戾,动作凌厉
——
正是旺仔小乔。
韩志成!你这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旺仔小乔手中的短刃划破夜空,带起一串滚烫的血珠,溅落在地上,当年你欠我母亲的,今天我要你连本带利,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小乔!
盖王出声喝止,他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厮杀声,清晰地落在旺仔小乔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缓缓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旺仔小乔的瞳孔骤然收缩
——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褪去了当年那副乞丐的装扮,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那双眼睛里的沉静与深邃,像极了十年前在那个简陋的赈灾棚里,默默帮她劈柴挑水的那个流浪汉。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她累的时候,悄悄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在她饿的时候,变戏法似的拿出半个窝头的人。
是你
她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她高烧昏迷,意识模糊间,总觉得有人在身边照顾她,给她喂水,替她擦汗。醒来时,枕边只留下半个还带着余温的、救命的窝头,和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这些年来,她一直把那个碗带在身边,像是一种无声的慰藉。
盖王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如炬地看向她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声音低沉而有力:这批人是上官家培养的死士,只认钱,不认人。你真以为他们会真心帮你报仇等韩家垮了,没有了利用价值,下一个被他们除掉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与保镖缠斗的黑衣人,突然像疯狗一样调转刀锋,竟齐刷刷地朝旺仔小乔扑了过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旺仔小乔反应极快,身体像一片落叶般轻盈地侧身避开了身后的偷袭,手中的短刃反手划向对方的咽喉。但另一个黑衣人却趁机一脚踹中了她的后腰,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果然是养不熟的狗!
旺仔小乔咳出一口血,眼中燃起更烈的恨意,像燃烧的火焰,要将眼前这些人都吞噬殆尽。
盖王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刃,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刺来的刀刃上轻轻一搭。只听
哐当
一声脆响,那把坚硬的精钢短刀,竟像纸片一样断成了两截。那个黑衣人握着半截刀柄,脸上写满了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呆立在原地。
当年在包子铺,你护着我,给了我一口吃的,一份尊严。
盖王的声音透过嘈杂的厮杀声传来,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今天,换我护你。
旺仔小乔猛地抬头,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中的震惊与疑惑。她终于看清了男人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
——
和母亲留下的那张泛黄的旧照片里,那个为了救落水儿童,被船桨划伤的少年,伤痕的位置一模一样,连形状都几乎分毫不差。
你...
她突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气若游丝说的那句话:当年...
当年救我们的人,可能不是普通人...
你记住...
他左手上...
有颗朱砂痣...
恰在此时,盖王抬手格挡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击,左手手腕内侧,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在跳跃的火光中若隐若现,像一颗凝固的血珠,醒目而独特。
就在这时,韩志成带着瑟瑟发抖的韩菲菲,从隐蔽的密室里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混乱血腥的景象时,韩志成腿一软,噗通
一声瘫倒在地上,涕泪横流:小乔,我的好女儿,爸错了...
爸真的错了...
爸给你磕头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韩家吧...
磕头
旺仔小乔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嘲讽,我妈在冰冷的坟里,等了你二十年,等一个道歉,等一个解释,你怎么不去跟她磕啊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正欲上前,却被盖王轻轻拉住。盖王看向瘫在地上的韩志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把上官家挪用赈灾款、勾结黑帮、草菅人命的证据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坐二十年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韩志成脸色煞白,像一张白纸,嘴唇哆嗦着:你...
你怎么知道...
这些事情...
十年前我在赈灾棚帮忙记账的时候,就发现账目不对,漏洞百出。
盖王缓缓道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把那些账本烧了,就可以高枕无忧,没人知道了当年负责运粮的老马头,亲眼看到了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他现在还在丐帮养伤,身体虽然不好,但脑子清醒得很,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韩志成彻底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韩菲菲哭着扑过来,抓住旺仔小乔的衣角,苦苦哀求:姐姐,求你看在我们是双胞胎的份上,看在我们流着同样血脉的份上,饶了爸爸吧...
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双胞胎
旺仔小乔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厌恶,从你穿上第一件属于我的公主裙开始,从你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开始,我们就不是姐妹了。你享受着用我和妈妈的痛苦换来的荣华富贵时,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双胞胎
她转头看向盖王,眼神坚定,这些账,我要自己算,谁也别想拦着我。
盖王没有再阻拦,只是默默地转身,看向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死士。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木棍,木棍上还带着烧焦的痕迹。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木棍划过的轨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劲,呼啸着穿过空气。凡是被木棍扫中的死士,无不捂着心口,悄无声息地倒下,连哼都没哼一声,仿佛体内的生机被瞬间抽干了。
这...
这是内家劲
韩志成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年轻时也曾混过江湖,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种功夫早已失传,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到,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男人身上。
盖王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只是走到旺仔小乔身边,将那个一直攥在掌心的、豁口的粗瓷碗递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当年欠你的那个窝头,一直没机会还。这个碗,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旺仔小乔颤抖着接过碗,指尖触到粗糙的瓷面,那些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她突然泪如雨下,豆大的泪珠砸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无论多苦多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看到相似的粗瓷碗,心里就会莫名地觉得踏实
——
那是在人生最黑暗的绝境里,有人偷偷为你留下的一缕光,一点希望,支撑着你走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上官桀呢
盖王问道,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庭院。
在...
在东厢房的密室里...
韩菲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声音颤抖着回答,手指指向东厢房的方向。
盖王抬步就要过去,却被旺仔小乔拉住了衣袖。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像一把重新出鞘的利剑:我跟你一起去。有些债,必须亲手讨回来,心里才能痛快。
东厢房里,上官桀正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咆哮:爸!你快派直升机来!韩家这摊子烂事我不收拾了!这里太危险了,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耐烦,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盖王和旺仔小乔并肩站在门口,像索命的无常。上官桀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指着他们,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你...
你们别过来...
我爸是上官鸿...
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上官鸿
盖王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他现在应该没空管你,估计正在跟纪委的人‘喝茶’,交代上官家这些年做的好事呢。
上官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旺仔小乔一步步走上前,手中的短刃抵住他的喉咙,冰冷的触感让上官桀浑身一颤。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当年放狗咬我母亲,把她咬得遍体鳞伤的,是你吧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
是韩志成让我干的!都是他指使我的!
上官桀涕泪横流,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了别人,是他给我钱,让我教训你们,我只是个执行者啊!
是吗
盖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里面立刻传出上官桀嚣张跋扈的声音: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再敢去韩家闹事,下次就不是放狗这么简单了,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桀桀桀...
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恶意。
录音结束,房间里一片死寂。旺仔小乔手中的刀又近了半寸,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上官桀颈部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珠:还要狡辩吗
上官桀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抓住刀身,想要反抗。但盖王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脚踹中他的胸口。上官桀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吐出一口血沫,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当年你母亲住院,那笔昂贵的医药费,是我匿名垫付的。
盖王走到旺仔小乔身边,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人生。
旺仔小乔手中的刀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里面除了悲伤,还有释然。她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默默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突然笑了
——
那笑容像极了当年包子铺前,那个不谙世事、却勇敢地护着小乞丐的女孩,干净又温暖,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那个窝头,我一直没忘。
她说,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感激。
盖王也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香气四溢:刚路过街角的包子铺,买了新出炉的,还是当年那个味道,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