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庭前,陈默的律师带来他的请求:想见我一面。
会见室的玻璃隔开两个世界,他穿着灰蓝囚服,头发白了大半。
看见我时,陈默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孩子呢
孩子很好,但还小,经不起折腾,就没带过来了。
我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还有,你父亲前天走了,我带孩子去送了他,也算圆了老人的心愿。
他突然就掉了眼泪:
楚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不语,安静了一会儿,开口:
陈默,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当年那么有理想的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愣住,又带着自嘲地回答我:
楚灵,你还记不记得,大四的时候,有个富二代追你。
那富二代还给你送限量款包,你问了句牌子,眼睛亮了一下。
就那一下,我突然觉得,理想能值几个钱能比得上你眼睛里的亮吗
只是后来钱越赚越多,想要的也越来越多,就不知不觉间……忘了初心。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我别过脸:
陈默,你知不知不到,那个包,我当天就退了。
我惊讶的是他居然用几十万买个装文件的袋子,而不是羡慕。
说到这里,我眼泪也止不住: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我要的,是我们当时一起聊起的理想。
陈默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对不起,楚灵,对不起。
原来早在那时,我和陈默就走向了不同的路。
可命运偏要拉扯着纠缠这些年,最后只剩一场空。
我起身离开,没再回头。
陈默最终判了无期。
网上关于我们的讨论沸沸扬扬,林月遭受到了网暴。
林月起初还在网上跟网友对骂,坚称自己没错。
可很快就有人翻出她切子宫的事,用这个狠狠攻击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看着那些刻薄的话,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谁会愿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呢
第二天,就传来了林月自杀的消息。
我出院后休养了三个月,把孩子托付给父母,重新回到了科考队。
一开始我只是帮忙远程协助,日子非常充实。
五年后,我走上了幼儿园的讲台,和小朋友分享北极的知识。
儿子穿着迷你版红色科考服,小手攥着我的荣誉勋章,在下面听着。
下课铃响时,小家伙突然举着一幅画跑到我面前,奶声奶气地喊:
这是我画的我和妈妈!
画上的我穿着防寒服,他拉着我的手,我们身后是连绵的冰川,头顶的太阳被涂成了金灿灿的圆。
画上还有一行字:
我长大要像妈妈一样,去北极,给人类做贡献!
我蹲下身抱住他,窗外的阳光落在我们身上。
有些理想会蒙尘,但总有火种,能在新的生命里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