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电击送进医院,岳父闻建国对我嘘寒问暖,比亲爹还亲。
可我脑中却清晰听见了他贪婪的算计:【趁他脑子不清醒,先把那份法人变更协议让他签了,我的盘子正好缺个顶罪的!】
我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我五年的付出,竟是为了一群想让我替死的骗子!
可这一次,他们要家破人亡了!
1
给儿子组装的科技节展品服务器短路时,一股高压电顺着我的指尖蹿遍全身。我最后的记忆,是后脑勺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一声闷响。
再醒来,就是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我睁开眼,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我眼眶发酸。
岳父闻建国,岳母罗丽萍,还有我那身为企业高管的妻子闻晚,三个人齐刷刷围在床边。
茅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岳父一脸关切,那张常年带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摇摇头,撑着坐起来,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床尾的闻晚身上。她正低头划着手机,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岳母罗丽萍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装也得装一下。
闻晚这才不耐烦地收起手机,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茅宇,没事吧吓死我了。
这副嘴脸,我早就习惯了。
我和闻晚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为了支持她去大公司搏前程,我卖掉了自己和兄弟创办的小公司的全部股份,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家庭主夫,照顾她,也照顾她全家。
五年了,我以为我们是相濡以沫,是彼此的后盾。
可就在闻晚那句虚伪的关心落下的瞬间,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像贴着我耳膜的喇叭,在我脑子里炸开。
【真他妈废物,装个服务器都能把自己电晕。怎么不干脆电死,省得我费劲走离婚程序。】
这声音……是闻晚的
我猛地看向她,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没说。
我一定是脑子被电坏了,出现了幻听。
紧接着,岳母罗丽萍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凑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小茅啊,没事就好,不然我们家晚晚该多担心啊。
她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尖酸又刻薄,在我脑中响起:
【可千万别摔傻了,这免费的保姆上哪儿再找一个去家里的地还没拖呢。】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还没等我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岳父那温和的声音又响起了。
是啊小茅,好好休息,家里有我们呢。
然后,第三个声音,一个沉稳又带着一丝贪婪算计的声音,在我脑子里低语:
【看来得抓紧了,趁他现在脑子还不清楚,先把那份法人变更协议让他签了。我的那个盘子……可就缺一个顶罪的了。】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我最亲近的人。
一个盼着我死好离婚。
一个把我当免费的长工。
一个,甚至想让我去替他坐牢。
为了验证这个荒唐的猜测,我挣扎着开口,声音干涩:我……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岳母立刻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膊上:胡说什么呢!什么声音你别是真把脑子摔坏了吧
她嘴上焦急地反驳,可我脑子里的声音却在幸灾乐祸:
【哟,还真摔出毛病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一了百了!】
我懂了。
我全都懂了。
我不是幻听。
我他妈的,能听见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差点就要把这个秘密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那三道恶毒的心声像三把淬了毒的冰刀,把我钉在了病床上。
我这五年,算什么
我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一个会喘气的工具,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我付出的所有,我牺牲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懵了。
不,或许不是懵了。
是那颗被温水煮了五年的心脏,终于被这盆滚烫的开水,烫得血肉模糊,烫醒了。
2
下午,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开口,想让闻晚去医院外面买份我爱吃的云吞面。
话还没说完,岳母罗丽萍就立刻抢着说:哎呀,晚晚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我去买,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她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回来时,一个冰冷的塑料饭盒被砰地一声扔在我的床头柜上。
妈,这是……我看着饭盒里那坨分辨不出食材的、糊状的玩意儿。
医院食堂的病号饭!专门给你这种病人吃的,最有营养了!罗丽萍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叉着腰说,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
我没再说话。
拿起勺子,我听见她心里那声不屑的冷哼。
【还想吃云吞面吃屎去吧你!要不是怕晚晚骂我,这三十块钱的病号饭我都嫌贵。】
【待在医院真晦气,还不如回家搓几圈麻将。】
我舀起一勺糊状物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心里那张嫌恶的脸。
原来,我在她眼里,连花三十块钱吃顿饭都不配。
强忍着把饭盒扣在她脸上的冲动,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嗯,妈,您回去吧,这里有护士。
罗丽萍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扭着腰走了,仿佛慢一秒都会沾上晦气。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她以前无数次在我耳边念叨,说我能娶到她女儿,是我祖上积德。
那时我还觉得愧疚,怕闻晚跟着我吃亏。
现在看来,是我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闻晚。
她似乎很焦躁,在病房里来回踱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好像很急。
闻晚的身体明显一僵,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歉意:茅宇,对不起,公司那边有个紧急的会,我必须得回去……晚上让我爸来照顾你。
她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拿起自己的名牌包,已经走到了门口。
可我听见的,却是另一番话。
【操,要不是怕这个废物闹起来,老娘早就走了!真是浪费时间,戚哥还在等我呢!】
戚哥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
原来,她早就背着我,找好了下家。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结婚第一年的那个冬天。
大雪封路,深夜两点,她说想吃城南那家老夫妻卖的烤红薯。
我二话不说,顶着风雪跑了五公里。
一路把滚烫的红薯揣在怀里,生怕凉了。
可等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她却一脸嫌弃地把红薯推开。
你怎么这么慢,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她不知道,我的手脚在外面冻得早已没了知觉。
亏我还一直记着她的好,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情分。
没想到,我头顶的草原,早他妈的绿得能养活一群羊了!
既然你们一家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那就别怪我茅宇,从此不当人了!
去吧。我看着她,轻声说,路上小心。
她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病房的门关上,将所有的虚伪隔绝在外。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我当年的合伙人,那个被我背叛过的兄弟。
喂,胖子……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帮我查个人,天誉资本的,姓戚。
3
晚上,岳父闻建国果然来了,还提着一锅据说是他亲手熬的鸡汤。
他坐在我床边,嘘寒问暖,比亲爹还亲。
小茅啊,你和晚晚,就跟我的亲生儿女一样。你这次出事,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他情真意切地说着,还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做出感动的样子:爸,谢谢您,这个家也就您真心对我好。
我信了他的邪。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假装睡着了。
直到半夜,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闻建国正站在我床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小茅,醒醒。他压低了声音,像个做贼的。
爸,怎么了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
闻建国把文件递到我面前,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爸的公司最近出了点小问题,资金周转不开。这里有份法人授权委托书,想让你帮个忙,签个字。你放心,就是走个形式,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还能帮爸渡过难关。
他循循善诱,语气充满了信任和恳求。
【这傻子,只要我说是为他好,为这个家好,他肯定会签。】
【等他签了字,那几个亿的窟窿,就都是他这个法人代表的责任了。到时候我金蝉脱壳,带着钱去国外,谁也找不到我。】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算盘。
这老狗,不是想揩我油,他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爸……我撑起身子,接过那份文件,假装费力地看着,这是什么啊,我头晕,上面的字都看不清,直晃悠。
我故意把文件拿得很近,又拿得很远,一副眼花缭乱的样子。
哎呀,我把文件递还给他,一脸歉意,这么重要的文件,我可不敢乱签。万一签错了,不是给您添大麻烦了吗要不……等我出院,脑子清醒了,再帮您看
闻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心里的声音充满了不耐和一丝警惕:
【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吗难道是摔了一下,脑子开窍了不行,不能逼得太紧,免得他起疑。】
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父嘴脸,收回文件:哎,你看爸这记性,都忘了你还是个病人。是爸太心急了,你好好休息,这事不急,不急。
他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把那份文件塞回了包里。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冷。
还想让我当你的替罪羊
闻建国,我不仅不会签这个字,我还要把你送进去,让你亲口尝尝,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
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手指却在被子底下,按下了手机的录音停止键。
刚刚我们所有的对话,一字不落。
这,只是个开始。
4
第二天一早,我没等他们来接,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当我提着包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他们三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等着我回来做午饭。
五年如一日。
自从我嫁进闻家,我就成了这个家的专属厨师、司机、保洁。
今天,这老黄牛,要罢工了。
你们猜,我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我故作惊喜地从包里掏出一大堆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在茶几上。
——全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岳父闻建国还想打圆场:女婿带回来的,什么都香!
可岳母罗丽萍的脸已经垮了下来,她指着那堆泡面,眉毛拧成一团:茅宇!你什么意思刚出院就让我们吃这种垃圾食品
我听见她心里的咆哮:
【这个废物!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让他做顿饭跟要他命一样!当初真是瞎了眼,让晚晚嫁给他!】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一脸无辜:妈,您忘了您在医院不是说,这个最有营养了么我特意给您买的老母鸡汤口味的,您可得多吃点,年纪大了,得补补。
你!罗丽萍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我的鼻子,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今天的午饭就这些,爱吃不吃。我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完,把碗洗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客厅里那三张精彩纷呈的脸,径直回了房间。
主打一个,绝不内耗自己!
下午,闻晚破天荒地没有去公司,而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抱着手机聊个不停,脸上时不时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靠在床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跟谁聊呢,这么开心背着我找人了
她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他那么蠢,肯定是在诈我。】
她呼吸急促,强装镇定:瞎说什么呢……在跟同事聊工作。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忙死了。
呵呵,说谎都不打草稿。
我笑了笑,没再追问:辛苦了,那你早点休息。
那个……闻晚突然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崭新的黑色紧身连衣裙,又开始对着镜子涂口红,那颜色红得刺眼,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你先睡。
去公司
穿着这条能直接去夜店的裙子
去见鬼吧。
我看着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了门,冷笑一声。
真当我是死的
我立刻套上衣服,打了辆出租车,远远地跟在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后面。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的写字楼,而是一路向西,停在了一家极为隐蔽的私人会所门口。
闻晚下了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刻迎了上去,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然后相拥着走进了会所。
我让司机停车,在路边静静地看着。
我认得那个男人。
戚铮。天誉资本的创始人,也是闻晚的顶头上司。
一个我曾经在商业杂志上,需要仰望的人物。
我记得,闻晚开这家奶茶店的时候,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亲我,抱着我撒娇。
我鬼迷心窍,把我准备东山再起的最后一点积蓄,全都投了进去。
结果,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店铺不到半年就倒闭了。
是我,一个人,默默地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原来,她的梦想,不是开奶茶店。
她的梦想,是攀上戚铮。
而我,只是她筑梦路上,一块被踩得稀烂的垫脚石。
5
我没有冲进去。
愤怒是廉价的,只有精准的报复,才能抚平我心里的恨。
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那家灯火辉煌的私人会所,给胖子发了条信息。
胖子,帮我个忙。我要天誉资本戚铮,以及闻晚,他们两人所有能公开和不能公开的资料。另外,帮我准备一套顶级的监听和定位设备。
胖子秒回:操,宇哥,你终于想通了要重出江湖了设备没问题,资料我让兄弟们去挖,保证把他们祖坟在哪都给你刨出来!
我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重出江湖
不,我是回来,索命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变成了闻家人眼中的废物。
饭不做,地不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罗丽萍的咒骂从不离口,闻建国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像看一坨垃圾,只有在劝我签那份授权书时,才会挤出一点笑脸。
而闻晚,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她大概以为我真的被电傻了,连质问都懒得质问一句。
这正合我意。
我利用他们对我的轻视,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闻晚的车里装了定位器,在她的包里放了录音笔。
在闻建国书房的电话线路上,并联了监听设备。
曾经废寝忘食钻研的技术,如今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张开。
一周后,胖子把一个加密的压缩包发给了我。
里面,是戚铮和闻晚的一切。
戚铮,已婚,妻子是某上市集团的千金,他能有今天,全靠岳家的扶持。
而闻晚,为了拿下天誉资本的一个重要项目,不仅陪睡,还利用职务之便,向戚铮泄露了自己公司的核心商业机密。
压缩包里,有他们进入酒店房间的清晰照片,有他们交易的邮件截图,甚至还有一段闻晚在床上向戚铮汇报公司内部信息的录音。
我一帧一帧地看着,一段一段地听着。
心,早已麻木。
我需要的不是真相,我需要的是能将他们一击毙命的子弹。
而现在,我的弹药库,满了。
我把所有资料分门别类,一部分,发给了戚铮那位据说手段强硬的妻子。
另一部分,则匿名发给了闻晚所在公司的纪律检查委员会。
至于闻建国……
我从他书房的监听录音里,听到了他和他那个盘子下线的完整通话记录。
他正在计划,如何卷走所有投资人的钱,然后让我这个法人代表去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
我将这些录音,连同那份他让我签的授权委托书的照片,一起打包,发给了市经侦大队的朋友。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风暴,就要来了。
6
风暴来临的那个下午,天气很好。
我正在阳台上给一盆快要枯死的绿萝浇水。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岳母罗丽萍的。
她正在客厅里和她的牌友们炫耀,说她女婿虽然没本事,但胜在听话好使唤。
电话接通,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什么老闻被经侦带走了!诈骗怎么可能!
她尖叫着,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牌友们看她的眼神,瞬间从羡慕变成了鄙夷和躲闪。
我知道,她那靠着吹牛维系的社交圈,崩塌了。
我听见她心里绝望的哀嚎:【完了!全完了!我的麻将搭子!我的美容院会员卡!我下个月的欧洲游!】
她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她丈夫的死活。
我慢悠悠地,把最后一点水浇进花盆。
第二个电话,是闻晚打回来的。
她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咆哮:茅宇!是不是你干的!我爸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语气平淡:我一个天天在家的废物,能有什么本事说不定是爸得罪了什么人吧。
你放屁!
【一定是他!这个废物!他知道了!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我得赶紧回去,我的那些文件……】
她大概是想起了她和戚铮的那些证据。
可惜,太晚了。
我挂掉电话,没多久,就听到了楼下保时捷急刹车的声音。
闻晚冲了进来,头发凌乱,妆也花了,像个疯子一样冲向书房。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书房门把手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她颤抖着接通,按了免提。
一个威严又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闻晚吗这里是集团纪律检查委员会,现在请你立刻来公司一趟,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闻晚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恨意。
我站在阳台的阳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臭虫。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举起了我的手机。
屏幕上,是她和戚铮在酒店床上,那张最不堪入目的照片。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不是胖子,不是经侦的朋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点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茅宇先生,做得不错。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你那份,五年前被闻晚卖掉的股份了。
7
闻晚瘫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张曾经精致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一团废纸。恨意、恐惧、和彻头彻尾的难以置信,在她血红的眼睛里交织成一片混沌。
茅宇……她的声音像漏风的管子,嘶哑而尖利,是你……全都是你……
我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走下阳台的台阶,绕过她,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
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浇灭了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燥热。
我靠在冰箱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闻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晃了晃手机,你说照片哦,我手机屏幕坏了,总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弹窗,真烦人。
我的平静,我的无辜,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上。
【他在撒谎!他在装!这个废物,他怎么敢!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是谁在帮他!】
她的内心在疯狂咆哮,但说出口的,却是色厉内荏的威胁:茅宇,你别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吗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敲诈!是犯法的!
哦我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闻总监,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纪律检查委员会的茶,可不好喝。
我走过去,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顺便提醒你一句,我那辆开了五年的破车,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好像挺大的。
闻晚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
她想起来了。
那些在车里和戚铮打的、露骨的电话。那些她抱怨我、炫耀自己手段的自言自语。
她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却是我为她准备的第一个棺材。
你……你这个魔鬼……她终于崩溃了,放弃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恐惧。
我站直身体,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而就在这时,那串陌生的号码,再次拨通了我的手机。
我当着闻晚的面,按下了接听键,并开启了免提。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冷静、干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茅宇先生,我是苏清。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会继续。
看来,你家里的垃圾,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苏清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么,明天上午十点,城西‘静心茶舍’,我的老板想见你。谈一谈,你那份五年前以五十万价格被卖掉的,如今价值二十个亿的股份。
电话挂断。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地上的闻晚,她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
五十万
二十个亿
这两个数字,像两颗重磅炸弹,将她最后的理智,炸得粉碎。她终于明白,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一笔钱。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生。
8
静心茶舍,名副其实。
古朴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
领我进门的是苏清,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剪裁得体,气质比闻晚那种靠名牌堆砌出来的虚荣,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领我到一个雅间,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他正在专注地冲泡着一壶茶。
老板,茅宇先生到了。苏清微微躬身,然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男人转过身。
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我盘腿坐下,看着他行云流水般地洗茶、温杯、注水。
我是林正德。他自我介绍道,将一杯澄黄的茶汤推到我面前,你那家小公司的第一个天使投资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林正德,这个名字在当年的创投圈,如雷贯耳。我只知道我的天使投资来自一家海外基金,却从未见过背后的人。
五年前,林正德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你的公司研发出了一项革命性的数据压缩算法,我本来准备进行A轮追投,让你大展拳脚。可就在关键时刻,你的核心专利,连同公司的控股权,被你的妻子闻晚,以五十万的打包价,卖给了一家新成立的皮包公司。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那家皮包公司,背后是戚铮,和你的岳父,闻建国。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侥幸的弦,断了。
原来,那不是临时起意的背叛。
那是一场从五年前就开始策划的,针对我的惊天骗局。
我的创业失败,我的心灰意冷,我心甘情愿地回归家庭,全都是他们精心设计的结果。
闻晚,不是攀高枝的拜金女。
她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插在我身边,窃取我成果的商业间谍。
她用那五十万,加上戚铮的推荐,进了天誉资本,一路高升,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林正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而戚铮和闻建国,利用你的技术,暗中孵化,包装成自己的项目。如今,这家公司叫‘天启科技’,下周,就要在纳斯达克敲钟了,预计市值,三百亿。
三百亿。
我笑了,笑得胸口发疼。
我这五年,就像一个活在楚门世界里的傻子,为了一群把我骨髓都吸干的骗子,洗手作羹汤。
为什么帮我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林正德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那三百亿里,有二百五十亿,本该是属于我的。戚铮不仅骗了你,也摆了我一道。
我需要一个人,一个懂技术、有仇恨、而且名正言顺的复仇者,替我把属于我们的一切,都拿回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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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资金,给你团队,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资源。下周,天启科技的IPO路演,我要你,亲手把它从天堂,打入地狱。
9
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罗丽萍正坐在沙发上,双眼红肿,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见我进门,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茅宇!你这个白眼狼!丧门星!我们闻家养了你五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把你爸弄进去了,把晚晚的工作也搅黄了,你安的什么心!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废物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是最怕我骂他吗】
【我得让他害怕,让他去跟警察说,都是误会!对,吓唬他!】
我告诉你,茅宇!罗丽萍的声音更加尖利,你要是敢毁了晚晚,我……我就去法院告你!告你虐待我们全家!
我喝了口水,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她。
告我我平静地看着她,好啊。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东西,可以一并交给法官。
我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那是从闻建国书房的电话里,截取的一段。
是罗丽萍和她牌友的通话。
……哎呀,我们家老闻就是找了个替死鬼嘛,那个茅宇,傻乎乎的,让他签字他就签字,到时候公司破产,锅都是他的,我们拿着钱去国外享福……
录音播放出来,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罗丽萍的脸,从涨红变成了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我走到她面前,微笑着,声音却冰冷刺骨,你猜,这段录音要是被你女婿的律师,也就是我,提交上去,会怎么样
我听见她心里防线彻底崩溃的声音。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不是傻子,他一直在装!这个魔鬼!】
她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我没再理她,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扔在她面前。
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净身出户的自愿放弃财产声明。
让闻晚签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签了,我或许可以考虑,只让她坐三到五年的牢。
要是不签……我顿了顿,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保证,天启科技的商业机密泄露案,会不会多一个‘共同主犯’。
罗丽萍浑身一颤,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连滚带爬地抓起那两份文件,疯了一样地冲进了闻晚的房间。
很快,里面传来了母女俩的争吵声,哭喊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她们会签的。
因为,她们别无选择。
10
再次见到闻晚,是在林正德为我安排的临时办公室里。
这里位于CBD顶楼,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将半个城市踩在脚下。
而她,就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她瘦了,也憔悴了,名牌套装换成了皱巴巴的便服,头发随意地扎着,眼里的高傲和光芒,已经彻底熄灭。
茅宇……她开口,声音干涩,我签了。
她把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她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五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对我,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情分
我笑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拿起那份离婚协议。
情分闻晚,你配谈这两个字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五年前,你把我亲手创立的公司,连同我的心血和未来,用五十万的价格卖掉的时候,跟我谈过情分吗
闻晚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不可能!连戚铮都说,这件事天衣无缝!】
很惊讶吗我将她的惊恐尽收眼底,心中的快意,像潮水般涌来,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明明做得天衣无缝你是不是还在为你那五十万的‘第一桶金’而沾沾自喜
我绕着她,缓缓踱步,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闻晚,你从来都不是猎人。你只是一把钥匙,一把你的父亲和你的情人,用来打开我保险柜的钥匙。用完,就可以扔了。
你以为你爬到了高位,其实你只是从一个笼子,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笼子。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当了一只自作聪明的蝼蚁。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虚伪的皮囊,露出里面血淋淋的、愚蠢的真相。
她引以为傲的手段,她赖以生存的资本,在绝对的事实面前,被我碾得粉碎。
不……不是的……她喃喃自语,彻底崩溃了,你骗我……你都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我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电话,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父亲,和你的好情人。
我拨通了内线:苏清,送闻女士出去。顺便,通知楼下保安,我的办公室,以后不许任何叫‘闻晚’的垃圾靠近。
闻晚被两个高大的保安架着拖了出去,她没有再挣扎,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知道,她完了。
就算法律不制裁她,这残酷的真相,也足以将她的后半生活活地凌迟。
11
路演的前一天,林正德的私人庄园。
他亲自为我斟上一杯红酒,酒色殷红,像血。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问。
万事俱备。我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旋转的猩红液体。
茅宇,林正德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件事,我必须在动手前告诉你。
我看着他,静待下文。
当年,闻建国和戚铮找到闻晚,让她去偷你的技术时,她犹豫过。
是什么让她下了决心我问,心中已无波澜。
是你。林正德说,是你的‘才华’,和你对她的‘好’。
我愣住了。
一个男人,太有才华,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而你,不仅有才华,还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林正德叹了口气,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你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是属于她的。你的才华,应该成为她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而不是她需要仰望的光环。
所以,她不是被逼的。我轻声说。
不,她是主动的。林正德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她主动献身,主动背叛,主动把刀递给了戚铮和闻建国。她享受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地位,更是那种将天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变态的征服感。
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受害者。
到头来,我才发现,我也是诱发这场罪恶的诱因。
我的爱,成了滋养她恶念的土壤。
我的才华,成了让她下定决心背叛我的催化剂。
何其讽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林正德自问自答,因为,我要你明天站在台上时,心里不要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和不忍。对敌人,尤其是这种从根上就烂掉的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烧灼着我的喉咙,也点燃了我心中最后一片冷寂的废墟。
林总,我放下酒杯,看着他,谢谢。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盘棋的全貌。
也谢谢你,让我彻底杀死了心中那个,还对人性抱有幻想的傻子。
从明天起,我只是一个复仇者。
12
纳斯达克,天启科技IPO路演现场。
镁光灯闪烁,衣香鬓影。戚铮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向全世界的投资人描绘着他那三百亿市值的宏伟蓝图。
他演讲的核心,是他口中那革命性的数据压缩算法。
台下,坐满了华尔街的精英和媒体。
在人群的角落里,我看到了闻晚。她像是混进来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个男人,那个将她当成玩物和工具的男人。
演讲进入高潮,主持人激动地宣布: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天启科技的创始人,戚铮先生,敲响开市的钟声!
戚铮举起了敲钟锤,脸上是胜利者志得意满的微笑。
就在钟锤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
等一下!
一个声音,通过会场所有的音响,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大门口。
我,茅宇,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在林正德和苏清的陪同下,一步一步,从门口,走向了舞台。
戚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茅宇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废物!他来干什么!保安!保安死哪儿去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走上台,从他手中拿过话筒,环视全场,微笑着说,因为,天启科技的核心技术,那项所谓的‘革命性算法’,是我五年前写的。
全场哗然。
我这里,有这项技术的原始代码、专利申请初稿,以及……我看向戚铮,笑容愈发冰冷,以及戚铮先生,是如何伙同我当时的岳父,通过欺诈和胁迫,从我手中骗走这一切的,完整证据链。
我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我准备好的一切。
邮件、录音、转账记录……铁证如山。
戚铮的脸,瞬间变得惨无人色。他想抢过话筒,却被林正德带来的保镖死死按住。
各位,我对着台下震惊的众人,宣布道,骗子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新公司——‘奇点创科’。
屏幕上的证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新公司LOGO,和一项全新的,比天启科技的算法先进了至少两个世代的,人工智能数据处理技术。
这项技术,将彻底颠覆现有的数据行业。至于天启科技我轻蔑地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戚铮,它,已经是一个过时的垃圾了。
台下的投资人,眼神从震惊,变成了狂热。
他们是鲨鱼,他们闻到了新王登基的血腥味。
戚铮,彻底完了。
我看到他被赶来的联邦警察戴上手铐,押送出去。在经过我身边时,他怨毒地看着我,而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角落里的闻晚身上。
她也在看着我。
看着这个被她踩在脚下五年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世界之巅,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万丈光芒。
她的人生,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知道,这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路演结束,大获全功。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纽约的夜景。
苏清走进来,递给我一杯香槟。
祝贺你,茅董。
我们轻轻碰杯。
林总很满意。苏清说,他说,你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
我听见了一句,她没有说出口,却在我脑海里清晰无比的心声。
【他只希望,你的下场,不要和他的上一个得意门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