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哭着说母亲重病急需手术费。
那晚我把自己卖了五十万,换回他母亲的命。
直到我在菜市场撞见他母亲挽着怀孕的新婚妻子。
---
菜市场一个土豆滚到脚边,林晚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抹极其眼熟的身影。
几步开外,那个本该躺在医院病床上陈旭的母亲,正精神矍铄地站在一个水产摊前。
她亲昵地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胳膊。那女人肚子高高隆起,宽松的孕妇裙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陈母脸上堆满了笑,抬起戴着一只分量不轻的金镯子,正指着水箱里一只张牙舞爪的甲鱼,对摊主说着什么。
陈母付了钱,拎过装着甲鱼的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扶着孕妇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转身,朝着菜市场出口走去。
林晚拉开一点距离,跟了上去。看着她们走出喧闹的菜市场,拐进旁边一条干净整洁小区道路。这里叫翠庭苑,和她租住的破旧筒子楼仅隔着一条马路。
陈母熟稔地刷卡走了进去。林晚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扇扇明亮的窗户,最终定格在靠西边三楼的一户。
阳台玻璃后面,晾晒着几件婴儿的小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
她不知道自己在铁门外站了多久。直到保安警惕的目光扫过来,她才猛地惊醒,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出租房里。
楼道里弥漫着永远散不去的油烟和潮湿的霉味,墙壁斑驳,台阶开裂。她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旧衣柜,一张掉漆的桌子,塞得满满当当。墙上唯一的装饰,是陈旭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贴着。
林晚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无数个声音碎片在她脑子里疯狂撞击、尖叫。
小晚,我妈……我妈不行了!急性心肌梗死,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要五十万!五十万啊!我上哪去弄……电话那头,陈旭的声音嘶哑破裂,那是压垮她坚守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豪华套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水晶吊灯光芒,仿佛又刺进她的眼睛。
陌生男人带着酒气和昂贵古龙水混合的气息压下来,粗粝的手指刮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鸡皮疙瘩。
身体被撕裂的剧痛,灵魂被剥离的麻木。
然而这一切,换来了床头柜上那厚厚一沓沉甸甸的钞票。
她连夜赶到医院,把钱塞给胡子拉碴、双眼熬得通红的陈旭。
他接过那个牛皮纸袋,手指攥得死紧,他没有问钱是哪里来的,只是用一种带着巨大感激和劫后余生的语气,低低地说:小晚……谢谢你救了我妈的命!
呵。
后来呢手术成功了,可后续治疗费像个无底洞。陈旭的电话一次次打来,语气从最初的愧疚难安,到后来的理所当然。
小晚,特效药太贵了……
医生说要装支架……
康复理疗不能停……
几十万,像水滴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需要确认清楚。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难得有些暖意,斜斜地洒在翠庭苑雅致的花园小径上。林晚站在那扇贴着崭新囍字的防盗门前。
她抬手,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门内响起。几秒钟后,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正是那天菜市场见到的孕妇。
你好,找哪位
林晚努力牵动嘴角,声音放得很轻:您好,请问是陈旭家吗我是他公司的同事,林晚。今天路过附近,正好有份……嗯,他之前忘在公司的文件,顺道给他送过来。她扬了扬手里一个文件夹。
同事孕妇似乎有些怀疑。哦,阿旭他刚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进来坐会儿吧她侧身让开。
谢谢。林晚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墙壁雪白,挂着几幅抽象装饰画。沙发是宽大的米白色真皮。角落里,放着几件崭新的婴儿用品,一辆小巧的婴儿车,一个包装还没完全拆开的摇摇椅。
家里有点乱,刚搬进来没多久。孕妇指了指沙发,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林晚目光落在电视柜上方一个显眼的相框上。那是陈旭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婚纱照。他亲昵地搂着新娘。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窒息般的疼痛让她指尖发凉。
你们……结婚多久了,看这房子还很新应该是刚买的吧林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端起水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快四个月了。孕妇脸上泛起甜蜜的红晕,这房子是我们结婚前阿旭买的,刚装修好搬进来。哦,说起来,当初买房首付还差点钱呢,可把阿旭急坏了。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语气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他呀,本事大着呢,硬是东拼西凑,愣是把钱给凑齐了,赶在房价涨之前拿下了。当时他妈妈身体也不太好,可把他累坏了,两边操心……她说着,嗔怪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骄傲。
东拼西凑……林晚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在心上。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熟悉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伯母身体……现在还好吧听说之前病得很重
嗐,老毛病了!孕妇摆摆手,语气轻松,就去年底吧,心脏有点不舒服,住了几天院,后来养着就好了。阿旭孝顺,紧张得不得了,现在天天都打电话叮嘱他妈按时吃药。不过现在没事了,你看,她指了指阳台方向,他妈现在精神好着呢,天天过来帮我做饭打扫,照顾我可周到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去年底,正是陈旭哭着打电话告诉她急性心肌梗死、急需五十万手术救命的时候!那个让她彻底坠入地狱的电话!
原来所谓的救命,不过是几天的住院观察那五十万的血肉钱,还有后面陆陆续续要走的几十万,根本就不是什么医药费!
是吗……林晚放下水杯,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陈旭他……真的很能干。好了我也该走了说完林晚就起身离开。
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深深的、渗着血丝的掐痕。
疼痛尖锐而真实。然后,慢慢地将那只手攥紧成拳。
这一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却不是为了忍耐。
是为了出击。
迷迭酒吧后台洗手间。水龙头没关紧,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林晚站在镜子前,映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她拿出化妆包,沾了粉底的海绵在脸颊上推开。
晚姐,今天这么拼浓妆啊。一个同样浓妆艳抹、穿着亮片吊带裙的女孩推门进来补妆,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林晚没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嗯,有贵客。她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女孩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对着镜子开始补自己亮闪闪的眼影。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拉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和浑浊的热气瞬间将她吞没。迷离闪烁的灯光切割着舞池里扭动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酒精、汗水和欲望蒸腾的气息。
她径直走向酒吧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VIP包厢区。这里的灯光更暗,音乐声稍低,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身形魁梧的保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人。
门口站着的保镖显然认得她,看到她走过来,并未阻拦,只是微微侧身,替她拉开了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昂贵的真皮沙发围成半圆,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巨大的液晶屏幕正播放着MV,声音开得不大。空气里飘着顶级的雪茄和年份威士忌的醇厚香气。
包厢里人不多,只有四五个。坐在最中央主位上的男人,五十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指间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他梳着整齐的背头,脸庞圆润,他是刘宏远,本地颇有名气的建材商,也是迷迭幕后的股东之一。
刘宏远身边依偎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娇笑着给他倒酒。其他几个男人看起来也像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各自搂着女伴,气氛松弛而享乐。
林晚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探究。尤其是刘宏远,他靠在沙发里,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隔着缭绕的烟气,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晚,眼神里有玩味,有欣赏,也有一丝了然。
刘宏远开口了,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女孩的腿,示意她让开位置。小林晚今天怎么有兴致到我这儿来了坐。
刘总,她的声音刻意放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我这不是怕贸然过来,扰了您的兴致嘛她拿起桌上一杯酒,朝着刘宏远微微示意,这杯,敬刘总。谢谢刘总一直以来的关照。她仰头,干脆利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一阵熟悉的痛感。
好!爽快!旁边一个男人喝彩道。
刘宏远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显然对林晚的识趣很受用。他靠在沙发里,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而掌控。说吧,小林晚。无事不登三宝殿。遇到什么难处了
林晚放下空杯,靠近刘宏远一些,压低了声音,换上了一副混杂着愤怒、委屈和一丝决绝的表情。
刘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装的,是压抑的恨意,我被人当猴耍了。骗财骗感情连骨头渣子都想榨干。
刘宏远挑了挑眉,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一个大学生,叫陈旭。林晚吐出这个名字,感觉舌尖都带着毒,我供他读书,白天打工晚上陪酒,累得像条狗。他呢编造他妈重病,骗了我五十万她说到这里,吸了口气才继续,后来陆陆续续又骗了我几十万,说是后续治疗费。结果呢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人家拿着我的血汗钱,买了新房,娶了老婆,孩子都快生了!他母亲红光满面,戴着金镯子,活得好着呢!
她抬起头,直视着刘宏远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恨意火焰:刘总,您说,这口气,我能咽得下去吗
刘宏远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他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包厢里其他人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都感觉到了这边气氛的凝重,交谈声都低了下去。
刘宏远重复了一遍名字和地址,眼神若有所思。然后,他看向林晚,目光变得有些深:所以,你想怎么样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击着耳膜。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我想让他身败名裂。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让他彻底完蛋。我要让他在他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从云端摔下来,摔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几乎要以为对方会拒绝时,刘宏远终于放下了酒杯。
有点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一种看到有趣猎物的兴味,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受点教训。
林晚的心猛地提起。
刘宏远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晚。不过,小林晚,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帮你,可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但你能给我什么
林晚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她抬起头,毫不退缩地迎上刘宏远审视的目光。
刘总,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值钱的,也就剩下这点本钱了。只要您能帮我把他彻底按死,我随您处置。
刘宏远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像评估一件货物般,再次上下扫视着林晚。那目光赤裸而贪婪,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好。刘宏远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带着掌控一切的餍足,我就喜欢聪明又识趣的。这笔交易,我接了。
他靠回沙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沉稳和命令式:帮我查个人,叫陈旭,A大建筑系,今年毕业。还有他名下一套翠庭苑的房子,他老婆……对,要快,越详细越好。嗯,就这样。
电话挂断。刘宏远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施舍般的笑意:等着吧,很快会有消息。
A大最大的礼堂,穹顶高阔,悬挂着巨大的校徽和厚德博学,笃行致远的校训。毕业典礼正在进行,气氛庄严而热烈。
陈旭坐在建筑系区域的前排。他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自信,得体,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志得意满的意气风发。
他的毕业论文被导师誉为极具前瞻性和实践价值,甚至有风声说已被推荐参与全国性的学术评奖。
他目光落在观众席前排。他的新婚妻子苏雅坐在那里,穿着一条优雅的浅蓝色连衣裙,虽然腹部已明显隆起,但依旧妆容精致,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正举着手机对着他录像。
旁边坐着他母亲,穿着崭新的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红光满面,正和旁边的家长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新房,体面漂亮的妻子,即将到来的孩子,名校毕业的光环,优秀毕业生的荣誉,陈旭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
他甚至有些飘飘然地想,或许当初选择林晚作为跳板,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她就像一块用脏了就可以丢弃的抹布。
下面,我们将颁发本届优秀毕业生证书!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洪亮而充满激情地响彻整个礼堂,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建筑学院的陈旭同学上台!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如同潮水般涌向陈旭。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每一步,都踏在掌声和艳羡的目光之上。
通往主席台的阶梯就在眼前,铺着红毯。校长已经站在了讲台后,手里拿着那份金边镶嵌的证书,正含笑看着他。
就在陈旭抬脚,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的刹那。
等等!
一个清冷的女声,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礼堂里庄重热烈的氛围。
掌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稀落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循声望去。
礼堂侧门入口处,站着一个穿着素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是林晚。
陈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巨大的惊恐攫住了他,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炸开。
林晚一个箭步冲上了主席台一侧的阶梯,她一把抢过了讲台上那支立式麦克风!
滋啦
林晚冰冷而清晰的声音,透过麦克风,被无限放大: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家长!很抱歉打断这神圣的典礼!
我叫林晚!今天站在这里,只想问这位即将获得优秀毕业生荣誉的陈旭同学几个问题!
陈旭!你告诉我!去年十二月,你哭着打电话说你母亲急性心肌梗死,急需五十万手术费救命!那笔钱,在哪里!
你告诉我!你母亲手腕上那个沉甸甸的金镯子,是不是用这笔钱买的!
你告诉我!翠庭苑那套写着你和苏雅名字的新房的首付!是不是用这笔钱付的!
你告诉我!你娶老婆、养孩子的钱!是不是用我林晚在酒吧卖身换来的钱!
你母亲现在红光满面地坐在台下!她去年底到底得的是什么重病!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礼堂里接二连三地爆开!
台下的苏雅,脸上的骄傲早已碎裂成惊恐和难以置信。陈母更是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几乎要晕厥过去。
陈旭站在台阶上,彻底暴露在数千道鄙夷、震惊、愤怒的目光之下。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将他彻底淹没,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那象征着荣誉的学士帽滚落在地。
不……不是……她胡说!她疯了!她是污蔑!!他终于崩溃地嘶喊出来。
污蔑林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突然俯身,从那个牛皮纸袋底部,又抽出了几张纸。她高高举起,对着台下,也对着主席台上脸色铁青的校领导们。
这就是证据
她又举起另外几张纸,这是他的毕业论文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和发表在外文期刊上的那篇核心章节,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轰!
此刻的证据,彻底将陈旭钉死在了学术造假和道德败坏的耻辱柱上!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愤怒的斥责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礼堂!
天啊!人渣!
太恶心了!用女朋友卖身的钱买房
论文抄袭还是花钱买的
优秀毕业生我呸!
学校怎么审查的!
校领导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校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陈旭!简直是我校的耻辱!现取消他一切荣誉和学位资格!彻查!给我彻查到底!
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不是的……我没有……没有……
他的哭喊在巨大的声浪中被彻底淹没。他看到苏雅那张布满泪痕、写满厌恶和绝望的脸,看到他母亲已经晕倒在座位上,被旁人慌乱地掐着人中,他眼前一黑,彻底瘫软下去。
林晚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混乱、震惊、愤怒的人群。
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惫,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上来,将她一点点淹没。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在数千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朝着礼堂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
阳光从高大的门洞斜射进来,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孤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