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灰扑扑的、墙皮剥落得更加厉害的五层小楼。
他熄了火,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裤脚,他毫不在意,抬头看向三楼那个熟悉的、黑洞洞的窗户。当年,那里会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他走上狭窄,散发着异味的水泥楼梯。
三楼,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绿色铁门紧闭着,门把手上都落满了灰。
一看就长期没有人租住。
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打印纸,上面印着粗体字:招租,联系电话:138xxxxxxxx。
简洐舟盯着那张招租启事看了几秒,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声,背景音嘈杂。
“看房。”
“现在?下这么大雨……”
“现在。”语气不容置疑。
“行行行,等着!”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慑住,挂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夹克、头发油腻、趿拉着拖鞋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他看到站在三楼走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气质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简洐舟时,明显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是……是你打电话要看房?”
房东上下打量着简洐舟,目光在他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真要租这里?”
他忍不住嘀咕出声,“这是哪家有钱大少爷闲着没事,跑我们这破地方体验生活来了……”
简洐舟没理会他的嘀咕,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房东撇撇嘴,从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在油腻腻的钥匙堆里翻找了半天。
“啧,这破门好久没打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他念叨了几句后,终于找到了,把钥匙插进锁孔,费力地拧了好几下,生锈的门锁才发出“咔哒”一声闷响。
铁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封闭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
简洐舟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房间的轮廓依稀可辨,比他记忆中更加狭窄、破败。
但就在这一片死寂的荒芜中,一个极其清晰、极其柔软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六年的时光尘埃,毫无预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阿简。”
那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仿佛她下一秒就会从某个角落跳出来,笑着扑向他。
简洐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他没有往里走,而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出租屋。
走的又快又急。
房东追出来,问:“帅哥,租不租啊?”
简洐舟没回答,径直走向车子,重重关上车门。
引擎轰鸣,车子猛地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
车子在路边急刹停下,简洐舟拿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喂?帅哥,怎么,还是想租那房子吗?”房东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
“不是租。”简洐舟嗓音低沉冷硬,“是买。”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房东不确定地问:“你,你真要买?”
“多少钱。”简洐舟直接问。
房东心里暗骂一句“傻子”,然后才开口:“这个……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给你一个小时。”简洐舟说完,直接挂断。
他盯着手机屏幕,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查一个人,叫张招娣,二十六岁,照片我发你。”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应下。
简洐舟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张招娣那双湿漉漉的漆黑眸子。
一个小时后。
房东的电话打了回来,“帅哥,我和家人商量好了,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地段还行,一口价三百万!”
简洐舟冷笑:“一百万,明天过户。”
“这、这也太低了!”房东急了,“至少两百五十万。”
“八十万。”
房东半晌才咬牙:“……行,一百万就一百万!”
电话挂断,简洐舟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眸色深沉。
次日,房产局门口。
房东开心地把钥匙递给简洐舟,忍不住多嘴:“帅哥,您买这破房子到底图啥啊?”
简洐舟冷冷扫了他一眼,房东立刻噤声。
这时,他手机响起。
“喂,是不是找到人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
“简总,您让我找的人,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简洐舟身体晃了晃,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她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笃定:“简总,是真的,五年前,有人在城郊的河里捞出一具女尸,身上的身份证显示名字是张招娣,市警局那边有完整的记录。”
简洐舟胸口一阵阵发紧。
“不可能……”
他呢喃地重复着,快步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他要亲自去警局查。